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你的用户名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3G书城2016-08-03VIP完结 简介:当遗失的记忆重新拾回,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,而是阴差阳错的命运。 在贺兰王朝诞下女婴覆灭的诅咒下,她成了盛世的主宰,偏偏迎娶他做了妃子, 啼笑皆非,恩怨并行,写下了一段长久的史诗…… PS:原文有两个第一百八十八章,非错。 书名:谋国女帝:误娶医圣男妃 作者:祈朔   第一章 易卿颜,主天下   安枕一方天下,能得几分欢畅,谁堪天下无双,将一世伤悲敛藏,不过求等得寻常。   政事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夹杂着落叶簌簌而落的音响。   “君上,左相国(相国,典领百官,辅佐皇帝治理国政)带领江大将军(大将军,领兵最高统帅)等人在哀丧阁拜求觐见。”太监总管王卫满头大汗,跪地叩首。   有种黯然的忧伤笼罩在她的额角,“先王尸骨未寒,莫非这群忠臣要拨乱反正,将这贺兰王朝改头换面吗?”低沉的语调刺破王卫耳膜,他恨不得钻入地底。   她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王卫,“替孤交给李邦学士(学士,君主的顾问),至于左志轩和江野,孤自会处理。”她的嘴角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。   王卫脸色煞白,低头退下。   贺兰顏卿瘫倒在地,这皇位折却了多少人的生命,偏偏又是这厮杀不尽的宫闱诞生了自己。王朝的诅咒难道会在自己身上灵验吗?会亦或不会,结局都是不变的。   哀丧阁内一片寂静,几只鸦雀绕顶而旋,天幕下的宫阙恍若冰山散发出冰冷的味道。颜卿踏上通往哀丧阁的阶梯,每一步是那样沉重缓慢。姚上卿(上卿,高级长官,授予劳苦功高的大臣)迎面奔来,神色慌张。   “君上,江野的十万大军都在贺都城外扎营,此举令人忧心,还望君上早作打算。”姚定落地徒叹,满脸汗珠。   “上卿不必多虑,孤虽年少,但既已即位,理应遵奉先王遗诏,治国安邦。”此番话不由让姚定吃惊,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决心,看来贺兰王朝必定兴盛不竭。他尾随颜卿身后。   哀丧阁内,左志轩望着江野,这个所谓的大将军实在有勇无谋,不足以论大事,竟然把大军驻扎城外,倘若引起民怨,恐怕会给君上借口。   他仰天长叹一声,正好被江野瞧见,这江野向来不喜左志轩婆婆妈妈,见他长叹内心自然不满,关键时刻还唉声叹气。   贺兰顏卿走到先王灵柩旁,“江大将军平日为国戍守边疆,实在辛苦,孤一向敬佩大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。有大将军在,孤和百姓可以说是无忧了。大将军千里迢迢回到贺都悼念先王,孤自然感激,只是听闻大将军母亲着实想念大将军,不过大将军不必忧心,孤已经将她安排入宫,稍后你们便可相见。”   江野听完后故作感激之状,内心十分生气,只怕这小子是要威胁自己。   顏卿继续说道:“先王遗诏,命孤內安百姓,外御强侮。‘人主以一国目视,故视莫明焉;以一国耳听,故听莫聪焉。’孤日后定当用天下人的眼睛与耳朵来治国安邦,想必有众大臣在朝伴孤左右,孤不敢有丝毫懈怠。”   大臣们纷纷跪地,异口同声喊道:“君上万岁,臣等惶恐。”   江野和左志轩失望对视,只得随众臣叩拜。此时李邦身穿丧服赶来,跪地禀告:“君上,城外士兵皆已卸甲归田。”   颜卿面露欣慰,“江大将军,孤特地让李学士传孤旨意,士兵长年征战在外,岂有不念家的呢?如今刚好感谢大将军为孤创造这个机会,次日易州节度使林萧(节度使,地方军政长官)将全面接替大将军职务。”江野怒发冲冠,左志轩向他示意不可冲动。   群臣告退,颜卿来到锁梦亭,往事历历在目。寒风袭过,她只身穿过入画廊,进入紫音殿的暗室。看着冰棺内沉睡的皇兄贺兰翔,不觉泪如雨下,岁月也许能淡得了伤悲,梦里几度痛泣。   贺兰王朝在开国之初,皇室的巫族卜算首领灵权曾经预言,一旦皇室中诞下女婴,必导致王朝灭亡。为了避免此祸,历代皇族之女一出生便溺死于巫族的血池。   贺兰颜卿的父王贺兰光是王朝第十三任君主,一生娶过三位女子,首位是相国左志轩的妹妹左露,其次是左露的丫环薛霞,最后是颜卿之母,来自于民间的秀女慕容青枫。左露先诞下一子,名为贺兰君实。   一年后,慕容青枫生下一子,取名贺兰翔。不久后,薛霞也生一子,唤为贺兰平。两年后,慕容青枫再度怀上,左露趁机诬蔑,致使贺兰光将怀有身孕的慕容青枫赶出宫去,将贺兰翔交与薛霞抚养。   慕容青枫来自易州古玩之家,其父是名动易州的古玩首富慕容山,在慕容青枫进宫一月后因病离世。其兄慕容玄最喜行侠仗义,自幼拜清虚观木修道长为师,在江湖上颇有名气。自慕容山去世后,慕容家从此衰落,慕容玄卖掉家产,从此浪迹天涯。   慕容青枫被赶出宫外回易州生活,几月后生下一女,取名慕容果,为掩人耳目,慕容果从小女扮男装,慕容玄也经常回到易州教慕容果武功。   那时,慕容果正值十岁。易州恒冕书院,“慕容果,‘君子不蔽人之美,不言人之恶’这句话作何解释?”老先生微带笑意。   慕容果起身回答:“君子不掩盖别人的优点,不张扬别人的缺点。学生记得有句话也是同样的道理,‘君子成人之美,不成人之恶’。”   “果真聪明过人,将来必是国家栋梁啊!好了,今天的课就到此结束,大家早点回家,免得父母担心。”老先生向慕容果投去赞许的目光。   慕容果对面的高许表现出不快,下课后拦住慕容果的去路,“别以为先生夸你几句,你将来就成才,我娘说你是个野种!”   恰好慕容果的同窗好友宋玉经过,反驳道:“你就是嫉妒呗,谁不知道你娘是个小妾呢?”   高许伸出拳头,刚想狠狠打在宋玉脸上,就被慕容果推倒在地,“我告诉你,宋玉是我朋友,你说我就算了,别得寸进尺。”宋玉和慕容果离开,留下高许一人在那里破口大骂。   “前面出什么事情了,怎么那么多人呢?”慕容果迫不及待地要冲过去,却被宋玉拉住。“小果,别多管闲事,你娘可在家等你。”宋玉不停地念叨着。   慕容果趁他不注意就遛走,回头喊道:“别忘了和我娘说,我过一会儿再回家。”宋玉一脸无奈,只好点头答应离去。   第二章 止初见,落花随   风过即息,抹一剪残忆,记你笑颜若今,我宁做不即不离,盼你安然不惊。   “求求你们,放过我娘!”从熙攘的人群中传来呼喊声。慕容果挤过人海,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正跪地苦苦哀求几个恶狠狠的中年男人,地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。   其中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大叫:“我就把你们母女两个卖了,小孩,要怪就该怪你那个好赌的爹。”   也许是经常和舅舅慕容玄呆在一起,慕容果此时有了侠客情结,故意提高声调:“你们这群人有没有听过一代大侠慕容玄?”几个男人围在一起商量,好像知道这个名字,略有慌张。   个子最高的男人一脸笑意地问道:“莫非慕容大侠在附近吗?”慕容果一本正经地说:“慕容玄是我舅舅,今日他没来,可是凭我的武功,你们几个估计也打不过。”   几个人捧腹大笑,留胡子的站出来:“原来你是个小骗子,不过几岁的孩童,口气倒不小呀!念在你童言无忌,我们就先放过你,早些回家找你娘亲吧。”   慕容果扶起那个小女孩,轻声说着:“你好,我叫慕容果,我最讨厌那些嗡嗡叫的臭烘烘的蚊子,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是我舅舅的原则,我也是。”   几个男人听完后怒不可遏,这时远处走来一个人高声说:“我愿意把我的药给你们,还她们的债务。”慕容果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男孩,傻里傻气的,不过有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。   “又从哪儿冒出的野孩子,就凭你的破药能值多少钱,今天咱们兄弟几个可要教训一下这两个小毛孩。”个子最高的男人不耐烦地看着慕容果。   躺在地上的妇人拼尽全力地爬起,拉着慕容果的手说:“孩子们,谢谢你们的好意,你们快走吧,你是打不过他们的。”随即又昏倒在地,小女孩大哭起来。   “你们欺人太甚,今天就让我慕容果这个新一代侠客好好教训你们。”刚说完,就从旁边的西瓜摊子上挑了一个圆鼓鼓的西瓜猛扔过去。   几个男人连忙过去抓慕容果,谁知被她一个翻身躲过去。那个不知名的男孩用药草往他们身上砸过去,路旁几个大人看不过去就直接扔鸡蛋到他们身上。众人弄得几个讨债的男人手忙脚乱,最后落荒而逃。大家拍掌叫好,夸慕容果是个小英雄。   慕容果缓过神来,只见药草撒了一地,道歉说:“都怪我不好,害你的药草弄成这样。”那个男孩傻笑说:“没事,反正这些药草都是我自己上山采的。”   她紧接着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,明天学堂休假,我跟你一起去采药,我们明天早上在这里碰面。”男孩摆摆手说:“不必了,我叫冷硕,硕果累累的硕。”慕容果学他的语气答道:“一定要,我叫慕容果,硕果累累的果。”  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,旁边的小女孩走到慕容果身边,慕容果弯下腰,摸摸她的脑袋说:“放心吧,你们没事了,赶快回家去,如果他们再敢来,你就到前面不远处的凤栖村找我,我家就在河边。”女孩的母亲表示谢意,两人离开。   “我家就在你们村隔壁,叫龙枕村。”冷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慕容果打趣地说:“难怪我们是硕果累累的好朋友呢?”两人各自回家,相约明日上山采药。   夜晚明月皎皎,慕容果坐在门槛上,想到冷硕不由扑哧一笑,让自己的母亲一团雾水。“今日回家晚了也不说说,还一个人傻笑,真是傻孩子呀!”   听见娘亲这样说,慕容果满脸无辜,“娘亲,我是为了帮人,不过没有给您带来麻烦。而且我还结识了一个比你女儿还要傻的人,他才叫傻子中的傻王。”   慕容青枫严肃说着:“记住,现在你是男孩,不是我的女儿,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。”眼中燃起火焰。慕容果只好憋气不言语,为什么一谈到自己是个女孩,母亲就如此气愤,真希望舅舅和我住在一块呀!   第二日清晨,街道冷冷清清,慕容果直打哈欠,伸个懒腰,在街角看见冷硕像个木头似的蹲在那里,一下提起了精神。“你来得很早,连我家隔壁卖豆腐的都没起来。”刚说完,肚子就发出响声。   冷硕掏出一块饼递给她,“只有在清晨才能采集到新鲜的露水和一些珍贵的草药,所以我们要快点了。”   慕容果吐吐舌头,这个朋友真不好交啊,跟在冷硕身后。   走了半个时辰,慕容果就累得坐在地上,气咻咻地说:“早知道我就不来了,果真是又累又饿的苦行僧,现在我太羡慕宋玉家的猪小黑了。”   冷硕的脸颊顿时红了一片,愧疚地说:“都怪我不好,不该带你来的。不如我背你吧。”慕容果喜出望外,点点头应允。   冷硕背得汗如豆粒,慕容果趁机问道:“你和谁住在一起?”   他举步维艰,依然缓和地回答:“我和娘亲一起住,我爹在我三岁时就不在了。我娘只有我这一个孩子,因为我爹以前是个好大夫,所以我也要做个大夫,让娘亲过上幸福的日子。”   慕容果沉默不语,自己一直以来都让母亲生气,冷硕和自己一样都是没爹的孩子,可是他比自己要好上千万倍。她忍不住说:“如果我是你该多好,那我就不会让娘亲操心。”   “我很羡慕你,你乐观爱笑,可我却不爱和人说话,其他孩子都叫我冷冰块。我们交换性格也还是好朋友。”冷硕的一番话让慕容果大笑起来。   徐徐的微风吹过,夹杂着泥土的气息,晶莹剔透的露珠慢慢滚到绿叶顶部,就像给叶子戴上了王冠。慕容果欢快地跑起来,还得冷硕在后面飞奔着。   跑了一阵子,慕容果靠着一棵如华盖的大树歇息,冷硕就抓紧时间采露珠和药,看来慕容果不帮倒忙就是极好的事情。   第三章 曲终散,两不知   吹煞一夜北风,纷雪微冷,青丝筑梦,岁月变更,轻拭泪痕。   冷硕心满意足地将朝露装进瓶中,慕容果已经酣然入睡。看着眼前这个熟睡的人,冷硕感受到拥有一个朋友的快乐,能有一个人一起笑一起哭,这也是种久违的幸福。   “我睡了多久,天都这么亮了!”慕容果揉揉惺忪的睡眼,仿佛白天与黑夜失去界限,此时分明不了白与黑。几只麻雀掠过枝桠,阳光从叶间渗透,将冷硕的面颊照得无比清明。   “现在该是我们回去的时刻,不过你先回家吃饭吧,我还要去卖药。”冷硕耸耸肩,嘴角挂着恬静的笑容。   慕容果自然很乐意,便缓缓起身,拍拍衣服上的尘土,“那我就先离开了,有机会一定要找我玩,别忘了呀!”一片泛黄的枯叶悄然伏在她的肩上,冷硕笑盈盈地走近拿开。   凤栖村平日热闹非凡,邻里间经常鸡犬相闻,村口通常挤满菜贩的身影。慕容果突然感觉到异常的平静,不,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暴雨来临前的寂静,她蹑手蹑脚地靠近村口边的古井。   “快走,快走!”村长遍体鳞伤,从井边另一侧爬过来,声嘶力竭地喊着,最后闭上双目。慕容果向后退了几步,莫名的恐惧布满她的身体,每一滴鲜血都凝固了,眼里的血丝清晰可见。   她自言自语道:“这是怎么了?不可能,我在做梦,还是去找娘亲。”颤抖的声音久久浮在空气里,这些字都在她的心里碰撞着,抽打着她的神经。   她发疯似的狂奔,未知的场景自动出现在脑海,她努力使自己镇静。然而,她还是看见了自己的母亲正一动不动地趴在门槛上,那些血迹清楚地警示她,整个村子的人都遭到了屠杀。   突然,房后出现了火光,她快速躲到水缸里,屏住呼吸的瞬间,这个世界好像都静止,没有心跳声,耳畔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。   “那个孩子必须要找到,赶尽杀绝,这是密旨。”不一会儿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消失。慕容果觉得全部的力气都殆尽,整个人溺在水里,无法动弹。   透过水面,一个人的脸颊现出,一只手赋予了慕容果力气,只是她无法再去睁眼,就这样让沉重的眼皮耷拉下去。   山崩地裂的巨响敲打她的耳鼓,慕容果猛地睁开双眼,原来是雷声。自己正趴在谁的背上,闪电不停地穿梭在天空中,看来又是一场大雨。   “你醒了吗?”这声音很熟悉,慕容果刚想开口,就被截住,“我是冷硕,不要担心,这是去我家的路上。”   慕容果拼命动起来,一下从他的后背重重摔落在地,“我要回去找娘亲,你自己走吧!”忧伤的语调就像无数根刺扎在冷硕心上,他同样感到难过,第一次结识的朋友竟然把自己当作陌生人。   “既然如此,我背你回去,我们可是朋友。”冷硕额角的青筋突起,眉头紧皱。   慕容果的眼泪一泻而下,“好,我们一起回去。”明知道一切都已无法挽回,她就是不愿接受现实,母亲的笑脸还在眼前徘徊。   雨越下越大,湿了眼眶,冷硕一不小心摔个跟头,两人都跌落在地,慕容果挣扎着从地上爬起,冷硕急忙过来搀扶。   被大火烧过的房屋经过大雨冲刷,变成了一座废墟,慕容果一心要冲过去,冷硕拼命拽住,“别过去,一切都迟了,我进去找你母亲。”慕容果无法,只好任凭冷硕进去。   等了很久,冷硕终于出来,“我没有找到她,也许她还活着离开了。”他不敢抬头直视慕容果,确实没有找到,可是人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活着。   “不,你胡说,娘亲一定在里面,我要进去。”刚说完,慕容果就晕了过去,大概是体力不支,冷硕背起她回了家。   皇宫内殿素锦轩里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,左露用纤细的手指拨弄着香炉,“事情办的如何?”珠帘慢慢舒展,一个黑衣人起身,“回禀娘娘,慕容青枫必死无疑,只是那个孩子还没有下落。”   左露斜睨了他一眼,“三天之内,如果那个孩子不死,那你就等着人头落地。别忘了,最近拥护贺兰翔成为太子的大臣可越来越多了。”   黑衣人赶快跪地求道:“小人定不负娘娘的苦心,恭祝娘娘早日成为一国之母。”  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,慕容果从噩梦中惊醒,她环顾四周,“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?”   “你终于醒了,你睡了一夜精神好多了。”一个和她母亲年纪差不多的女子面带笑意地靠近她,顺手递给她一杯水,“我是冷硕的母亲,他一早便去采药了,那孩子一整晚就坐在你旁边。以后你就在我们家安心住下,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,凡事要看开点,我们都愿意帮助你。”   慕容果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,感激地说:“谢谢您,我会的。”不知道明天会如何,不过自己一定要撑下去,为母亲报仇。   渐渐地,阳光洒进屋内,偶尔有鸟雀的叫声传来。“你还好吗?”冷硕放下篮子,轻声说道。   慕容果躺在床上背对着他,一言不发,其实早已泪流满面。不是抱怨,而是太感动,在大雨中背着自己,还要忍受自己无理的言语和行为,她真切地后悔。   “我知道不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,就把你背回来,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。”冷硕知道此时慕容果肯定很难过,只是自己不善言辞。听完这番话,慕容果内心更是像波涛般难以平静。   冷硕无奈地转身离开,慕容果趁此转过身:“我们还是朋友吗?”   “我会一直做你的朋友,就算你不把我当朋友。”冷硕说完后跑开,不知哪来的勇气,他总觉得要待在这个人的身边。   慕容果的脸上泛出霞光,内心念道:冷硕,谢谢你。   雨后的天空是那样明净,仿佛能照出人的心事。万物复苏的景象,充满生机,同时代表着过去的落幕。   无法预知的未来,给人带来的是悲伤,亦或是无尽的痛苦。生活却在时间的长河中继续上演,分不清此刻存在的真假。   第四章 凝幻梦,残忆浮   遥忆当年,剩几分痴念,残忆搁浅云帆,终负流年,挽谁独饮对天。   漫天清光,草虫轻音复奏。“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。”慕容果依偎在墙边,望着呆若木鸡的冷硕。   “那你还会留下来吗?”冷硕轻柔地问,也许是带着期望的心情,还是掩饰自己。   “我可能要去找我的舅舅,找出母亲被害的真相,不过暂时要寄居在你家。因为你是我的朋友,所以我不会忘记你。”说完后,慕容果的心情轻松多了,她清楚地看见冷硕紧锁的眉头。   冷硕想,这是值得开心的,毕竟两个人还是朋友,“我们永远是好兄弟,谢谢你对我的诚实。”   慕容果意识到自己的确欺骗了他,朋友之间贵乎真诚,只是自己的身份太过可疑。“我想出去走走,可以吗?”慕容果瞥了冷硕一眼。冷硕沉默不语,微微点头。   合欢树发出粉色的光,轻盈似羽的花团簇开放,两人坐在树下。“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,如果我欺骗了你,你还会不会把我当你的朋友?”慕容果忐忑不安,自己已经失去了母亲,会不会又要失去这样一个重要的朋友。   “每个人都会犯错,现在你能够对我坦白,就已经说明你对我的诚恳,朋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。这是合欢树,也是我们友情的见证。”冷硕坚定地看着慕容果。   对,自己应该告诉冷硕,以后两人再次遇见,他会不会不认识自己,“其实,我不是男孩,是个女孩。”冷硕噗嗤一声笑出来,这个慕容果就喜欢开玩笑。慕容果披下头发,粉妆玉琢,确实是个女孩。   冷硕睁大双眼,失神地仔细瞧着,脸颊现出胭脂的色彩,“为什么你要扮成男孩呢?”慕容果摇摇脑袋,“我也不太清楚,都是娘亲的主意,看来这与我的身世有关,后天我就离开了。”她低下头去。   “你还会回来找我吗?”冷硕望着合欢树念道,她离开后自己还会不会放声大笑。   “我一定会回来找你,三年后的今天,我会在这里等你。”慕容果笑着说,除了母亲,他就是最关心自己的人。   “我一定会等你,就算你忘了,我也会去找你。现在我们回去吧,今天是我最快乐的一天。”冷硕看着慕容果也笑了,浅浅的酒窝出现在稚气的脸庞上。   冷硕的母亲见二人回来,就端出一盘水果,和蔼地说:“快过来吃东西吧!”两个人并肩过去。冷硕拿过一个苹果递给慕容果,“娘亲,小果后天就离开去找她的舅舅,明天我们要出去逛逛。”故意挤出笑容。   “真是可惜啊,小果,你是不知道,我这个孩子就不喜欢与人接触。若你是个女孩该多好,我一定让你成为我的媳妇喽。”这段话让冷硕和慕容果同时低下头,脸颊红了一圈。   冷硕朝慕容果望去,轻轻地回答:“我和娘亲想的一样。”慕容果惊讶地抬起头,正好撞上冷硕的目光,便抿嘴一笑,“若日后相见,我很想再去采药。”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。   次日,冷硕将慕容果叫醒,“嘘,不能吵醒我的娘亲,山上的日出很美,我们一起去吧!”慕容果点头。   一到山脚,看着高耸的山峰,慕容果有些泄气,想到上次又饿又累,她的自信心碎了满地。“我来背你,现在你是女孩,自然需要我来背,以后说不定就没这个机会了。”冷硕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忧伤,眼里闪着泪光,但他明白男儿有泪不轻弹。   “以后我还会让你背,而且我可能会变老,你也会老,到时我们就扶着拐棍一起。”慕容果怔怔地盯着冷硕,冷硕弯下腰,勉强挂着笑容。   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不安,总是萦绕在冷硕心头,他很想劝说她不要离开,可是他不可以,也没有理由让她留下。   天边渐渐红了一片,初升的太阳是那样夺目闪耀,只是霎那间的光辉不会长久,再美好的事物都逃不过光阴的诅咒,总是会黯淡沉落。假如时间静止,这一刻的存在也意味着必然的失去,这大概是生活赋予人的遗憾的美丽。   政事房中,“还没有她们母子的消息吗?”贺兰光面无表情,实则痛苦万分,当初的决定完全出自保护之心,如今发现深宫太过冷清,一丝的温暖也随着那人的离开而消失。王卫回答:“目前尚无消息,还请君上耐心等待。”   自从慕容青枫离开皇宫,贺兰光日益憔悴,终日忙于朝政。近日,众位大臣经常进宫商讨立储之事,贺兰翔赢得不少大臣支持,慕容光也倍感欣慰,只是左志轩的在朝势力不容小觑。另外,左露心机颇深,恐怕加害于慕容青枫。   “君上,不如颁布圣旨迎接娘娘回宫。”王卫以前曾经受过慕容青枫一饭之恩,素日慕容青枫待宫中女眷也是极好的。贺兰光摇头:“不行,现在不是时机,何况左志轩和左露是内外联手,孤不过就是这宫中任人宰割的羔羊。”   左相府中,一群蒙面人正悄悄集合。“立刻给我去追杀慕容玄,不惜一切代价。”左志轩阴险的脸上,藏着旁人难以琢磨的得意。   一个江湖中人,竟然敢触及自己在易州的利益。一个月前,易州官银被盗,易州大小官员互相推诿,最后将责任推给慕容玄,他们知道左相国对慕容玄恨之入骨。   “另外,你们告诉左娘娘,那个孩子必须要死。凡事务必做到滴水不漏,要不然我也无法保住她。”众人告退。   左志轩心想,朝中如今有不少大臣倒向贺兰翔,估计都是君上在背后捣鬼。倘若让慕容家的人做了君主,左家自然不保,何况他多年来的愿望也无法达成,这贺兰王朝一定要翻天覆地一回了。   冷硕看着不知不觉入睡的慕容果,忍不住落泪,不知是出于同情,还是另有原因。他体会过失去父亲的痛苦,尽管那时自己还很年幼,现在慕容果失去了母亲,自己却无法帮助她,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落。   尤其是现在慕容果要走了,他好像失去了一样弥足珍贵的东西,永远无法握住,只能看着这样东西一步步远离。   “我睡着了,你怎么不叫我?”慕容果眨着清明的眸子,看见冷硕眼角的泪水,假装没事。   冷硕尽力掩饰自己,笑呵呵地回答:“你明天要走了,自然让你好好休息。”两个人都沉默了,千言万语也说不了,原来说再见也是那么难。   第五章 浅忘意,陌彼岸   是非难诉,佳期难续,一盏琉璃,照门户,只身踏故里路。   “以前我娘亲说,上天其实很公平,有些人冥冥之中自会相遇,一生不离不弃。我总是抱怨我的父亲,因为他没有这样对待我的母亲。”慕容果向远处凝眸,深吸一口气。   “也许你的父亲是出于无奈,就像我的父亲很爱我的母亲,可是他无法摆脱命运,还是走了。”冷硕解释道,他不希望慕容果难过。   慕容果重新浮现笑影,“我们该回去了,免得饿肚子,你可是要当大夫的人。”冷硕知道她又有精神了,否则就不会故意笑话自己,不久前还在自己耳边说太笨的傻子成不了大夫。“好,我们现在就回去。”冷硕摸摸后脑。   两人边说边笑,突然冷硕发现远处出现了火光。“小果,你看那是什么?”冷硕跂脚眺望。“不好,村子里着火了,难道又是那群屠村的人吗?”慕容果拉紧冷硕的手,一起跑回了冷硕家里。   冷硕的娘亲倒在血泊中,手指还在动弹,“硕儿,你们快走,以后彼此要好好照顾。”微弱的呼吸声消失,冷硕泪如泉涌。慕容果拉起冰冷的手:“您放心,我以后都会陪在他的身边,我会照顾他。”   陡然两人身后冒出几个高大的人,“反正那孩子一定就是这两个人其中之一,我们把他们全杀了。”恶狠狠地朝两个人过来。   慕容果立刻拉起冷硕从一侧的茅草堆里挤出去,几个人随之追出去。天渐渐变黑,两个人被逼近悬崖边。   “看你们两个小孩往哪儿跑,也就一刀割喉,没什么痛楚。”其中一个杀手拎着大刀走近,目露凶光。   冷硕拉紧慕容果的手说:“我们一起跳下去,你怕吗?”看着冷硕异常平静的双目,慕容果笑着说:“我不怕。”   两人纵身一跳,几个杀手显然蒙住,其中一个缓过神来,带着另外的人离开,这么高的悬崖,一定粉身碎骨,便欣然回去复命。   浓重的药味飘荡在屋内,竹林发出摇晃声。“慕容玄,我好歹是天下第一神医东方谷,现在竟成了你的仆人。你妹妹的尸体也是我帮忙埋了,如今还要照顾她的女儿。”东方谷一向过着隐居不仕的生活,此番被慕容玄硬生生带出家,自然抱怨。   “老酒鬼,我们可是朋友。小果到底怎么样了?”慕容玄表现出不耐烦的神情,现在只有慕容果清楚自己妹妹被害的经过。   “说来也奇怪,她倒是没什么问题。可头部有点损伤,只能等她醒来了。可是,她旁边的小男孩全身筋骨折断,我必须要把他带回家里医治。这孩子与我有缘,指不定能成为我的徒弟。”东方谷像得到宝贝似的不亦乐乎。   “好吧,你带他先回去,我就在这里等小果醒来。不知道他是谁,我看这样吧,我身上有一对玉佩,是传家之宝。这对玉佩合称为双鱼坠,分为浮鱼坠和沉鱼坠。现在我把浮鱼坠给这个孩子,日后二人也好重逢。”慕容玄满脸忧虑。   东方谷大笑起来:“我看你是给这两个孩子做媒吧!我瞧着两个孩子也般配啊。”慕容玄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胡须,“老酒鬼,我看你也该成亲了。”东方谷不屑地朝他望去。   竹林声回响在天际,傍晚夕阳余辉斜射屋内,东方谷带着冷硕不告而别,连封书信都没留下。慕容玄当然了解他的禀性,向来是来去如风,不着痕迹。既然如此,就让这个酒鬼早点离开,免得一大群江湖人士跑来找他看病。   慕容玄回头一看,发现慕容果的眼睛慢慢睁开,“小果,你终于醒了,我是舅舅啊!”慕容果吞吞吐吐地问:“你是谁,我又是谁?我怎么会在这里呢?”   仔细打量着她,难道得了传说中的失忆症吗?慕容玄打定主意,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,自己要彻底查清楚。   为了遮掩慕容果原先的身份以及找出事情的真相,慕容玄说:“你就是贺兰颜卿,当今君上的第四个皇子。你的母亲就是我的妹妹,你的父皇听信小人谗言,将那时正怀你的母亲赶出宫。贺兰王朝有个诅咒,凡是皇室的女婴一出生就要死,因此你的母亲要让你女扮男装。”   “那我的母亲如今在哪儿,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?”看到慕容果如此激动,为了安抚她,慕容玄只好回答:“你和你的母亲被人追杀,现在她不知所终,你失足跌落悬崖,被我救起。”   “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?”慕容果皱起眉头,她总感觉缺少了什么,只是记不起来。   “你必须要回宫,伤害你母亲的人一定还在宫里。不过回宫之前,我要把你送到我的师父木修道长那里学习武功。同时,你要多读书,皇宫艰险无比,你要成为一个有立足之地的人。”慕容玄担心自己的决定会使慕容果陷入死亡的危险,但是,不入虎穴不得虎子。   慕容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心里料想:我真的是贺兰颜卿吗,为什么这个名字如此陌生呢?只是眼前的人确实很熟悉,有种亲切感。   清虚观门前,“徒儿,凡事不可强求,今日你将这个孩子送来习武,可能就改变了她的命运。让一个人的不幸转变为多个人的不幸,那将是一件悲哀的事情,望你牢记。”木修道长苦苦劝求,最怕慕容玄一时冲动,造成一世遗憾。   “不。师父,求您让颜卿习武,弟子绝不后悔。”慕容玄坚定地望着木修道长,转身离去,让颜卿在烈日下曝晒。   灵山腰上,“你这个怪人,赶快放了我,我要去找小果。”冷硕一脸怒气,这个东方谷偏不让自己下山,甚至让自己喝毒药。   “要我放了你也可以,只要你学习我的医术,并且能够解开你身上的毒。放心,凭你的资质,最多两年就可以下山。你那个什么小果跑不了,我的金针秘术可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。”东方谷得意地说着,不时偷瞄冷硕。   第六章 朝夕觅,幽影埋   身处至尊,猎场谈国事,四处寻觅,了无音讯,出宫闱。   十年之后。   贺兰颜卿凭栏眺望,三年前她力挽狂澜,在先王的葬礼上许诺要兴国安邦。几度春秋随风逝去,三年内的自己就像行尸走肉。背负着弑父兄夺位的骂名活着,朝堂之上左志轩虎视眈眈。   “君上,李学士觐见。”王卫神色匆忙,眼神闪烁不定。   颜卿进入政事房,“老师,难道有天下第一神医的下落吗?”李邦无奈地摇头,回答说:“没有,只是边疆传来消息,我朝使者宫欢城将于一月后回到贺都,还有康亲王之子贺兰曦在围场等君上。”  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三年了,他终于回来,只是一切都已改变。   “好,孤到时自会亲自迎接他,老师自可放心。”颜卿皱皱眉头,不知这场腥风血雨何时结束,甚至她无法回想当初它的开始。   围场四周灌木丛生,参天大树互相掩映。除君王带领群臣涉猎外,他人一概不准私自入内。当然,这要排除一个人,那便是康亲王之子贺兰曦。   “皇兄的骑射本领可是越来越好,臣弟都不敢自称贺都第一能人了。”贺兰曦白皙的脸庞上泛出霞光,深深的酒窝浮现。   贺兰颜卿将弓箭交与一旁的四品带刀侍卫荀羽,荀羽年纪尚轻,却武艺高超,颇得颜卿赏识。“荀羽,我们贺都何时出现了一个能人呢?小曦,孤看来要找个太医给你瞧瞧了。”平时寡言少语的荀羽也失声笑出。   贺兰曦转了转眼珠,继续答道:“皇兄,听闻出使平丘国的吏部侍郎(吏部侍郎,掌管文官的任免等诸多事务)宫漠的孩儿宫欢城不久后将回来。臣弟以为近年来平丘国屡次侵犯我朝边疆,恐怕此次宫欢城回朝与战事有关。”   “你说的确实是孤所忧虑的,前日平丘国使节给孤送来一把镶满宝石的短刀,据说是当年先王在世时赠与平丘国国王赫连琦。如今他年迈多病,长子赫连律掌握国政大权。”贺兰颜卿不得不担心,一旦边疆有事,必将引起朝内动荡。   话刚落地,贺兰曦便按捺不住,接着说:“没错,当年我朝实力远胜平丘国,先王赠刀就是警告之意。可是这些年来平丘国日益壮大,不安于成为边陲小国。此次这个赫连律竟然将刀送还,明显要刀戈相见。”   素有王朝胜地之称的岚靖古城,商贩人来人往,大多以贩卖玉石为生。“您瞧瞧,这可是珍贵的羊脂白玉啊。”大胡子笑呵呵地介绍。   “不错,的确是真的,可是这从死人身上偷来的,我可不敢要啊!何况我是大夫,要这个也不能治病。”冷硕无奈地摇头,清秀的面容上挂着一丝笑意。   他来到破庙里,躺在草席上,自言自语:“自从三年前师父莫名其妙地被人杀死,我就踏上了江湖。哎,不知道慕容果现在怎么样。我已经变成一个爱笑的人,我要快点找到她。”夜幕渐渐降临,他望着满天繁星,总会想起合欢树下的女孩。   冷硕的双眼慢慢合拢,寒风中他的嘴角依然系着难以言语的笑容。即使岁月变迁,有些人也依旧无法抹去。一旦一个人的身影渗透另一个人的世界,便有了如胎记般的记忆,不可磨灭。   左相府里,“管家,茹儿最近过得如何?”左志轩盯着管家孟许。“小姐一切安好,只是她好像一直闷闷不乐,可能是因为进宫的事情。”孟许仔细看着左志轩的面部,一个眼神都不能忽略。   “三年之期已到,贺兰颜卿必须要纳妃。姚定的女儿姚玉先前赐予贺兰翔,可惜贺兰翔即位前就死了,他们两个的婚约自然无效。哎,就怕姚定将女儿送进宫里参加选妃,我们要小心提防。”左志轩野心勃勃,自然不愿意错失这个大好时机。   “小人已经通知宫中的眼线,随时注意姚定的一举一动。”听完后,左志轩才稍稍安心,任何人都不可以阻挡他的去路。   宫门前一辆马车在夜幕下缓缓停下,“君上,此次出宫万分危险,还望慎重考虑。”荀羽跪地,脸色凝重。   贺兰颜卿的贴身宫女茜纱不耐烦地说道:“荀羽,你都念叨这么久了,就不能歇歇。我们两个还要陪君上去找天下第一神医呢。早去早回,要不然被那个奸相知道了,君上就真的危险了。”   荀羽一下被教训得哑口无言,只好上了马车。贺兰颜卿笑着说:“荀羽啊,看来只有茜纱才是你的克星。以后的路还长着呢,你可要给孤挺住了。”   他立马低下头去,七年前是君上救了自己。不久后茜纱入宫,三人成了好朋友。宫中传言茜纱日后必定成为皇妃,按道理,宫女不可能成为君主妃嫔。只是茜纱活泼可爱,在外人看来,君上对她与众不同。   “不过我们要先去哪里呢?君上,我听说岚靖古城十分美丽,那里的玉石成山。天下第一神医东方谷也喜欢收集玉器,不如我们先去那里吧!”茜纱满怀期待地询问。自从入了宫,她就一心想出宫逛逛。听宫里人说,这个古城热闹非凡。   荀羽突然来了句:“可是我听说东方谷最不喜欢那些热闹的地方,专门找幽静的地方躲起来。”被荀羽泼了一盆冷水,茜纱不悦,摆出一副怨恨的神情。   贺兰颜卿急忙说:“孤觉得茜纱说的有道理,越是热闹的地方,越容易打探消息。有荀羽在,不用担心。”茜纱心里转怒为喜,只是依然气愤地看着荀羽。   “好吧,臣必将保护好君上的安全,还有茜纱的安全。”说完后,荀羽瞬间成了木头,有茜纱在此,他完全没有发言权。   月亮静静的照在宫阙上,宫门前高悬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。暗夜来临后死一般的沉寂,无法显示未来的画面。只有黑夜前的漫长等待,才让人感觉到生命的长度。转眼即逝的星辰,逃脱不了黯淡的一刻。   第七章 回眸冷,红妆薄   冷风过境,剩几分柔弱明净,他乡遇,已是陌客,正室欺幼子。   “君上,快看,这里好热闹啊!”岚靖古城地处通商要路,茜纱整个人如同小麻雀一样欢悦。从马车内朝外四处张望,恨不得立马飞下去逛逛。   “荀羽,你和茜纱下去买些干粮,我到前面的喜客来客栈等你们。”贺兰颜卿示意茜纱赶快到处瞧瞧,一路上可闷坏了。荀羽还没反应过来,便被茜纱硬拉着离去。   颜卿望着马夫说道:“辛苦你了,从许都送我们来这里,现在你可以回去了,这些银子作为酬劳。”   马夫弯下腰,双手捧过银子,感激不尽:“一看您就是宫里的大官,小人不敢多问。这就离开,多谢您的赏赐。”   马夫驾车离去,颜卿再三思量,一来坐马车容易引人注意,二来步行方便查访民情。抬头一看,“喜客来”三个醒目的红色大字映入眼帘。这个客栈的名字着实有趣,不如进去,安心地等二人归来。   店小二满脸笑容地跑过来,“客官是吃饭,还是住店呢?我们客栈可是这岚靖古城最好的客栈,您别看它规模小。我们这里菜式多,房间舒适,外来的客人都喜欢住我们这里。”店小二的话,就像滚落到地的圆珠,不停地往前跑动。   “我看还不止呢,最重要的一点是价钱最贵,没有一家客栈有你们黑哟!”颜卿背后传来陌生的声音,心里自是好奇,这人究竟是谁。   颜卿回头一望,那人面容清秀。仔细一瞧,眉宇间透着一股侠气,眼睛清澈如水。这个少年,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。   店小二猛地用力,将推他出去,嘴里骂着:“你这个臭乞丐,赶快滚,否则我叫人把你送进大牢。”   “等一下,我请他过来吃饭。”颜卿站起来直视着这个陌生人,宫外还是要掩饰身份,学做个正常人,是要改改称呼。“兄台,不如赏脸坐下。小二,弄几道当地有名的菜式端过来。”   陌生人也直视她,顿时失神了,迟疑地说道:“好,恭敬不如从命。”   店小二勉强笑着说:“好吧,稍等片刻,我给二位送饭。”内心不服,一个乞丐也配进来。   “我们认识吗?我叫冷硕,硕果累累的硕。”冷硕觉得眼前的人似曾相识,有种亲切感。   “不认识,我从小便生活在贺都,不曾出过远门。我姓颜,单名一个卿字。”贺兰颜卿听到这个名字的确有种熟悉感,只是宫外人心险恶,事事都要提防,舅舅并未说过这个名字,看来只是一时错觉罢了。   冷硕眼里透出忧伤,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,眼若流星,唇若涂脂,肤若白雪。他很难想象世间有这样的少年,就好像女孩一样。只是这个人谈吐不凡,别有一番男儿风。   颜卿见他这样望着自己,不免心下猜疑,莫非是左志轩派来试探孤的吗?如果这个人心怀叵测,自己就要万分小心。   “菜来了,二位慢用。”店小二打破了两人的沉默。   “颜兄,你初到此地,赶快尝尝这些菜。”冷硕热情地推荐,用筷子夹菜到她碗中。   “慢着,主人,我们回来了。”颜卿见茜纱和荀羽回来了,起身让二人坐下,二人推辞,立于一侧。   荀羽认真盯紧冷硕,接着质疑道:“你是谁,为何与我家主人同桌而坐呢?”   冷硕一头雾水,这些人看来不简单。   “荀羽,不得无礼,冷硕是我刚结识的朋友。”颜卿厉声说道。   “颜兄,没关系,出门在外必须要处处小心。再说了,四海之内皆兄弟,我们都是朋友。”冷硕站起转向荀羽,“我叫冷硕,是个大夫,四处流浪惯了,知道江湖人心险恶。”   荀羽点头应道:“对,我叫荀羽,自幼舞刀弄剑,保护主人。”   茜纱也凑上来介绍:“我叫茜纱,是主人的贴身丫环。大夫都很了不起,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好人,不用管那个木头人了。”瞥了一眼荀羽,露出得意占上风的神情。   颜卿趁机说道:“你们三个,再不坐下来吃饭,菜可就凉透了,我也饿晕了。这样好了,直接让冷兄给我开药。”三人笑着坐下来。   康亲王府,贺兰曦对着鹦鹉念道:“看来皇兄已经出宫了,我一定不能让左志轩有机可乘。如果不是皇兄,我早就死了吧。小吉,只能和你聊天了。”   三年前,政事房中。“为什么康亲王没有来,今天是先王入土为安的大日子,名册上没有他的名字。”颜卿从未见过这个康亲王,只知道他是先王的兄弟,自己的一个叔叔而已。   “君上有所不知,康亲王已经很久没来上朝了。自从发生那件事情,他整日醉酒。”王卫叹气,面带遗憾。   “究竟是什么大事,让他如此颓废呢?他尚有子嗣吗?”颜卿急切地问着。   “那件事,当时震惊了贺都。康亲王有一子,叫贺兰曦,今年十五岁,比君上小两岁。不过先王曾经下旨,不许任何人提起,否则死罪。”王卫畏畏缩缩,颜卿也不好为难他。   “明日,孤要到康亲王府看看那个孩子。不许和任何人提起,孤要微服出宫。”王卫点头,真不知道君上要干什么,伴君如伴虎啊。”   康亲王府正门异常冷清,颜卿转身对王卫说:“我们今天从后门进去,正门太引人注目。”王卫只能答应,荀羽在前方带路。   刚到后门,便听见有两个丫环议论。其中一个说道:“小王爷真是太可怜了,天天被老王爷的正室夫人及几个小妾欺负。刚才,他不小心弄翻了茶杯,被夫人用马鞭子抽打。”   另一个丫环也愤愤不平:“没错,可是小王爷的母亲人间蒸发了,老王爷整天醉醺醺的。你看小王爷从来没和我们说过话,会不会真像夫人说的那样,一出生就是个傻子。这样下去,我看他活不了多久了。”   颜卿在门外听得真真切切,一咬牙踢开了门,吓得两个丫环跑开大喊救命。“荀羽,此事孤该如何处理?”颜卿火冒三丈,一个王爷之子竟被几个女人欺负成这样。   荀羽见君上如此,不慌不忙地说道:“君上,理应还小王爷一个公道。我打听过了,小王爷一出生就由王爷的正室夫人马翠抚养。”   第九章 遭袭击,偷换信   探查事实,危险逼近,得搭救,貌似相识人,婚书变战书。   “君上,今晚去可能有危险呢?不如我们再观察几日。”荀羽发表意见,他觉得初到此地,周围一切还不熟悉。   “荀羽,今天是我们来的第一天。回客栈的路上,孤发现有人跟踪我们。看来冷硕所言不假,这里并不简单。我们此次出宫是为了寻找神医,可是孤不能忘记作为君主的使命。”颜卿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操控了,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悄然袭来。   茜纱拿起杯子,抿起嘴唇,“荀羽,我觉得君上说得对,敌人在暗,需要我们主动出击。”   荀羽低头思忖,一国之君绝不能冒险,可是君上非要一意孤行。“君上,我请求只身出去打探,您和茜纱留在客栈。如果明天早晨,我没有回来,你们再出去找我。三日内,找不到我,就请您回到贺都。”   贺兰颜卿知道荀羽为人固执,无法改变他的主意,只好点头答应。她目送荀羽离开。   “茜纱,你立刻跟去,我在客栈内不会有危险。他这个人,有时候太过鲁莽,你给我好好看着他。”茜纱勉强答应,背影消失在夜幕下。   突然一个身影闪过窗前,颜卿吹灭油灯,躲到床后。   几个黑衣人走进房间,“大哥,教主吩咐过不准我们动手。现在我们来杀他们,万一被教主知道,如何是好?”   带头的黑衣人用劲地敲打说话人的脑袋:“笨蛋,教主是害怕我们失败才这么说。你别忘了,他们的饭菜中放了无味无色的蒙汗药,要好几个时辰才可以恢复体力。此刻正是除去他们的好时机呀!”   颜卿感觉四肢渐渐无力,翻窗跳出,发出声响,黑衣人紧跟出去。几个黑衣人穷追不舍,来到一条小巷里,颜卿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  平丘国大殿之上,“父皇,贺兰王朝迟早是我们赫连家的,您赶紧禅位于我吧!”赫连律拔出利剑,满朝文武百官失色,这明显要逼宫。   一代天子一朝臣。若是赫连律即位,不少大臣都要被逼离开朝廷,诸位大臣都知道赫连律为人心狠手辣。   “哥,你太过分了。父皇健在,你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!”七皇子赫连温厉声说道,站到老国王面前。赫连仪态不凡,一表人才。他自幼聪明过人,可惜其母是个无权势的奴婢。   赫连律放声大笑,“哈哈,何时让你这个没用之人进入朝堂的。这个国家,如今可是我赫连律一个人的呀!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,我早就杀了你,免除后患。”   又从外面进来一人,“哥,我可是你的亲妹妹,七皇兄和父皇都是无辜的。难道你忘了吗?母后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,是七皇兄之母抚养了我们。”九公主赫连秀满脸泪水,苦苦哀求,抓住赫连律的臂膀。   她不希望自己的兄长在欲望的泥沼中越陷越深,国家需要和平,而不是战火绵绵。   赫连律也忍不住流泪,可是他狠狠地甩开亲妹妹的手,擦去泪痕。“我要实现自己的霸业。来人,将国王、七皇子以及九公主关起来。没有我的命令,不准放他们出来。”   平丘国的监牢里,“九儿,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你的身上,等一下我的亲信会过来带你走。你快马加鞭赶上宫欢城,随他去贺兰王朝借兵攻打那个孽子。”老国王意味深长地看着赫连秀,片刻过后,有人将她带走。   贺兰王朝的某一处宅院中,贺兰颜卿闻到浓郁的花香。她支撑着肩膀起来,周围的一切很陌生。“你醒过来了吗?”一个年轻男子坐在床沿上,冷峻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,嘴角扬着莫名的笑容。   “你是谁,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呢?”颜卿握紧拳头。   “不用紧张,我是救你的人,你就当是故人相逢吧!你随时可以离开这里,不过呢,我不会告诉你这里是什么地方。等你离开时,必须蒙住双眼。”他递给颜卿一碗药,继续笑着。   颜卿总觉得他很像一个人,不过决不可能是那个人。“你为什么要救我?目的何在?”   年轻男子停顿一下,接着一言不发地踏出门槛。也许她早就忘了自己,这一切才刚刚开始,不过自己才是游戏的策划者。   看着此人的背影,贺兰颜卿不由联想到七年前自己刚入宫的时候。那时,有个人一直善良热情地帮助自己,最后竟然葬身火海,连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到。回想过去,恍若梦中。   喜客来客栈烧成一片火海,“糟了,我们中计了,这里才是真正的贼窝。君上凶多吉少,我们都中了蒙汗药。”荀羽自责落泪,仰天大哭。   茜纱安慰道:“都是我的错,你振作起来,男儿有泪不轻弹。再说了,君上吉人自有天相。我们这就动身去找他,上天保佑君上平安无事。”   二人正准备离开,冷硕迎面走来。“客栈居然着火,发生了什么事情?怎么颜兄不和你们在一起?”冷硕寝食难安,特地过来瞧瞧,没想到真的出事。   茜纱筋疲力尽,“我们的主人不见了,可能被歹人抓走了。你最熟悉这里,赶快带我们四处找找吧!”   她说完后,泪水止不住地留下,“哗啦”落地。此次出宫,要不是自己非要到这来,君上也不至于被人抓走。   “好,我们是要抓紧时间去找颜兄。只是天都要亮了,你们应该先休息,这样才有体力找下去。”冷硕肯定地看着二人。   荀羽当然知道自己没力气了,不过君上的性命就是全国百姓的性命。何况救命之恩不能忘。“冷兄,你先带茜纱去休息。我还有力气,放心吧。”他转身离开,茜纱累得晕倒在地。   几天后,依旧没有贺兰颜卿的消息。茜纱和荀羽觉得事情严重,必须要回去找贺兰曦商量。于是,二人向冷硕告辞,准备回到贺都。冷硕觉得无所事事,下决心要四处游历,提高医术水平。   平丘牢房,“父皇,我已经派人追杀妹妹了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诡计。我已经正式向贺兰王朝下了战书,估计您做梦也想不到,我会把您写的婚书换成战书吧!”   “哼,我劝你就此收手,要不然整个国家都毁在你一个人的手里。”老国王沟壑纵横的脸上带着不可屈服的坚毅,赫连律甩袖离开。   第八章 施援手,雪蟒出   大发龙威,特准许,进宫伴读,散步闲聊,闻神秘组织。   “你们三人好大胆子,竟然敢闯进康亲王府。”康亲王府的管家马彪怒吼道,此人便是正室夫人马翠的侄儿。   颜卿冷笑几声,“今日,孤便要看看康亲王府中是不是卧虎藏龙?荀羽,冒犯君上该判什么罪呢?”   马彪素日便是个草包,哪里听得懂颜卿的话,以为此人不过是吓唬自己。“你这个人少废话,今日你要竖着进来,横着出去了。”洋洋得意,下巴抬高。   “住手,不知君上驾临,妾身有失远迎。”马翠一身华服,头戴珠钗。她身后尾随着几名妾侍,打扮得非常艳丽。   马彪受到惊吓,将刀失手落地,跪地叩头:“君上饶命啊,小人不知君上大驾光临。”   颜卿径直走到马彪身旁,他怕得不敢抬头。“您贵为康亲王的夫人,自然要操劳家事。孤突然到访,只怕打扰您呀!”颜卿气定神闲。   马翠小心回答:“君上日理万机,能够屈尊来到这里,实为王府大幸。不知君上前来,所谓何事呢?”   颜卿斜睨马翠一眼,说话滴水不漏,心机颇深。   “孤刚刚即位,想要从皇室子弟中挑选一人伴孤读书。小王爷倒是很不错,适合随孤进宫。您意下如何呢?”颜卿字字铿锵,态度坚决。   马翠两眼含泪,轻声说道:“孩儿自幼与我相伴,倘若进宫,妾身不舍。不巧的是,今日,孩儿身染急症,不方便见君上。”   颜卿看着远处,缓缓说道:“康亲王膝下只有一子,如今患病,孤自然忧心。王卫,你立即回宫,传孤旨意,让所有太医都来府中。若是小王爷有一丝损伤,孤要所有太医都辞去官职。”   马翠面露怯色,眼神闪烁不定。   “既然如此,就让孤亲自去瞧瞧小王爷。”马翠上来拦住,被荀羽挡住,使其靠后。颜卿命马彪带路,前去看望贺兰曦。   这方向看着并不是通往王府房间的,竟然是柴房。进去一看,贺兰曦浑身发抖,伤痕累累,脸色苍白。   贺兰颜卿上去背起他,泪水盈眶,强忍着走到王府房间。贺兰曦已经昏迷不醒,望着那瘦弱的双肩。她痛心不已,这不是一个孩子该承受的。   “太医到了,君上请到外等候。”王卫带着一群太医进去。   颜卿回到马翠面前,斥责道:“好你个刁妇,竟然心如蛇蝎,连个孩子都不放过。”   马翠跪地,一脸委屈地嚷道:“那个孽种不过是个青楼女子的孩子,王爷也是被人迷惑了。”   “大胆,康亲王好歹是我叔叔,岂容你来议论呢?能被皇叔看上的女子,一定是出淤泥而不染,哪有你这般心肠恶毒。即日起,你贬为庶民,终身不得踏入康亲王府半步。”颜卿一脸怒气。马翠只好认命,泪流满面。   三日后,贺兰曦进宫伴读,为人聪明乖巧。他性格逐渐开朗,与贺兰颜卿以手足兄弟相称。   三年后,他正式成为王爷,君上赐名为康庆王,不少大臣借机拉拢。贺兰曦冷眼相待,因此朝中有不少宿敌。更有甚者散播谣言,君上内定贺兰曦为皇太弟。   喜客来客栈中,冷硕吃完饭后提议带领三人到河堤边散步。贺兰颜卿答应,四处走走,也好体察民情。   “这里夜晚不太平,你们最好不要四处走动。”冷硕猛地冒出一句。   荀羽笑了笑,不太在意,大夫总是胆小如鼠。茜纱也不在意,注目河水。   颜卿问道:“这是为何,莫非有人抢劫吗?”   按理说,三年之内自己勤勉政事,应该算得上是国泰民安。各地也未呈上奏折说有什么大事发生,何况这里是繁华的地方呢?   “不是抢劫钱财,而是人无故失踪,据说有一个神秘组织,叫雪蟒。这个组织势力强大,连官府都拿他们没什么办法。他们为了扩大势力,专门捉年轻男子加入。今年他们愈发猖狂,晚上直接出来抓人,不管男女老少。”冷硕绘声绘色地讲述着。   荀羽觉得他是胡扯一通,反驳道:“当今君上年少有为,四海太平,怎么可能有如此可怕的事情发生呢?若是真有这样的组织,恐怕危及王朝。”   茜纱也跟着附和:“没错,君上受百姓爱戴,没有人愿意处在动乱之中,生灵涂炭。   “你们说的君上处高阁之上,怎么可能了解民间疾苦呢?这个组织中有许多人是自愿参加的,因为雪蟒也是个侠盗组织。当今相国左志轩横征暴敛,大权在握,年幼的君主根本无法与之匹敌。”冷硕分析得头头是道。   贺兰颜卿一脸愁苦,荀羽和茜纱早就一腔怒火。   茜纱愤怒地叫道:“你一个宫外的人,怎么可能懂得君上的艰难呢?每天担惊受怕,连饭都不能吃饱,害怕随时有人下毒。”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大哭。   冷硕见她如此激动,很是纳闷。   颜卿急忙解释:“冷兄,你有所不知,茜纱的家人在宫里当差,她最见不得旁人谈起皇宫。我们就先告辞了,明日再见。”   荀羽递给茜纱手帕,劝道:“你这样是不是让某人更加难过生气呢?”茜纱这才连忙拭去泪水。   冷硕看着他们离开,甚是不解,其实他也明白一国之君确实不易。只是民间传闻,当今君上为了夺得皇位,不惜杀害自己的父亲和几位哥哥。   在他看来,这样的皇帝,简直是冷血无情,因此一直怀有偏见。这几个人一看就是外地人,莫非是君主的爪牙吗,怎么如此维护君上呢?   月色入户,贺兰颜卿倚靠着窗户。想一想自从入宫来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,挥之不去。锁梦亭里,皇兄贺兰翔就死在自己面前,冰冷的尸体失去温度。父皇临死前,对自己恶言相向,这已经不再是王朝诅咒的代价。   这一切什么时候才会结束,自己渴望成为一个正常人。哪怕是一个弱者,可是命运让自己变得冷酷无情。   岚靖古城十里外的树林,“教主,一切尽在掌握之中,他们已经入住客栈。”蒙面人看着他的背影。   那人说道:“没有我的命令,任何人不准伤害他们。时机未到,让兄弟们养精蓄锐。大事可成之日,便是众位兄弟加官进爵的时候。”一阵狂妄可怖的笑声回响在幽暗的树林里。   第十章 终归来,观争辩   忧朝野,还于国都,心念梦中人,名医聚集,斗口舌。   康亲王府内,贺兰曦脸上挂着旁人无法洞悉的忧虑。   “这一切会不会是左志轩的诡计呢?荀羽,我看你和茜纱先回宫中等待消息,我要出去亲自打探消息。”   皇兄平时足智多谋,武功不在自己之下。可是,万一出了什么事情,又有人要兴风作浪了。   “既然小王爷有所打算,我们就先行离开。贺都布满左志轩眼线,还望小王爷处处小心。”荀羽带着茜纱离开。二人出宫已有多日,不知宫里可否一切安好。   贺兰王朝与平丘国之间只有一条要道,称为夺魂路。因为这条路地理位置特殊,无人管辖,常有盗匪出没。有不少来往路人丧命于此,传闻每至深夜,就有无辜冤魂出来索命。夺魂路两旁杂草丛生,远处是群山绵延。   残阳如血,旗帜随风舞动。   “宫大人,我们要抓紧时间赶路,很快就天黑,恐怕会有鬼怪出来作祟。”其中一个随从上来劝说。   宫欢城并未看着他,反而回头望望疲劳的车队。“我看必须要停下休息,这些兄弟们连日来疲于赶路。我怕照此下去,可能到不了国都。”随从只好失望退下。   众人深表感激,坐下来歇息,内心却惴惴不安。这条路可以说是黄泉路,没有多少人敢停留,何况今晚还要露宿于此。   三年没有回到自己的国家,每个人都想念家人。宫欢城走到大家中间:“放心吧,我一定把你们平安带回。”诚恳的话语总是让人感到亲切,即使他总是一副冰冷高傲的模样,也无法让人讨厌他。   夜幕渐渐降临,宫欢城和随从们围着篝火盘腿坐下,明亮的火焰将他精致的五官照得十分清晰。   突然草丛间传来微弱的喘息声,众人屏住呼吸,宫欢城起身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。   “你们在这里别轻举妄动,容我先去瞧瞧,这是命令。”看着宫欢城严肃的神情,无人敢去反驳,只好呆在原地不动。   过了一会儿,只见宫欢城背着一个人从草丛里出来。“宫大人,这是谁啊?”众人纷纷挤上来问道,这可是怪事,难道真的有鬼吗?   “是九公主,她晕过去了。”宫欢城也很纳闷,她竟然来到这里。   随从们不约而同地笑起来,九公主赫连秀对宫大人情有独钟。一有空就缠着宫欢城,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的缘由。   这次很可能又是找机会跑出来找宫欢城,只是这位宫大人一直以来都不解风情。每次都是摆出一张臭脸,搞不懂他的心思。   “你们先去休息吧,我在这里守着她。”宫欢城盯着赫连秀,随从们识趣地走开。   宫欢城当然奇怪,临走前自己已经和赫连秀说清,他喜欢的人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,而且那个人在贺都。此次就是为了那个人才回去,当初为了那个人,自己就愿意爬山涉水出使平丘。   赫连秀眼前一片朦胧,她缓缓起身,看清了旁边的人。“我终于找到你了,是父皇让我来的。”不知为何,一见到宫欢城,她就止不住泪水,心里却慢慢平静下来。   “是不是有关大皇子的事情?我离开之前,国王就已经对我言明大皇子的狼子野心。可是,没想到呀,我还没到达贺都,他已经下手了。”宫欢城感觉到事情愈发不可收拾,要尽快回到贺兰王朝派兵协助国王。   他接着微微一笑:“我去拿些吃的东西给你,你现在躺下休息片刻。”   赫连秀一把拉住他的衣袖,“那个人真的让你无法舍弃吗,荣华富贵都不值一提。”   宫欢城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,“她或许就是我的敌人,一出现就注定让我无法摆脱,偏偏又魂牵梦萦。没有谁能够超越她,举世无双,就连我也只能够静静地看着她。”   也许他和这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,哪怕是面对面。可是,这个人依旧如此遥远,她始终把自己当作陌生人。   “可是万一她不喜欢你呢?”赫连秀低下头去。有谁会不喜欢宫欢城呢,虽然他总是给人冷若冰山的感觉,但是相处过后,才发现他细心体贴,待人真诚。   “可能她永远都不会喜欢上我,但是我会努力让她明白,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希望她快乐。”宫欢城的每一字里都隐藏着他对这个人的重视。赫连秀无言以对,自己无法代替那个人在宫欢城心中的位置。   沙洛是贺兰王朝名医聚集的一大古城,每年朝廷都会举行一次神医大赛,从中挑选杰出的名医上升为太医。冷硕听说这里人才济济,想要提高医术水平,就必须要善于学习其他大夫的医术。   “不愧为名医之城啊,这里的人看上去都容光焕发,与别处不同。”冷硕自言自语,光顾着四处张望,不小心撞了一位老爷爷。   他好心地上去搀扶,“您没事吧!”   老爷爷将他推开,愤怒地说道:“你别挡着我,南宫独活(独活,中药名,辛温解表药)和夏葛根(葛根,中药名,辛凉解表药)又要比试了。我要快点去,免得错过好戏呀!”   冷硕心想,连名字都用药名,可以说是痴狂的地步了。这两个人究竟是谁,名字好像很熟悉,在哪里听过,不过就是想不起来。   人群涌动,冷硕挤了进去,只见两个穿着邋遢的中年男人正面对面怒目而视。   稍微高一点的男人大笑道:“夏葛根,你就干脆认输吧!我们同出一门,斗了几十年,你就没赢过我啊!”他得意之余,还撸了几下小胡子。   “哈哈,南宫独活,你的脸皮还真厚啊!咱们一直以来都是平手。何况你用毒物害人,接着又用毒物救人,实在可笑至极。”另一个人说完后,理了理袖子,撇着嘴。   南宫独活反驳道:“你这个人婆婆妈妈的,实在令人讨厌。别以为我不了解你平时是怎么提高医术的,活人做实验可真是新鲜的事情呢!”   观看的人们议论纷纷,向夏葛根投去鄙夷的目光,活人做实验真是丧尽天良。   第十一章 应要求,主仆逃   多管闲事,劝和解,故意加害,闺秀离家门,瘟疫蔓延。   见二人各执一词,冷硕觉得琢磨不透。同出一门的师兄弟,弄得像仇人一样,倒也奇怪。   他有着天生爱管闲事的性格,“两位都是大夫中的能者,何必如此固执,输赢有那么重要吗?”冷硕走上前去。   围观的人们都吃惊地盯着他,从来没人敢对两个神医这样说话。   南宫独活瞟了一眼冷硕,不屑地说着:“哪来的臭小子,如此无礼。你见到我们二人,竟也不叩头。”   他心里却暗自称奇,自己的三个徒弟中,没一个像此人这般有胆量,若是他成为自己的徒弟该多好。   夏葛根心里也盘算着,此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,看来精通药理,眉宇间透着蓬勃的英气。如果让此人帮助自己,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击败南宫独活,巩固自己在神医界的地位。同时,不能让此人的实力增强,否则就会威胁到自己。   “前辈误会了,我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,不敢冒犯二位神医。我的师父也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,只是他不喜欢追名逐利。二位既然是闻名当世的神医,就应该联手帮助病人。”冷硕刚说完,就赢得阵阵雷鸣般的掌声。   二人听完后自然不快,这好人的名声都落到了这个小子头上。   夏葛根露出笑意,说道:“我看小兄弟也是个大夫,不远处的石壕村里发生了瘟疫。你身为大夫,是不是也该去看看呢?”   南宫独活深知夏葛根为人阴险狠毒,竟然想出这样的办法,明显要致此人于死地。   “臭小子,江湖险恶。别逞一时威风,中了奸人的诡计。那里的瘟疫很厉害,连我都没把握,何况你没接触过呢?”南宫独活觉得他是可造之才,多个对手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。有朝一日,他定能超过自己。   冷硕对着南宫独活说:“谢谢前辈的提醒。我有一事相求,如果我进村七日后没有出来,就代表我已经染上瘟疫。到时候,请求前辈将村子彻底隔离,别让其他人进去。同时,要研究疫情,阻止瘟疫蔓延。”   南宫独活微微点头,闭眼叹息。他刚想说什么,冷硕已经消失在人海中。   夏葛根看着冷硕离开,觉得此人的性格颇像一个人。当初那个人为了救活一个乞丐,不惜以身试新药,昏迷三天三夜才醒过来。那人对医术十分着魔。   南宫独活望着夏葛根,讥讽地说:“的确很像那个人呀!你也看出来了。当初你不择手段将那个人赶出师门,没想到反而让他彰显惊人的医术,成就了他的天下第一。你实在是可怜呀!”   左相府中,左志轩拔出利剑,指着管家孟许的喉咙。“你这狗奴才,小姐都弄丢了,留着你还有何用?”   孟许哽咽,低声答道:“相国放心,奴才找不到小姐,就死在相国剑下,绝无怨言。”左志轩知道孟许办事得力,是自己的一大帮手。   “在选妃之前,必须把茹儿带到我面前。这个女儿,唉,真不让我这个当父亲的省心呀!”左志轩只有左茹这么一个女儿,加上左茹之母很早就去世,因此对她愈发宠爱。   他怒气直冒,堂堂的千金小姐,平时足不出户,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下人将她哄骗出去的。   沙洛城中最繁华的厚朴街(厚朴,中药名,健脾药)上客栈林立,更有不少的风味小吃摆摊于此,美食远近闻名。   “琴莲,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地方,此次出来真是有趣。”一双丹凤眼清澈明亮,瓜子脸楚楚动人,一看就是大家闺秀。   “小姐,相国要是知道我把你带出来,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。我们早点回去吧,不过走之前呢,应该多品尝当地的美食,我的肚子一直在叫耶。”一个年纪尚轻的女子站到街边,抱怨起来。   看着琴莲肥嘟嘟的面颊,左茹浅笑说:“我看再吃下去,你连路都没法走了。早些让爹打发你出去,免得你把相府都吃穷了。”   琴莲自知小姐又在拿自己开玩笑,懒得争辩下去,就低头不语。   “好了,还不赶快找间客栈吃饭。别到时候,又怨我这个主子待丫环刻薄。”左茹望了望琴莲,见那丫环嘴角上扬。果真是一有吃的,就喜上眉梢。   石壕村口,冷硕查看四周,这个地方还真冷清。不过地方偏僻,瘟疫不易蔓延。   “救命呀!谁来救救我!”前方传来呼救声,冷硕跑向前去。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趴在地上,双手抓着泥土。   冷硕刚想扶起这个孩子,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。“别碰他,他已经染上瘟疫,你接触他也会染上的。”他转身一看,是顏卿。惊喜之余,夹杂着奇怪,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   顏卿把他拉离这个孩子,“这件事情以后再说,现在我们要解决这里的麻烦。我来到石壕村两天了,没有大夫愿意到这里。染上瘟疫的人越来越多了,你看怎么办呢?”   “我们首先要找到瘟疫的来源,我必须要接触这些病人,了解他们的症状。”说完便走近那个孩子,“你张开嘴让我瞧瞧。”   那个孩子眼中带着几分恐惧,缓缓张嘴,一股异常恶臭的气味扑鼻而来。喉咙和舌头充血,冷硕伸手摸摸孩子的额头,正在发高烧。   颜卿拽住冷硕,“你这个人太固执了,给别人看病就不能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安全吗?直接和患者接触,这是大夫的大忌,尤其是瘟疫时期。”   没错,在她刚入宫时,皇宫里就发生了一场可怕的瘟疫,不少太监宫女因此丧命。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在自己面前,可是她却无能为力。庆幸的是,她的三皇兄贺兰平竟然研究出了对抗瘟疫的药方。   “我是个大夫,天生就该如此。你对有意见的话,可以离开,不要打扰我看病。”冷硕冰冷的口吻刺激着颜卿。   冷硕希望颜卿早点离开,这里的确很危险,希望自己的激将法有用。颜卿生气地望他一眼,转身离开。   供朝廷官员休息的驿站。“九公主,你就在驿站里好好休息一晚。我会派人在外面保护你,早点休息吧!”赫连秀看着宫欢城离开的背影,潸然泪下。   喜欢就是喜欢,讨厌就是讨厌。自己再留在他身边,只会徒增气愤,不想看到他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情形。既然如此,就写信离开,她想到这里,就拿起纸笔。   第十二章 做随从,故难忘   仗义请吃饭,一路护行,返回相助,一别数载两不知,断联系。   赫连秀一路走来人烟稀少,转眼又见到了一个驿站。一匹白马被系起来,见四下无人,难免想骑马前行。   “这匹马是我的,如果你想牵走,就要问问我的意见。看姑娘的穿着,不像是我朝的人。”一个容貌俊秀的少年持扇走出,注视着赫连秀的眼神。   “谁说我要这匹马的,我只是见它一个人怪孤单的,走近看看罢了。”赫连秀没想到自己见到了贺兰王朝的人,第一次当小偷竟然如此倒霉。可惜身上一点盘缠都没有,绝不能再回到宫欢城那里,自己还是有骨气的。   少年微微一笑:“我叫薛无痕,最喜欢结交江湖上的能人异士。我看姑娘来自外邦,能一个人来到这里,必有过人之处,不如我请你吃顿饭。”   听到这番话,赫连秀喜出望外,但这里是贺兰王朝,不能够轻信陌生人。转念一想,眼前这个人长得太粉嫩,男生女相,唇红齿白。他看起来弱不禁风,就是一个白面书生,应该不会什么武功。   “多谢,不过我不会白吃你的饭。你要到哪里去?”赫连秀端详他的神情。   “我是个商人,此次是前往贺都进行马匹交易的,我的人先行带着马匹到了那里。”薛无痕将钱袋解下,“这些钱,你就拿去吧!”   赫连秀觉得这人真是书呆子,陌生人还这么仗义。“我不会要你钱的,反正我也是去贺都的,我就做你的随从。只要有吃有住就行,我会保护你的,这笔交易很划算的。”   尽管自己的武功差劲,总比眼前的书呆子要好。没想到,一直受人保护的自己,也能够保护别人了。   薛无痕认为她说的有道理,笑着点头,两人进去吃饭。   石壕村里,冷硕进入一间破旧的草房。他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草堆上,看来这里的疫情很严重。突然,草堆上出现一个背影,他回头一看。   “我回来,不是因为我要替你收尸,只是不想你配错药害死更多人。”顏卿弯下腰,笑着递给孩子食物。   孩子狼吞虎咽,吃着吃着就停下来,冒出一句:“我的妹妹还没吃东西,村里还有很多人也饿着呢。”   冷硕安抚道:“我们一定会帮助你们的。你先躺下来安心休息,我们要四处看看。”   顏卿望着冷硕,面无表情。“等一下,我和你是两个人,不是我们,是你自己的事情。”   笑着摇摇头,冷硕偏要拉着她走开。在牵手的瞬间,一种熟悉的感觉萦绕在颜卿的心头。   刚出门口,顏卿就狠狠甩开他的手,直视着他说:“我们是无法成为朋友的,你自己去吧。我要出去多买些食物回来。”   “好,不过你要想清楚。这次出去,你可以选择不回来。你还没有染上瘟疫,但是如果你回来了,就必须待在这里,防止你把瘟疫散播到外面。”冷硕严肃地说着。   “这是我自己的事情,不需要一个陌生人教我。”颜卿直接走开。   冷硕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,这个人喜怒无常,真是不容易相处。   夜幕降临,厚朴街客栈之内。   “小姐,你又在想什么呢?”琴莲困得眼都睁不开。   左茹眉头紧锁:“我只是在想宋大哥,他也是爹的门生。可是爹太无情,为什么不让他到贺都担任官职呢?偏偏将他赶到荒僻的地方。”她的语气愤愤不平,略带感伤。   琴莲自小陪伴小姐,自然懂得她的心思。“我听说小姐口里的宋玉,和相国的政治主张不同,还公然批评过相国。小姐,你是不是不想进宫呢?”   左茹垂下脑袋,这也是自己无法改变的。“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当什么妃子,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,才是最幸福的。”   “我们去找宋玉,旁人都看得出,他对小姐也是真心的。”琴莲拉住左茹的双手,“小姐,别再犹豫了,你以后真的不会后悔吗?进入皇宫,成为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的妃子。”   望着琴莲的双眼,左茹忍不住流泪,哽咽着说:“我们去找宋大哥,只是不知道他在哪里?”   琴莲笑着说:“在出府前,我已经替小姐打听好了,宋玉就在沙洛城旁边的沉香村。我明白小姐出府的原因,只有宋玉才能让小姐有这么大的勇气。”   主仆二人相视而笑,收拾好包袱,准备明天动身去找宋玉。   康亲王府的后花园,“王爷,派出的手下还是没找到任何关于君上的消息。”贺兰曦让其退下,已经这么久了还没有皇兄的消息。   宫里的奏折都快堆成山了,幸好自己模仿皇兄的笔迹处理了一些地方小事。只是最近左志轩开始怀疑了,声称选妃大典在即,要君上处理有关事宜,说不定他已经知道皇兄离宫的消息。   “拜见王爷,请问王爷有君上的消息了吗?”荀羽急切地问道。   “荀羽,我们都是朋友,不需要多礼。目前还是没有皇兄的消息,我亲自在贺都里仔细寻找,可是无功而返。难道皇兄还是在外面吗?”   荀羽答道:“君上心思缜密,如果回到贺都,就一定会通知王爷。我看也许君上在外面遇到了什么麻烦,不过君上一定会平安归来。选妃大典在即,我们要做好充分准备。”   宫里的形势不容乐观,经常有些太监到君上寝宫窥探,估计是左志轩在搞鬼。   “是要好好准备,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场选妃大典了,还是权谋的较量。必要的时候,我们不得不采取手段,左志轩的女儿绝不能进宫。”贺兰曦口气坚决,这个王朝不能落在外人手里。若是左志轩的女儿诞下皇子,那就是祸患。   左相府的地下室里火光鲜明,打铁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,左志轩露出诡异的笑容。“看来这批新剑就要铸好了,选妃大典的时候,它们就能发挥作用了。这个王朝是时候改姓了,我权倾朝野,处心积虑这么多年,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呀!”   铸剑师纷纷跪下朝拜:“君上万岁,君上万岁!”   攒动的人群埋藏于此,沉淀着一个狼子野心在黑夜下发亮。他试图阻止光明,将黑暗笼罩这个王朝。   第十三章 沁泪抛,残忆黯   抛却清泪,湿嫁衣,落入陷阱,往事生伤感,动恻隐之心。   雨下得疏疏密密,将石壕村清洗了一遍。   “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,真让人讨厌呀!”这个孩子抱怨着,不耐烦地唉声叹气。   冷硕将煎好的草药放在他手中,“下雨可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呀!雨水能够将村子清洗,带走病菌。当然,这并不意味着瘟疫的结束。”孩子若有所悟,轻轻点头。   不知道何处而来的失落,一直围绕在冷硕心里。或许是这里的瘟疫太过棘手,自己暂时无法解决,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。   “快看,那位哥哥回来了!”孩子欢喜地叫起来,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。   冷硕见颜卿冒着雨跑进来,衣服湿了一大半,手里拎着一个鼓鼓的布袋。   “你的衣服湿了,会感冒的。脱下来,我帮你烤一烤吧。”冷硕关切的目光,迎来的是颜卿的拒绝。   “不需要了,我就在篝火旁边坐坐。你是大夫,应该照顾生病的人。这些食物,你拿去发给这里的百姓。”颜卿果然依旧是那副表情,捉摸不透喜怒哀乐。   冷硕想到之前自己那么严肃,也就没在意她的话语。   于是,冷硕就迟疑地接过手,怎么有种被命令的错觉。他还加上一句,“好的,我马上就去。”   说完后,发现自己彻底成为荀羽了,而且旁边的孩子竟然偷笑了。他只好赶快拿着布袋,还要冒着雨跑开。   “为什么走开的哥哥那么听你的话呢?好神奇。”孩子发出长长的感叹。   颜卿无语地望着外面,貌似的确如此,自己也忍不住背对着孩子笑了。   沉香村县衙,“宋大人,外面有人找你。”宋玉低头忙于政事,通常懒得听官差回报,除非十分重大的事情,自然会有信件禀告。   “好了,就让他们先行回去,等本官有空,自会处理。”宋玉摆一摆手,官差知道这位大人的脾气,也不敢多说什么。   左茹和琴莲在外等候,“两位小姐请回吧,宋大人他不愿意见你们。”听完官差的话,左茹差点没站稳摔地上。他连自己都忘了,原来风清云淡就是如此。   “小姐,宋大人一定误会了,他并不知道是你来了。”琴莲急忙解释。   左茹这才反应过来,又重新露出笑脸。“你说的对,我这里有块手帕,有他的题诗。”随即递给琴莲。   琴莲高兴得合不拢嘴,交与官差,顺便拿了点银子作为报酬。“麻烦您再替我们通传一声,这点银子不成敬意。”官差笑呵呵地接过银子,只是口头上的事情罢了,何况还有钱财可以赚。   官差蹑手蹑脚地走到宋玉一侧,将手帕轻轻放下。宋玉愣住,拿起来仔细看着,眼眶盈满热泪。   突然,宋玉转过头来,结结巴巴地念道:“一定,一定,是她,对,是她。”   他飞奔着冲出去。官差一脸迷茫,从没见过宋大人如此紧张,外面的究竟是什么大人物。   一阵微风吹过,拂过左茹额角的刘海,那双水汪汪的丹凤眼凝视着跑出来的人。   来到外面,宋玉缓缓张嘴:“你还好吗?”   温暖的话语就像涓涓细流,倾洒到左茹的内心。她多么想反驳,自己一点都不好,自从某人没有告辞就无故消失。   “我,很好,一直很好。”左茹渐渐露出笑容,瓜子脸白里透红。   “那我就安心了。我听闻,你就要进宫成为君上的妃子,恭喜你。”宋玉别过脸去,他无法直视着左茹的双眼。   说假话也是这么艰难,尤其是在自己倾心的人面前,谎言或许是让彼此割舍的最好借口。   “对,我是要进宫了,有哪个女孩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呢。一定没有这样愚蠢的女孩,会为了心里藏着的人,宁愿放弃宫里的荣华富贵,不远千里到他的身边。”   左茹快速转过身来,一步步向前挪着。眼里的泪水已经在打转,这是他的真心话吗,每一个字都是那样冰冷刺骨。   琴莲气冲冲地瞥了宋玉一眼,跟着左茹离开,嘴里还说着这个人太不识好歹。   黑乎乎的洞里,“有没有人,快来救救我们呀!”赫连秀气得直跺脚,头发上沾着泥土。脚感觉很疼痛,看来是摔下来时扭伤了。   “让我看看你的脚有没有受伤,这个洞挖的挺深的,应该是用来捕捉野兽。”薛无痕扶着树枝站起来,他的脚好像比赫连秀还要严重。   “不用你管,看看你自己的模样吧!”口气中带着讽刺,赫连秀感觉自己说的有点过分。明明是自己走错路,害得薛无痕也随着自己掉进这个该死的洞里。   薛无痕一瘸一拐地走近,从怀中掏出一块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手帕。“这个给你,你的脸都脏了。”   赫连秀正好撞着薛无痕关切的目光,心跳莫名加速,呆呆地接过。   薛无痕笑着说:“我们一定会没事的。小时候,我体弱多病,每次发烧,我的娘亲都陪着我。她总说,人活着总要经历些什么,无论好的,还是不好的,总会过去。”   赫连秀点点头,问道:“你小时候是不是很快乐呢?我真的很羡慕你,在我很小的时候,娘亲就不在了。”   薛无痕淡淡地说:“不,我娘被我爹害死了,我亲眼看着她慢慢倒下来。”   两个人陷入沉默中,赫连秀不晓得眼前的薛无痕到底经历了什么。在他说娘亲死的时候,竟然如此冷静,可是他掩饰不了眼里的忧伤。 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,往事成风,却改变不了它曾经留下的印记。乐亦或苦的滋味,只有自己才懂得。在多少个春夏秋冬的夜晚,熬下来就成了奢望的奇迹。   蒙蒙雨中,他惊喜地睁大双眼,这里竟然也有合欢树。轻盈的合欢花飘落在地,沾上雨水便有了沉甸甸的感觉。冷硕停下脚步,将合欢花捡起包好,小心放进怀中。   再次抬起脚,他分不清脸颊上剔透的液体。接着猛然失去了重心,整个人扑在了泥水里。眼睛不听使唤,慢慢闭起,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靠近。   “你怎么了,快起来。要不然,我就把你扔在这边。”用脚踢了几脚,竟然还是没有反应,颜卿望着一动不动的冷硕。   她弯下腰摸摸他的额角,有点微烫,通常这是发烧的症状。   “这个人,和我没什么关系,让他自生自灭也好。”她抬高下巴,眼睛转移到了冷硕脸上,“孤是一国之君,救一个百姓也很正常。”   第十四章 觅良药,劫千金   仙人藏深山,假装遇劫匪,望得救,当场弑叛徒,良药苦口。   水声滴滴答答,回荡在破旧不堪的屋内。熟睡的孩子脸上带着久违的祥和,看来病情有所好转。   冷硕有气无力地看着顏卿,轻声说道:“谢谢你救了我!”   那感激的话语,反而让颜卿觉得些许刺耳。“我不是关心你的性命。只是你不在了,这里的百姓就没有希望。”   这番话在冷硕看来,就像是国家统治者的自我宣言。他听到后,颇为诧异。   “不过我还是要感激你,我不喜欢欠别人的。我会答应你一个要求,只要我能够做到就行。”冷硕拍着胸脯讲话,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。   他接着说:“我去给其他人送食物时,听说石壕村附近有一座大山。更为神奇的是,山上竟然住着神仙。他们说,神仙手里就有治疗百病的灵丹妙药。”   顏卿瞟了他一眼,故意答道:“你是大夫,不会连这种事情都轻信吧!可是照你这么说,我们还是有必要上山看看,可能那里住着一位比你高明的大夫。”   煎药的火炉发出光亮,外面的雨终于停了,断断续续几天,也该结束。   天边出现了霞光,冷硕将孩子送到其他人聚集的地方。他特地嘱咐众人要注意卫生,患病者要隔离出来。   顏卿看到他婆婆妈妈的样子,心里早就开始发笑,但是表面上假装无关紧要。   山下怪石嶙峋,“看样子,这座山不好爬。你是大夫,要不然,你还是回去。”颜卿望着筋疲力尽的冷硕,累成这样,还要硬撑着,真是让人无语。   冷硕摇摇脑袋,强挤出笑容。“我没事,山上还不晓得有什么危险,你一个人是不行的。我在江湖上漂流了一段时间,这点累,不算什么。”   连颜卿这样会武功的人,还感到稍有吃力,更何况冷硕还是个整天治病的大夫呢。   “好吧。如果我们运气好,上天眷顾,指不定就能找到一些珍贵的药材。”颜卿朝前张望。   通往山上的小路全是靠人走出来,崎岖不平,危险性大,两人徒步向前。   官差慌忙地走进内堂,“宋大人,大事不好了。前几日来的两位小姐被绑架,这是勒索信。”   宋玉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,水溅到了官差的脸上。   “不可能,她不会有事的。”他接过信件,一字一字地看着,的确是左茹的笔迹。信上讲明,要县官大人亲自拿着银两进行交换。   “哼,这些歹徒太过猖狂。宋大人,我立刻带领兄弟们去把他们捉回来。”   “绝不能这么做,我们必须要保证她们的安全。明天我会按照信上面的要求去做,你们见机行事。千万注意二人的安全,不要只顾及我。”宋玉内心忐忑不安,后悔将左茹气走。   当初应该写信通知左志轩,她们主仆二人一定是逃出来的。哎,现在悔之已晚,只好先听从歹徒的命令。   客栈里,琴莲拿起一只鸡腿,香喷喷的味道漂浮在鼻尖。   左茹想到琴莲的计策虽好,但被宋玉识破后就糟糕了。“你这丫头,净想着吃东西,明天万一出了什么事情,可如何是好呢?   他会不会已经识破,而且很生我的气,以后不愿意理睬我呢?”左茹愁眉苦脸,耷拉下脑袋。她注视着摇曳的火焰,油灯还亮着,可是光很微弱。   “小姐,你就别担心了。我已经安排好一切,明天就在沉香村外的黑风口会面。那里鲜有人烟,我们就上演一出绝妙的好戏,给宋玉开开眼好了。”琴莲继续啃着鸡腿,一切尽在掌握之中。   可以好好试一试宋玉对小姐的真心,看来自己这个媒婆礼是拿定了。左茹仍然不放心,一来自己这么做明显就是在欺骗宋玉;二来明天万一出了什么乱子,残局该怎样收场。   岚靖古城,雪蟒组织正在召开每年一度的分教主选拔。   副教主臧响走到最前面,“今年的分教主选拔即将开始,可惜教主身在外面,不能及时来到这里。我们都是兄弟,不过有些人不安于室,总是在背后污蔑教主。贺都是我们掌握的重要消息来源地,最近有些关于当朝相国左志轩的书信频频失窃。”   听完此番话,台下的众人议论纷纷。谁还有如此大的胆子,竟敢出卖消息。   “臧响,你别以为自己是教主身边的红人,就妖言惑众。依我所见,那个叛徒就可能是你。你就是想借机扩充实力,好巩固你在教主面前的红人地位。”贺都分教主顾尧站出来反抗。   众所周知,二人积怨已久。趁此时机,顾尧定要闹一闹,灭灭臧响的威风。   出乎意料的是,臧响表现得异常冷静,并未像平时那样脸红脖子粗。他还发出了一阵奇怪的笑声:“哈哈,哈哈!”   顾尧见他这样,愈发生气。“看来你是被我说中了,等教主回来,你的死期也就到了。我们可不会轻易相信你的鬼话,分教主的人选估计都是你的手下,在座的各位不是傻瓜。”   众人的目光再次转移到臧响身上。臧响从怀中掏出教主的令牌,大声喊道:“顾尧,你的诡计早就被教主识破。半年前,教主就已经盯上你,你暗地和左志轩的家仆见面,就是为了传递重要的书信。你应该清楚,我们教也有眼线在左相府。你今天唯一的目的,就是为了离间教主和众位兄弟。”   顾尧吓得摔倒在地,痛哭求饶:“我知道错了,给我一次机会。”   背后一把利剑刺进他的胸膛,是岚靖分教主许洋动手的,血溅四处。   许洋拿出白布擦拭利剑,“教主给了你太多的机会,只可惜你太不珍惜。”   众人也跪倒在地,对着教主的令牌喊着:“教主万岁,仙寿无疆!”   狗吠声传到赫连秀耳边,薛无痕握着她的左手。“你终于醒了,都睡了一天一夜。”   赫连秀拿开手,头还有点昏沉,“我们怎么会在这里,不是掉到又黑又深的洞里吗?”总有种还在做梦的感觉,可是薛无痕握住自己手很真实。   “你可能因为太饿就晕过去,这里的猎人救了我们。”薛无痕耐心地解释。   此时,从门外进来一个皮肤黑黝的壮汉,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。赫连秀笑着接过手,一口喝下去,味道很苦。简直像泥巴的味道,她还是勉强地喝完了。   薛无痕扶着她慢慢躺下来,赫连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,这次是他救了自己。   一个书呆子会比自己厉害,要是让宫欢城知道,一定笑死自己,不晓得宫欢城怎么样。一想到自己的父皇还在受苦,赫连秀的心里又不是滋味。看到薛无痕出去后,她马上躲进被窝。   第十五章 飘影浮,自拆局   忽近忽远,幻象难分,失传武功,竟重现眼前,沉不住气。   模糊的身影穿梭在树下,她慢慢靠近。不知是幻影,还是沉浮于心底的残忆。恍然间,一道刺眼的亮光闪过,阻隔了她的脚步。渐渐地,身影如散沙般,随风消失。   “不,你是谁,究竟是谁?”她咆哮着,泪水肆无忌惮地倾洒在面颊上。   “你快醒醒,到底怎么了?”冷硕拍打着颜卿的肩膀。做梦还流着眼泪,到底是多么可怕的梦。   颜卿猛地睁开眼,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。   她意识到脸上的泪珠在滚着,急忙转过头擦拭。“我没事,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而已。不过有点真实,好像在哪里见过。”顏卿努力回想,可是封锁的记忆无法打开。   冷硕原先想问个清楚,可是看着颜卿雾水似的表情,立马放弃。   “一定是你太累了,出现幻觉,今晚就让我们好好休息,明天还要去求神仙赐药呢。”他说完后,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。   颜卿看着他点点头,这个冷硕,勇往直前的样子还是挺不错的,偶尔也叫人放心一回。   “安心睡吧,至少我还醒着呆在你身边。”冷硕补充道。   一种不可言喻的温暖袭上心头,颜卿闭上双眼。陌生而熟悉的滋味,梦里的那个人不止一次出现。   不,确切地说,自从她踏进宫里,几乎每晚都会梦到。说来也奇怪,遇到冷硕后,这是她第一次梦到那个人,而且感觉自己离那个人更近了。   遗失在生命中的美好,也许会随时光渐渐消歇。值得感谢的是,拥有过的人曾经快乐。   就算没有奇迹降临,也能找回那份彼此用信任铸就的执念。此刻,也许是最陌生的旧人,经历过,才能寻觅到彼此的意义。   初升的太阳总是带着朝气,“很快就到山顶了,我们更要注意安全,你最好紧跟在我的后面。”颜卿一边嘱咐着冷硕,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,有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。   冷硕无语地点头回应,自己起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,总不能一直靠别人保护。关键时刻,一定要展示自己的能力,大夫也可以一鸣惊人的。   山顶树木繁盛,成群的鸟雀偶尔掠过头顶。不远处,飘来薄薄的烟雾。冷硕见机拿出手帕递给颜卿。   “小心这些烟雾,闻起来很不对劲。”随即,他用衣袖捂住口鼻。   两人慢慢地挪向前面,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草屋,立于灌木丛里。   颜卿小声说道:“你看,山顶竟然会出现房子,真是奇怪。这里荒无人烟,突然冒出的房子不会就是所谓神仙的住处吧!”   冷硕眨了几下眼,“哪有这么巧,一下子就让我们找到了,何况神仙会住得如此寒碜吗?指不定就是村民们上山时盖的房子,先让我进去瞧瞧。凭借我的江湖经验,没问题。”   他信心满满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门前。   颜卿只好先躲在树后观望,紧紧盯着冷硕,门缓缓被冷硕推开。   顿时,冷硕感觉寒气入骨,心跳迅速加快,就要冲破胸膛似的。   莫名的声音击打着他的耳鼓,“快走,快走。”   有股强大的气流将他推到门外,冷硕整个人被重重地摔在地面。这是一双无形的手,门也慢慢合拢。   颜卿急忙冲上去将他扶起来,“你怎么了,是谁将你推出来的?”   冷硕缓过神来,“我连人影都没瞧着。不过呢,好像有人在我旁边说话,警告我们快点离开。”   看着那道布满苔藓的门,颜卿不由想到自己的师傅木修道长。他曾经说过,这个世界上曾经有种武功,叫飘影传声。这种武功由当时的武林世家钟离一派传授,而且只有历代掌门才能有资格学习。   不过奇怪的是,这种武林绝学,竟然在第十代掌门钟离温手里失传。更为离奇的是,钟离温一家在一夜之间,全部被人杀害。   “难道真的是飘影传声这门武林绝学吗?”颜卿自言自语,那这次肯定遇到了强敌。   冷硕好奇地问道:“究竟它是什么样的武功,真是匪夷所思。”   “传闻这门武功拥有强大的力量,练武者能够将自身的内力汇聚成无形的影子,随着声音一起传送到远处。影子就相当于练武者,同样拥有生命,这就是这门武功可怕的地方。”颜卿语速急促。   她望一望草屋,接着解释:“肉眼无法透视的力量,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去他人的生命。不过,练武者的寿命都很短,不超过四十岁就会死去。”颜卿深深地叹了口气,原来不祥的预感就是这个。   冷硕低头回想,“刚才我听到的声音很清晰,是个女子的,应该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。任何一门武功都会有致命之处,不过我觉得那个人不像是要害我们的。”   凭着自己的直觉,冷硕觉得生活在这清寂的树林之中,应该是与世无争的隐居高人。   “你想的也太简单了,你不会以为她是隐居的高人吧!通常躲到这里的人,肯定有着深仇大恨,一家生活在此也就罢了。如果只有一个女的,那可就可怕了。我们四处去找找,别忘了上山的目的,是为了救人。”颜卿冷冷地说着,不时瞥了几眼冷硕。   黑风口,“琴莲,宋玉会不会早就识破了,我看他是不会来了。”左茹满脸的失落,黯然神伤。   琴莲雇佣的几个人也无力地蹲下来,嘴里抱怨着:“为了这些小钱,我们都快累死了。”   琴莲一脸怒气,“好啊,要不你们走人,这钱啊,也别指望要了。不过就是演出好戏,你们这么容易就可以拿到钱了,还抱怨什么呀。”   几个人不敢说话,好歹先拿到钱。再说了,这姑娘的话也确实有理,从未如此轻松地就拿到报酬。   琴莲转身走到左茹旁边,细声说着:“小姐,你就放心吧,宋玉一定会来的。有你在这儿呢,他也不敢不来。”   脚步声传来,宋玉出现了,几个人赶紧准备妥帖,蒙上面纱。   “钱已经拿来了,你们是不是应该放了二人呢?”宋玉看到左茹安然无事,也就放心了。   其中一个人说道:“好,我们是讲信用的。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,你和她是什么关系。你可是县官大人,竟然为了一个女子甘愿冒险。”说完后,轻轻地把刀架在左茹脖子上。   琴莲窃喜,这个人问得好,没辜负自己栽培的苦心。   宋玉不免觉得奇怪,一个绑匪还关心这些。“我既然是县官,就有义务保护这里的百姓。她在我的管理范围内,自然也是我的百姓。”   左茹的眼里显现出失望,时间或许早就改变了宋玉的心意,执著的那个人一直是自己。   “好了,你们都走吧。这场戏实在很无聊,我没心情演下去了。”左茹大声地说着。   几个演戏的人纷纷离开,琴莲认为小姐太沉不住气,上去向宋玉解释。“其实,这一切都是我搞的鬼。宋大人,你不要迁怒于小姐。”说完跪倒在地。   宋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,就被左茹的气话拦住。“是我太异想天开,明天我们就会回到贺都。宋大人,今天真是麻烦您了。”拉起琴莲走了。   宋玉看着左茹离开的背影,眼眶浸满泪水,为什么她不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。   一直以来,都是自己太执着。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,就能获得左志轩的赏识,这样就可以和左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。留在这个地方的理由不仅仅是想报效国家,还是为了向左茹证明自己可以给她幸福。   左茹走着走着,脚步就慢了下来。“琴莲,我是不是太冲动了?”自己这么做,不就是想逼着宋玉表明他的心意吗。   “小姐,我都快被你们两个人逼疯了。明明互相喜欢,偏要争一时之气。刚才你根本不给宋玉解释的机会,我看你是大小姐脾气发作。”琴莲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了,就红着脸低下头去。   左茹当然很生气,转念一想,琴莲说的也没错。哎,说出口的话怎么收的回来。   第十六章 遮真容,进宫廷   意未断,双眸生念,品冷暖憔悴,入宫阙,重新启程。   夜幕如那巨幅的墨水画,豁然脱落,零散的星被遗落在天际。   “我们还要继续呆在这儿吗?那个人的武功不容小觑,凭我们二人,恐怕无法对付。“颜卿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,试图劝说冷硕离开。   冷硕抿起嘴唇,转而眼带笑意。他平缓地答道:“没事,为了石壕村的人,我们必须要试试。我可是江湖中人,起码漂泊异乡近十年了。“   不知为何,当冷硕脱口而出时,颜卿有种不可言说的压抑感,或许是寻常的同情感笼罩心头。   “你,你真的,不怕吗“颜卿反问道。   死亡应该是一种令人恐惧的东西,无形中使人屈服。   “世界上有许多比死亡还可怕的东西,怕是人的本性。别忘了,我可是个大夫,专门和死亡作对。”冷硕随即发出笑声。   颜卿环顾四周,她不曾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遭遇。和眼前这个陌生人一起坐在草丛间,一切是如此静谧。   相比之下,宫里锦衣玉食的生活是紧张而又忙碌的,是无休止的重复。一国之君时常保持头脑冷静,可心却往往难以平静。   一股淡淡的芬香靠近冷硕的鼻端,这种味道在哪个地方闻过。   他的脑海闪过一丝念头,没错,是由会飘影传声的那个人身上发出的。那个人就在他和颜卿的附近,躲于暗处,究竟有什么目的。   如果要伤害他们,应该早就动手了,却迟迟不肯露面。冷硕望着颜卿,她双眼微闭,端正地坐在他的对面,应该未察觉那个人的到来。   萧瑟的寒风吹来,撩起颜卿额前的碎发。她睁眼起身,用纤细的双手轻轻拂拭那些碎发。   “已来多时,不如一见。“她淡淡地说着。   近处一个黑影飘来,渐渐现出轮廓。   黑色的丝纱遮着面孔,双肩瘦削。显而易见,是一位弱不经风的女子。可是,那双眼睛充满着怨恨,执念很强,是那样地阴森可怖。   颜卿盯着她,“你究竟是谁?“   “你们离开吧,我时日不多,来不及配药。我就算写药方,也不是你们一般人能够看懂的。沙洛城中尽是些追名逐利的庸医,凭借他们的医术,不过能够治治寻常小病罢了。”神秘女子厌恶地说出口。   她突然捂住胸口,嘴角流出几滴血,立即拿出银针封住穴位。   冷硕迫不及待地解释:“不,前辈,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。我也是个大夫,所以请您将药方赠与我们。”   颜卿走近那个女子,“在你临死前有何愿望,无论是什么,我都会满足你。不过作为交换条件,你要把药方交给我们。“   神秘女子冷笑几声,用沙哑的嗓音答道:“好,那你能帮我杀了当今的国君吗?”   冷硕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,刺杀国君这么胆大妄为的事情,居然说得如此轻描淡写。   “杀人总该有理由,何况杀的是国君。”颜卿冷静地追问。   她暗自揣度:一个将死之人,竟然要置自己于死地。素未谋面的人本不该有交集。   “或许该死的不是他,而应该是他的父皇贺兰光。因为贺兰光将我们钟离一派赶尽杀绝。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嫁给那个我心爱的人,宁愿用死亡换取短暂的相守。可是为什么要牺牲掉那多无辜之人的生命呢?”这个女子愤恨地喊道。   成串的泪珠夺眶而出,十八年来的仇恨压抑得太久,让她喘不过气来。   颜卿看着眼前这个沮丧的女人,有怜悯与同情之意。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要杀了自己,但是灭门之仇不共戴天,她这么说自然合情合理。   “你难道不想在临死之前见一见你心爱的人吗?恨比爱来得容易,起码恨有恨的冲动。可是,爱却往往连机会都没有。”颜卿的语气中含有浅浅的哀愁。   她回忆起舅舅说过的话,自己的母亲在离宫后仍对父皇念念不忘,甚至毫无怨恨。这大概就是爱到深处,才会没有怨尤。   神秘女子怔怔地望着颜卿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她随后重重地摔倒在地,晕了过去,颜卿和冷硕冲到跟前。   黑夜渐逝,白昼来临。   华丽的宫殿再次真实地出现在他的面前,宫欢城一言不发地立于宫门前。   太监总管王卫笑呵呵地迎上前去,“宫大人,好久不见,您可还记得老奴吗?“   宫欢城微微点头,柔和地说:“这里的宫殿没什么变化,只是少了些珍贵的东西。此次回来,我有重大情况禀告君上,是关于平丘国的现状。不知君上可有时间见我?”   王卫的神情略有慌张,“君上目前龙体违和,还在调养当中。我想,宫大人一路车马劳顿,不如先回府邸歇息几日。等君上召见您时,老奴会亲自去通知您。”   曾经无数次,宫欢城想象着自己和那个人再次重逢的情景。可是,现在的他犹豫了,太想见到,又太怕见到。   此次回来,他不得不带上一副伪装的面具。为了那个人,他要努力成为那个人的敌人的朋友。   “我们打扰了你们这么久,是时候该离开了。我十分感谢这段时间你们对我们热情的招待。如果日后有事就到贺都找我,就算没事,也可以让我带你们四处逛一逛。”薛无痕面露感激与不舍之意。   猎人和他的妻子目送薛无痕和赫连秀离去。   “我也多谢你这段时间一直照顾我。好了,我们要抓紧时间赶路。”赫连秀刚说完,就大步向前跨,还仔细勘察路况。   薛无痕都来不及跟上她的步伐,累得气喘吁吁,脸色煞白。   赫连秀心里窃笑,只好暂时停下歇息,自己出去找水和食物。   湍急的溪流延伸向远方,赫连秀掬起溪水喝了一小口,深入骨髓的凉意在她的全身漫游。   她考虑到薛无痕还独自待在树林里面,正等着自己。于是,急匆匆地装好水回去,肚子还在发出饥饿的求救声。   “我回来了,有水可以喝。”赫连秀大声呼喊,还是没有看见薛无痕的踪影。她开始焦急,在树林里飞奔。   树林尽头,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。赫连秀觉得应该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了,就沿着声音跑去。   第十七章 居府衙,换条件   惊现惨状,重归好,心系安危,应临终愿望,窃取宝马。   映入赫连秀眼帘的是一匹躺在地上的狼,它周围是大片新鲜的血泊。仔细一看,狼的身体蜷缩起来,后背也拱起,门牙露了出来。   她整个人愣住,忽然反应过来。薛无痕去哪儿了,不会和这匹狼一样,被某种可怕的动物给残忍杀害了吧。   “你怎么会在这里,我正四处找你。”赫连秀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,薛无痕满脸笑意地询问。   赫连秀舒了一口气,“幸好你没事,不像这匹狼。”她指着这匹一动不动的狼。   薛无痕小心翼翼地凑近没有生命迹象的躯体,吓得忙往后退。   他蒙住双眼,用颤抖的声音说:“狼是很凶猛的,怎么会这样。难道是你杀了它吗?”   赫连秀愤怒地答道:“我要是这么残忍,你早就被我杀了。我是外邦人,但不会忘恩负义的。你是在怀疑我会伤害你吗?”她气得怒火直烧,就差燃着眉毛了。   薛无痕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,解释说:“不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我只是想,能杀得了这匹狼的人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。”   听完这番话,赫连秀转怒为喜。“高手”二字的确很有说服力,尤其对于她这个一直想获得肯定的公主而言,吸引力很大。   两个人和解完,又继续上路寻找食物。   沉香村县衙内,宋玉手里拿着书,眼睛却朝着窗外,眉头还时不时皱起。   他轻叹一声,放书起身,吩咐衙役准备一间舒适的客房,自己则回房换上便装。   “琴莲,你说宋大哥会不会因此而不理睬我呢?昨晚我一夜未眠,想通了一件事情。我一直以来,都只是个只会享受不会付出的千金小姐,养尊处优的生活并不是我所想要的。我想要留在他的身边,向他证明我没那么娇弱,能够吃苦。”左茹一口气说到底。   她的脸上洋溢着久违的愉悦,心情舒畅。   琴莲眨了几下眼睛,既是替小姐高兴,又是为自己担忧。回府后不晓得相爷如何处置自己,背后出现冷汗。   “唧——唧”的声音从木柜里发出,左茹一下跑到门后。琴莲平时胆子大,唯一的克星就是老鼠,干脆傻傻地站在那儿。   正当左茹和琴莲主仆二人不知所措时,几下间断的叩门声敲击耳鼓。   左茹蹑手蹑脚地去打开房门,老鼠在木柜中的声响陡然变大。她不小心被门给绊倒失去重心,却摔在了某个人身上。   “你没事吧。”宋玉两眼直视着她,俊秀的脸上泛出红光。将她慢慢搀扶起来,上下仔细打量她是否受伤。   他接着又冒出一句:“干脆我带你去找大夫瞧瞧。”   左茹默而不语,低下头去,心加速蹦跳。   琴莲无奈地说:“宋大人,你这是太过紧张了,幸好我们家的小姐是倒在你的身上。现下有要紧事需要你的帮忙,那就是赶走木柜里的老鼠。”   她说完后,手指着动静愈来愈大的木柜,干脆跑出去,在门外候着。   “这次来,我就是接你们回县衙居住的。你们两个女孩子住在客栈,难免不妥,而且县衙有我和衙差们保护着。”宋玉温和地说道。   “那当然好啊,不过要先弄走老鼠,我和小姐简单收拾一下就行。”琴莲抢着回答。   左茹浅浅的酒窝浮现。长时间的相处,才能更加了解彼此,这是她所期望的。   阳光流泻于她的指尖,颜卿望着劳累一夜已经熟睡的冷硕。   那个神秘女子还在床上闭目躺着,丝纱遮掩的面容已经没那么重要。一个垂死之人需要的是怜惜,而不是无尽的恨。   “我要喝水,给我水,快点。”神秘女子醒来后叫唤,颜卿端起茶杯迅速递过去,把她的头微微抬起。   冷硕也被惊醒,“太好了,您终于醒过来了。”这一夜的忙碌显然没有白费,果然尽心还是有效果的。   窄小的屋内陈列着无比简陋的家具,桌面一尘不染。这间屋的主人应该过着清苦的生活,但是依然收拾得井井有条。   在那高墙围起的宫阙里的确许多人,不过颜卿依然感到那样的冷清。她很难想象一个女子会在深山里生活这么多年,而且只有寂寞相伴。   “我做了一个梦,梦见我和他初次见面的场景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已经变老,样子一定变丑,他估计没法认出我。”神秘女子一边自言自语,一边抚摸自己的发丝。   她将丝纱缓缓地取下,冷硕和颜卿看见这张面孔一头雾水,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谁。   岁月匆匆掠过她的面颊,在她的眼角添上淡淡的细纹,憔悴装饰她出众的容颜。上了年纪,却无法将美丽抹去。   想当年风光无限,无数人挥金如土,只为见她容颜。“我想再见康亲王贺兰允一面。可惜的是,我只剩下三天的时间。不可能发生的事情,又何必强求呢?“   颜卿异常惊讶,同时诞生一种猜测,不过要让皇叔亲自验证自己的想法。   她平静地说:“好,我答应你。三日之内,我会把他带到你的面前。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,赠与药方。”   冷硕把颜卿拽到旁边,“不可能,三天根本来不及,就算骑马也要花费五天的时间。你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骗她?”   平民百姓当然无法做到,但是动用八百里战书加急的汗血宝马就可以实现。自己身为一国之君,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。不过为了保密,还是要略施小计。   颜卿来回踱步,转身对冷硕说:“其实也并不是不可能,我们可以去偷沙洛城驿站里的汗血宝马。只是呢,这件事情非常危险。我想,你应该不敢去做,万一被官差抓住,一定是死路一条。哎,还是让我一个人去吧,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她。”一连串的话语说出来。   明明知道这是颜卿故意使的激将法,冷硕也依旧佯装生气。   他不服气地回答:“我可是大夫,偷匹马应该也不难嘛。”   神秘女子补充道:“汗血宝马珍贵无比,会有大量官差保护。以前也有江湖中人去偷马,结果被斩首示众。你们两个一块去,估计也很难成功,只怕都会丧命。”   听完这些话,冷硕就像被鞭子狠狠地抽了一顿,追悔莫及。   第十八章 临选妃,九五尊   策马回,富贵不止,述原因,恕颠沛之苦,抚流离之伤。   “事不宜迟,我们抓紧时间赶路。”颜卿抓起冷硕的手往外奔。   冷硕半信半疑地跟着她,准备到沙洛城中盗取汗血宝马。   半路上,颜卿暗中飞鸽传书给驻守沙洛城的亲信高文。命他减少人手并放松警惕,故意让自己和冷硕盗走马匹,严令禁止此事外传。   天色渐渐变得昏暗,“你在后门接应我。等我成功后会发出暗号,到时我们就一起尽快骑马离开。”颜卿再三嘱咐冷硕,要注意外面的情况。   颜卿潇洒地纵身一跃,跳到了高墙上,又敏捷地跳下去,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。   前门的官差没有察觉,还总打哈欠,伸伸懒腰。   过了半个时辰,颜卿牵着汗血宝马从后门出来。冷硕没想到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,后门会这样松懈,感谢上天赐予的好运气。   “还不上来,你要坐好,千万别掉下去。”颜卿斜睨他一眼。   冷硕慢吞吞地踩上马蹬子,坐到马背上还真是不习惯。   颜卿见到他这副窘迫的样子,感到十分的滑稽与可笑。“记得搂紧我。不过千万别乱动,尤其是你的手。”   冷硕照着她的话去做,乖乖地坐好,别扭地抱着她的腰。只是没想到腰会这么纤细,就像个女子的杨柳细腰。   颜卿感到怪怪的,在皇宫内没人敢靠她这么近。两个人就这样立即朝贺都赶路,为了解开一个未知的谜团。   康亲王府内,荀羽严肃地望着贺兰曦。“王爷,选妃大典已经被定为七日之后,这是诸位大臣共同商议的结果。他们联名上书,要求君上为后嗣着想,早日选妃。这段时间依旧没有君上的消息,我怕再这样下去,恐怕情况不妙。”   茜纱也忧心忡忡,不知如何是好,君上的安危最重要。   贺兰曦轻抿一口茶,“我有预感,皇兄快要回来了。皇兄做事自有他的道理,而且选妃大典的皇榜已经发放给各地官员,命他们张贴不容遗漏。我相信对于选妃之事,皇兄自有对策。”   “还有一件事情,不知王爷可有耳闻?”荀羽试探。   贺兰曦心领神会,“姚定之女姚玉的确是国后候选人。皇兄曾经和我提及过,姚定对这件事情也比较赞同。你们不必再为此事产生疑惑,凡事都可能会有变数。”   茜纱听完后,内心感到莫名的不舒服。她不奢望能够在那个人的心里有一席之地,只想默默地在一旁,看着那个人有发自内心的笑容。   她清楚地知道,那个人对选妃这么盛大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。在乎的只是这个国家的安定,一心想要治理好这个王朝。   “你看,前面好热闹呀。这些人在看什么呢?”冷硕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自言自语。   一个穿着寒酸的人迎面走来,书呆子气十足。他念道:“国君七日后大婚,真乃一国之大事也。”   颜卿听得十分清楚,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,是应该早作准备。   冷硕弄清后,大笑起来:“原来国君要成亲,怪不得这么轰动。反正下一站也是贺都,我们顺便瞧瞧街市。”   正在想办法的颜卿懒得搭理他,牵起马到前方的茶棚歇息,冷硕只好尾随着她。   看到颜卿坐在那儿一言不发,不知在斟酌什么事情。冷硕决定先去找些上好的草料喂养马匹,再回来休息片刻。   选妃之事,在寻常百姓眼里是一件盛事。可是,对颜卿而言,是一件让她反复权衡的的事情。   和那些所谓的佳丽们成亲,不过是为了笼络朝中的大臣,参选的妃嫔全是他们的亲属。   三年之期已经到了,自己该实现当初的诺言,否则左志轩又要以此为把柄要挟自己。   “现在我要蒙住你的双眼,你只要坐好就行。”还没等冷硕反应过来,他的眼前就已经漆黑一片,“如果你相信我,就别多问。”冷硕只好低头不语,静静坐在马背上,紧抱着颜卿。   颜卿决定先到康亲王府,王府周围也都是其它达官贵人的府邸。为了不让冷硕发现,只好先蒙住他的眼,难为冷硕一路颠簸。   正午时分,颜卿到达康亲王府后门。冷硕还呆在马背上,颜卿牵着马进入府内。   两个下人正在修葺庭院,见到平日常来王府的君上后,自然大惊失色,扑通跪下。   他们刚想开口,被颜卿用手势阻止,示意二人去通报贺兰曦。两个下人不解,平日里君上来到王府,都会提前让宫里的人通知王爷。这一次突然到来,二人着实被吓了一跳。   “这里是什么地方,我可以摘下布了吗?”冷硕想看看颜卿带着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,顺手把布拿下,颜卿只好放任他拿下。   “你跟着我就行,别乱跑。”颜卿提醒他,这么大的王府可不好找人。   冷硕无语地点头,自己又不是随从,不过周围的一切挺吸引他。   贺兰曦急忙赶来,一眼瞥见四处张望的冷硕。   颜卿走上前说:“小曦,我这么久没回家,家里一切可否安好?这位是我在外结识的朋友,叫冷硕。”   贺兰曦笑着回应:“家里安好,不过哥哥也该回家看看了,池塘里的鱼愈加不安分。”   “好,你先让人去通知家里,晚上我就会回去。现在,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情。冷兄,不如让下人带你回客房休息,顺便让人准备些食物。”几个下人过来带路。   豪华的客厅让冷硕倍感吃惊。刚才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身着贵重的绸缎,对颜卿无比尊敬,那些手下更是言听计从。   可是,再有钱的富贵人家也不会拥有这样的房间吧,就和传说当中的王府一样。   寂静的书房中,“皇兄,宫欢城已经回来了,还请求面圣。”说实话,贺兰曦对宫欢城并不熟悉。只是听朝中大臣说过,他是出使平丘国的人才。   颜卿听到他回来的消息,故人重逢本该欣喜,只是什么都与当初不一样了。“我要和你说件事,说完后你秘密派人去找宫欢城,让他到王府见我。”   “有什么大事吗?臣弟一定尽力而为。”贺兰曦问道。   “是关于皇叔康亲王,也就是你父亲的事情。我无意间认识一位女子,她得了重病。临终之前,想要见你父亲一面。”颜卿的话在空气中飘荡。   贺兰曦眼中泛起泪光,难道是自己一直渴望见到的她吗。如果是的话,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愿意回来相认。   颜卿走过去轻拍几下他的肩膀,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。明天一早,我们和皇叔就出发去问她。她只剩两天的时间了。另外我要告诉你,她说是先皇害死了她全家人。这件事情无法辨别,要去问皇叔才能明白,你今晚和皇叔好好聊聊。”   “不管真相如何,臣弟只记得曾经有个人抱起我并且救了我的命。”贺兰曦露出笑脸。   肯定的语气让颜卿非常欣慰,三年来的点点滴滴都是那么珍贵,是家人在一起才会有的幸福。   第十九章 水中月,白首约   红烛照须眉,不负白首约,自惋人事难料,水中月,空空如戏。   王府的凉亭中,枯叶漫舞,光秃秃的枝桠颤动。   宫欢城腰中的佩剑发出抖动的声响,颜卿别过身来,正巧对着他冷峻的眼神。   “是你做的吗?为什么要这样做?”宫欢城面无表情地质问她。他顺势拔出剑来,刺向她的喉咙。   “是与不是还有什么意义呢?如果你真的想杀了我,就快点动手。”颜卿坚决地望着宫欢城。   弑兄夺位的骂名已经习惯了,就连最亲近的人,恐怕也难以相信她的清白。七年前的入宫,本来就是仇恨的延伸。   信与不信决定后,就没必要再去犹豫。   这一幕恰好被借口出去方便的冷硕碰见。看着二人对峙的局面,尤其是宫欢城拿着剑,让他捏一把冷汗。   宫欢城挥剑一斩,将自己的袍子一角割下。他冷笑着说道:“你已不复当年,何必多言。”   话语落地,他转身离开,颜卿也调过头去。   冷硕不解地走上前去:“他是谁,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?”   颜卿见到他倍感吃惊,略带怒火:“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?还有我的身份,你可清楚?”   他转了转眼珠,回答:“这里必定是大户人家,而你应该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贵公子吧!”   “这里就是康亲王府。刚才你在屋内见到的人,就是康亲王的独生子贺兰曦,也正是现任王爷康庆王。”颜卿提高声调介绍着。   冷硕环顾周围,仔细斟酌,普天之下能够让堂堂的王爷毕恭毕敬的人只有一个。他赶紧说道:“不知者无罪,我突感不适,还是回房间休息。”   颜卿不曾看他一眼,只是点头应允。这个家伙,借口太明显。   月光轻柔地洒到桌子一隅,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,宫欢城心有余悸。   当自己拿着剑指向颜卿,那个一直以来追踪他的人正在暗处偷窥,接着慢慢消失在视线内。   这下子,他与颜卿不和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某人耳中。这场戏必须要演得逼真一点,从始至终,宫欢城都相信颜卿。   善意的欺骗,只是为了更好的守护。   颜卿将冷硕带回皇宫,并让他呆在自己平时休息的寝宫里。   冷硕习惯自由自在,可是圣命难违。荀羽和茜纱好奇地盯着他,更是让他浑身不自在。   入画廊的尽头立着她无比凄清的背影,面若寒霜,眉宇间透着暗夜的苍凉。   “颜兄,不,君上,有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,忧郁成疾。”冷硕慢慢走近她,好管闲事的性格还是没变。   “按照王朝律法,私自问过君主应当处以极刑。你是不是也想尝尝那滋味?”她平静地说。   当往事渐渐浮现眼前,她的双手颤抖。脖子就像被厚重的绳索紧紧勒住,是站在悬崖边的危机感。   冷硕陡然感到无比的失落,是曾经对某人产生的感觉,瞬间僵硬住。“我不会追问了,等君上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。外面风大,早点回去。”   颜卿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幕中,确实有种想脱口而出的欲望。   王府中有一处幽静的别院,“我的额娘究竟是谁?皇兄遇到一个不久于世的女子,她想见您最后一面。如果您愿意,我们明天一早就会动身出发。”   康亲王贺兰允将手中的酒壶掷在地上,仰天长啸:“真的是你吗?”   他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,想把当年的事情一一道来。   十九年前,繁华的贺都内,民办的乐坊云梦泽轰动一时。有位女子住在乐坊里,她拥有惊为天人的美貌,引得无数的达官贵人为之着迷。   可是,她不屑一顾,犹如淤泥中的莲花洁身自好,卖艺不卖身。   正值元宵佳节,贺兰允刚被先皇赐封康亲王。传闻康亲王虽然年少,但是貌比潘安,才高八斗。   因此,不少大臣们想要这位成龙快婿,不少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对他特别仰慕。   可惜的是,先皇在两日前已经给他赐婚,将贺都数一数二的商贾马腾之女马翠许配给他。贺兰允对此毫不在意。   “小姐,元宵之夜竟然如此热闹,以后每年都来才好。”离忧的贴身丫环小蝶不亦乐乎。   离忧戴着粉色的纱巾,“算了吧,此次出来还是央求坊主很久的。”   离忧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舞女,不敢奢求太多来之不易的自由,身如浮萍,随风易散。   贺兰允趁着空闲的时间自然出来逛逛,近几日来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踩破,送礼的人络绎不绝。   他习惯独来独往,平日出门不喜欢有人跟着。他一路慢悠悠地欣赏花灯,有双手悄然伸向他的口袋,他低头一看,蓬头垢面的小男孩急忙偷走他的钱袋。   偶尔出趟门,自己还是个王爷,被一个孩子给成功偷钱这也太丢人。   他穷追不舍,一下子撞到了离忧,那个孩子躲到小蝶身后。   贺兰允厉声呵斥:“一个好好的孩子,为什么要偷人钱财?”   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将贺兰允包围,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。   离忧解下纱巾,蹲下来安慰受惊的孩子:“别哭了,告诉姐姐,为什么要偷钱?”   孩子抹掉眼泪:“我的妹妹快要饿死了。我们是孤儿,除了她,我没有家人。”   弄清原委,离忧取下自己的钱袋。她轻柔地说:“把这个钱袋还给哥哥,姐姐的钱全部给你。”   离忧自小被迫进入乐坊,自然懂得不能与家人相聚的痛苦。   孩子乖乖交出钱袋,离忧递给贺兰允。两个人相视无言,一种莫名的感觉诞生在心田。   贺兰允推辞说:“我不是冷血无情的人,这钱我不会收下的。”   离忧回以温柔的笑容,“多谢公子。”   贺兰允目不转睛地盯着离忧,世上竟有这样心美貌美的奇女子。   自此二人书信不断,终有一天,离忧发现贺兰允的身份,没想到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室子弟。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,于是将自己的处境告知贺兰允。   原以为贺兰允会嫌弃自己,没想到贺兰允竟然主动提出要娶她为妻。先是将她赎身,后又将她接入王府居住。   可想而知,此事引起轩然大波,先皇动怒,欲赐死离忧。后因离忧怀有身孕,不得不暂时允许她住在王府。   第二十章 久别逢,迟暮归   凤飞求凰,梧桐合栖,识尽千万人,不及伊人好,缘始缘终。   康庆王府别院的上空渐渐明亮,贺兰曦望着阿玛那张沧桑的面孔,内心跌宕起伏。   曾经的他,抱怨过父亲,甚至带着一丝恨意,如今只想弄清真相。   贺兰允接着说,在离忧临盆的那几日,她和丫环小蝶突然一起消失了。   一个月后,有个陌生女子抱着襁褓中的贺兰曦到王府,并且将离忧亲手写的诀别信交予他。   从此以后,他郁郁寡欢,日日醉酒,不愿过问朝中之事。   “王爷,君上已到府内。”门外有下人通报。   贺兰曦示意自己随后便去,“我知道您一定会去,可是,您的身体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。”   “曦儿,我老了,死不足惜。不过想在临死前见她一面罢了。”贺兰允觉得自己很累。   这一世看似漫长,可他却只记得有离忧相伴的时光,偏偏那又是及其短暂的。   怪不得历代文人墨客不喜深秋,的确萧瑟,颜卿心头有了阵阵寒意。   “我最喜欢秋天,它是最热烈的季节。枫叶即使落了,也那样绚烂夺目。”冷硕走到窗边,回头瞧了眼颜卿。   颜卿嘴角挂起一丝笑意,人们总觉得死亡是件灰暗伤感的事情。   从冷硕的话中能得出另一番结论,生命消亡好比枫叶落去,人可以选择像落叶般死得鲜艳美好。   “皇兄,一切都准备好了,阿玛会和我们一同前往。昨夜,阿玛已向我诉说当年的事情,我们路上详谈吧。”看到贺兰曦释然的神情,颜卿舒了口气。   高大的城墙拔地而起,络绎不绝的车马,赫连秀没料到贺都竟然比她猜想的热闹多了。   “终于到了。薛无痕,快来看看,这里真好玩。”她高兴地喊道。   薛无痕垂着头,仿佛在思量什么,他缓缓抬起下颚。“果然热闹,你喜欢就好,我先去前面的‘闻风动’客栈打点一下。”   他随手递给赫连秀一袋银子。这个人平时像个木头似的,此刻倒显得通情达理,赫连秀暗自发笑。   不愧为国都,样样齐全,小到银器玉饰,大到房屋地契,皆有出售。   “哇,我可是一饱眼福了,不过总觉得有些失落。”赫连秀边看边念叨。   每次出宫身后都跟着一大群人,一个人怪不习惯的,还是去客栈看看薛无痕好了。   “掌柜的,最近生意如何?风时大时小,门窗可要加固稳妥。”薛无痕从怀中掏出折扇,轻轻打开平放在掌心。   只见掌柜转身拿起算盘,快速地从最左边的酒坛下取出一张字条。他笑着说:“生意好的很啊。这是找给您的银子,房间早已备好。”   赫连秀进来顺势坐在靠门的凳子上,“薛大公子,我都饿了,能不能先吃饭?”  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,最近容易变饿。一定是太累,也没干活呀,这是公主病犯了。   薛无痕走近她,“好,我会安排掌柜给你准备一顿丰富的菜肴。我有事要出去一趟,你吃完后好好休息。”话刚说完,就不见踪影。   又玩神秘消失,自己越来越摸不透他了,赫连秀生起闷气。你让我休息,我就偏不休息,吃完饭就去找宫欢城,当然要商量出兵的事情。   雪蟒组织贺都分教集聚了大批高手,副教主臧响双膝跪地。“教主,顾尧已死,这要归功于岚靖分教主许洋。我等必将齐心协力,助我主完成大业。”   黑色面具下的脸庞透着些许怀疑,“我心里自然清楚诸位兄弟的功劳,我倒想知道是瘟疫厉害,还是人更胜一筹。”   一步错,步步乱,满局皆输,这些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。从小就在勾心斗角的夹缝里生存,伪装久了,便害怕卸下面具。   有一个场景一直出现在他的脑海。夕阳西下,四个孩子坐在宫墙上,连绵不绝的笑语打破了他冷寂的世界。那一刻,全身普照着余辉。真诚的面孔,让谎言与背叛失色,愿意享受着彼此的信任。   旧时光不复返,新流年难再有。   “教主,选妃大典的事情,如无意外,我们将有新的同盟。”许洋胸有成竹,此次大典正是拉拢人心的好机会。   朝中大臣缺财不缺权,有钱才可打理好一切,上下和睦。一国之君不会想到枕边人就是他的夺命人,防不胜防。   作为一教之主,他明白赏罚分明的道理。“许洋,从今日起,你就接替顾尧的职务,贺都可是重中之重。”   许洋叩头感激,七年了,终于有出头之日。   屋外风啸,颜卿跳下马。“就是这里,幸好可以赶到。”   其他人也纷纷下来,带着不解的目光朝屋内张望。   康亲王贺兰允楞在那儿,眼里是隐忍的热泪。他和别人一样,有着千千万万的问题要去弄个清楚,可此时他不知道见面又该从何处说起。   “阿玛,不如先进屋,一切谜底都会解开。”贺兰曦扶着他进去。   听到屋外的谈话声,神秘女子勉强撑着坐起来。   她慌乱地摸摸枕头下面,呆滞地拿起镜子,又立刻塞到被子里。   她笑了笑,那个人进来了,原来等待的人不止自己一个。他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,浑浊的眼里透着寒冬的沧桑。在时间的流沙河里,她依稀看见曾经的彼此。   “你还是来了,我们还是相见了。”她抿起嘴唇。   贺兰允微微点头,难以置信地走近床前:“这颗心换不了。你还是那么美,一如当年。”   他的泪水沿着面颊缓缓流淌。等待是漫长的煎熬,这颗心再大,也只容纳得了你。   果然这个人就是离忧,颜卿没想过在皇室中会有真性情的人,她一直以为只有政治联姻才是唯一的选择   穷极一生,得一知己。   “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与无奈,我知道,我快不行了。当年的事情,我已经想清楚,过去的属于过去,不要再追问。”离忧恳求贺兰允,紧紧握住他的双手,一个人背负的恨就足够痛苦。   “不,你会没事的。我们还没有成亲,我们还要看着曦儿成家立业呢。”贺兰允哽咽着。   作为皇室子弟,在认识离忧之前,他遇见过太多的女子,却始终不及她的万分之一。   怀念不如相忘,相忘不如不见,试问几人能做到呢?   立在一旁的贺兰曦跪地,失声痛哭,“额娘,阿玛说得对,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的。”   冷硕把颜卿拉到角落,“就算是皇室,也不能冷血无情吧。相爱却不能相守,她快要离开人世了,何不成全二人。”   先皇在世时极力反对二人。看到此情此景,颜卿开始明白所谓的身份,不过是虚荣的幌子。   “皇叔,你们成亲吧!遗憾是无法弥补的,不在于形式,而在于心意。”颜卿说完后感觉到很自在,成人之美的确是件可喜的事情。   贺兰允感激涕零,刚想跪下,就被颜卿阻拦,“在家人面前没有君臣,我恭贺皇叔喜结连理!”   离忧面色愈加惨白,仍然浮着笑影,同贺兰允一起双膝跪地。   二人宣誓:“天地为证,贺兰允与离忧二人在此结为夫妻。生亦同眠,死亦同穴。”   离忧指着床铺,“治疗瘟疫的药方就在枕头下面,你们拿去吧!”   突然,离忧口吐鲜血,倒在贺兰允怀中,两眼布满血丝。   她颤抖着抓住贺兰允的手,挤出话来:“上天已经很眷顾我,也许这就是因果。不要因为我的离开,就无视自己的生命,去过我们想要的生活。”   离忧说完闭目,冰冷的双手还留在贺兰允温暖的掌心。   冷硕找到药方,放在颜卿面前,“君上,时间仓促,赶快派人收集药材送到石壕村,我马上过去。”   颜卿拽住他的袖子,附耳说道:“你都知道孤的身份了,怎么可以轻易放你离开?石壕村的事情,孤自会派人处理,而你必须要跟我回贺都。”   伴君如伴虎,本以为可以轻松离开,这下一定惹上麻烦事。   冷硕深深地叹了口气,略有哀怨地看着颜卿,还是无济于事,最好乖乖认命。   “小曦,这边的事情交给你了。我要回去处理选妃大典的事情,你不必担心。”颜卿柔声嘱咐,希望他振作起来。   贺兰曦神情沮丧,默默点头不语。   第二十一章 求比翼,啼笑妃   寂寂亭台,牵惹千思,万虑难消,许天涯陌路,不相问。   华丽的珠帘后,左志轩不瞬目地注视着画上的人。   他自语道:“这个老家伙,自从三年前进过皇宫就销声匿迹了。哎,可惜了他的医术。”   左志轩起身死盯着多年来训练的死士,“哼!你们这些蠢货,连个老头都找不到,我在你们身上花的心思都白费了。”   外面传来银饰碰撞的声响。   “你们都退下吧,我还有事情。”左志轩故作安详之态,死士们从偏门离开。   “相国,您能到此,实属小女子几世修来的福气啊。当初要不是您愿意花钱重开云梦泽,我和姐妹们早就露宿街头了。”   十八年前,云梦泽因失去第一舞女离忧,生意一落千丈,最终倒闭。   说话的女子叫霓悦,她当年在云梦泽里只是一个打杂的侍女,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主子。   精致的鹅蛋脸,丰腴的身段,加上奉承的本领,难怪讨得那些朱门中人的喜欢。   “好了,你就少说点话。今日,我要见一位贵客,这事你给我办好,当心点。”左志轩脸色凝重。   霓悦细声答允:“相国,您就放心吧!我这就去悉心准备。”   混迹这么多年,她懂得有时候必须要当个哑巴。   在盛大的节日里,从澜欣台向远处眺望,可窥见万家灯火,烟花四溢的场面最为壮丽。   “这里清静,鲜有人烟,孤闲暇时会来小憩。”颜卿倚着朱红色的栏杆,微闭着眼,露出深涡。   冷硕踮起脚尖,远方缕缕炊烟,似条条白带飘入云霄。   “君上,为什么要将我留在这里?难道您太喜欢我这个朋友,不想我离开吗?”他带着戏谑的口吻。   “你是个聪明人,孤不想为难你。只要你答应孤一件事情,就还你自由之身。”颜卿立即回答。   她走入澜欣台的内殿,坐在紫檀木制成的椅子上。随后拿起桌上的毛笔,取出一张白纸,停住片刻方落笔。   看着颜卿这举动,难不成君上要给自己封官,当然要婉拒。可冷硕转念一想,自己可没立下什么功劳。   “君上,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,我就可以办到。不过呢,别太刁钻古怪。”他说完后,心里继续揣摩起眼前这位九五之尊的心思。   “这张纸给你,以后你就是她,这样你就能够名正言顺地待在孤的身边,帮孤办事情。一年之后,孤自会放你离开。”颜卿把墨迹未干的纸递给冷硕。   冷硕大声读了起来:“大将军林萧之女林蕖。”   他瞬间目瞪口呆,眨了眨炯炯有神的大眼。   “您在开玩笑吧!不可能,我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,怎么会适合演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呢?”他立马“哈哈”大笑起来。   这梦做的离奇,不,是离谱。   颜卿眉毛微微上扬,淡定地解释:“没错,你的身份就是即将参加选妃大典的林大将军的千金。孤会向外界传言,你是林将军失散多年的私生女,所有杜撰的身世都会成真。”   “可是我毕竟是个男儿身,您何不找个女子假扮?”冷硕反驳道,他企图劝说成功。   在他的心里始终念着一人,心外也在寻觅着这个人。   “孤会派一个人调教你,何况你长得确实不错,有一个好的底子。你是唯一知道孤身份而又深得孤信任的宫外人,孤正是连枕边人都不放心,总会有胆大妄为的逆贼。”颜卿眉峰显出苦楚。   冷硕更是不好意思推辞,这可是一国之君在求他办事情。   “既然君上都这么说了,我哪敢拒绝,只是一年之后怎么办?”他是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。   冷硕清楚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,与其被君上直接逼着,倒不如留点面子,做个君上信任的卧底。   “孤已有对策,到时对外宣称你身染顽疾病故,再派人送你出宫,保你平安无事。”颜卿心里有七八分把握才会试探冷硕。   皇宫里锦衣玉食的生活,是无数平民百姓梦寐以求的,何况自己还掌握着生杀大权。   冷硕内心直喊委屈,一年啊,这么久,谁知道某一天君上发火,还没和自己打招呼,自己就身首异处。   最悲惨的是,以一个女子的妆容见人,以后说不定真没法见人了。反正一时之间别无他法,就姑且听天由命吧。   沉香村的县衙大堂内,几人端坐。左茹瞟了一眼默不吭声的琴莲,假装咳嗽几声。   在旁的琴莲立马心领神会,“宋大人,我家小姐近日身子不适,我们想到这里香火鼎盛的法佛寺祈福。”   看见主仆二人怪怪的神情,宋玉只是点头说道:“好啊,反正你们整日待在屋里,不如出去看看。那明日我就陪同你们去法佛寺,顺便祈祷沉香村来年风调雨顺。”   左茹推辞回答:“宋大哥,你平日公务繁忙,明天就让琴莲陪我去吧!”   琴莲见小姐正拼命地向自己使眼色,便说道:“对,宋大人,小姐向来由我陪着,你突然一起去,难免不适应。”   已经拒绝得如此明显,主仆二人一唱一和,貌似在筹划什么事情。   “可是我明日确实闲着,既然你们习惯主仆同去,那就早些回来。”他话一撂下,就回书房继续看书。   最近治安不错,没什么纠纷需要处理,宋玉也想花些时间和左茹认真谈谈。表面上二人总是若无其事的样子,心中明白选妃避无可避,一直缺少个机会打破这种僵硬的局面。   琴莲跟着左茹回到房间内,郑重其事地对着眼前的人说:“小姐,别再犹豫了,我们必须趁相国派人找到我们之前离开这里。我知道,你是舍不得,但选择留下会给宋大人带来更多的麻烦。”   “我们明天离开,这是最好的办法,这样他就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。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,蚍蜉撼大树果然可笑。”左茹有些失落。   她接着拿出那块手帕,自语道:“不求朝夕与君伴,但愿君心似我心。”   “小姐这么想,真是太好了。今晚,我就把行李收拾好。”琴莲看了看小姐,仍是愁眉苦脸。   话是那么说,到底还是放不下。可选妃大典的名册上是有小姐的,欺君之罪担待不起。   几道黑影掠过窗前,烛光熄灭。昏暗之中,主仆二人被迷晕,屋内寂静无声。   皇宫的食味坊,是专门为宫里采购食物的场所。门前灯火明亮,几个太监正忙着搬运食材。   “选妃大典所用的食物,一样都不能少,你们要仔细盘查,不可出错。”茜纱动手翻弄几下筐里的东西。   “我等怎敢懈怠,还劳烦姑姑亲自来。”其中一个消瘦的太监上前回答。   茜纱寒暄几句便掉头离开,无意间走到了通往政事房的宫道上。她遇到夜晚带人巡视皇宫的荀羽,荀羽让其他侍卫先行。   “我,带了你爱吃的红豆糕。另外,有话想对你说,就几句话。”荀羽吞吞吐吐。   他明白此刻茜纱的心情,正如自己也有同样的心情。   茜纱觉得莫名其妙,不过有吃的也不错。“那我们就到前面的清心亭坐坐,我还要准备点宵夜给君上。”   以前,君上在夜晚批阅奏折乏累时,喜欢和二人在清心亭饮茶聊天,似朋友更似家人。   “你没事吧?选妃大典不是君上的意思,这也许就是他的无奈。”荀羽将红豆糕递给她。   自从认识以来,她只爱吃这一种糕点。   茜纱接过糕点,捏了一小块放在嘴里细细咀嚼。   她说道:“我以后不想再吃红豆糕,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给我吃的糕点。太甜了,以至于我无法忘怀,我不应该选择进宫。我以为自己可以假装接受,当选妃大典真的要发生的时候,才发现我多么没用。”   一大堆伤感的话脱口而出,剩下的红豆糕散落一地,伴随着滚滚泪水。   一字一字飘进荀羽的耳中,分外清晰,心里一阵剧痛。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,越是在乎,越是掩饰。   “总有一天,他会知道有个人一直在他身边,从未离弃。”荀羽两手放在茜纱的肩膀上,以鼓励的神态看着她。   在很久以前,他就知道茜纱对那个人有多用心。   哪怕那个人不经意的一句话,茜纱也会记在心里。那个人喜欢吃鱼,她为了做菜,结果搞得十个手指头都受伤。   “我怕那个时候,自己已经不在他左右。算了,现在也挺好的,起码还可以看着,做些他爱吃的菜。”茜纱擦干眼泪,露出笑脸。   她接着说:“我先走了,去准备君上爱吃的宵夜。”   第二十二章 非花容,动国都   拥今昔,懒回顾,匆匆骤雨歇,花容动都城,一笑成宠妃。   三年前,巫族举行测讣大典。名唤灵采的少女取胜,成为新一任卜算首领开巫女先河,为此建立仪灵观。   此观位于皇宫正东方,周围栽种古树。灵采在此修行,旁人不敢打扰。   灵采一身紫衣,头戴垂着白纱的帽子,立于仪灵观门口。除了当年参与测讣的几位巫族长老见过她,就连颜卿也没见过她。   “君上,在此等候多时,请随我来。”灵采吩咐弟子准备茶点送到客房。   未卜先知的本领果真厉害。近日到访不过身边亲信晓得,还只带了荀羽一人,不过颜卿习以为常。毕竟这三年里每次秘密到此,灵采都在门口等着。   素净的客房里,“卜算选妃大典,巫女定然猜到。”颜卿拿起桌上经火烘烤过的龟壳,细细打量,裂纹错杂。她于是会心一笑。   “君上,您不信鬼神,这龟壳不过起安抚人心的作用,我早就备好。不知今日到访,有何急事?”   灵采这个人神秘感十足,聪明和糊涂都各有一套。   颜卿自是有事相求,她开口说:“三年来,辛苦巫女了。孤想让巫女赐一个名号给一人,‘天之娇女‘,不知意下如何?”   灵采沉默片刻,平缓答道:“此女必是君上看中的人,岂有不帮之理呢?我送君上一语,即失复得,得复失。”   得到与失去本来就没有什么定数可言。   “能懂孤的人,孤也懂其人。后果一律由孤承担,无须挂怀。”颜卿将龟壳放于桌面,“祭天礼选在选妃大典之后,孤会派人修葺宗庙。”   祭天礼是皇室一年一度的大事。群臣会随君上到天坛,诚心祭祀天地。宗庙用于拜祭先皇及诸位皇嗣。   历年来都由巫族首领主持祭天礼,“一切听从君上旨意,灵采着手准备。君上是否在此用斋菜呢?”灵采打开房门。   一众弟子在外静候,均低下头,不敢朝内张望。   “不了,孤还有许多奏折未批阅。”颜卿带着荀羽离开。   她路上还在忧虑那个人,不晓得训练怎样,明日就是选妃大典。   刚走到宫门前,就下起了雨,王卫怀里揣着伞跑来。   “君上,左相国在政事房外跪着呢。好一阵子了,您快去瞧瞧。”   这个左志轩还真不让人省心,明日就是选妃大典,他的女儿就在名册上,看来出现变故。   “那孤可要睁大眼看看。荀羽,你先去澜欣台。”王卫撑着伞,尽量赶上颜卿急匆匆的步伐。   雨渐渐小,“就别跪着了,有天大的事情先进来再说。”左志轩只穿了单薄的衣服,冷得哆嗦起来。   颜卿让王卫扶起左志轩,进了政事房。   一进屋,左志轩就跪地。“君上,小女患上顽疾,一筹莫展。她恐怕无法参加选妃大典,还请降罪于臣。”   “您是国家重臣,此事应当早些说清。王卫,立马送相国回府休息,并让御医到相府,药材从宫里取便可。”颜卿上前亲自扶起左志轩,命人取来前年打猎得到的狐皮所制成的披风。   澜欣台四下无人,荀羽还纳闷,从他背后蹿出一人。   “你怎么来了?”茜纱略有失望,“冷硕已经累得睡着,在屋内。我说,也怪难为他的,君上这招绝了,不过他学得挺快的,就差上妆了。”   茜纱说完后,忍不住笑起来,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。   “君上,忙着应付左相国,估计没空过来。希望明日冷兄能够成功,你就没必要太担心,再多的佳丽也敌不过君上的专宠。”荀羽摸了摸自己随身所带的佩剑,微笑着说道。   茜纱拿出手帕,“给你,下雨也不知道撑伞过来,脸都脏了。”   她把荀羽看做自己的哥哥,一直以来关心照顾自己,这份恩情太重。平时故意的作对,只因吵闹才不会寂寞。   被雨洗刷的天空透明美丽,万千的思绪在天际游荡。   转眼到了天明,颜卿累得坐在政事房的椅子上睡着了。她身上盖着貂皮被,一阵寒意袭过心头。   “君上,您醒了。奴才这就去准备,门外的大臣差不多到齐。”王卫端来热水。   他把衣物整齐摆放好,匆匆退下。作为一国之君,却不喜人服侍。   颜卿起身,看来确实睡过头,脑袋有些昏沉。抓紧时间,免得大臣念叨。   “王公公,膳食清淡点,命群臣先到庆云场等孤。”门外的王卫领旨归去。   庆云场彩旗飘扬,色彩缤纷的菊花缀满宽阔的红毯边沿。红毯两侧摆满对齐的桌椅,供群臣入座。   选妃成了国家的大事,要经过群臣商讨决议,贺兰王朝每代君主的妃子不超过百位,一生仅十次选妃的机会。   此外,选妃大典分对才、比颜、较德三部分。共一百人参加,今年君上定制三个妃子名额。   对才,秀女展示才艺,群臣将竹签投入代表秀女身份的编号筐里,票高者胜;比颜,同样采取竹签制,容貌出众者取胜;较德,是最为重要的一场比赛,由君上出题,考秀女对德的看法,让皇室中未成亲的束发男子打分,分高者赢。   最终,三场比赛累计前三者正式封妃。   颜卿悄悄询问荀羽:“他准备好了吗?”   几天的魔鬼式训练,总会有些起色。茜纱才艺和那些名门闺秀不相上下,有她在一旁指导冷硕,会出现曙光。   “应该好了,臣还没见过冷兄的妆容。君上,大可放宽心,最后一轮获胜希望大。”荀羽见茜纱站在远处,她举起左手,表示准备完毕,看来只欠东风。   颜卿半信半疑地点头,眉毛拧起。   桌椅上糕点齐全,轿子中的冷硕慢慢揭开帷幔。几天都没好好大吃一顿,早上都被禁食,当个妃子这么难。   他抱怨道:“幸好没看茜纱给我画的妆,要不吓晕自己。”腰酸背痛,偏偏要表演跳舞,练得两腿发软。   不知不觉对才的赛程到了一半,大臣们显得有些乏味。这些大家闺秀的才艺平平,难分高低。   王卫继续报名单:“下面是上卿姚定之女姚玉,表演长袖舞中的名舞倾城诀。”   姚玉身穿白色长袖舞衣,浅粉敷面,妆容淡雅,美若画中仙。舞袖随风轻扬,纤腰后仰,婀娜多姿,吸引群臣的目光。   舞毕,在场的人拍案叫绝,颜卿觉得恍若当年浮现。皇兄贺兰翔就是被她的舞姿所迷,拉着自己到宫外官办的飘月坊偷偷看她练舞。   颜卿记得玉姐姐说过,此生只愿为倾心的人一舞,而那个人就是皇兄贺兰翔。不管玉姐姐舞得多美,都面无表情,是自己拆散了一对真心人。   皇兄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,只求照顾好玉姐姐,让她不伤心流泪。   接下来的秀女同上半场一样还是没进步,茜纱特地安排冷硕最后出场,来个技压群芳的好戏。   王卫清清嗓子,“最后是大将军林萧之女林蕖,表演鼓上舞中的名舞破阵子。”   众所周知,鼓上舞需要舞者站在雕龙大鼓上,此舞气势恢宏,一般女子很难习得。   冷硕身着束腰舞衣,长袖飘带,眉间额黄,翠眉似远山,两腮淡粉。   望着面若桃花的他,颜卿惊讶起身。   冷硕甩起水袖,半遮容颜露出笑意,翩翩旋起,莲花小步绕鼓边缘,纵身向上一跃。长袖击打雕龙大鼓四周摆放的小鼓。   柔若细水,刚比磐石,刚柔并济的舞姿带人进入千军万马的战场。   一舞结束,“好,太好了!”康庆王贺兰曦拍掌叫好,紧接着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。   颜卿从容坐下,嘴角现出弧度,原来他确实花容月貌。   到了投票环节,冷硕同其他秀女站在红毯上等待结果,后背汗珠飞流,望见颜卿在悠闲地喝茶。   王卫将结果交予颜卿宣读,“孤对所有秀女的表现都很满意,第一场有两个人夺冠,分别是姚玉和林蕖。请秀女们各自休息,第二轮交给在场的大臣们投票,稍后结果公布。”   作为两大热选人物之一,冷硕周围开始聚集了大批秀女。时不时有人上去和他闲聊,无非就是客套话的夸赞。   姚玉身边有侍卫保护,她不喜和人交谈。也没人会自讨没趣,秀女纷纷向冷硕靠拢。   不一会儿,结果就被贴在墙上,冷硕以一票之差输给姚玉,排名第二。   第三轮比赛正式开始,“孤知道君子追求的是德才兼备,那女子是求德,还是求才呢?”颜卿听见台下议论不断。   很快秀女分为两大阵营,以姚玉为首的求才一派和以林蕖为首的求德一派。   秀女们将理由写在纸上,皇室子弟有一炷香的时间诵读投票,然后统计三轮比赛结果。   颜卿注目冷硕,表情恍惚。获胜的把握估计小,毕竟不是个女子。   时间已到,王卫将结果递给颜卿,“君上,出现答案了,您瞧瞧。”明知道输了,还是接过来看看,颜卿仔细一望,意料之外的惊喜。   “最后一轮,是姚玉获胜。三轮比下来,结果有点让孤惊讶,冠军是姚玉,第二是林蕖,不过并列第三的秀女太多。孤决定撤销一个名额,封姚玉为婧妃,林蕖为宜妃。”   第二十三章 醉红颜,理乱愁   咫尺恨晚,遗失寸心,杯中物,借不到百计,解不尽丝愁。   两天后,夜幕落下,颜卿走到姚玉所待的佩鸾霄门口。大红灯笼高高地挂起,照亮门上贴着的红双喜。   踏进去,用红漆新涂的墙壁发出艳丽的光芒,百宝如意柜上摆放着花卉及瓷器。   重重屏障后的人戴着凤冠霞帔,隐约听到了脚步声。   “君上,今天是臣妾故人的生辰。”姚玉走出一重重屏障,肤若白雪,玉指并起,“相见恨晚,缘分怨浅。”   剪不断的是念想。   “玉姐姐,你终究信了外界所传的话。颜卿到此,不为解释,望玉姐姐保重身体。”曲折是非难以说清,颜卿皱起弯眉。   颜卿无力反驳,皇位之争一开始就是无心。她只记得对皇兄的承诺,以保姚玉一世安康。   嫁衣如此华丽,可惜是错穿,再怎么打扮都一样。   “臣妾不敢,君上乃一朝天子,怎会有姐姐?天色已晚,君上应回到宜妃那儿安歇,看得出您对她很特别。”姚玉弯腰作揖,等待颜卿离开。   颜卿感慨颇多:是啊,不同了。她原本就是皇兄该娶的人,阴差阳错成了外人眼里的妃子。   “颜卿走了,玉姐姐也歇息,有事情就吩咐下去。”颜卿轻轻捎上门。   姚玉立刻泪涌,躲不过的纠结。她的袖中藏着匕首,还是无法下手。   冷硕在茜纱的逼迫下换上红嫁衣,静静待在册封的夕照轩。   他还要戴着凤冠和盖着一块大红绸缎,霞帔也不轻。他忍不住拿掉这些琐碎的东西。   窗边传来声音,仔细一听倒是熟悉,“冷兄,快过来。”   冷硕打开窗户,荀羽半蹲贴着墙面,“你跟我来,君上在锁梦亭。”   锁梦亭外围守着不少侍卫,荀羽将冷硕拉到假山后。   “君上吩咐我拿酒给他,命人在外守候不得进去,我担心君上已经喝得酩酊大醉。你也知道,茜纱正忙,我只能喊你过来。”   冷硕根本看不清锁梦亭里的人,“我知道了,等会儿你假装听到君上叫你,再出来对侍卫说,君上传我前去陪驾,到时候你就到夕照轩传旨。”   荀羽也表示赞同,办法不错,看来君上没看错这个小子。   估计等君上清醒过来,不会责怪他们,事出紧急。   荀羽照做,冷硕回到夕照轩换上轻便的女装,事情如预想的顺利进行。   锁梦亭究竟是什么地方,每次走到那里,都会见到那么多人把守。   冷硕认为那会是藏着惊天秘密的地方,正好可以借机解开谜团。   回去的路上,荀羽提醒冷硕:“你可当心点,君上不喜欢别人打扰。你就进去站在一旁,什么都别干,君上醉了也是如此,他没事就好。”   皇宫里尽是些怪人,君上醉了都不管。   今天是大喜之日,茜纱一脸的不高兴。君上没在那个婧妃身边,反而独自在冰冷的亭子里饮酒。   “知道了,你就把事情交给我办。”冷硕用手拍拍荀羽的肩膀,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。   冷硕一步步走入锁梦亭,小声试探:“君上,在不在?臣妾来了。”   竟然没有人回应,亭子还挺黑的,月光稀疏地撒到地面。   他身上寒毛直竖,五指在空中摸索。脚下不知被什么绊倒,头直接撞到了锁梦亭的柱子上。   “哎哟,痛死我了。”他整个人蹲在原地不动,抱着头缓缓,冷硕转身寻找让他生气的罪证。   他定心一瞧,月光下的面容红扑扑的。是颜卿,的确醉得不轻。   他欲把这个醉人扶起,谁知醉人刚刚站好,迎面将他扑倒在地。   颜卿的头压着他的左肩膀,他尝试先把颜卿慢慢翻推在地面上。   背对背直接拎起颜卿的腰,使她坐在石凳上。最后将她的身子挪向石桌,双手平放交叠,头置于手背。   冷硕佩服起自己的智慧,累出汗,也坐在颜卿身边的石凳上。   “皇兄,对不起,不该是你,不该,不该。”颜卿迷迷糊糊之间说着,眼里溢出泪水。   冷硕去擦干她眼角的液体,颜卿一把拉住他的手,“玉姐姐,皇兄,原谅我,好不好?”   她的手心冷得好像没有温度,眉宇深锁,是言语不出的恐惧。   冷硕握紧她的手,“好,没事的,睡吧。”   眼前的人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,百姓的主宰者。可是,喝醉的时候那么软弱无助。   貌似平时的君上,只是有着一副老虎般威严的面孔。到底君上经历了怎样可怕的事情,能让一个人悔恨恐惧?   七年前,国君贺兰光在某日深夜接到慕容玄的飞鸽传书。   信上说,慕容青枫诞下一子,取名贺兰颜卿,如今慕容青枫不知所踪。   第二日,贺兰光在宫门外见到慕容玄,颜卿那双眼很像慕容青枫。避免臣子热议,当朝滴血认亲,遗落民间的皇子回归皇室血统。   贺兰光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布,贺兰颜卿将被安排和大皇子贺兰君实、二皇子贺兰翔、三皇子贺兰平以及吏部侍郎宫漠的独生子宫欢城在上书房学习,师承大学士皇甫扬。   这一消息传入民间,引起轩然大波,在沐圣学院的士子们联名上书要求举行赛事考察颜卿。   进入上书房的人均是从大臣和皇室的子弟中严格挑选而出,公平竞争,轮番删选,仅留下四位学员。   沐圣学院乃是国都第一学府,人才济济,有参与国家部分决策的权利。此事有关国家社稷的未来,不可不慎。   为了以示公允,贺兰光同意了士子们的要求。   颜卿觉得对自己有益,于是欣然接受。颜卿轻松通过,这场比赛为她赢得了不少支持者,尤其获得沐圣学院士子们的赞许,更让大臣们刮目相看。   上书房内,趁皇甫老师没来,宫欢城坐到贺兰翔旁边的位置。   “听闻你宫外来的皇弟在沐圣学院出尽风采,你见过他没?”宫欢城满脸的好奇,只见二皇子贺兰翔若无其事地捧着书发呆。   一向少言的三皇子贺兰平也加入其中,“对啊,我听说他很厉害,可是我压根没见过他。”   贺兰翔把书丢在桌上,“我都没见过,宫里人说他脾气古怪,不喜欢见陌生人。不过,父皇说,他今天会到上书房上课,你们就拭目以待吧!”   “不就是一个宫外的孩子吗?凭着运气通过考察,你们两个皇子应该把时间花在学业上,免得父皇生气。”大皇子贺兰君实从门外进来。   小小年纪却十分骄横,毕竟是嫡长子,左露甚是溺爱。   三个人早就习惯他,压根不想理睬,没趣地回到座位上等待老师。   皇甫扬抱着几本书进来,今日没有带上戒尺,脸上还流露出了喜悦。“等一下,四皇子会来和你们一同自习。上午,我要陪同君上到沐圣学院,你们可要安稳些。”   见众人都低着头不语,他补充道:“下午休假,不过昨天布置的作业,明天一早就要交上来。”   看着皇甫老师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去,几人的心情跟着大好。   大皇子贺兰君实抬起下巴,最先说道:“别忘了老师临走时的吩咐。安静点,要不然我告诉老师。”   又是搅局的,好不容易有个自习的机会,倒成了他告密的绝佳时机。   贺兰翔起身,毕恭毕敬地回答:“我们怎么敢违背您的意思呢?‘山中无老虎,猴子称大王。’诸位明白否?”   原是戏言,贺兰君实一腔怒火,“你敢再说一次吗?贱人生的孩子就是如此无礼。”   门外传来高昂的声音:“大皇兄身为皇室子弟,言语如此不当,岂不是太过无礼?”   几人心里寻思,是谁公然反对大皇子,细细想来是那位。   第二十四章 说年少,种相思   一面之缘,种下一世情深,不由年少,来不及道别,顾不得聚散。   笑如春风袭来,眼若繁星显亮,这便是颜卿给宫欢城的感觉。仿佛顷刻间所有的星辰,都因不及她的光芒而陨落。   翩翩少年带着独特的笑容面朝着众人,“颜卿拜见三位皇兄,想必这位气质不凡的俊才就是宫侍郎的公子。”   宫欢城点头示意。   “我可不敢有一位你这样的皇弟,以下犯上,罪无可赦。”贺兰君实狂妄的语气让贺兰翔颇为不满。   说到底,颜卿也是他贺兰翔的亲弟弟,两个人有着密切的血缘关系。   “究竟是谁以下犯上呢?此事若让父皇知晓,大皇兄也难逃其咎。私下议论君王的妃子,这可是大忌。”颜卿的一番话让大皇子有怒不敢言。   后宫在他母亲的掌握之中,可是父皇对其母一向冷淡,自己也不招父皇待见。   宫欢城上前拉住贺兰君实的衣角,带着平淡的笑容说道:“四皇子的话不无道理,不如大皇子先回去休息,欢城保证此事绝不外传。”   他希望避免双方闹出纠纷,主要是为了让颜卿摆脱这个难缠的人。   在这种局面下,贺兰君实只好暂时压抑住闷气。   他望着颜卿回答:“四皇弟,日后有机会再向你讨教,我身子不适就先回宫了。”   贺兰君实低着眉角,快步离去,报仇来日方长。   “反正皇甫老师不在,不如我们一同出宫游玩。颜卿,你觉得如何?”二皇子贺兰翔的提议让颜卿不解,宫里守卫森严,自由出入不太可能。   见颜卿这副表情,三皇子贺兰平主动释疑:“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欢城。我们可以躲在他回家的轿子里,再借机让他进宫。”   颜卿瞧了瞧他们,三人正聚在一起商量得火热,“好吧,我和你们一起去,这宫里也确实乏味。”   盛情邀请也不好回绝,看来他们几人出去,也是极其寻常的事情。   久负盛名的飘月坊是培训大家闺秀的官办场所。这里汇集着名门淑女,主要以训练舞蹈为主。   能够进到飘月坊的人拥有先天优越的条件,再加上新编的舞姿,吸引众多的皇室子弟。   “要不我们进这里看看那些弱不禁风的才女,‘贺都第一牡丹’可就在这儿。”三皇子贺兰平充满兴致。   贺都不少地方都去过,唯独这里从未涉足。连宫里的人都传飘月坊都是些国色天香的美女,才艺过人。   二皇子贺兰翔漫不经心地回答:“不就是那个姚玉吗?我倒想见她一面。如果她真像传闻中那么厉害,那我就一定娶她为妻,决不食言。”   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,另外几个人都暗自发笑。   “平儿,你的心思,我还能不清楚吗?昨天我就打听过,今天姚玉排练鼓上舞。小翔,你有眼福了,我们这就去瞧瞧。”宫欢城对飘月坊也有极大的兴趣。   不过是对那些女子的才华好奇,理应男子以才闻世。没想到,这些女子也能在贺都的文坛上有一席之地。   颜卿对三人无语,谈来谈去还不是为了一个大美人。明则挑衅,暗则一睹芳容。   这个姚玉看来不简单,能在贺都的大家闺秀中脱颖而出。她莫非真是有咏絮之才,貂蝉之貌。   不过飘月坊这样的地方,该怎么进去呢?   “颜卿,有什么能够难倒我们的欢城兄呢?你别总是愁容满面,我们可是好兄弟。”三皇子贺兰平耐心的样子让颜卿哭笑不得。   颜卿从来没担心什么,只是想知道进去的方法。   宫欢城带着狡猾的笑容,“办法的确有,不过要辛苦各位,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。你们跟我来,自有办法。”   他说完便溜进飘月坊旁边的一条小巷里,进入了一户寻常百姓家。   一股臭味冲进众人的鼻子里,大家纷纷捂住鼻子。   “办法就在这里,倒夜香,我已经有了飘月坊的地图。我们需要提着夜香桶从飘月坊后门进去,接下来辛苦有人要留在那里倒夜香,而剩下的人可以趁机去看姚玉的芳容。”宫欢城平静地说着。   他看一眼旁边,几人正面面相觑,确实没想到,办法竟是这么独特。   一阵清风吹过,那股味道更加浓烈,刺激着几人的脾胃,眼睛被熏得差点流出泪水。   “为了那倾国倾城的貌,我愿意一试。”贺兰翔突然改变主意,变得积极起来。   贺兰平的忍耐力这么强,即使泪流满面,也同意前去。   二人视死如归的精神很快打动了颜卿,点头答应,不去也不行。这么多夜香桶需要有人来拿,要合理分配才行。   经过一个时辰的折腾,四个人先认真研究地图,接着换上粗布麻衣,再磨脚的鞋子也硬穿上。   他们用破布遮住口鼻,还互相嘲笑一番。最后不情愿地拿起夜香桶,咧着嘴向外走。   他们成功通过看门人的检查。飘月坊打杂的工人忍受不了那股味道,自愿为他们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。   “事情太顺利了,很快就到目的地。”宫欢城按捺不住激动,众人却毫无反应,“你们起码回答一声,好吗?”   颜卿拿下破布,深深呼吸几下。“因为你一个夜香桶都没提,我们实在累得、臭得说不出话来。”   宫欢城脸微微一红,露出带有歉意的笑容。   自己光顾着看地图,忘了看看伙伴的反应,想来走了有一段时间。   “是我不对,忽视了这一点,不如停下休息过后再走吧。”   贺兰翔对着宫欢城无力地摆摆手,眼看着就快到了,停下可不是他的风格。   贺兰平也摆摆手,颜卿看宫欢城过意不去,便说:“没事,我们还能坚持,看地图更费脑子。”   她漂亮的梨涡浮现出来,宫欢城感到莫名的心动,尴尬地低头钻研地图。   他们走到了彩灯装饰的长廊中,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双手叉腰,跑过来朝他们大叫:“你们赶快离开这儿,一股怪味。快点走,前面的院子就是你们干活的地方。”   那难听的公鸭嗓子回荡在空中,几人见这架势,推嚷着加快步伐。   飘月坊这么有名的地方,还会有如此破落的院子。院角堆着瓦砾残片,尘土飞扬,让四人唏嘘不已。   为了公平起见,他们决定抽签。三支长签,一支短签,只靠运气。   他们伸手去握签,其他三人舒心地呼了口气,三皇子贺兰平欲哭无泪。   “到底谁要留下呀?哈哈,不会是我吧。”答案已经这么明显,三人一致的点头让贺兰平彻底死心,不快地把短签扔在地面。   颜卿上前说:“我对她不感兴趣,不如你去吧,这些夜香就交给我来装满。”   贺兰平摇摇头,服输了,运气差,最后的尊严不能丢啊,自己也是颜卿的哥哥。   宫欢城搂住他的肩膀,“平儿,不愧是男子汉。以后有的是机会,我们可是兄弟啊。”   贺兰平按照计划静静待在院里倒夜香,眼睛被迫地合拢,一勺又一勺的夜香使他的脑子发晕。   这样的经历可谓毕生难忘,心里尽是些复杂的滋味呢,容他个人慢慢体会消化。   轻柔的乐声在耳畔响起,三人觉得离美妙的声音越来越近,从前面的房子里传来。   他们悄悄把窗户向上推,一人正立于红色大鼓上。   第二十五章 百花宴,戏水池   镜中花,无限芬芳,结连理枝头,谈戏水池,落花投意。   一纤瘦女子背朝着三人,长发垂腰,呈起舞姿势。堂前坐着一位年纪稍大的司坊(小说中将教授舞蹈的老师称为司坊,来自宫中的皇室乐坊。)   二皇子贺兰翔戳了宫欢城的后背,小声问道:“这到底是不是那个姚玉,要不然可就白来了。”   看他这猴急的样子,宫欢城平静地劝说:“我见过她的画像,等她转过身来,就清楚了呗。”   二人说话之间,那女子甩起水袖,她刚要迈向大鼓边沿。   司坊开口:“玉儿,你不适合练习鼓上舞,此舞气势磅礴,而你的舞姿正是缺少这种感觉。习舞者总认为鼓上舞最能体现个人实力,其实不然,适合自己的舞蹈方可绝伦。”   女子停下作揖,“谢谢李司坊这么久以来对玉儿的栽培,玉儿也觉得此舞不适合自身练习。百花宴就要来临,宫里的名册上要求飘月坊表演鼓上舞,不如让其他人表演。”   李司坊摇摇头,“这可不行,你回家练习,我再想想办法。”   宫里的百花宴为皇室盛典,群花争奇斗艳,邀请众多大臣名将欣赏,通俗来讲,这也是一场相亲会。   出席百花宴的还有皇室尚未婚配的子弟,不少大臣借机将女儿带进宫中,幸运的还能获得君上赐婚。   李司坊的女婿孟广是姚玉之父姚定的门生,为此,她对姚玉更加上心。   姚玉看李司坊不同意,就只好回家练舞等消息。   贺兰翔终于一睹真面目。   这位芳龄女子,有着清水芙蓉的娇嫩,有着骇俗动人的淡雅,细细看来,没法一一形容她的长相,整张脸完美得刚好。   他知道就此沉迷了,无法解脱。   “名不虚传,当真无可挑剔,不晓得哪位有好福气娶到这位绝世佳人呢?”宫欢城用左肩推推望得入神的贺兰翔。   轻而易举就为一个陌生的女子着魔了,平时的理想抱负灰飞烟灭,简直就是一枚痴情的傻瓜。   二皇子贺兰翔的眼珠都要随着姚玉飞走了,颜卿在他眼前摆摆手,无奈地说道:“二皇兄,人都走了,还有可怜的三皇兄在等着我们。”   宫欢城和颜卿生拖硬拽将他拉走,他的灵魂估计还留在那儿。   宫欢城将三人送进宫中。那一夜,四人失眠,各有所思。   第二天,贺兰翔带着三皇子贺兰平和颜卿早早就来到了上书房。原来是顾着玩,忘了皇甫老师交代的作业,低着头飞笔疾书。   “颜卿,昨天回宫听你说完姚玉,我还真想见见她,都失眠了。”贺兰平渴望的小眼神让贺兰翔感到一丝不舒服。   “二皇兄和我一起去的,他是最想再见那人一面的。放心吧,姚玉会在百花宴上出现的,不过呢,我们应该先向父皇建议取消鼓上舞的表演,改为其他的舞蹈。”颜卿话终。   贺兰翔拍桌,茅塞顿开:“我怎么没想到呢?好主意,我一下课就去求见父皇。”   宫欢城也到了,上去搭话:“小翔,无非是为了姚玉,有种‘一怒冲冠为红颜’的勇气。我可提醒你,君上最近为了斯南国与我国的战事而烦恼。”   贺兰平略有耳闻,紧接着说道:“前一年刚与平丘国休战,现在又来了个斯南国,战火不熄啊。”   “为何用打仗的方式呢?我昨晚翻阅了父皇送给我的皇室史册,发现起初我朝都选择用和亲的办法与邻国交好。”颜卿的见解让贺兰翔吃惊不已。   他已经补好功课,面朝颜卿说:“我们从来不看那些无聊的皇室史册。作为天朝上国,我们怎么可以委曲求全呢?我朝实力远胜那些边陲小国,和亲还不如开战。”   颜卿沉默不语,战争只会劳民伤财,给双方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,真正强大的国家理应用谋略安抚不如自己的国家。   她不想花时间与皇兄争辩,自己不如皇兄熟悉国家形势。   宫欢城慢慢贴近颜卿,在她耳边说着:“小翔,就是这个样子,以后习惯就好。   不一会儿,贺兰君实进来,几人回到位置。   熬到放学,贺兰翔就跑出去找君上。宫欢城留在宫里,和贺兰平一同为颜卿介绍宫里的饮食习惯,三人到处闲逛。   “父皇喜欢二皇兄,对于二皇兄的意见,一定会接纳的。”贺兰平说出判断,满脸自信。   这种说法得到了宫欢城的肯定,前方一人跑来。   正是贺兰翔,他喜笑颜开,还饶有兴致地邀请三人回去吃饭。   百花宴设定在庆云场,在贺兰翔的期盼中降临。   来自王朝各地的花卉错落有致地摆放出来,在盆栽中间留出一条小道,供人行走观赏。   颜卿跟在贺兰翔、贺兰平、宫欢城三人身后。很快就来了不少名门闺秀,都打扮得花姿招展。   他们四人走在一起自然成了一道惹人注目的风景线,大臣们恨不得将女儿嫁给上书房的俊才,抢着向他们介绍自己的千金宝贝。   他们敷衍着躲开,对那些淑女不感兴趣,再鲜艳的花都没兴致去看。   贺兰翔向小太监打听过后才知道,飘月坊的表演推迟到晚上,白天全用来赏花。   彩灯挂在台上,众人入座,飘月坊的表演开始,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响起。   颜卿和三人藏在台子的红帘后,这场舞还挺长的,贺兰翔看得忘我。   贺兰平进入了睡眠阶段,而宫欢城从怀里掏出一本诗词书品味咀嚼。   “结束了,要不要跟过去?二皇兄,你可不要错过机会,姚玉平时不出门的。”颜卿转了转黑色的眼珠。   另外两人也跟着怂恿,一同劝道:“去吧,快点。”   机不可失,贺兰翔“嗯”一声,决定来个邂逅。   姚玉身后跟着两个丫环,贺兰翔派三人出场将丫环骗走。   四人经过商量,颜卿假装头疼,贺兰平假装肚子疼,由宫欢城扶着二人向姚玉求助。   “小姐,他们二人突感不适,能让你的丫环帮我吗?”宫欢城哀求的神情让躲在一旁的贺兰翔佩服。   颜卿憋住笑,演技还真是浮夸,贺兰平忍不住用咳嗽掩饰自己。   姚玉微笑着说:“当然可以,你们去扶二位公子,我在前面的戏水池等你们。”   颜卿挥挥左手,向贺兰翔发出成功的讯号。   两个丫环听从小姐的安排,几人朝着太医院缓慢前行。   戏水池和庆云场相比,多了一份让人自在的安静,闭上眼仿佛能听到鸟语莺啼。   望着满池碧水,姚玉合掌,愉悦一笑。   贺兰翔从树后走出,指着戏水池说:“惊鸿照影。”   姚玉看了一眼水面,倒映着自己的样子。   她向后退步,“你是谁?我不认识你。”又瞧瞧对面那人,样貌俊朗,精致的五官瞬间印在了她的脑海。   见那人正傻傻地盯着自己,眼带笑意,姚玉脸颊出现圈圈红晕。   “我叫贺兰翔,你不认识我,我可认识你,你就是姚玉。刚刚我在此休息,被你打扰了。”贺兰翔走近她。   姚玉当然听说过此人,只是两人素未谋面。   二皇子贺兰翔,从小就聪颖过人,深得君上喜爱。作为上书房的学子,他文武双全,才思敏捷,连父亲都时常在自己面前赞许他。   “不知是二皇子,还请见谅。我先行离开,不打扰殿下。”姚玉想要走开。   贺兰翔纵身跑到她的前面,“不用走,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。你知道吗?我曾经偷偷出宫,在飘月坊见到了你,鼓上舞的确不适合你。”   难道宫里传来的旨意是因为他吗?姚玉轻柔地说:“谢谢你,我会记着的。”   贺兰翔浮现出阳光般的笑容,“宫里看似华丽,可是再堂皇的宫殿都没有感情。这里住着许多人,不过一直以来我还是觉得很冷清,直到见到你。”   那样的目光让姚玉产生怜惜,难受得说不出话来。   “也许你会觉得我很唐突,但是我并不是故意冒犯你。我害怕以后没有机会遇见你,就像我的额娘一样,在梦里才会有真实的存在。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吗?”贺兰翔眼里依稀闪着泪光。   当你第一眼见到那个心动的人,就想告诉她自己的一切。   这些话让姚玉吃惊,因为说出了她的心声。   她也渐渐靠近他,“没有懂自己的人,身处再繁华的地方,跳再美的舞,也会感受到孤独的凄冷。等了很久,还是把你等到了。”   两个人的泪水止不住泄下,在最美的年华遇见最好的你。   迷茫过,错失过,直到晓得还有彼此的存在。   第二十六章 千金躯 ,乃巾帼   南国金枝,胜须眉,只道命运无常,卿本玉叶,徒添无情。   贺兰翔获得姚玉芳心,自那次戏水池互表衷肠后,贺兰平和颜卿在闲暇之余就被他拖去飘月坊。   颜卿在入画廊徘徊,这三年里,与两位皇兄、宫欢城同窗读书,感情甚笃,也与大皇子贺兰君实矛盾不断。唯恐女儿身被发觉,招致祸端。   “天气这么好,我们出去逛逛吧。贺都城外不远处新开了一家名为‘世桃源’的酒楼,菜式奇特,不少大臣都去过,看来值得一尝。”贺兰平和宫欢城簇拥着贺兰翔而来。   贺兰平中午想到宫外吃饭,征询三人意见。   颜卿瞄了一眼贺兰翔,“三皇兄,我当然没问题。可是二皇兄约了玉姐姐,他们要到飘月坊附近的酒楼吃饭。”   贺兰平仍是兴致盎然,两手搭在颜卿和宫欢城的肩膀上。“他是佳人有约,我们三人去不就好了。据说那家酒楼的女老板来自斯南国,你们一定有兴趣的。”   “你这么一说,我更不能错过。三年前那场仗没打起来,不过现在局势依然紧张,敢到我们国家做生意,不愧为女中豪杰。”宫欢城显现出赞许的目光。   颜卿倒是非常纳闷,一方面,两国一旦交战,水火不容,斯南国人避之不及,不会做出飞蛾扑火的举动;另一方面,贺都为皇室居所,关乎君上安危。   斯南国人在此时到这里办酒楼,惹人怀疑。可能是自己多虑了,只是一家谋生的酒楼罢了。   “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去什么新开的酒楼,平时只能偷看玉儿练舞,好不容易有个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。等一下,我还要去换件衣服呢。”贺兰翔一脸的享受。   三人鄙视地望着贺兰翔,这炫耀的神情,说好的兄弟呢,只顾着红颜知己。   三皇子贺兰平趁机打趣说:“二皇兄,你什么时候向父皇请求赐婚?玉姐姐和你都到了嫁娶的年龄,小心她被人抢走哟!”   在一旁看热闹的颜卿不甘示弱,“三皇兄,你这么说未免不适。”   她向前走几步说道:“要是我的话,早就向父皇提出了。把这个大美人娶到家,看着她都不用吃饭。”   宫欢城完全憋不住,结果笑得岔气,朝着颜卿竖起拇指。   在双重夹击之下,贺兰翔选择攻破贺兰平,猛冲过去。从后方抱住他的腰不放,去挠他的胳肢窝,轻轻一使劲就向上抬起。   贺兰平在力气上不及贺兰翔,拼命挣扎,变得脸红脖子粗。   他哭中带笑地求饶:“二皇兄,你就饶了我吧!颜卿,我的好皇弟,还不过来帮帮我。”   颜卿故作无动于衷,反而搂住宫欢城的胳膊说道:“欢城兄,我们这就去吃饭,留他们二人在此嬉闹。两位皇兄,颜卿告辞了。”   她提膝迈步,贺兰翔松开手,用手指点点颜卿,“还是颜卿聪明呀,‘走为上计’,以假乱真。我何尝不想将玉儿娶进宫里,说到底我只是背负着皇子的身份,没有立下任何的功劳,如何开口?”   “玉姐姐是最懂你的人,她最愿意等你。我们相信你们会有情人终成眷属,何况有我们‘贺都四俊’在呢,怕什么?”颜卿信心满满的样子还挺潇洒的。   庆云场四人站一块就光芒四射,凭借着俊秀的长相就吸粉无数。宫外人称“贺都四俊”,赞赏他们杰出的才华和出众的容貌。   贺兰翔去换衣服,颜卿、三皇子贺兰平和宫欢城就到“世桃源”酒楼吃饭。   三人进门便见一幅画高挂在柱子上,一堆人围得水泄不通。   其中有人不耐烦,带头起哄:“真人这么久都不露面,只有一幅画,恐怕是担心吓着我们吧。”   又有一个挑事的人站出来,满脸通红,胡子拉碴,身上散发着酒臭味。   那人厉声喊道:“对,还不出来。一个臭娘们,还是番邦女子,本老爷还没见过谁有如此大的架子呢。”   颜卿飞身摘下画像,捧在手里念着:“南方有佳人,一顾倾人国。”   楼梯上传来茉莉花的气息,掺和着淡淡的葡萄酒味,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香艳女子出现。   “感谢公子妙赞,请到厢房一聚。”众人垂涎三尺的模样让颜卿暗自发笑。   刚才还在轻视眼前的女子,如今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。   “四皇弟艳福不浅啊,我和欢城就慢慢吃饭,等着你回来。”三皇子贺兰平把颜卿向前一推。   宫欢城奔过去,拉住颜卿的手说:“万事小心,记得通知我们。”   没想到他会担心自己,看来此处非同一般,宫欢城想必之前就打听过。在宫里的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,三人吃饭不过是借口,好让他来一探究竟。   “放心吧,我自有分寸。”颜卿放开他的手,微微点头。   厢房装饰得堪比皇宫的华丽,金粉铺墙。   “公子,不必拘谨,此处其实是小女子的闺房。避免外人议论,才说是招待上宾的厢房。我叫铃木,请公子坐下。”妙龄女子竟然是酒楼老板。   “我姓颜,单名一个卿字。你应该姓夏,我说的对吗,铃木公主。”颜卿露出笑意。   她拿起盛酒的器皿说道:“斯南国,国花是茉莉,盛产葡萄酒,视狼为守护神。皇室才有资格使用狼的图案,我手中的夜光杯上刻着狼头。你戴着茉莉花瓣编织的手镯,这在斯南国被视为公主专有的殊荣。斯南国有两位公主,而你就是长公主。”   夏铃木吃惊地瞧着颜卿,随后笑意浓浓。“不愧是我一见倾心的人,观察入微,说得丝毫不差。那你是谁,对我们皇室这么熟悉,不可能是平民百姓。”   她从头上拿下一根玉簪,双手递给颜卿,“初次见面,定情信物可要收下。”   “公主殿下,不远万里来到我朝。我作为四皇子贺兰颜卿,应该好好招待才对。至于这么贵重的物品,颜卿可不敢要。”轻柔的声音飘在空中,单手放于胸前,弯腰致歉。   从小到大,还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拒绝她。夏铃木嘟着嘴,“对我国礼仪好熟悉呀,要是我们和亲的话,指不定就免去战乱了。这根玉簪还是留给你吧,日后还有机会相见的,不用送我。”   她把簪子放在桌上,翻窗而去,一串笑声绕在颜卿的耳畔。   颜卿略有所思,将玉簪藏于怀里,若无其事地回到三皇子贺兰平和宫欢城身边。待二人问起时,只是一笑而过,宫欢城自知不便细问。   一个月后的某天中午,王卫传来旨意,君上命四位皇子到政事房商量要事,还将宫欢城接到宫里。   众人站在门外等候,贺兰君实小声问道:“父皇有何事情,竟然还将宫欢城叫来。”   今日他一反常态,主动搭话示好。   颜卿朝他眨了几眼,贺兰君实微微斜过身子,向背后偷瞥。   不知父皇何时站在了他的背后,他望着颜卿,眼里透出感激。   国君贺兰光私下批评皇室子弟终日荒废光阴,把虚度的时间花在揣测君王心思上,想着如何谄媚献好。   贺兰光走到颜卿身边停下,脸上带着些许怀疑和不满,皱皱眉头。   “都进来吧,孤想让你们解读一下昨日斯南国送来的联姻书。”   几人屏住呼吸,低头跟着贺兰光迈进政事房。   “斯南国的铃木公主虽为女儿之身,年纪尚轻,却骁勇善战,足智多谋,战绩卓然,令周边小国惶恐。你们怎么看呢?”父皇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自己,颜卿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。   贺兰翔不屑一笑,“斯南国过的是游牧生活,女子擅长骑射,那些小国本身就不堪一击,因此儿臣认为不足为惧。此次联姻必是挑衅,说不定另有阴谋,想来个里应外合。”   作为父亲,贺兰翔满意地点头,分析的和自己相似,当然要给予肯定。   宫欢城上前弯腰说:“君上,欢城自知没有资格参与国家大事,可是社稷安危,不得不言。斯南国实力远不如我朝,联姻为上策,两国从此交好,而打仗为下策,实在不可取。”   “如此看来,就没有里应外合的阴谋了吗?”贺兰翔质疑的口吻让宫欢城无言以对,“铃木公主想婚配的人选就在你们皇子之中,孤想你们猜一猜是谁。”   几人陷入沉思之中。   第二十七章 生嫌隙,硝烟漫   秦晋决,烽火起,不辨雌雄明真心,长剑挥,万里山河秀。   斯南国送来的联姻书被视为阴谋的起源,颜卿清楚父皇此话的用意。   她低头上前,“一个月前,儿臣在外单独见过这位铃木公主。只是当时不便向父皇奏明。”   “颜卿,你是孤的皇儿,任何难言之隐,孤都会谅解。公主殿下有意与你结为连理,不知皇儿同意与否?”贺兰翔将联姻书交到她手上,眉宇间压制着一股怒气。   贺兰平抢先说道:“父皇,其实儿臣也见过这位公主,不过儿臣愚钝,未能认出,现在方想起。四皇弟同儿臣一样,所以才会这么说。”   他的声音中带着颤抖,这是他第一次敢主动和父皇谈话。   宫欢城双膝跪地,也为二人辩解:“此事都怪欢城,私自将二位皇子带出宫外,无意间在酒楼碰见铃木公主,当时三人都未察觉。”   一番话解开了二皇子贺兰翔的疑惑,原来贺兰平一个月前所说的戏言是真的。颜卿外出吃饭遇到了桃花运,怪不得三人争相承担责任。   从政事房的窗外吹来一阵怪风,将珊瑚笔格(笔格即笔架,架笔之物)刮到地面,跌出清晰的裂痕。   贺兰光把它踢到远处,“有瑕疵的东西就没有价值了。”   他随后亲自扶起宫欢城。   大皇子贺兰君实附和道:“父皇说的没错,可是皇弟们年少,一时贪玩很正常,难免被小人蒙骗。儿臣同意二皇弟的某些看法,斯南国此举是表明要向我朝宣战,我们应该主动出击,打他个措手不及。”   “皇儿们懂得为国家忧虑,孤心甚慰。南蛮小国,何足挂齿呢?孤想让你们几人拿出实力,在战场上击败那些敌人。另外,孤会派大将军江野协助你们。”贺兰光脸色突变,得意至极。   看来颜卿最担心的事情来了,血流成河的场面浮现。   朝堂之上,储君争论从未断过。四位皇子一同上战场,在明眼人眼里,就是一场夺嫡之战。   “母妃正犯咳疾,儿臣不能脱身,还望父皇恕罪。”贺兰平请求道。   他的生母薛霞前几日患上咳疾,太医诊治,未见起色。   对于皇位,贺兰平没有奢望。祈求远离犬马声色,娘亲安康。   贺兰光并没有不悦,甚至未在意。   “那你就留在宫里,时常陪孤下棋。你们都退下,孤累了。”   沙漠驼铃声响,滚滚黄沙挡不住浩荡前行的大军,来往的商队急忙避开。两国一旦开战,最遭殃的就是这些生意人。   “大皇子,还是加速进军吧,天色渐黑,要到前面安营扎寨。”大将军江野顶着狂风上前劝说。   眼前尽是飘扬的沙砾,根本看不清,一张嘴就有沙子飞进来。   “好的,四皇弟,你去通知大家。”颜卿以手挡面,尽可能返到大军最后方,一一告知士兵。   斯南国路途遥远,历经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,终于来到位于斯南国附近的福元镇。   福元镇是以废弃的城墙为基础,为纪念常胜将军郑福元而建立的乡镇。   此镇四周开阔,不依傍山水。   避免影响这里百姓的生活,大皇子贺兰君实决定在福元镇外围搭建帐篷。   颜卿闭目养神,那茉莉花的味道靠近鼻尖。   她猛然起身,穿上衣服,一道剑光掠过眼前。   “公主殿下夜闯行帐,有何见教?”颜卿缓缓提起茶壶,倒满一杯水。   抬头一看,一人进入帐篷内。   “铃木真心相待,欲与皇子和亲,不料招来国家的无妄之灾,羞愧难当。今夜冒昧前来,愿用一死以表我心,苍天可鉴。”夏铃木将擦得锃亮的宝剑提起,横放在脖子上。   颜卿好意劝慰:“等一下,颜卿并非薄情寡义,挑起争端,只想两国修好,化干戈为玉帛。”   一不小心碰掉桌上的茶杯,沾湿了衣袖。一声裂响,水洒满地,她弯腰去捡碎片。   夏铃木趁机把剑架到颜卿脖子上,眉头深锁。   “是父皇派我来杀你的,只要割下你的人头,挂在城墙上,你军必乱。不过我绝不会这么做,你跟我走,在安全的地方躲上几天再露面。”   她随即把剑掷于地上,拉起颜卿的手。   颜卿拾起剑递给她,“其实刚才是我摔杯为号,外面早已埋伏好人手,你挟持我就可以顺利出去。”   她盯着夏铃木的脚,继续说:“你后面那道不起眼的地缝,铺满夜光粉,光亮中看不见。你进来时就接触到了。鞋子要脱下来,换上我的便可,否则就会被发现踪迹。”   在夏铃木来之前,宫欢城就猜到她会来找颜卿,特地找众人商量。安排好一切,等着她自投罗网。   有她这位公主在,就有了胜利的筹码。颜卿一开始就反对,还是要服从命令。   真相揭露出来,夏铃木接受颜卿的好意。二人联手,她成功逃脱。   夏铃木因违反她父皇的指令,被幽禁起来,撤去军中的职务。   次日,两军对垒,大皇子贺兰君实与二皇子贺兰翔意见相左。大将军江野觉得长幼有序,先采取贺兰君实的战略。   斯南国最厉害的莫过于铁骑军。战士能够以一当十,正面交锋能够体现出我军强大的实力,鼓舞士气。   颜卿自愿跟随贺兰君实出战,铠甲护身,单手拿长枪,英姿飒爽。   斯南国的铁骑军果然个个善战,尤其精通回马枪,贺兰王朝的骑兵在招式上不及他们熟练。   颜卿定目一看,有些士兵被长枪刺中胸口,悬在空中。个个面目狰狞,痛苦难耐。   显而易见,如此下去,损失惨重,贺兰翔击鼓停战,贺兰王朝的骑兵纷纷回到军队中。   贺兰君实不服输,还在死战,一不留神就被斯南国的弓箭手射中。   他从马上翻落,颜卿回头张望,立马中途折回,单枪匹马救回皇兄。   最年长的军中大夫面露惊慌,跪地求饶:“箭上有毒,缺少稀有药材,我等暂时束手无策。”   贺兰翔立马派人将大皇兄送回贺都医治,自己留守在此。中毒的贺兰君实一路颠簸,伤势加重。   两军二次交手,贺兰翔诱敌深入,命将士们假装败下阵来。   铁骑军一路追赶,被事先埋伏的士兵从背后偷袭。颜卿和宫欢城带领队伍两面夹击,结果贺兰王朝大胜斯南国。   斯南国溃不成军,投降者众多。   第二十八章 载誉回,浴火劫   凯旋臣民仰,文武敬,风云变,浴火重生,埋名荒野。复制网址访问   贺兰翔在斯南一战中功不可没,大将军江野上书赞其伟略。   班师回朝,贺都百姓争相看他风采,君上带领文武群臣在大殿门口亲临。   颜卿悄悄从拥挤的欢迎列队后侧走开。三皇兄贺兰平不会来到这样的场所,不如去他那里求个清静。   平毓宫前白布垂下,只有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太监正在打瞌睡。   “发生什么事了?三皇兄在里面吗?”颜卿将他推醒,有不祥的预感。   小太监眼泪汪汪,跪下说:“自从您走后,毓娘娘病情加重,三天前就这么去了。小主子受不了打击,喝得烂醉如泥,现在您回来了,奴才可就放心了。”   宫中一别已有四个月,三皇兄经历如此大的变故,必然打击不小。   颜卿急忙进去,三皇子贺兰平衣衫不整,披发趴在桌上。地面散落着酒瓶,房间充斥着难闻的味道。   “三皇兄,颜卿回来了,可惜还是迟了。”她咬紧嘴唇,一拳捣向桌子。   贺兰平一下惊醒,跌跌撞撞地站起来。他看着颜卿傻笑,拼命敲击自己的脑袋。   他又重重跪地,抱着颜卿的大腿。“我真没用,苦读医书,对付得了宫中发生的瘟疫,却治不好母妃的病。额娘,对不起,我真该死。”   贺兰平痛哭流涕,飞奔向外。   颜卿立马追上去,贺兰平站在戏水池边,身子摇晃不定,跃跃欲试。   宫欢城从远处喊道:“颜卿,你自己也要小心点呀!”   贺兰平醉得不轻,一头栽到冰冷刺骨的池水中。颜卿根本拉不住,也掉了下去。   “别管我,先救三皇兄,我没事。”她使劲地将不省人事的贺兰平推给池上的宫欢城。颜卿感觉身子僵硬住,在水中不得动弹。   宫欢城把贺兰平拉上岸,拍拍他的脸。再向池中望去,人已不见,估计沉入池中。   他奋不顾身跳进戏水池,捏起鼻子在水中摸索。终于握住了颜卿的手,抱起露出水面。   颜卿恢复神智,立刻双手挡住面前。   宫欢城目瞪口呆,一动不动。这下糟糕,被发现了身份。   “先把我放下吧!三皇兄还在池岸边。”颜卿不敢直视他,带着怯弱的语气。   宫欢城一头雾水,缓过神来,轻轻将她放下。   二人回到上面,宫欢城低着下颚,“我把平儿送回去,你快点换衣服。”   忍不住打个哈欠,颜卿背对着宫欢城:“我是有苦衷的,对不起。二皇兄那边,我会去解释的。”   吃惊之外,是不尽的欣喜,怪不得第一眼见到她就有种特别的感觉。   “你若信我,便可安心。至于平儿,我相信你会去说清楚的。你要是有什么苦衷,若不想说,我愿终身不相问。”   半个月后,应众位大臣所求,君上贺兰光举行立储大典,二皇子贺兰翔成为拥护者最多的合适人选。   文武官员会聚一堂,美酒歌舞齐全。贺兰翔趁机向父皇请求赐婚,成功获准,定两个月后同姚玉成亲。   “孤今日龙心大悦,还有一事要宣布。平丘国是贺兰王朝的友邦,孤想派四皇子颜卿出使平丘,考察当地民俗,交流两国文化。”贺兰光满脸笑意,连喝几杯美酒。   宫欢城叩首,“君上,欢城不才,却对平丘了解颇多。我对出使平丘有极大的兴趣,故特地请求将这个机会让给欢城。”   一片哗然,平丘国遥远,生活条件远不及贺都,没有人想到那里担任官职。   贺兰光点头答应,“既然你有心,那就去吧。两天后就要出发,你赶快准备好一切。”   颜卿不能拖欠这份人情,贺兰翔明白宫欢城对妹妹的心思。听到真相时觉得不可思议,慢慢地谅解了善意的欺骗。   贺兰翔拽住颜卿的胳膊,微微摇头,示意不可轻举妄动。   几个宫女冲到君上面前,为首的那个慌张嚷道:“大事不好,平毓宫失火,火势蔓延,一发不可收拾。当值的太监说,三皇子还呆在里面,好像还是醉得厉害。”   颜卿脑袋一沉,胸口闷得喘不上气,宫欢城一个箭步,将她稳稳扶住。   “也许平儿早就不在里面,他会没事的。”   君上带领众人奔向平毓宫,重重烈火,浓烟熏得人无法睁眼。   太监和宫女们手忙脚乱,提着水桶来回奔走。颜卿看得心里发慌,就想冲进火海。   贺兰翔向里面大声呐喊:“三皇弟,你究竟有没有在里面,赶快清醒过来。”   他嗓子喊得渐渐沙哑,喉咙肿痛。   火势愈旺,宫欢城焦急万分,颜卿握紧拳头,抢过一桶水朝里面冲,被宫欢城强硬拦下。   “你想要灰飞烟灭,活活烧死吗?”他狠狠地看着颜卿,一腔怒火,泪水差点夺眶而出。   “欢城说得对。在这种时候,我们更要冷静,还有希望。”二皇子贺兰翔哽咽着。   他心里充满着恐惧,姚玉在一旁紧紧握住他的手,不敢放开。   经过好几个时辰,火势才被控制住,黑漆漆的一片。   侍卫在烧光的废墟里仔细寻找,终于发现一具烧黑的尸体,面目全非。   经过按察司进一步的辨认,确定是三皇子贺兰平。   贺兰平过去右腿摔断过,从尸体上可以看出,骨头有明显痊愈过的迹象。根据现场证人的口供,三皇子进去后,的确没有踏出过。   一个曾经离自己那样近的人,此刻为什么如此遥远。   “我,不相信。宫欢城,你告诉我,这不是真的,不可能。”颜卿昏倒在宫欢城怀里,醒来后一句话没说,只是失神地看着远方。   任宫欢城和二皇子贺兰翔想尽办法,也无济于事,滴水未进。   二人把颜卿重新带回火场那里,经过打扫,不过剩下碎瓦的残骸。   那情景再现,仿佛大火烧身。颜卿抱头蹲下,瘫倒在地,忍不住失声痛哭。   两天后,宫欢城作为贺兰王朝的代表,出使平丘国。他将从小携带在身的玉佩给贺兰翔,让他转交给颜卿。   再远的距离,也只为你一世安好,不承受任何伤悲。   颜卿捧在手中,玉佩上刻着字:初见伊人星辰陨,朽叶繁响水中月。   第二十九章 巧设局,邪术魅   忡忡应子嗣,献良策,齐眉佳话,奇案出,摄魂夺命。   “火,好大的火,救他,快点!”她额角的汗滴沿着脸颊两边落下。   睁开眼,颜卿觉得脑袋昏沉,勉强撑着石桌起身。   冷硕背靠着锁梦亭的柱子,睡得可真香,颜卿用脚踢了一下,果然被踹醒。   “谁啊,这么大胆,敢踢我。”他忍不住发泄,美梦搅乱。仔细一看,君上正迷茫地盯着他。   “你怎么会在这出现?孤不是让你待在寝宫吗,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没想到,你竟然违抗孤的旨意,莫非不该留你。”颜卿怒目圆睁,眼里闪过杀气。   为什么好人都一个下场呢?   先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,接着就被莫须有的罪名弄死。偏偏等你变成尸体,人们又随波逐流地称赞你。   “君上,昨晚您喝得太醉,是荀羽让我守在您身边,免得出事。我累了,要回去休息。”冷硕闯荡江湖惯了,最不喜别人误会,满肚子委屈。   颜卿不以为然,冷笑道:“是吗?以后孤一个人的时候,尤其是喝酒,别来打扰。毕竟,孤不清楚你的底细,这里是皇宫,不是你逍遥自在的地方。”   她甩袖离开,换衣服上朝。   冷硕朝着反方向愤愤离开,心里万般感触。   喜怒无常,看不清哪个地方、哪个时间点的你最真实,按照自己的性格,就算牺牲性命都不想呆在这金丝雀的鸟笼里。   他想道:也许,就是你面对瘟疫时的从容打动了我。让我误认为你有多好,民间的传言也许是真的。   “等等我,冷兄,是君上派我来送你回去的。”荀羽急匆匆奔来,见到冷硕脸色灰暗,对自己不予理睬。   他接着说:“冷兄,你不是君上,当然不了解他。君上的脾性是有些怪,连宫女都不敢接近他。懂一个人,需要时间,不过要愿意了解才行。”   荀羽说得蛮有道理,冷硕心里却直发毛。   讲得轻松,国家的主宰难免权欲熏心。要不然呢,前任君主和太子是怎么死的。   事实如何,不得而知。   用完晚膳,冷硕就独自待在夕照轩的房间,命其他人在外守着。   墙上挂满历代名人的画卷,放到集市上,那都是无价之宝。   他拿起棋子投向花瓶里,日子过得乏味,变着法子给自己找些乐趣。   门被推开,颜卿吩咐王卫下去,径直走到床边坐下,地上有几颗棋子。   “注意你的身份,这些无聊的事情,以后别做。早朝有人提出子嗣的事情,孤今晚要留下。”   冷硕吓得往后倒退,君上不会有龙阳之癖吧。下午出去闲逛时,无意间听到几个太监在讨论君上的私事。   目前得知,君上有三个关系亲密的男子。   第一个,话说君上以前和刚回朝的使者宫欢城关系非同一般,传闻君上一直收藏着宫欢城赠与他的玉佩。   第二个,就是君上出宫救下的荀羽,有人看见君上在夜里和荀羽秘密约会。   最后一个,就是康庆王贺兰曦,这就不用解释了,光看二人举止就猜到。   “你怎么了?不会是怕孤对你有企图吧。这都是演戏,你还是想出个办法,专心应对大臣们。”颜卿叹口气。   这些臣子不设法讨她欢心,一天到晚出难题,这都当上催生婆了。   冷硕走过来,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话,颜卿立马心情大好。   “今晚,孤睡在地上,而你就在床上安歇。”她抱下一床被子。   冷硕躺到床上,灯熄无声。   整个沉香村夜晚灯火不灭,宋玉带领官差巡视街道。   左茹和琴莲无故失踪成谜,最巧的是,第二天就有人来报案。   以杀猪为生的牛老二,有一个孝顺且即将出嫁的女儿。晚上有一个黑衣人将其女掳走,不一会儿又给送回来。   当女儿平安无事回来,牛老二这才发现女儿好像变成了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。第二天醒来,女儿便死了。   办案多年的老仵作认为,此女就是中了摄魂术。   摄魂术来自西域巫族,邪教人士搜集女子灵魂修炼巫术。失去灵魂的人注定丧命,无药可救,无法可施。   唯一破解的方法,就是杀掉修炼者,阻止他继续害人性命。   “一日未抓到凶手,我们就一刻都不能松懈。你们的妻子或女儿都可能成为他的目标。”   几天搜查仍是一无所获,随行的官差个个面容疲惫。宋玉只能借言语激励他们,希望大家振作起来。  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手拿糖葫芦,一蹦一跳地拐进小巷子里。   宋玉命他们继续向前,众人不解,大人会对突然跑出的孩子感到好奇。孩子贪玩不回家很正常。   “孩儿,别再追了,你压根不是她的对手。你的心上人在我手里,她现在很安全。”是个戴着黑色帷帽(帷帽:帽檐垂下丝绢,遮掩面部。)的女人,这声音最熟悉不过。   宋玉平静说道:“娘亲扔下孩儿,一走了之,如今何必再回来呢?那个小女孩是不是你派来的,我能嗅到她身上的血腥味。”   三年前,宋玉的娘亲宋洁留书出走。他四处寻访,毫无下落。   “我有难言之隐,现在还不能告诉你。那个根本不是什么小女孩,是雪莽组织的右护法冰蚕,她修炼摄魂术,就是为了返老还童,已经到了最高一层。”   宋洁担心儿子涉险,自己说不定还不是冰蚕的对手。   血腥味靠近二人,“左护法,好久不见。自从您成亲后就脱离组织,我们这些后辈,可一直仰慕你呢。”   那女孩发出阴森可怖的大笑。冰蚕此次出来,听从教主号令,务必引出左护法,清理门户。   宋洁放出亲制的毒烟,将宋玉打昏带走。   一大早,颜卿就让王卫传她旨意,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子,携正室夫人,到先皇在世时建立的沁春园会面。   沁春园,是先皇在世时与老臣子赏玩名画的地方,怪石林立。   “孤昨日得一名画,想与诸位卿家一同欣赏。”四名太监将画卷平放,缓缓舒展开来。   王卫上前说道:“此画名叫举案齐眉,又称五子登科。在民间象征夫妻恩爱,子孙绵延。”   画上站立一男子,对面一女子弯腰,将食物举至眉处。旁边有五个孩子捧着诗书。   冷硕趁机将糕点端来,效仿画中女子,颜卿拿起一块放到嘴里。   老臣子们心领神会,一起跪下:“君上与宜妃娘娘福泽深厚,必能早日诞下龙种。”   第三十章 祭天礼,纳名士   君临天下,生枝节,腹诽胁白丁,王法有边,疑罪从无。   “君上,宫欢城在外求见,还带着一名女子,声称有急事要向您禀明。”王卫抬头一看,颜卿正专心批阅奏折,目光还停留在上面。   “孤听到了,你宣他进来吧!”颜卿回想起康庆王府的那一幕。   不是气愤他以剑相逼,而是有种情谊不再复返。或许是遗憾太深,鼻子不免一酸。   赫连秀尾随着宫欢城,一进到政事房就东张西望,宫欢城提醒她注意礼节。   颜卿朝她看去,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,看上去和宫欢城十分亲昵,当然也非常相配。   “微臣宫欢城叩见君上,这是平丘国的九公主赫连秀。关于出兵的事情,不知君上作何打算?”宫欢城跪下的一刻,才有了深切的感受。   明明靠得这么近,感觉隔得好远,触及不到你的喜怒哀乐。   颜卿走过去,将他搀扶起来,对视的双眼渐渐模糊。   “宫大人持着符节(君王派遣使者作为凭证的东西),甘愿出使平丘,为王朝牺牲了很多,孤受不起这一拜。”   她接着转向赫连秀说道:“公主殿下,辛苦了。出兵的事情,孤已经决定,不必忧心。只是目前时机未到,还请耐心等候,孤会为公主安排好住宿。”   九公主使劲摇摇头,推辞道:“君上,我觉得住在欢城哥哥那里,挺好的。”   她不想搬出,还没有搞清楚宫欢城的心上人,自己可不会那么傻,找到才会彻底死心。   宫欢城一脸无奈,说好不缠着,这丫头毛病又犯了。   颜卿允许,并吩咐宫欢城悉心照顾好赫连秀。   有人欢喜,有人愁苦。   仪灵观派子弟告知君上,灵采已将祭天礼准备好,宗庙修葺完好。   五天后的天坛外围挤满平民百姓。守卫组成一道防线,六个壮汉将两个巨大的酒坛抬到台上。   颜卿带领群臣朝着刻满圣语的石碑跪拜天地,结束后,亲自打开酒坛。   不料里面蹿出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,撞向石碑。   霎时间,献血四溅。众人来不及阻拦,那少年当场毙命。   “他这是为哥哥喊冤啊,可怜的孩子呀!”一个瞎眼的老婆婆拼命想进天坛内,嚎啕大哭。   颜卿命守卫退下,上去搀扶,细问事情始末。   一个人能在酒坛里呆上这么久,撞碑而亡,何等壮烈,何种冤情。   据盲婆婆所言,她是少年的邻居。   嘉关县隶属贺都,前年易州官员高许调至此县,从此牢满为患。   王道为嘉关县有名的孝子,父亲早逝,母亲患病,常年卧床不起,又要供弟弟王曲在外读书。   他幸有一位貌美心善的贤妻,早晚陪他出去卖菜为生。   某日,恰巧县官高许经过菜摊,当街调戏王氏,甚至动起手来。   王道发怒,挥拳相向,打掉高许官帽,被带回牢里。   三日后,高许以腹诽罪判王道死刑,当天便斩首示众。   之后,高许强娶王道妻子。王氏不从,反被杀害。   紧接着,他毒死王道娘亲,派官差追杀王曲。   当地百姓对县官深恶痛绝,有恨难言。惟恐下场和王道一样,家破人亡。   颜卿大怒,派荀羽立刻把高许抓来。   “君上,王道确实犯了腹诽罪,他打掉微臣的官帽,明显是对您不敬,意图谋反。这些都是凭借微臣的慧眼看出来的,他就是在心里诽谤君上。”高许对自己异常自信,气定神闲。   颜卿让荀羽上前掌掴,“好一个腹诽罪,孤被你说得愧疚难当。这天下并非孤一人的天下,百姓兴,天下兴。王法有边,百姓的心就是边界,你连民心都不放眼里,还让孤怎么容得下你呢?”   她面朝外围的百姓,跪地三拜。   在场的臣民纷纷膝盖落地,热泪肆流。   一番话道出民声,一国之君做到如此地步,还有何怨言呢。   高许被赐毒酒,当场毒发身亡。一时人心大快,此事传遍王朝内外。   夜幕降临,颜卿在地上辗转难眠。   冷硕猜测,定是为今日的事情烦恼。   “贺都是名士聚集的地方,君上何不找他们商量对策?高手隐于民间,光是满朝的大臣,却始终解决不了问题。听闻名士刘宇学富五车,精通律法,不如找他一问。”   冷硕一席话戳中颜卿心思,她想起曾经一件的小事。   颜卿翻身起来,陡然拉起他,到政事房找样东西。   二人在夜色的掩护下,骑马出宫。   困意袭来,冷硕趴在颜卿背上,安心入睡。   “还不醒醒,到了。孤只能这么对你了。”颜卿一掌将冷硕从马背上打下。   摔的滋味就不详谈,那可是有高度的腾空一落。   冷硕把嘴紧紧捂住,差点小命呜呼。   两人在刘府外徘徊。经过考虑,颜卿抱起冷硕,翻墙而入。   画面太美,冷硕都不敢睁眼。   冷硕热情地提议:“那个房间还有光亮,怪不得人们说刘宇挑灯夜读,勤学不怠。我们进去把他打昏,抓进宫里,嘿嘿。”   望着冷硕那阴险的小眼神,颜卿敲了几下他的头。   “你以为孤是绑匪吗?孤要正大光明地进去,你给孤安静点。今晚的事情要是有别人知晓,你就等着明年,孤好心地给你烧些纸钱。”   果然是国君,尽是犀利的眼神,格调好高。   冷硕低头,露出白眼。   刘宇听见屋外有人窃窃私语,门被缓缓推开。   “近些天,不少孩子到老夫这里求学。二位深夜来此,不像拜师的。我不过是个满腹学问的糟老头,有才却没财。”   冷硕泛出笑意,说话有趣,这个刘宇有独特的风格。   “先生,想必您误会我们了。我们求的学问可不简单,就连当今的君上都不懂。”   这话可不是一般人敢说的。二人相貌非凡,莫非是皇室子弟,还是有人蓄意谋害,引他上当。   刘宇哈哈大笑,“山野匹夫,不敢谈论国事,二位来错地方,找错人了。”   一块闪闪发光的金牌被举到他眼前,这个牌子就是两年前君上命人特地打造给他的。   刘宇多年来免费教授学生,他的门生进入仕途后,为感激恩师,将其事迹上表朝廷。   颜卿知道后,命人打造两块样式独一但相同的金牌。其中一块就赠与刘宇,剩下的那块,留着日后奖励此类事迹的人才。   “拜见君上,刘宇何德何能,让您屈尊来到这里。”他急忙叩地,老泪纵流。   像他这样的名士,何尝不想进入仕途,一展宏图呢?   可惜朝中明争暗斗,他不想为家里的子孙惹些无谓的麻烦,就算有私心吧。   颜卿握住他的手,“孤同样是您的学生,请起来。本朝律法有众多不妥之处,腹诽害人,寒门子弟受到世族大家的打击,孤寝食难安。”   刘宇从事律法研究,深知本朝律法的弊害。严刑峻法,确实害人不浅。   “老夫直言,凡是律法,必先合法。拿查案来说,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,仅靠怀疑,就判人罪行,大为不公,应该实行‘疑罪从无’的办法。”(疑罪从无:对嫌疑人是否犯罪或轻重难以确证的情况下,推定其无罪。)   第二天早朝,君上颁发《王朝护民法》和《官员察举法》。   全国各地严格实行,绩效甚佳。   第三十一章 匪有道,结绿林   微服巡,误纨绔,猛虎侠义在,绿林有热肠,结拜作手足。   夕照轩光线明亮,“哎,整日扮作女子,臣妾身心俱惫。”   冷硕的演技日益精湛。这声音细腻柔软,加上作揖的动作,堪称大家闺秀的典范。   颜卿斜睨他一眼,感到困乏。   “孤手头上的奏折处理得差不多了,通常的规律就是忙过这段时间,接下来就清闲多了,想四处走走。”   听完这话,冷硕心情开朗起来。   可是,君上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希望火光彻底熄灭。   “沉香村是个小地方,孤记得有位状元被派到那里,还是左相国提议的。有大臣送来奏折,说沉香村发生了大案子,官员无故失踪。”   以为要去什么热闹的地方转转,还是到了偏僻的地方。   “臣妾不胜感激,反正出去换回男装就行。再这么下去,可改不过来了。”冷硕觉得堂堂男子汉,虽然对自己女装的模样还是比较满意的,不过男装更有风度。  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,不能放弃寻觅那个人。   有时候,感觉那人离他好近,就在某个他不留心的角落里。   猛虎山位于沉香村南面,常年盗匪猖獗,劫持商贩货物,搞得人心惶惶。   此山在通往都城的必经之路上,因此生意人宁愿冒险一试。   他们认为钱可通神,能够打发这些匪徒。可惜匪心难测,适得其反,换来一顿暴打。   君上果然说话算话,还真是走路的方式,冷硕苦不堪言。   一个月过后,“君上,前面就是猛虎山。我们可要当心,那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匪徒。”荀羽提高警惕。   他拔出剑来,将一只短匕首交给茜纱。二人挡在颜卿和冷硕的前面。   “荀羽,在外叫我大哥就行,我可比你和茜纱都老。茜纱,你是女孩子。有危险,我也会挡在你的面前。”颜卿说完后,就将茜纱拉到后面。   她四处张望,和荀羽观测周围环境。   远处传来马蹄声。大批人马朝这里奔来,尘土滚起。   “各位,我们一家人并非生意人,只是途经此处,求个方便。”颜卿望着马背上蒙着面的这群人。   明显看得出来,带头的是个女子。   “我是二当家玉玲珑,告诉你们。我们这些劫匪也是有道义的,绝不做杀人越货的事情,你们走吧!”玉玲珑命手下让出一条道来。   颜卿道谢:“此份恩情,日后有机会,定然相报。”   一人跳下马拦住茜纱去处,“我是三当家玉麒麟,也就是二当家的弟弟。我对小姐一见钟情,不知小姐可有婚配?我们猛虎山最多的就是金银财宝,若你我成亲,就是天作之合。”   他刚要摸茜纱的手,就被颜卿轻轻一推。   “三当家,我的妹妹已有婚配,就是她身边的这位。荀羽是我的堂弟,两个人青梅足马,我想,您不会狠心拆散这对鸳鸯吧!猛虎山都是英雄豪杰,二当家,对吗?”颜卿笑着说道。   玉玲珑跳下马,来到弟弟旁边,将其拽到另一侧。   玉玲珑轻声念叨:“干娘说过,我们是仁义之师,要劫富济贫。何况如今干弟弟在我们手上。看四人打扮,不像本地人士。听说贺都派来钦差大人,说不定就是他们。”   “刚才只是玩笑之言,小姐大人有大量,不必放在心上。为表我歉意,特地送两匹马给四位。”玉麒麟的态度反转太快。   茜纱唯有露出笑意,表示不介意。   玉玲珑牵来两匹毛色亮的好马。   冷硕欣喜若狂,和颜卿骑同一匹马。茜纱和荀羽一组。   颜卿骑到半途,冷硕大声喊停。“马身上好像有种奇异的香味,很淡。平常人闻不出来,我可是大夫。”   颜卿解释道:“怪不得玉麒麟那么好心,原来是想知道我们行踪。这个方向明显就是去沉香村的,莫非猛虎山的那群人跟官员失踪一案有关。”   “那我们就把马卖到集市上,让他花钱买回去,一定会气死他的。哈哈——哈哈。”冷硕对这个天才的建议太过得意,见三人还在思量。   “说实话,我也觉得冷兄的办法不错,总不能半途就丢下这两匹马。我们还能赚些盘缠,一个月来花费不少,从宫里带出的银子所剩无几。”荀羽成了管家,精打细算过日子。   君上没用多少银子,尽是冷硕和茜纱这两个败家的人。   四人一致通过,到集市上的确换了不少银子。   选择一家平常的酒楼,装潢得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,四人明白这个道理。   君上说好的“微服私访”这一前提,千万不能忘,那就不能向当地官府求助。   “小二,给我们弄几道家常菜。那边一桌人在谈什么呢,好热闹呀。”荀羽的话吸引另外三人的目光,这才发现一堆人挤在一起说话。   “客官,你们是外地的,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。过几天,我也要回老家了。沉香村发生了人命案,据说是有人修炼摄魂术,连宋大人都被凶犯带走了。周围县都搬走了不少人,官员都不敢管。”   从小二惊恐的眼神里可以看出,这件事情确实可怕,牵连甚广。   掌柜的将小二叫走,叫他不要胡说八道。   经过讨论,颜卿决定明天和冷硕去猛虎山看看有无线索,安排荀羽留下保护茜纱。   另外,颜卿发现玉玲珑今日神色略显慌张,想必此事有蹊跷。   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,只好去碰运气。   天还有些暗,趁着还没有完全亮,冷硕和颜卿偷偷摸到猛虎山上。   二人找到了一个楼堡,这么高的墙,没法翻过去,只好守株待兔。   不一会儿,有两人挑着担子走来。颜卿踢晕他们,交换衣服,原来是到山上送菜的。   看守楼堡的人没有细看,就让二人混进去了。   “我们现在该去哪儿?这里地方可不小,被发现就逃不了。到时候,明年就不仅是我的忌日了,还有您在呢。”冷硕浮现笑容。   这个乌鸦嘴,还能不能说些吉利的话。   忌日又不是生日,用得着这么开心。   颜卿轻声说:“你瞧,是玉麒麟,我们跟着他。别出声,要不然你比孤先登极乐世界。”   冷硕拉着颜卿的袖子,这下就不会走丢。他有些佩服起自己的小智商。   眼看玉麒麟进了一间房,颜卿嘱咐冷硕待在原处不动。   她纵身跳上房顶,轻轻拿开一块瓦片。   “麒麟,昨天的事情,你可太没礼貌了。我们这些年来所劫的财物,没有一丝一毫是占为己有的,全部暗地里送给了穷人。”玉玲珑意味深长地讲着。   她今年二十有四,样貌端庄。不求寻得如意郎君,只想弟弟成为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。   “姐姐,麒麟明白你的苦心。记得当初我们差点饿死街头,是干娘救了我们,让我们习得一身好武艺。‘大丈夫有所为,有所不为。’昨日,我的确对那位姑娘有了非分之想,是我不对。”玉麒麟跪下道歉。   他心里很清楚,姐姐为他付出了许多。   “咳咳——咳咳”,是外面的声音。颜卿早该料到,这个冷硕就会添麻烦。   “是谁躲在外面,这里平日不允许人进入,难道进了外人吗?”玉玲珑怀疑有人图谋不轨。   玉麒麟冲出去,眼神敏锐,一下子就发现了躲藏着的冷硕。   老鼠遇上猫,他愤怒地把冷硕提起,扔到了房间里。   颜卿从房顶下来,“是我们误会二位了,以为你们是摄魂案的主谋。我在屋顶呆了一段时间,二位义薄云天,实在让颜卿敬佩不已。”   “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?敢闯到我们猛虎山,这份胆量也让我玉麒麟佩服。”   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年,竟然能够徒手拎起冷硕,当真非同寻常。   “我们并非是有什么阴谋,只为百姓安康。我想,你们一定听说过摄魂术害人不浅。百姓日夜担惊受怕,必须要将罪犯绳之以法,还请你们相助。”颜卿向他们鞠上一躬。   玉麒麟开怀大笑,“颜兄,你说的太对了,好一句‘只为百姓安康’,我们自会鼎力相助。我和你意气相投,何不结为兄弟呢?”   此等豪爽的性格,让颜卿很赏识。   颜卿高兴地回答:“有这样一个弟弟,当然好了。”   玉玲珑倒是忧虑起来。这个弟弟未免太冲动,连对方来路都不清楚,就和人结拜。   第三十二章 身涉险,终眷属   几经回转,再逢不易,披嫁衣,擒蛇蝎,幸为眷属。   “颜大哥,这位就是我的干娘。她可是女中豪杰。”玉麒麟向颜卿引见自己最为崇拜的人物,流露出得意。   那女子笑着说:“我刚从外面回来,果然一表人才。在我们猛虎山就不必客气了,赶快坐下吧!”   颜卿看这女子上了年纪,却仍风韵犹存,有着侠骨柔情。   冷硕走向前,笑容满面地说道:“久仰女侠大名,今日一见,简直让冷硕打心眼里由衷敬佩。我对您的仰慕,已经超过那滚滚流动的江水了。”   颜卿暗想,这个家伙,什么时候溜须拍马的功夫如此厉害。   他非要把人捧上天。不过听上去感觉怪怪的,有种想打他一顿的冲动。   “我只是一介女流,叫我宋大娘就行。我想,麒麟已经告诉过你们,摄魂夺命的人就是雪莽组织里的冰蚕。她年轻时遇人不淑,被男人抛弃,十分痛恨将要出嫁的女子,因此被害人才会拥有同样的身份标志。”眼前的宋大娘很熟悉凶手。   她说话时,未免太过镇定。样子云淡风轻,令人猜不透她的心思。   颜卿眉头一皱,若有所思。   受害人不是在出嫁前遇害,就是在洞房花烛夜消失,第二天被送回。   她提出建议:“那就必须要找个人假扮新娘,来一招引蛇出洞。至于这人选就很难找到了,看上去不会武功的人,才可以蒙骗冰蚕。”   “让我去吧,我愿意前去。”有名女子站在宋大娘身后。   听她说话,如莺声委婉动人,只是她蒙着丝纱。   不一会儿,她抬起右手,将真容显现出来。   “不行,太危险了,我不能让你去。茹儿,对不起,你在我身边这么久,我都没有发现。”宋玉躲在门外,突然冲进来。   他将左茹紧紧抱在怀里。这些天他苦思冥想的人,竟然会是照顾自己起居饮食的人。   左茹慢慢推开他,娇羞地说:“宋大哥,我假装哑巴,还蒙着面,你当然不会知道是我。伯母是为了我的安全,才把我带到这里,你不要误会她。她这么做,是想用我困住你,避免你冲动去抓犯人。”   宋玉也是够糊涂的。左茹和琴莲没事就跑去偷看他,他却丝毫未发觉,整天待在屋里看书。   原来是一对璧人,男的器宇轩昂,女的花容月貌,不在一起倒才叫人可惜。   颜卿总算看明白了,为娘的用心良苦,儿子还蒙在鼓里。   “请问这两位是谁?郎才女貌,羡煞旁人。”   玉玲珑为二人相聚而欢喜,因为宋玉和左茹的事情,她折腾得好累。   一方面,她教左茹学习如何照顾人;另一方面,她要帮着左茹时刻提防着宋玉发现真相。   “沉香村的官员宋玉,就是我的干弟弟,而这位小姐就是相国的千金左茹。反正是不让我省心的一对,相国还不知道呢。”   冷硕大惊失色,眼前的女子是左志轩的掌上明珠,胆子不小。居然丢下君上,跑到偏远的地方私会别人,明显就是大罪。   他都不敢想象,此时君上的脸色是不是已经气得发青。不,可能就要吐血了,刚才还夸过二人呢。   “玲珑姐,你此言差矣,我看他们实在相配。在我看来,身份不过是破坏姻缘的枷锁。我是颜卿,他是我的弟弟冷硕。”颜卿真诚地祝福他们。   康亲王的事情让她看开了不少,遗憾没法修补。   冷硕下意识地发出声音:“咳咳——咳咳。”他什么时候和君上称兄道弟了,还是弟弟。   “谢谢颜兄美言相赠!茹儿,你当真要以身涉险吗?这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,万一出现差错,我怎么向恩师交代呢?“宋玉露出忧虑。   他知道左志轩不喜欢自己,至于原因,就不得而知。毕竟在他门下,的确学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。   左茹明白这次的相逢来之不易。当初宋玉的不辞而别,至今让她心有余悸。   不是遇到危险时出现的恐惧,而是分离的害怕。   “我是认真的,那个冰蚕如果上当,你就可以抓到她,为民除害。再说了,有你当新郎,我怕什么。”   宋玉尴尬地转过脸去。看得出来,她下了很大的决心,就不多言。   “冷硕,你留下,我要回到沉香村通知茜纱和荀羽,他们等得也急了。”颜卿告别众人,回去将计划告诉二人,提前做好准备。   “好了,明天我们就回到沉香村,大家各自休息。左小姐,你到我房间来,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。”宋洁亲切地拉起左茹的手,其他人散去。   晚上没有睡意,而且感到很精神,冷硕就到外面漫步。   夜色如水,凉风飕飕,见一人仰面朝天。   “玲珑姐,深夜还不休息,难道和我一样失眠吗?”冷硕上前打招呼,把身上披的衣服递给她。   “不用了,我经常练武,强身健体,还在零下几十度的冰洞里待过。你的身子显得单薄,和颜兄弟反差挺大的,要多运动才行。”玉玲珑低下头,掩面而笑。   冷硕自嘲:“我可不敢和他相提并论,他是雄鹰,我顶多是个不起眼的虫子。”   玉玲珑知道自己打击他了,“各有长短,你和他又不是一个人。平时他挺严肃的,让人不好接近,而你就大为不同,嘻嘻哈哈的,和人聊得来。我觉得你比他更有意思。”   冷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,夸奖的话语动听多了。   “我可羡慕麒麟有你这样的姐姐,能吃苦,温柔体贴,善解人意。你跟那些我见过的大家闺秀比起来,就是下凡的九玄天女。”玉玲珑感到脸颊发烫。   她转身离开,剩下冷硕一人在那里,糊涂不解。   大红花轿抬起,锣鼓声响彻街尾,冷硕扮演随小姐出嫁的丫环。   他拉起帘幕轻声说道:“左小姐,别怕,他们在附近保护你。我哥说,冰蚕到晚上才会出现,现在就是造声势。”   丫环比妃子难演,玉麒麟还是媒婆呢。   左茹微微点头,现在风平浪静,转眼就到了夫家。   宋玉虽然丑化了一下,俊朗的脸上多了一道疤,但是穿着新郎服,仍然神采奕奕。   拜堂时刻,宋玉开始迟疑。婚姻大事不是儿戏,假的也不行啊。   “你我真心,并非强求。我本来就把它当真的,你后悔还得及。你若无意,不必可怜我。”两人贴得那么近,宋玉听得明了。   他握住左茹的手,“定不负你,此生不弃。”   宋洁舒心一笑,计划成功。自己的儿子还不清楚吗,就是要逼着他做决定。   夜幕缓缓落下,左茹坐在床上,宋玉假装在外陪酒,颜卿和玉玲珑埋伏在屋顶。   窗户发出“嘶嘶——嘶嘶”的声音,红盖头被掀开。   “新娘子长得挺漂亮,偏偏嫁了一个脸上有瑕疵的人,可惜了那个臭男人。”冰蚕凶相毕露,将红盖头扔在地上,用脚碾压。   “你是谁,为什么来找我?”眼前气汹汹的人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,左茹花容失色,全身蜷缩发抖。   “我是你的救命恩人,帮你解脱。”说完从袖子里掏出金色摇铃,轻轻摇晃。   左茹感觉眩晕,此时门被推开。   “还不束手就擒,你这个杀人凶手。遇到我冷大侠,你就乖乖投降吧!”冷硕突然闯进来,厉声喊道。   这个家伙非要坏事,时机未到呢。颜卿打算趁冰蚕放松时,把摇铃抢过来。   “一个大男人还扮成丫环,我就让你见见什么叫冰蚕。”冰蚕带着诡异的笑容,伸出手掌。   一条蠕动的虫子冒着寒气,“嗖”地飞向冷硕。   “让开!”玉玲珑猛地将冷硕推到另一侧。   冰蚕从皮肤渗透到了她的血液里,面部肿胀,眼中逼出泪水。   “玲珑姐,是我不好,是我害了你。”冷硕无比自责,冰蚕将左茹带走。   颜卿暗中跟随,冰蚕把左茹带到一间破庙,又拿出摇铃。   横空飞来的一块石头击中冰蚕左眼,颜卿趁机夺走摇铃。她点住冰蚕穴道,废其武功。   突然,奇怪的事情发生了。冰蚕瞬间老去几十岁,个子没变,面部皱纹曲折。   左茹获救,平安归来,和宋玉喜结连理。   颜卿到牢房里查看,不料冰蚕在狱中自缢,之前无人察觉。   经过检验尸体,发现她有中毒征兆,死相很凄惨。   第三十三章 显医术,危化安   寒气凌人,妙手回生,泄身份,善恶难分清,谱乐惹风波。   摄魂术确实能够让人返老还童。可一旦失败,必然苍老得快。   人承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变化,就会被折磨而死。   在沉香村的牢房里轻易毒死一个人,而且仵作连药物都搞不清楚,这非寻常百姓力所能及的。   颜卿正为冰蚕的死而纳闷,茜纱急匆匆赶来告诉她,玉玲珑性命垂危。   冷硕哀求道:“让我来救她,相信我一次。”   玉玲珑全身冰冷。冰蚕是极寒之物,一旦寒气入体,深入内脏,将回天乏术。   “就是你害了我姐姐。要是她出现了任何不测,你给我偿命。”玉麒麟拽住冷硕的衣襟,挥拳狠狠打向他。   只见冷硕嘴角溢出鲜血,却不还手。   颜卿出现,挡在冷硕的前面。   “麒麟,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,我们应该把时间用于治好玲珑姐。你刚才没听到冷硕的话吗?先听他说办法,试试也无妨,还有生机。”   玉麒麟放开冷硕,渐渐远离他。   “其实,我就是天下第一神医东方谷的嫡传弟子。他在三年前被仇人所害,不过他已经将金针秘术传授给我。你们放心,我一定会救回玲珑姐,哪怕用我的命去交换。”冷硕对天起誓,脸色凝重。   颜卿大为吃惊,没想到苦苦寻找的神医已经离开人世。冷硕是神医的徒弟,那就有一丝希望。   明年的夏天,要是还救不醒皇兄,他的身体就会慢慢腐化消失。等处理好这里的事情,就把冷硕带回宫里。   宋洁抑制不住悲痛,泪水直奔。   “我的夫君根本不是仇人杀死的,他是自杀的,而且当时我就在他的身边。为了保住他的名声,防止日后有人知道他的死讯,我才故意制造他被仇人所害的假象。”   在场的人听完后都诧异不已,宋玉激动地向前说道:“为什么这些年来,你从未提过我爹,这到底是为什么呢?”   从小被人嘲笑没关系,关键是亲生父亲,连一面都没见过。   “有很多事情不是人能够抉择的,何况没有选择的机会。他在临终前告诉我,他为了保护我们母子二人,背叛了自己最好的兄弟,是为自责而死。让我们不必怪任何人,更不必为他报仇。”   这一番话引出了一个谜团,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逼东方谷呢?   众人有了许多的疑问,但往事成风,逝者安息,不必强求答案。   宋洁回忆起往事,向大家娓娓道来。   多年前,雪蟒组织的教主是宋洁的义父武通。   事实上,他的确是个通晓武艺的高手,还痴迷于作曲谱乐。   江湖上黑白两道都忌惮于他的武功,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。拜他为师,只为学得上乘武功。   可是他毫不留情地将来者数落一顿,说他们这些人没有学习的资格。   他脾气古怪,不喜与人打交道,因此也得罪了很多江湖中人。甚至有人嫉妒他的武学,出言诽谤,称他是武林公敌。   宋洁的父母与武通交情深厚,但二人早逝,留下一个孤女。   武通对宋洁疼爱有加,同时要求严格,完全把她当做一个男孩子来培养,使她文武双全,在江湖中颇有名气。   不过宋洁和武通一样冷傲孤僻。有一次,她出去追杀臭名远扬的江洋大盗花新,二人在灵山附近进行了异常激烈的打斗。   花新混迹江湖多年。他见二人僵持不下,使出阴招暗算宋洁,让她身受重伤。   她逃至灵山上,被神医东方谷所救,在其悉心照顾下渐渐痊愈。   宋洁与他日久生情,私定终身,结为夫妻。   可惜好景短暂,武通亲自来到灵山。他寻找多日,仍旧没有义女下落,以为她被东方谷挟持。   他一气之下杀掉山下几户人家,想逼东方谷现身。   如此残忍的手段,让东方谷心生憎恨。他知晓宋洁身份后,也误以为她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。   他后悔当初冲动救了她,便和她断情绝义。   二人约定此生不相见,东方谷赶她下山。   宋洁被迫跟随武通回到雪蟒组织,对成亲的事情只字未提。   不料三个月后,她发现怀上了东方谷的骨肉,主动向武通坦白,结果被赶出师门。   自从生下宋玉后,母子二人就一直躲在凤栖村生活。   三年前,她在夜里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惊醒,出去一看竟然会是东方谷,是专门来向她忏悔的。   他还告知武通早已原谅她,一直在寻求她的下落。宋洁觉得儿子已经可以照顾自己,有能力独自前往贺都求学,于是留书出走。   到外面后才发现,雪蟒组织变化太大。义父不久前被官府中人杀害,死因是他作了一首污蔑当今君上的乐曲。   后来听到宋玉被调到沉香村当官,便到那里去了。加上之前,她救了两个孩子,还背着义父让人在猛虎山扎住脚跟。   这样一来,她也方便在暗中保护自己的儿子。   “原来如此,娘亲,是我错怪你了。”宋玉感到内疚。他没想到,自己的生母一直以来默默饱尝着这么大的苦楚。   母子二人相拥而泣。看到这温馨感人的画面,颜卿有的只是无比的羡慕。   冷硕打断二人,“你们先出去吧,留下茜纱来帮我。天黑之前,要将玲珑姐救醒。放心吧,麒麟,我不会食言的。要是有意外发生,就用我这条命来交换。”   额角的汗滴那么明显,颜卿看得出来他很紧张,假装镇定可没那么简单。   这个家伙,平时悠闲的神态都没了。   说实话,他心里还有些莫名的恐惧,因为自己从未用过金针秘术。   “我留下来帮你吧!我不会打扰你的,有什么需要,只管吩咐我,别的什么都不要多想。我相信你,这里只有你有能力救回她。”颜卿坚定地望着他。   冷硕心里一股暖流横冲直撞。   黄昏将至,房间里面还是没有消息。外面的人都忍不住焦急起来,想要冲进去。   “再等等吧,相信他一次,不要不耐烦,冷静下来。”宋洁耐心地劝导玉麒麟。   房门被快速推开,是颜卿出来了。   众人进去一看,冷硕累得瘫倒在地。   玉玲珑缓缓睁开双眼,一脸茫然。   第三十四章 锦前程,共患难   非佳偶,天不成,国无常强,贤才择木,返途横祸出。   冷硕从外面进来,手上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白粥,热腾腾的气冒出来。   “玲珑姐,你躺好。身体是要慢慢调养的,要不是你救我,我早就没命了。”   这是冷硕发自真心流露的感激,他此生最怕亏欠别人。   “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,因为你值得我去牺牲性命。你不用感到愧疚,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?我还想谢谢你,在最要紧的关头,没有放弃我。”玉玲珑苍白的脸上显出笑容。   可是,她炽热的目光让冷硕躲闪不及。   颜卿碰巧走到门口,这个呆子,人家姑娘用生命救你,明显就是对你有意思。为什么摆出一副好像别人欠你债务的样子呢?   “玲珑姐,我正好找他有事情。我这个弟弟呢,除了脑子迟钝外,别的方面还好,你可要体谅他的不足。”   这都是什么话啊,自己是神医的关门弟子,脑子迟钝根本不关自己的事情。   冷硕朝玉玲珑笑了笑,转身给颜卿一个白眼。   “哥哥,我们走吧!可别耽误玲珑姐休息,你再待在这儿,她很难好起来。”说罢,他上前搂紧颜卿的胳膊。   冷硕使劲把她往外推,平生的力气都被激发出来了。   “你有没有去找媒婆啊?我这个哥哥还是愿意勉为其难帮你主婚的,钱财方面就不必有后顾之忧了。”颜卿双手交叉在面前。   她抬起下巴,斜过身子,轻撞了一下冷硕。   冷硕晕头转向,以为她在拿自己开玩笑。   “我连成亲的人选都没有,哪能和哥哥您相比。您坐拥佳丽,过得美滋滋的。”   颜卿是彻底服了他,“你还看不出来玲珑姐的心思吗?她对你是真心的。”   她说话的时候,感觉心里怪怪的。非要点明,他才会明白。   “怎么可能呢?我可是把她当姐姐的,不和您瞎扯了。我还要去熬药呢,慢火要好几个时辰。”冷硕借机溜走。   他恍然明白过来。玲珑姐的目光让他不适应,可他的心里一直藏着另外一个人。   欠下的恩情不好还,说清楚在所难免。   颜卿心里默念:感情的事情可没法逃避,但愿他们的事情能够早日解决,尽快回到都城。   她往回走,宋玉迎面过来。   “颜兄,玲珑姐的身体好些了吗?我最近忙着处理县衙堆积的案子。”   宋玉是个人才,就差识他的伯乐。若能为自己所用,必成大事。可他是左志轩的门生,万一误用,后果不堪设想。   “玲珑姐好了很多。宋大人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,可否想过到贺都任职呢?君上身边,缺的正是你这样为朝廷鞠躬尽瘁的人才。”   他眉宇间显出无奈,“颜兄,不瞒你说,我十分赞同君上的政治主张。我和恩师背道而驰,引起他的不满,最后被派到这里谋差。‘国无常强’的道理,宋玉非常清楚,一个国家可以没有土地,可是不能没有人才。”   颜卿说道:“宋大人此话有理,我朝实力大不如前,就是因为没有出谋划策的贤能。当今君上年少,考虑不周,需要有人辅助。‘贤臣择主而事’。我想若宋大人在君上身边,一定能有所作为。”   宋玉产生怀疑,此人说出这样一番惊天动地的话,着实让他敬佩。颜卿貌似有着雄心壮志和治国伟略。   “颜兄实在看重我了,笼中之鸟,岂敢奢望展翅翱翔呢?天地宽广,雄鹰盘旋空中,确实让我羡慕。人生不得意的事情数不胜数,宋玉的抱负就像点点星火,稍有风来,就会熄灭。”   颜卿知道他在防范小人的谋害,借故试探自己。朝中官官相护的事情屡见不鲜,小人的圈子可不小。   颜卿微微一笑,坦然答道:“要是没有贪官污吏,君上就没法知道谁是忠臣。二者势力相持,国家才会安定。”   她叹息一声,继续说:“忠臣是很正直,可有些人往往太固执,不懂变通。只讲国家大义,不顾黎民生死,这和小人有何区别呢?一味用战争解决问题,损失人命,不得民心。”   这些话一针见血,站在国家的轨道上思考问题。不简单,是个很不简单的人。   宋玉点头同意:“我真是对颜兄的身份越来越好奇。有机会的话,你我二人可要详谈。”   “过几天,我们就要离开了。蛟龙入深潭,我们还会见面的。”颜卿话中有话,耐人寻味。   左茹在远处叫唤宋玉,宋玉离开。   五天后,返回贺都的路上。   颜卿望一眼并驾齐驱的冷硕。在她的训导下,冷硕不得不学会骑马。   “你究竟用什么办法,让玲珑姐这么轻易地放你离开呢?按照你的智商,很难有完美的办法吧!”   讽刺的意味好浓,冷硕故作傲娇。   “哟,您还能猜不到吗?我只是实话实说,我已经有了心上人,就是我的青梅竹马。我们约定好了,以后会成亲的。君上,我这个妃子做不了多久。”   这个人还真有一套,说话太直接,不考虑女孩子家的感受。   “还有人愿意嫁给你吗?我还是很好奇的,她在哪儿呢?”颜卿瞟了他几眼,压根不相信的小眼神。   “我和她走散了。天下再大,我也会找到她的。像您这样的九五之尊,会明白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誓言吗?不会,绝不可能。”冷硕还挺得意的。   他说得自己很伟大似的。颜卿不想和他多言,把头撇过去。   茜纱在荀羽后面,念道:“什么时候,君上和冷硕的关系变得这么好。二人有说有笑的,我从来都没见过君上这个样子。”   她有点吃醋的感觉,略显不满。   “你不会是担心冷兄有这么大的魅力吧!说实话,我都有些喜欢他。不过,你不要误会,我是喜欢他的性格,很适合做朋友。”   荀羽的话让她愈加生气,一个宫外的人仿佛抢走了自己的一切。   转过山的拐角处,见一群黑衣人挡在前面。不会又是劫匪吧,光天化日还来这套。   “有人派我们来取走你们的狗命。乖乖下马投降,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。”   不索要钱财,还敢取他们的性命。说话语气狂妄,看来都是高手。   冷硕豪迈回应:“你们有本事来呀。我们武功高超,还怕你们几个小毛贼吗?哈哈——哈哈。”   他说完调转马头,躲到颜卿身后。   第三十五章 险中还,闯禁地   杀机伏四方,乌云蔽日,噬光明,误入封地,灵树泣血。   “冷硕,你不是不怕吗?有本事上去,给他们点颜色看看。”颜卿转头,笑盈盈地说道。   挡在前面的这群人内力深厚,不好对付,皆是有备而来。   其中一个彪形大汉手拿长鞭。力气大的人,竟然能够使用柔软的鞭子作为武器。   可想而知,他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,不可能是虚张声势。   荀羽骑到颜卿前面,“君上,我来为你们开路。你们先走,不必管我和茜纱。我知道他们很厉害,我会尽力拖住的。”   他视死如归的样子让颜卿气愤,“我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平安回去,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混账话。”   颜卿绝对不允许身边人受到任何的伤害。荀羽表面上是自己的臣子,可内心早就把他当作家里人。   “可是不这么做,君上的安危怎么办?我请求您,答应这件事情,此刻荀羽仅仅是忠于职守的护卫。”   他双手拱起放在胸前,低下头,等待回答。   “我们一起冲过去。兵分两路,你和茜纱先行,我和冷硕自会有办法解决这些人。处理完毕后,我和他走水路。一个月后,在贺都最南面的客栈会合。相信我,会没事的。”   颜卿暂时想不到更好的说词,她知道荀羽为人固执。   三匹马冲向那群黑衣人,荀羽在颜卿的掩护下逃走。黑衣人的重点是君上,没人在意冷硕。   一众人等将颜卿所骑的马团团围住,锋利的铁钩朝马的腿部刺去,地面一滩鲜血。   马蹄向上一抬,随即发出阵阵嘶叫,马重重摔倒在地。   颜卿纵身一跃,跳到冷硕背后,使劲拍打马的屁股。   马受到惊吓后,奔向旁边的一条小道。   “快追,绝不能让那个人逃走。主人吩咐过,不能留下活口,要不然就要我们提头去见。”带头的黑衣人目露凶光。   一群人立刻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追赶二人。   颜卿和冷硕下马,趁机躲在巨石后面,周围没有藏身的好地方。   带头的眼尖,冷硕的衣角露在外面。   颜卿听到脚步声变轻,意识到情况不妙。她命冷硕不要回头,只要向前跑就行。   黑衣人见颜卿现身,再次包围她,令她无处可逃。   颜卿环顾周围,从腰间抽出软剑。   平时将它作为腰带,在宫中也要防身,今日总算有用处。   剑光四射,一群人的合力攻击,让她体力透支。   猛然间,软鞭打到她的后背上,血痕显现。   粉末状的东西撒到颜卿身上,也进到眼里,她眼前变得模糊。   “让开,我手上的药草可是有剧毒的,而且会传染的。”   黑衣人见冷硕面色发青,手掌显绿。他整个人还摇晃不定,不停地发抖。   “大哥,怎么办呢?要是那小子接触到我们,大家伙儿可就一命呜呼了。”手持软鞭的人有些害怕,杀人只为荣华富贵。   带头的黑衣人小声嘀咕:“那行吧,来日方长,我们悄悄跟在他们后面。看着他们慢慢死去,就可以交差了。”   冷硕握住颜卿的手,“别害怕,闭上双目。我就是你的眼睛,跟着我。”   掌心有一种很熟悉的温暖,颜卿微微点头。   她把软剑放到腰间。牵住冷硕手的那一刻,居然没有丝毫的害怕,是言不尽的安心。   有一个山洞出现在眼前,洞口上面有“龙血源”三个鲜明的红色大字。趁黑衣人还没追来,不如先进去躲一躲。   为防里面有危险,冷硕正对着颜卿说:“现在我们要进到一个洞穴,我来背你。”   他蹲下身子,背起颜卿进去。   带头的黑衣人看到他们进去,瞧一眼洞穴上面的字,伸手阻止众人。   “你们不要命了吗?这是‘龙血源’。”   其他人孤陋寡闻,不明白他的意思。就是一个山洞,有什么好紧张的。   “洞穴的后面,就是巫族卜算首领灵权的封地,也是禁地。巫族人生活在那儿,专门吃人,进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,不久后骸骨出现在洞穴外。”   龙血源传闻是个被灵权诅咒的地方。他不满贺兰王朝君主的赐封,死后阴魂不散,还留下了那个让历代君上害怕的预言。   洞口愈加狭隘,依稀听到流水的声响。再行几十步,奇迹发生了。   这就像个与世隔绝的地方,竟然是一大片热带雨林,可外面明明正值深秋。   参天大树耸立,直入云霄。   “你一定不敢相信,我们面前有一大片茂密的森林。那要不要过去呢?”冷硕倒吸一口凉气,脑袋有点发热。   “森林?到底是什么洞穴,上面有没有什么标志?”颜卿问道。   她似乎觉得来到了一个平常人不敢涉足的地方,感觉得到背后的热气。   “好像是‘龙血源’,还蛮奇怪的。洞穴口的植物青翠,不像有秋季的凋零。”冷硕仔细回想,不可思议,莫非是施过仙法的地方。   颜卿神色大变,努力睁开眼,还是看不清。这里是王朝文献上提及过的被诅咒的地方。   与其出去必死,不如险中求生。   “往前走,穿过这片森林,我们就会得救。”颜卿冷静地指着前方。   她知道,不能自乱阵脚,还好冷硕不知道这个地方。   冷硕背着颜卿穿梭在丛林里,变得口干舌燥,嗓子冒烟。   一排长得怪异的大树形成一道天然防垒。这里阳光充足,湿润舒适。   这些大树的整体形态怪异,绿色叶子肥厚,宛如锐利的长剑。   最奇怪的一点是,树不是生长在土里,而是攀附着石头存活。它们的根系很浅,侧根却繁殖旺盛,四处伸展。   捡到宝贝了,冷硕大笑起来,“没想到,这里会有龙血树。上天让我找到活血圣物‘血竭’了。君上,你很快就可以止血止痛。”   他说完后,就低下身子。   颜卿郁闷地从他的背上下来,她又不是大夫。   冷硕拿起一块石头,砸向离自己最近的那颗龙血树,深红色的液体流出。   七八个脸上画有图案的人从旁边的树后出来,身上穿着动物皮革制成的衣服。每人手里拿着一根棍子,迅速擒住冷硕和颜卿。   “住手,灵树泣血,我要马上回去告诉族长。小陌,你和兄弟们把二人带回寨子里。”那人精瘦如猴,飞快跑走,看来有大事要发生。   颜卿稀里糊涂,有人硬拽着她拖走。   “冷硕,怎么回事?”她耳边的脚步声杂乱无章。   冷硕也蒙圈了,这是遇到了一群茹毛饮血的野人。“我也不知道,可能我们要被吃了吧!”   颜卿头昏脑胀,这被吃的节奏也太快了吧,刚才还要治疗伤口呢。   第三十六章 消余疑,授所学   陷囹圄,援手释疑嫌,上乘仁,遍布桃李,医者大成。   “把我们困在这里好几个时辰了,就像关押犯人一样。对,一定要想个办法逃出去,先治好你的眼睛。”冷硕自言自语。   他来回踱步。这么下去的话,他不是饿死,就是无聊死。   冷硕踮起脚尖,幸亏门上留有一个巴掌大的窗户眼。   定目一瞧,两个人看守在外面。   颜卿端坐在地上,神态自若。   “你不会被饿死的,他们会送饭来的。通常这种情况下,我们是要被拿来祭祀用的,当然不会让我们轻易饿死。”   这人眼睛看不清,还是伶牙俐齿。   冷硕跺了跺脚。不愧是国君,就算有把刀架在脖子上,也那么淡定。   “你们两个快跟我来。有人被巫神附体了,一起去祈祷。”冷硕趴在窗户眼上偷看,是那个长的像猴子一样的家伙。   那个人咧着嘴在笑,定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发生了。   “英雄,别走啊,带我们一起去吧。”趁人多的时候好逃跑,冷硕沉浸在自己的小聪明里。   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,一定会成功的。   “你是什么身份。不是我们巫族人,哪有资格去跪拜祈祷呢?”那人斜睨他一眼。   果然是只臭猴子,冷硕气得牙痒痒,把自己说得好像低人一等。   颜卿慢慢起身,“我们是巫族的罪人。原本想在临死前赎罪,诚心向巫神祈求,饶恕我们的罪过。哎,看来没机会了,来世没法投胎。”   她唉声叹气,立马垂着头,表现出忧伤的样子。   那人高兴地说:“没想到,你也崇拜我们伟大的巫神。好吧,我带你们去,不过要安静点。”   猴子竟然被打动了,为他的智商着急。冷硕目瞪口呆,活这么久终于明白,猴脑里全是浆糊。   门被打开,冷硕小心地搀扶着颜卿,紧紧跟在他们的后面。   有个身穿羽毛衣服的少年站在祭坛中央。许多鲜花铺设在地上,好像有个人躺在花海里,传来阵阵尖叫声。   少年手拿蛇形拐棍,围着鲜花转圈。   祭坛下满满的人在叩拜,嘴里喊着:“神佑我族,永世不衰。”   “那个人是谁啊,好威风。”冷硕朝祭坛上张望,被人从后面猛敲一下脑袋。   “是大祭司彭诺。他拿着蛇杖在祈福,你还不跪下,千万别被他发现。”   又是这个猴子,冷硕扶着颜卿乖乖跪下。   祭坛上的声音很痛苦,冷硕趁猴子跪拜,偷偷溜到祭坛边上。   花海里的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,直挺挺地躺着。   男孩的嘴角还在抽搐,面色发紫,瞳孔睁得很大。一根短木板含在他的嘴里,不断地流出白沫。   糟糕,是癫痫症,冷硕冲上去,抱起男孩。   “你们疯了吗?为什么不救他?”他刚要抱着孩子下去,被大祭司阻止。   “这是神的旨意,他要贡献肉体给我们巫神,没人能救他。你要和神作对吗?”   “根本不是神上身,他这是得了癫痫症,我可以治好他。快点让我走,要不然真的来不及了。你们难道要让一个孩子白白死去吗?”冷硕感到郁闷。   他寻思着,该用啥道理讲清楚,貌似不是同一时代的人类。   这个笨蛋,在祭祀场合胡闹,还没到当祭品的时候。   要不是眼睛看不清,早就该点你的哑穴,不过他好像说到“孩子”二字。难道遇上了不平的事情?颜卿感到无能为力,自己没办法帮他。   “孩儿,娘亲对不起你。”孩子的娘亲爬到祭坛上,一把鼻涕一把泪。一个男子也跑上去哭天喊地。   下面的人无不感到心酸,家庭悲剧上演了。   “你们身为孩子的父母,就该让我试试,还来得及施针。我愿意当场演示给大家看,你们就会相信我的话。”   冷硕把孩子放回原处,从袖中拿出白布,里面裹着粗细长短各异的银针。他选取一根朝孩子身上扎去。   众人挤上前细细看来,大叹神乎其技。   孩子的呼吸渐渐均匀,身子不再颤抖。白沫停止,孩子的神志慢慢恢复过来,微微睁眼。   颜卿记得冷硕说过,金针秘术不能外传。   神医东方谷命他不得在人前施展。救治玉玲珑时,有君上在,纯属特殊情况。   “您是神仙啊!是巫神派来拯救我们的。”一个胡子浓密花白的老人家走上祭坛,激动地抓住冷硕的臂膀。   大祭司迫切解释:“族长,您不要被他骗了。”   事实摆在眼前,孩子获救了,多说无益。   “是你在骗自己,神只会帮助我们,绝对不会害人性命。各位,我只是用针灸暂时稳住他的病情,还需要配合草药来治疗。”   冷硕的话让族人疑惑。以往都是大祭司带领众人到灵树前,用巫术祈福,消灾解难。   “我叫金丝,兄弟,错怪你了,人命大于天。实不相瞒,我们一族与外界隔绝多时,对所谓的针灸一窍不通,草药接触的也少。灵树是我们这里的守护神,总以为向它祈祷,就会愿望成真。”   正是那个看不清容貌,却外表像猴子的人,还真是金丝猴。   怪不得族人会紧张龙血树,冷硕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。   “你们放心,我会留下来几天,将毕生所学的医术传授给大家。”   几个壮汉上去把他抬起,向天空抛去。   族长准备了丰富的菜肴招待二人。冷硕服侍颜卿吃饭,心里喊着同情弱者的口号。   酒囊饭饱后,冷硕起身,有些困意。   由于族人脸上画满图案,压根看不清他们的长相。听族长说他的女儿叫云婷,让二人跟着云婷走。   冷硕一边拿着火把,一边扶着颜卿,云婷带着他们来到一间石屋。   这可是族里圣人才有资格居住的地方,云婷点上屋里的油灯,随后离去。   “地上只有一张草席,我们就勉强挤一晚吧!”冷硕的话让颜卿有点不安。   她扬声说道:“背对背睡觉。你别离我太近,我睡相不好。”   “哈哈——哈哈,原来君上睡姿难看。好吧,这个秘密,我绝对不说出去。”冷硕搀着颜卿,让她缓缓倒向一侧。   冷硕也背对着她躺下,秘密嘴上不说,可以写下来的。   冷硕过了一会儿,还真不习惯,又翻过身来。灯光很弱,但看得见君上正对着自己。   怪不得睡相不好,什么时候翻身都不知道。   他盯着这个忽冷忽热的人,武功厉害,长相俊美,地位无双。做人区别大,无数的国色天香,排着队等君上挑选。   关键是男的都逃不过君上的手掌心,难道宫里的传言是真的吗?   差点忘了,自己也是个正值年少的好男儿呢。天啊,想到哪儿去了,他翻过身去,赶紧睡觉。   第二天,冷硕果然没有食言。他一大早就教巫族人辨别草药,书写药方,还将医术记录在石头上。   冷硕还要定时帮颜卿敷眼睛上面的草药,“看来过两天,你就会痊愈了。”   “谢谢了!自从认识你,我才明白,真正的大夫,并不是自己的医术有多么高超,而是愿意对他人倾囊相授,这才是医者父母心。”这是颜卿发自内心的赞叹。   治病如治国,百姓同样可以管理国家。   家天下不如公天下。   “说得对,如果天下的人个个都是神医,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生离死别。可惜医术也有百家争鸣,让所有大夫授他人毕生苦学,着实为难他们。集各家所长,确实不太可能。”   冷硕拿起旁边的扇子,让颜卿凉快些,在雨林附近就是那么热。   第三十七章 牵红线,搭鹊桥   顽石闭口,做红娘,月舞求偶,错系红绳,配对一双人。   阳光明媚,二人到屋外坐下。   “你今天可以重见天日了。让我来把纱布拆开。”冷硕贴近颜卿脑门,小心地解开纱布。   颜卿嘴角一歪。说得好像自己坐过牢,要重新做人一样,感觉得到他的呼吸声。   “要是我失明,那你就别想见到你那个青梅竹马了。我就建个金笼子,把你放在里面。”颜卿恐吓的话语显得十分滑稽。   还不如盖个金屋呢,金屋藏娇。不,是金屋藏傻才对。   颜卿慢慢睁开双眼,有点模糊。一只手摆在眼前晃悠,渐渐清晰,是冷硕蹲在对面。   “我看到你了,手再晃来晃去,就干脆别要了吧!”   这话简直让冷硕心塞。起码要心存感激吧,这个残忍的人类。   “嘘,我听到有人来了。”因祸得福,颜卿的听力提高了。她把冷硕拉进房子里,赶紧关上门。   二人从门缝里窥看,是那个金丝猴,后面还有个人在追他。   “金丝,你给我站住。后天是月神节,族长老爹已经准备把我许配给大祭司彭诺,你觉得我们合适吗?”是族长的独生女儿云婷。   “他们一定有私情,没想到,有人会喜欢一只猴子。”冷硕感到纳闷,追求者还是堂堂族长的女儿。   要是娶了她,眼前这个猴子就是下一任族长。   果然拼命奋斗,不如娶个好妻子。   颜卿笑着说:“人家的事情,你不会又想掺和吧!我奉劝你,改行当媒婆,凭借你的口才,指不定让多少男子去当和尚呢。”   对于颜卿的冷嘲热讽,冷硕毫无感觉。铜皮铁骨是练出来的,抗打击能力自然如此。   “我们还是继续看看吧。你瞧金丝的样子,脸都憋红了。”冷硕指着门外的人。   颜卿望向金丝,脸颊黑里透红。   金丝转过身来,低着头。   他怯弱地回答:“你能够嫁给大祭司,真是太好了。他是族里那么多女孩梦寐以求的丈夫,平时对你呵护倍加。月下的求偶舞,你一定会跳好的。”   听到他的真实想法后,云婷将抓住他腰间的手拿开,抹泪跑走。   “啊,对不起。”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刺破天际,金丝的拳头狠狠捣向硬邦邦的土地。   他的脸颊流下两行泪水,擦干后爬起来。   只见他双肩下垂,颓废地向前迈步。   颜卿等他走远,开门说道:“金丝,他好像对云婷一往情深,可是为什么不说呢?”   她的眉毛拧在了一起。儿女情长最扰人心,直接说出口不就行了。   “君上,你还是不是男子汉?金丝的情敌可是大祭司。自己没有能力给心爱的人带来幸福,宁愿忍着痛苦和误会,将她拱手让给比自己强的人。”冷硕佩服起这只猴子,有些小感动。   说得头头是道,好像深有感悟一样。   颜卿不屑地瞧他几眼,“你又不是云婷,你怎么会理解她想要的幸福呢?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,我怕她伤心得要自杀。”   “不好了,有人掉河里了,快来帮忙呀!”后面传来呼救声。不会这么灵吧,那是云婷离开的方向。   二人匆忙赶去。   两个妇女手拎这篮子,站在小溪边干着急,还有一个妇女抱着花篮在水中挣扎。   “我去救她!你们放心。”冷硕跳进水里。溪流还有些急,他的脚撞到了石头上。   他努力游到了那个妇女旁边,“把手给我,快点。”   谁曾想花篮先被递过来,他只好稳住重心,接过篮子,再把人拉过来。   二人上岸,“我就是为了救那个篮子,一不小心掉进去的。谢谢你啊,小伙子。”得救的人双眼含泪地盯着他。   冷硕衣服浸湿,对花篮感到好奇。有人舍命保护花篮,匪夷所思。   “你们是族外人,当然不晓得月神节。花篮里装着浸泡过圣池水的红线,幸好被封好了,没有进水。族里尚未成亲的男女,都要靠着这些线缘定终生。”没有落水的其中一个妇女兴致勃勃地说起。   颜卿不解,“大娘,我还是不太明白。您能再给我们讲讲吗?”   又是月神节,应该跟七夕节差不多。大概就是月老牵红线,撮合有情人。   另外一个妇女也高兴地讲出关于月神节的故事,这个节日是巫神为了他妻子而设立的节日。   传闻月神美貌,擅长舞蹈。可巫神样貌丑陋,内心十分善良。   月神被巫神的善心打动,主动提出要嫁给他。巫神自卑,狠心拒绝了。   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,月神连续一年在月下起舞,终于打动了巫神,二人终结连理。   至此以后,巫族的女子就会在月下跳舞,向心爱的人表达此生不弃的信念。   传闻情意相投的男女,只要将二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分别刻在两块涂满红色染料的石头上,也就是姻缘石上。   把一根浸泡过圣池水的红绳系在两块石头上,二人就会白头到老,三生三世在一起。   不过呢,绳子一旦系好,就再也不可以拿下。   冷硕和颜卿听完后,回到屋内。   “原来如此,怪不得金丝让云婷跳好舞蹈呢。可事实上,他们才是一对有情人。哎,命运弄人。”颜卿为二人的事情忧心。   没发生在自己面前反倒好了,怪就怪在金丝痛苦不堪的神情浮现眼前。   “我真的要改行了,上次演丫鬟,这次当红娘。我的人生,还蛮丰富多彩的。”冷硕握紧拳头,金丝猴对他还是不错的。   颜卿诡异地笑了笑:“你不会要那样做吧,真的吗?”   这次的计划有些大胆,她拭目以待。   月神节这一天果然与众不同。巫族男女老少白天忙着清理面容,洗去脸上所有的图案。   女孩们头顶上戴着羽毛做成的帽子,换上色彩鲜艳的服装,整个人都不一样了。   尤其是族长的女儿云婷,皮肤有点黝黑,可模样标致。   金丝总算好了一点,像个正常人,有双炯炯有神的大眼。   月亮含羞露脸,皎皎月光撒到脸上。   “作为族长,我替那些还未成亲的女孩子们感到开心,你们现在就可以围绕着心爱的人跳舞。如果他对你有意,就会牵起你的手共舞。最后,我会亲自帮你们系上绳子。”   一阵欢呼声响彻夜空,已经成亲的老夫老妻也上去跳舞。剩下颜卿和冷硕双腿盘起,坐在篝火旁。   “你瞧,很多女的围着大祭司,也有几个女的绕着金丝跳舞,不过云婷好像愣在那儿。”冷硕观察着族长女儿的一举一动,云婷离大祭司更近一些。   “跟我来,我有办法了。”颜卿拉起冷硕,好不容易进到人群里。   晚上也热,脸上流下汗来。颜卿趁机朝他使个眼色,二人分别向金丝和云婷出发。   几个女孩子的凝聚力不容小觑,把金丝紧紧包围。   颜卿点住她们笑穴,把金丝拽出来。   族长见那几个女孩激动得前仰后翻,也跟着扭动身子,左右摇摆。   还好云婷在外围,冷硕见颜卿得手,金丝就在一侧。   冷硕比较轻松地靠近云婷,不由分说地将她推到金丝那边。二人相撞,互相注视着对方。   不一会儿,二人热泪盈眶,一同起舞。   颜卿和冷硕回到篝火旁,静静地欣赏这画面。   大祭司突然发现身边没有云婷。在不远处,她正和金丝深情对望,二人翩翩起舞。   他心头燃起妒火,奔向金丝。不由分说,他朝着金丝的肚子猛踢一脚,金丝摔倒在地。   “你太过分了,怎么可以随便打人呢?”云婷把金丝小心扶起,眼中显现出怒火。   冷硕和颜卿知道大事不妙,立刻跑上前。   大祭司彭诺一下握住云婷的手,“你是我的,谁也别想夺走。”   颜卿使劲地拿开彭诺的手,“不要对一个女孩子这么粗鲁,她可是族长的女儿。”   族长腿脚不便,慢吞吞地走过来。   “彭诺,你是我的义子。我从小看着你长大,培养你的能力,下一任族长也只能是你。云婷会是你的好妻子。把所有姻缘石搬出来,我亲自帮你们系红线。”   冷硕悄悄跟着到后面搬石头的人,被人发现后解释为过来帮忙的。   他特地找到刻有金丝名字的姻缘石,非要搬这块石头,大家由着他。   颜卿见冷硕出来,指一下石头,又指着金丝,她当然明白了。   族长手拿红线,命彭诺先去找自己的姻缘石。他要亲自寻找女儿的姻缘石。   彭诺找到后,把石头搬到金丝面前,就要让这个臭小子难堪。   族长抬手示意,“我也找到了。来个人,帮我搬到那里。”   颜卿向冷硕望去,跟族长还挺近的。   她满带笑意,走近族长,友好地说道:“我来帮您。”   族长投以微笑,点点头。   就是这个绝佳时机,颜卿抢过族长手中的红线,把云婷的姻缘石向前一推。   她立马旋转翻身,用腿将两块石头靠拢。红线轻轻一系,大事告成。   “天啊,系错了。你怎么把金丝和云婷的姻缘石系到了一起呢?”族长仰天大喊。   彭诺跑过来一看,怒发冲冠。他刚要挥拳,不料竟倒在地上。   第三十八章 甘冒险,散宴席   抛私怨,入雨林,金樽美酒,终须一别,散尽还盼聚。   “他应该是误食了未成熟的龙葵果实。他原本就脾胃虚弱,情况更加糟糕。”冷硕看着昏迷不醒的大祭司彭诺。   在大祭司的房间内找到了野果子,就是龙葵果实,还没有完全变成黑紫色。   “冷兄弟,你不是说过龙葵可以清热解毒的吗?大祭司吃了以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,瞳孔散大,心跳也变得不正常。”金丝认真询问。   药物也会害人,还是挺稀奇的。   颜卿在一旁观察,“药可医人,也可害人。金丝,作为徒弟,你还是多多请教这位厉害的冷老师吧!”   她瞪大眼睛,用手指着冷硕。   冷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他尽量低调一点,名师出高徒。   “颜卿的话有道理,药不能乱用。看来我要去雨林采草药。”   金丝上前劝他:“还是让我去吧。我熟悉那里,而且雨林里有很多毒蛇。人被咬上一口,可能就当场毙命,很危险的。”   这可不是故意夸大,也并非开玩笑。   雨林里危机四伏,毒蛇还是一般的对手。要是遇到什么大型动物,连跑的机会都没有,甚至不晓得怎么投降。   “这点小困难,我当然不放在眼里。不过我准备派你去,要是你救了大祭司,他一定会感激涕零的。到时候,你们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,不要错过我让给你的好机会。”云婷和金丝相对一笑。   颜卿朝冷硕翻了几下白眼。胆小还有借口,分明就是怕得要命。   “那我陪你去。反正眼睛没事了,我又不是胆小鬼。雨林那么大,涉险猎奇是我的兴趣。”颜卿把冷硕推到一侧。   她挺起胸膛,径直走到金丝旁边。同一个阵营的人就要站在一起。   明显是激将法,自己就不上当。不行,这是男子汉的面子问题。   作为一个有志气的人,冷硕清了嗓子,高声说道:“你们对草药不了解,还是需要我的指导,勉强陪你们走一趟。另外,我又不是路痴,在一个寨子里也能迷路。”   这个家伙,就喜欢旧事重提。不就是在龙虎寨走错了路,结果摸到冷硕房间里。   颜卿忍着闷气,强颜欢笑。“路走错了,起码还可以重走。万一被鬼吓死了,可怎么办呢?金丝,我们这就出发。”   “不行,我先回去找点东西。你们到雨林的入口等我,顺便交流一下合作的心得。”金丝回家准备物品。   云婷选择留下来照顾大祭司。颜卿走在冷硕前面,偏不让他超越。   雨林茂密,枝叶交叠,简直就是个天然的迷宫。   人一站在大树下,就如同蚂蚁。   颜卿不敢想象,当初不懂武功的冷硕,是如何背着自己越过这片丛林。   她再看看眼前这个正背对着自己的人,冷硕突然变得高大起来。   “你忙着教授族人医术,辛苦了好几天,还是回去休息吧。别逞强,我不希望你中途晕过去,给我们造成负担。”   前一句话显得体贴,后一句听上去,稍有不顺耳。   冷硕还真感觉有点累,依然假装精神抖擞。   他亢奋地回答:“我早就想进去了,里面有很多珍贵的药材。你看,金丝过来了。”   金丝背着一大包东西,快速走过来。   三人进入丛林,燥热涌来。   “救命啊!有蛇呀,帮我弄走它。”冷硕尖叫起来。   他正上方的枝头缠绕着一条小蛇,吐着舌头。   颜卿扑哧一笑,“你是大夫,蛇胆可是好东西。不要浪费,快伸手去拿。”   她强制性地把冷硕的手抬起。那双颤抖的手估计和主人一样,接近窒息的边缘。   “等一下,它是一条没有毒性的小蛇,我来用雄黄粉末驱赶它。”金丝从包裹里取出少量粉末,投向小蛇附近的枝叶上,果然被吓走了。   万物相生相克。人怕蛇,蛇也怕人。   三人继续前进。   不知不觉,天色将晚,就燃起了火光。   “草药搜集好了,前面就是出口,还算顺利。”金丝举起火把,满意地向二人宣布。   冷硕也举起火把庆祝,颜卿走在二人中间,根本不需要拿这个东西。   猛然前方出现了一对会发出莹莹绿光的眼睛。慢慢地,周围聚集了很多双这样的眼睛,将三人缩小在一个圈子里。   一阵嚎叫声回荡在暗黑的雨林。   “抓住树藤,飞过去落到树上。我示范给你们看,切忌不要松开手,火把要拿好,吓唬狼群。”说完,金丝就熟练地抓起树藤。   他使劲一甩,两脚离开地面,轻松到达对面的树上。   “我会武功,对我而言,这不算什么。你抱住我,会没事的,正如我相信你一样地相信我吧。”冷硕抱住颜卿的腰,树藤到达狼群上空。   刚要落到树上,树藤却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,开始出现断裂。   “火把给我,你记得抓紧树藤。”颜卿接过火把,一掌将冷硕推向前面,自己跳下去。   冷硕还没来及反应,竟然安全到了树上。他向下一看,不好了,颜卿被狼群团团围住。   颜卿用火把朝各个方向照去,试图想吓退狼。   仔细一瞧,亮光的地方没有树藤。冷硕在黑暗中摸索,成功抓到一根树藤,往上拉,长度足够,立刻扔向颜卿。   向上一跳,颜卿拉住树藤,往冷硕的方向飞去。   二人脑袋不小心地撞到了一起,同时大笑起来。   “你们快瞧,出口处许多火把向这里移动,他们来接应我们了。”金丝喜出望外。   狼群似乎感应到什么,匆匆离开。   第二天清晨,大祭司彭诺醒来。屋里全是看望他的人,冷硕绘声绘色地讲诉了一切。   “我感觉自己在生死边缘挣扎,好像重生了一样,明白了许多事情。金丝,好兄弟,是你救了我,你才是有资格给云婷幸福的人。”   他苍白的脸上出现红晕。   生命那么短,不要把时间花在嫉妒上面。   金丝轻拍大祭司的肩膀,“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,你是族里的英雄,默默付出了很多。族长说,下一任巫族的继承者必须是你,不过云婷可是我的。”   哄堂大笑,是其乐融融的画面。   桌上摆满美酒佳肴,“明天,他们二人就要离开了。作为族长,我真心希望他们留下,太喜欢颜卿和冷硕这两个孩子了。我要是还有女儿,就把她们嫁给颜卿和冷硕。”族长是个性情中人,泪水哗啦落下。   “颜卿在这里生活得很自在,也很快乐,舍不得离开大家。可是,我的亲人在外面的世界,我会永远记得大家,一生不忘。”   从来没听到过君上的肺腑之言,冷硕觉得君上好像和以前很不一样,变得有人情味了。   “我和颜卿一样,很舍不得离开这么自由的地方。我们是外面世界的人,这里真的比外面美丽,有机会回来看大家。感谢你们这么久以来对我们的照顾。”冷硕起身,向族人弯腰致谢,这里有太多的回忆。   金丝端起酒杯,“以后回来,记得带上你们的孩子,我们说不定可以定下娃娃亲呢。千言万语,就在这杯酒里。”   云婷耳根通红。二人还没成亲,就谈到了孩子。   “我会的,不知道颜卿会不会呢?我已经有了未婚妻,以后的孩子一定会美貌和容颜并存。”冷硕也拿起酒杯,一饮而尽。   他下巴微抬,盯着君上。   “我当然会了。我已有家室,急着回去看望贤妻。”颜卿露出皓齿,眼含笑意。   在场的族人还是有点惊讶的,颜卿从没提过这件事情。   族长走到颜卿面前,脸颊似夕阳。他举起杯子,满嘴酒味,   “我当初也和你一样深情,我们才是父子呀!接下来,传奇爱情故事来了,哈哈。”   族人都听出了老茧子,吃饱饭后,忙着散席。   金丝小声说道:“讲了无数遍,没意思。你们回去歇息,我把他送回房间。”   冷硕和颜卿互望一眼,赶紧回房间。   第三十九章 迎客来,扬帆行   他乡为客,囊中涩,处处近邻,不闻真名姓,未曾是故交。   “他们说不定还在洞穴外,我们难道要一辈子待在洞穴里吗?”冷硕念叨起来。   天刚亮就穿过雨林,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个山洞。向往前踏一步,就是另一个梦寐以求的世界。   颜卿搞不懂,冷硕非要背着一个包袱,他又拿了些什么珍贵的草药。   “你说对了,他们还在外面,用鼻子闻闻。你能闻得到马身上的味道,却闻不到烤鱼味。包袱里装的到底是什么?给我看看。”   冷硕把包袱藏进怀里,转了转眼珠。   “有办法了。这是我新研制的痒痒粉,还没试用过。把痒痒粉洒在他们身上,我们趁机逃走。”   他从包袱里取出一小袋粉末。这可是好东西,专门对付坏人。   没用过,这是什么话。万一不成功,会不会和上次的下场一样?落荒而逃,传出去,龙颜何存。   “你觉得痒痒粉有用吗?我认为在危险的情形下,最好别冒险。”颜卿坐在石头上,双手托着下巴。   “你也要正如我相信你一样地相信我。君上,以前我从不把你放在眼里,现在依旧不把你放在眼里。因为崇拜你,所以只把你放在心里。”冷硕不假思索地说出口。   颜卿惊呆了,好小子,盗用自己的话。崇拜自己,如此谄媚的话还说得那么真诚。   “算了,我不想被你崇拜。就用你的办法,不过要等到中午再行动。实在不行,我一个人对付他们,还有五成的把握。”   她压根不指望冷硕的尝试性办法,鼓励一下这位少年大夫的创新能力。   正午时分,二人悄悄地出洞。这群黑衣人果然在洞口不远处,还在小睡当中,日子过得不错。   颜卿踮起脚尖靠近他们,一股臭味袭来。   他们估计好几天没洗澡了,用不用这么敬业呀,颜卿将痒痒粉洒在他们脖子里。   黑衣人警觉性还行,立马睁眼。颜卿和冷硕向前慢慢踱步,还是被发现了。   “终于等到你们了,别想跑!佛祖啊,怪不得您托梦给我,小人感激不尽。”   那人跪地叩头,泪流满面,带头的大哥蛮难当的。   “大哥,我们是杀手,注意身份。”是那个手拿长鞭的大汉。   杀手有尊严,时刻要形象。   为首的黑衣人站起来,“兄弟们,杀了他们,跟哥回去领赏。”   他拔出大刀,陡然间,脖子痒痒的,背后也开始痒了,好像有千百条毛毛虫在给自己按摩。   使用长鞭的黑衣人也出现了异状,脖子变红了。他忍不住用手抓脖子。   有人还不尽兴,直接躺到地上,背靠着地面摩擦。   有两位兄弟挺聪明的,背靠着背蹭来蹭去。   场面太滑稽,不想直视。   “哈哈——哈哈,有趣。我的痒痒粉就是神奇,任何高手都抵挡不了。”冷硕笑得前仰后翻,这项发明可以申请王朝专利。   “快走吧,你知道药效是多久吗?”颜卿的疑问使冷硕缓过神来。   这个问题嘛,他还真是不清楚。   冷硕飞快走到颜卿的前面,随后掉过头来。“君上,快点,船要来不及了。”   记性还不错,知道要走水路。关键是附近有码头吗?颜卿一点都不了解。   走了一段路,两腿发麻。“你知道哪儿有船吗?”颜卿搭在冷硕肩上,侧着脸望他。   要是回答有错,打他一拳也方便。   “再走半个小时,就到了富曲江的码头,正好去看王朝的‘黄金水道’。”冷硕期待已久。   千帆竞发的场景一定无比壮观,特别想在高大如楼的船上休息。   颜卿没有发言的权利,作为一名资深的路痴,此刻还是沉默较好。   富曲江早有耳闻,商船不息,运输繁忙,是贺兰王朝最著名的水上要道。   经过半个小时的徒步行走,终于到达了目的地。   码头人潮涌动,富曲江两岸开阔,船只来往不绝,多数为承载货物的商船。不少小贩将货摊挪到了这里,主要以饮食为主,民间小吃种类齐全,眼花缭乱。   不得不说,眼前就是一个集市。在冷硕和颜卿看来,吃的最重要。   可是,二人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。身上没有银子,盘缠在荀羽手里。   “我们要不要回‘龙血源’拿点吃的,再留下赚点银子呢?”冷硕睁大眼睛。   江湖儿女难免有没钱的时候,他当初还骗过人的银子呢,不过是恶霸的钱财。   “说的有道理,只好如此。”颜卿也没法子。   君上不是神,总不能到当地官府拿银子,她失望转身。   “你们要乘船吗?”声音似曾听过,颜卿掉过头来。   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面带微笑,眉清目秀,谦谦君子风。   那人接着轻声说道:“在下薛无痕,是到贺都做生意的商人。我看二位的衣服材料,均是来自都城,是否愿意同行?”   越是模样清秀的人,越不是好人。冷硕突然产生这种想法,那人只面对着君上说话。   “我是冷硕,不用了,有人会来接我们的。”   好干脆的回绝,让那人有点尴尬。   颜卿盯着薛无痕,神似故人,尤其是笑起来的模样,太像他了。从未听过这个名字,更不会是同一个人,世上相像的人很多。   “让他在这里等着,我跟你同行。我叫颜卿,大恩不言谢,日后报答。”   “天涯之内,人人都是邻居。偶尔帮衬,不必介怀。请到船上去,正好一起用餐。”薛无痕让到旁边,颜卿先行。   见君上头也不回,冷硕只好厚着脸皮跟上去。   三人一同吃饭,薛无痕放下筷子。   “冷兄,你和颜兄弟感情深厚,着实让我羡慕。无痕自幼孤身一人,走南闯北,总算做成了几桩小生意。”   原来此人身世凄凉,颜卿内心感到难受。或许是薛无痕与故人相似,引发她无限悲痛。   冷硕观察到,自从薛无痕出现后,君上就一直盯着那人,不会又是断袖之癖吧。   因此,薛无痕的话语让冷硕非常反感。明显就是在博取同情,就是想得到君上的注意。   “薛兄,相逢即是有缘,相识更是不易。我身在异乡,能够结识你这样的朋友,高兴之至。”颜卿见到薛无痕,就觉得亲切,仿佛是无话不谈的好友。   冷硕听不下去了。哼,就是在互相吹捧的客套话。   “我吃饱了,二位慢聊。”话一撂下,就走开了,不打扰人家叙旧。   搞不懂他,莫名其妙。一副怄气的表情,在给自己难堪。   颜卿抿着嘴,“不好意思,他恐怕是太累了。”只好用这个借口搪塞住。   薛无痕缓缓起身,嘴角露出弧度。   “冷兄,是个不错的人,值得成为你的朋友。我看得出来,他很在乎你。只是他自己还没发觉,而你也很关心他。相知就是最大的不易,无痕也去休息了。”   颜卿望着薛无痕离开的背影,确实神秘莫测,一点都不像个商人。   那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讲出来的,还是随口一说呢?他的声音有点熟悉,莫非就是那个救过自己的人吗?可是容貌有差异。   她思绪全无,不管了,也选择去歇息。   第四十章 结伴游,许宏愿   巧齐聚,风景悦闲人,卧佛假寐,一寸净土,苍生为己任。   船只靠岸,终于回到了贺都。   颜卿仰面,天空万里无云。旁边有不少人相拥而泣,恐怕是久未相聚的亲人,或者是朋友。   “薛兄,我们就此别过,不知道你住在哪儿?”颜卿对薛无痕颇感好奇。   一路以来,他热情招待自己和冷硕,行为举止越来越像那个人。   “我要到贺都最南面的‘天涯志’客栈,有个经商的朋友在那里。贺都商贾云集,想在这里有立足之地,就要学会结识更多的朋友。”   他说的话确实像出自商人之口,是个经验老成的生意人。虽是书生模样,但这生意头脑不错。   哟,这个人还挺会算计的,心思缜密。冷硕觉得客栈名字好耳熟,不会是君上提及的那个客栈吧,也就是和荀羽、茜纱会合的地方。太巧了,巧得离奇。   他哪里是个生意人啊,根本就是神算子,偏偏要缠着君上。   “太好了,我们也要去那个客栈,大家一同前行吧!我还可以介绍两位新朋友给你认识。”颜卿笑意浓浓。   她回头望一眼冷硕,还是那副不高兴的样子,腮帮子鼓起。   “好,稍等片刻。我去告知仆人把货物卸载下来,让他们送到客栈。我在附近有一辆马车,闲置在农户家,你们想必累了,乘车前去也方便。”薛无痕转身吩咐仆人几句。   如此细心周到,让冷硕无话可说,只好勉强坐马车吧。   “天涯志”客栈门前,一辆马车停下。荀羽就候在门口,伸出头来张望。   “是他们来了,总算到了。”听到荀羽的话,另外三人急忙赶出来。   颜卿弯腰跳下车,抬头一看,面露惊讶。宫欢城竟然站在自己眼前,他旁边还站着平丘国的九公主赫连秀,雪上加霜。   她绕过荀羽,主动上前握住宫欢城的手说道:“哈哈,好久不见,没想到你会来接我。我认识了两位朋友,这位是冷硕,还有一位在马车里面。”   一反常态,宫欢城疑惑,君上在隐瞒什么事情。对于自己的突然出现,明显是始料不及。还有站在君上身边的人,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?   选妃大典就是一件让他震惊的大事,一条自取灭亡的路。结果毫无纰漏,让大臣们对君上赞赏有加。   赫连秀朝马车里一瞧,一人不慌不忙地下车。   “是你,薛无痕。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,不会是特地跟踪我吧!”自己消失这么久,也不派人找一找,根本不把自己当朋友。   “原来你没事啊,我在贺都找过你,可是没有你的踪影。我刚从外面忙完生意回来,对不起。”薛无痕满脸的委屈。   看在他诚心道歉的份上,赫连秀摆摆手,“原谅你了。”   宫欢城直视着薛无痕,眉头一皱。这张脸太像他了,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不可能,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,是自己多想了。   颜卿斜视着宫欢城,那表情和自己当初第一眼见到薛无痕时一样。   “我简直不敢相信,世界上巧合的事情还真多呀!大家都认识,进去再说。”冷硕拉起荀羽往里面走。   冷硕想道:一下子变得热闹了,来了个君上的青梅竹马,有意思。   “我们进去吧。冷硕就是这么积极,习惯就好。”颜卿和剩下的人一起进去。   这个冷硕,瞬间翻身做主人。回到宫里,一定要好好训斥他。   哎,也怪自己没有提醒冷硕。宫欢城识别辨认的能力很强,要是男扮女的事情被揭穿,不敢多想。   赫连秀紧跟在宫欢城身后。她瞟一眼薛无痕,和君上走得挺近,二人关系好像很亲密。   “你在看什么呢?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吧,千万别闯祸。”宫欢城轻声细语,赫连秀会意眨眼。   “薛老弟,日盼夜盼,可把你盼来了。”一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走来,他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细缝。   冷硕心里揣测,看来他就是薛无痕提及的朋友,和想象中的人有点区别。   “李大哥,这些年都是你在照顾我的生意。后天就是令尊的六十大寿,无痕怎敢不来?”薛无痕拱手相敬,感激之意流露出来。   此人就是扶持他生意的大哥。   颜卿见二人彼此熟悉,情同手足。看来薛无痕的确是个生意人,是自己多虑。   冷硕扭过脸去,正好与宫欢城双眼对视,这个情景未免怪异。宫欢城不盯着君上,居然偷窥自己,还是离他远一点。   他继续胡思乱想。天啊,宫欢城不会对自己有企图吧,太可怕了。   “各位,在下李修。贤弟啊,今日我想去万福寺帮父亲祈求身体健康,你和在座的各位是否有空随我前去?”   自然是人多诚心多。拜神多了,才有神庇佑。   “好,欢城哥哥,我们去万福寺转转。薛无痕,人家可是你的好兄弟,快点答应。”赫连秀可怜巴巴地说,同时抱住宫欢城的胳膊,露出哀求的小眼神。   薛无痕对颜卿说:“我也要去帮李伯父祈福,不知可否愿意同去呢?”   这样的盛情邀请,不好拒绝。万福寺香火鼎盛,去那里许个心愿也好,指不定就会愿望成真。   颜卿回头看看茜纱,貌似很想去,就答应下来。   至于冷硕,他要是不跟着,君上也不允许啊。   枫林成片,叶似烈火燃烧,蔓延到了天际。沿着石阶向上攀爬,传闻的万福寺显得冷清了。   远处传来钟声,敲击着人的心墙,整个人就好像被掏空了一样。   呼吸山上的新鲜空气,人也变得神清气爽,身心愉悦。   向前走去,瞥见一个小和尚正在打扫石阶,他朝一行人摆摆手。   颜卿朝他奔去,“小师父,怎么回事?为何拒绝远方而来的香客?”   这么大的寺庙,不想要香火钱了,那日子没法过了。   小和尚放下手中的扫把,耐心说道:“施主,并非有意如此。今天是化缘日,我的师兄弟们都下山去了。我不小心触犯了寺规,留下来撞钟和打扫台阶,只剩下老禅师一人了。你们到庙里,就没人招待了。”   “没关系。我们怀着诚心而来,不在于享受师父们的招待,是想祈福。”颜卿的话让小和尚眼前一亮,有道理。   小和尚双手合掌,低头念道:“施主,您是有大智慧的人。请大家随我来。”   听完这话,众人尾随而去。   佛塔高耸入云,矗立在庙宇后面,红色的柱子镶嵌在塔顶。   “施主,请在此等候。我去请住持出来。”小和尚大步跑开。   一干人等在巨大的香炉前张望。   冷硕走进庙宇内,“快来看,佛像竟然是卧着的,稀奇啊!”   其他人被他吸引过去。一尊佛像侧躺着,双眼闭起,嘴角微扬,好像在聆听世上的一切。   “万物皆可语,尘埃不入心。”老禅师慈眉善目,带着笑意,和躺着的神佛一样,让人崇敬。   “住持,您好。今日前来,想为年迈的父亲焚香祈福,打扰您了。”李修鞠躬,诚心恳求。   老禅师扶起他,“佛祖庇佑孝子,会满足你的心愿。刚才徒儿将一位施主的话告诉我,老衲想与那位施主聊几句。不知是哪位?请随我来。”   得到老禅师的单独会面,这可是荣幸。   颜卿向众人示意离开,跟着老禅师而去。   禅房内,老禅师盘膝静坐。“尘埃可以进到人的眼里,却飘不进心里。请问君上知道原因吗?”   “眼睛是外在,心是内在。心中一寸净土,天下处处净土。木修师父,您这次的提问还和上回一样,颜卿不改初心。我很怀念清虚观的生活,您呢?”   往事历历在目,习武的确折磨人的身体,心境却很开明。   “木修不过是个称呼,隐居在这寺庙里,我倒是清闲自在。君上是闲不下来了。切记凡事顺其自然,不要违心强求。快回去吧,免得他们疑心。”   老禅师说完后,就闭上眼睛,进入冥思当中。   颜卿轻轻捎上门,谨记师父的教导。   一行人拜完香后离开,约定有机会再聚。   第四十一章 闻盛名,斗生乐   幼成师,赢尽风光,正邪无界,藏宝阁,欢喜冤家斗。   夕照轩,冷硕趴在房间内的桌子上。宫外的世界那么自由,当初应该在半路逃走。回到这里,又要穿上女装。   “哎,一年啊,我怎么熬得下去。什么时候我才能见到她呢?一起去过舒适的生活,一起看朝阳和落日。”他自言自语,沉浸在美好的构想中。   “参见宜妃娘娘,奴婢给您请安了。”冷硕抬头一瞧,茜纱憋着笑,原来是一个取笑自己的人。   他觉得无趣,又低下头去。   没有外人,就不在乎什么礼仪。茜纱直接坐到他对面,两手撑着下巴发呆。   君上自从回到宫后,就忙着处理政事,没有时间顾及后宫。   “你们怎么都无精打采呢?告诉你们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,宫廷乐师选拔赛开始报名了。”   荀羽趁着午饭时间,特地跑来告诉二人这个好消息,坐在茜纱旁边。   冷硕伸了一个懒腰,“和我有什么关系,没兴趣。宫里那些乐师的年龄确实够大了,早点回家安享晚年也不错。反正君上不会亏待他们的。”   茜纱紧接着说道:“话是没错,想当初那些乐师都是风度翩翩的君子,如今风烛残年。我们宫女也是如此,到了一定年龄,才能返乡和家人相聚。”   宫廷之中,女子身份低微,自然命薄如纸。   “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个,有没有听过‘天才乐师’风颂的大名呢?”荀羽激动地站起来,看来是一名疯狂的崇拜者。   茜纱眼里闪过一丝意外,“不可能吧,那么多达官贵人拿着稀世珍宝去见他,都被拒之门外。他怎么会参加宫廷乐师的选拔呢?他可是风颂,乐如清风入耳,颂不尽离别,道不完伤悲。”   她眼里泪光婆娑,又是一名花痴崇拜者。   冷硕不以为然地说:“谁是风颂啊?我好歹在江湖待过,没听过这个名字。”   有什么了不起的,就是一名乐师,冷硕傲娇地趴下。   荀羽不好意思打击自己的兄弟,风颂是上层社会的豪门子弟,终日闭门拒客,神秘莫测。   他所写的曲子都是卖到花街柳巷,供歌姬传唱。更为传奇的是,有人真的见过他,但听过他的乐曲后,便失去了有关风颂样貌的这段记忆。   “风颂,三岁吟诗填词,五岁谱写乐曲。他十岁名扬王朝,成为‘天才乐师’。于是成立风颂乐堂,门生多达数千人。今年他十八岁,门生已达数万,不乏皇室和贵族的子弟,还有外邦王族的子嗣。”茜纱慷慨激昂地说出风颂的伟大事迹。   这就是神一般的人物,让无数少女垂涎三尺。   荀羽抚摸着自己的脑袋,摇摇头,补充道:“可是我实在不明白这个人,贺都有句话就是关于风颂的。‘邪也风颂,正也风颂’。此人亦正亦邪,说不清楚。”   眼前的二位都是着了魔,有谁会站在好人和坏人的分界线上呢?那就是平常人呗,不必说得那么邪乎。   冷硕不想听茜纱和荀羽继续讲一大箩筐的废话,悄悄地溜出去。   冷硕尽量朝人少的方向走动,却无意间来到了政事房门口。   他朝里面一瞥,君上手里捧着奏折,看不到那张死气沉沉的脸。   “进来吧,有事吗?”颜卿听到脚步声,瞧见冷硕鬼鬼祟祟地站在外面。   幸好让王卫带着太监去藏宝阁那里,寻找那块不小心弄丢的玉佩。   “臣妾没有事情,只是闲的发霉,四处走走。”冷硕无力地坐到凳子上。   他整个人好像散架一样,宫里的生活还是不习惯。   颜卿放下奏折,倒杯水递给他。“记住我的话就行,人少的地方最适合你。茜纱不是说去找你解闷吗?”   女子的心思难猜,茜纱前天还说冷硕没规矩,今天就嚷着去找他。   “我可不敢招惹君上身边的两位红人。说了一大堆关于风颂的事情,听得我耳朵都有老茧子了。”冷硕喝口茶,嘟着嘴巴。   还在开玩笑,说明他没事。   颜卿附和道:“两人一提到风颂就激动不已,孤的脑袋都疼了。要是风颂进宫,恐怕引起大乱。不少人不吃不喝,专门盯着他就能填饱肚子。”   冷硕捧腹大笑,没想到君上还有强大的幽默细胞。   “君上,怎么没看见王公公和小德子呢?”   小德子长相滑稽,是广大太监中的潜力股,平时会讨人欢心。   “孤的玉佩消失了,找了几天都不见踪影。刚进政事房,孤就想起了前阵子到过藏宝阁。阁内有奇书,也有金银珠宝,最可能不小心掉到那堆外邦国家进贡的宝物里。”颜卿的眉头无法舒展开来。   她正为此事烦恼。那块玉佩是舅舅给自己的,还吩咐过自己要好好保存。   冷硕陡然来了兴趣,藏宝阁简直就是书中的金屋,眼前冒着金光。做人可不能只看宝物,冷硕当然也想看里面藏着的医书。   他走近君上,自告奋勇地说:“君上,臣妾闲着无聊,这件芝麻大小的事情就交给我。我不入地狱,没人敢入地狱。”   算盘打得细致,颜卿懂他的小心思。藏宝阁里可不仅有财物,还有稀世医书。   “孤和你一起去,顺便监督一下王卫他们。”   冷硕汗颜,勉强挤出笑容:“求之不得,我都高兴的说不出话了。哈哈——哈哈。”   他的笑声有点惊悚,君上是监督自己吧。   藏宝阁那么多宝物,好东西要学会分享。明明政事繁忙,还要跟着自己去,他瞬间心里添堵了。   颜卿威风凛凛地走在他前面,冷硕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名小太监。早知道当初假扮太监,不是真的就行。   藏宝阁金碧辉煌,门上的图案都匠心独具,飞龙在天刻得好逼真。   冷硕伸出手,摸一摸金龙。   颜卿轻拍他的后背,“爱妃,他们在给你请安呢,还不叫他们起身。”   看得入神,王卫正带领着小太监们跪在地上。冷硕命他们赶快起身,这回丢人了。   大庭广众之下,他堂堂的皇妃竟然抚摸门。过会儿,一定传得沸沸扬扬。   以后怎么在宫里混,只好少出来见人。   “你们先回去,孤想起来玉佩丢失在何处了。”颜卿让王卫带领众人下去。   她拉起冷硕的手,“爱妃,辛苦你了。孤的腰前天受伤,只好站在旁边看着你。”   借口还能不能正常一点,这是要整自己。冷硕作揖,柔声回应:“好,为君上分忧,妾身高兴得快要哭了。”   他身子摇晃,倒在了颜卿怀里。   冷硕又抓住君上的脖子,“哎哟,妾身突然觉得脑袋昏沉,好不舒服。”   颜卿淡定一笑,“反正那些医书留着没用,不如送给民间的大夫,爱妃觉得如何?实在不行,就烧掉呗。”   冷硕跳起来,惊慌大呼:“等一下,我马上去找。好神奇啊,我感觉精神饱满。”   这点小伎俩,还想和自己耍滑头,多看些兵书吧。   颜卿猛敲几下他的脑门,“孤的奖励,别客气。看什么看,还不进去找。”   冬天快要到了,冷硕觉得好日子到头了。   第四十二章 赔桩婚,慧眼辨   抱不平,联手拆骗局,天网不漏,尔非妃,鱼珠混目。   “天涯志”客栈门口,赫连秀双手叉腰。她还在矛盾当中,到底要不要进去呢?   薛无痕走出来了,他衣着光鲜,和平时很不一样。   “你这是去哪儿啊?今天还专门精心打扮,本来就粉妆玉琢,如今更加俊俏了。”赫连秀笑容满面,认为他一定有古怪。   这个人一向喜欢素雅的衣服,品味变化挺大的。   薛无痕好奇问道:“怎么今天他没有陪你来?李大哥帮我寻了一桩亲事,嘱咐我要好好准备。过会儿,我就去见那位姑娘。”   赫连秀摸摸耳朵,没听错吧。他要去相亲,这个书呆子竟然答应了。看样子,他还挺在乎这件事情的,自己非去不可。   “欢城哥哥有事情,我只好过来找你闲逛。看来你是不欢迎我,我还是走好了,不打扰你约会。”她垂下头去,往回走。   “你跟我一起去,还可以帮我。女孩子的心思,我可不懂。我们是好朋友,你应该助我一臂之力。”薛无痕伸出手邀请她。   远处驶来一辆马车,是李修来了。   耶,就是等他的主动邀请,赫连秀重展笑颜。   她想,自己也不一定是去搅黄这门亲事。指不定顺水推舟,帮他找到一位贤妻良母。   二人上了马车。李修看到赫连秀时,萌发了一个念头,薛老弟的婚事恐怕不成了。   宫廷乐师的选拔应该由君上定夺,为什么名单送到了宫府?想必中间出了疏漏,还是面见君上为好。   宫欢城迎面遇见王卫,“王公公,君上在哪儿?有件事情,我想亲自和君上谈谈。”   如今连见她一面都成了奢望。再好的理由,也不过是君臣之间的谈话。   “君上和宜妃娘娘在藏宝阁那边,您快些去,应该可以遇上。”王卫指向后方,自己真的是老了。   宫欢城过去几乎天天来宫里,和皇子们玩闹,可那已经是几年前的回忆。   “谢谢王公公,欢城就此离去。”宫欢城客气地说道。   人情世故本就是如此。   冷硕在堆满珠宝的柜子里翻找,腰都快折了。享福太多,干点小活居然吃不消。   “你的妆容惨不忍睹。一点点小事情,还满头大汗。”颜卿说着风凉话。   她倚着墙面,悠闲自在,藏宝阁里还真有点热。   “我适合淡妆,不喜欢浓妆。天生丽质的人不需要点缀。”冷硕兰花指一翘,跟个唱戏的花旦一样,还沾沾自喜。   这副好脸蛋,美貌与生俱来,别人没法羡慕。   颜卿向前一步,半蹲着细看他的脸颊。“既然你自诩美丽,那就永远待在这里,做孤的妃子。下半生,孤每晚都从噩梦中惊醒。”   冷硕不语,君上就是嘴上不饶人。   “君上,微臣求见,能否进去?”声音近在咫尺,是宫欢城。   颜卿大惊失色,他怎么来了。惨了,冷硕的鬼样子一定把他吓个半死。   颜卿把冷硕拉到书柜旁,“你赶紧躲进去,别出声啊。”   冷硕打开一看,目瞪口呆。   开玩笑,眼前这个柜子有分层。只有碎尸万段的人,才能挑战如此高难度的任务。   “孤忘记了,你没法进去。怎么办呢?有了,你就在这里假装看书,孤尽量阻止他进来。”   为今之计,是上上策。颜卿黯然伤神,冷硕安静地照办。   颜卿大步迈向门口,“爱卿,有什么事情?长话短说即可,孤急着回去。”宫欢城没见到宜妃,略起疑心,正式册封的娘娘理应接见臣子。   “微臣还没有向宜妃娘娘请安,看来非要亲自进去了。”颜卿没理由挡着他,任凭宫欢城进去。   在劫难逃,诚实面对现在。冷硕演戏那么精彩,也有可能蒙混过关呢。   宫欢城向前继续寻觅,书柜旁的背影眼熟。   “拜见宜妃娘娘,微臣冒昧打扰您看书的兴致。”   人一动不动,还背对着自己。是怕让人见到真面目,还是另有隐情。   “宫大人见笑了,妆容有点不雅,怕失礼于人前。”听来是女子的声音,并无怪异的地方。   不对,衣服没有弄好。刚才言语的时候,侧面的脖子好像有喉结的迹象。   皇室礼节中,衣服领子用丝绸制成,光滑不伤脖颈,掩盖脖子以示尊贵。   颜卿察觉到宫欢城的眼神不对劲,“鱼目混珠确实为下策,宜妃身子不舒服。你随孤到政事房来,谈一下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。”   以宫欢城的性格,不会多管闲事。   果然是相亲的地方,承包的单间厢房雅致,十分有情调。   李修半途有事情折回,只好自己陪着薛无痕来了,赫连秀在房内来回走动。   究竟是哪家的闺秀呢?不仅迟到了,还耽搁这么久,好大的架子啊。   “对不起,家里临时出了急事,我和小姐让您久等了。”两鬓斑白的老人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。   赫连秀盯着那女孩子,年纪不大,水嫩的脸蛋娇羞可爱。   “没关系,不知小姐芳龄多少?”薛无痕觉得眼前就是一个小孩子。   他不敢相信,这竟然是要出嫁的女孩。   那老人微微一笑,撸了几下胡须。“小姐今年十三岁,正值青春年华。”   比自己小四岁,赫连秀愣住,自己不知不觉成为妇女级别的人物。   赫连秀上前握住小女孩的手。那孩子颤抖地缩回去,眼里露出恐慌,举动未免惹人怀疑。   薛无痕被赫连秀拉到一侧,“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问题。相信我的直觉,这么小的孩子,就要出嫁。”   薛无痕瞧了一眼那个小女孩,解释道:“其实这也很正常,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事情。不过我相信你的直觉,我借机把老人家叫到外面,你问问那个孩子。”   看到二人私下聊天,老人好像有点心虚。   他起身说道:“忘了,家里还有事情,我要跟小姐赶回去。”拉起小女孩的手,就迫不及待往外走。   有赫连秀在这里,他也没法跑。   赫连秀把小女孩抢过来,无意间小女孩的袖子往上挪。一道道鞭子抽打的伤疤出现,太清晰了。   赫连秀贪玩,小时候被父皇的鞭子打过,印象深刻,挥之不去。   “我们立刻报官,你这骗子,往哪儿跑。”赫连秀一脚踢向他的脑袋。   老人吓得腿软,连忙磕头。这是遇到聪明人了,还不求饶。   女孩子哭哭啼啼,道出原委。其实,她是被拐卖到这里的,老人逼迫她骗人。   礼金到手后,老人就可以带着她逃之夭夭。   这个时候的赫连秀还真与众不同,薛无痕看着她笑了。   第四十三章 夺冠出,语狂傲   狂语出,迷声乐,独有格调,憾无好皮囊,卑因外起。   白忙活了,玉佩还没找到,冷硕瘫倒在床上。   “有些丢失的东西,等到不经意间,自然会找到。煞费苦心实在不值得。”颜卿从外面进来。   选拔乐师的事情已经处理好,相关事宜全部交给宫欢城。   道理说得浅显通俗,相同的经历太多。可是,自己都费尽心思找过了。   冷硕呼了口气,说道:“君上,地面冰冷,还是我睡地上吧。这么下去,也不是办法。冬天来临,房间里要是再添置一张床就方便了。”   冷硕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。君上不习惯与人同眠,一直以来,只好把床位让给自己。   “孤想清楚了,做人呢,要能屈能伸。从今晚开始,床的中间放两条被子作为分界线,孤睡靠外的部分。”   话一张口,颜卿就从衣柜下层抱来被子。她把被子叠加在一起,确实像防卫敌人的城墙。   冷硕费劲地翻过去,脱掉外衣。他舒心地躺下来,睡觉的时光最美好。   颜卿戳了他的肩膀,“注意点,身子往里面侧躺,不要超越界限。宫廷乐师的名单出来了,风颂名列第一。不久后,你就能一睹真容。”   风颂的名字已经刻在脑海,是符咒。君上还专门提醒自己,今晚注定失眠。   冷硕双手捂住眼睛,居然进入了梦乡。   三日后,冷硕单独来到锁梦亭。   那回君上醉酒后,就不常来到此处,守卫都不见了。   锁梦亭人烟稀少,最适于嗑瓜子。   因此,冷硕怀里揣着一大包瓜子。难得有机会独自享受,风吹过脸颊,略感到寒意。   “我就知道冷兄躲在这里,特地赶来。风颂进宫了,秉着一贯作风,让人瞧不清他的样子。”荀羽乐得合不拢嘴,见到偶像还有些小激动。   免费福利大赠送,在宫廷里就可以听见风颂的乐曲。   尤其是风颂最擅长弹琴,声音悠扬婉转,吸粉无数。   该来的逃不过,冷硕继续嗑瓜子。   “我早就收到消息,他今天会进宫。君上一定会亲自迎接他,鹤立鸡群的大人物,排场必然不小。”   这个消息嘛,当然是从君上那里获得的。   “你和君上越来越有默契,简直就是君上肚子里的蛔虫。实话告诉你,是君上派我来找你的,叫你去凑热闹。下午,风颂要在庆云场奏乐,君上只邀请了几位朝中重臣,你有福分了。”荀羽说了一连串的话。   他是君上的贴身护卫,自然不会错过这场表演。   冷硕面无表情,这福分他可没兴趣要,还不如搬个凳子去看戏。   “你回去禀告君上,臣妾绝不辜负君上的美意。兄弟,辛苦你了。我还要继续忙着嗑瓜子呢,不送了。”   时间就是飞箭,已然到了下午。   茜纱把冷硕精心打扮了好一阵子,她满意地望着自己的杰作。   “宜妃娘娘,您一定会比婧妃娘娘更加光彩照人。”   铜镜里的模样还行,起码不吓人。让一个男子装成女子,还要和另一个女子媲美,这是奇闻。   冷硕对着镜子,他摆了个优雅的造型。   “你们还在这里磨蹭,人家风颂都到庆云场了。君上让我来催你们。”荀羽不耐烦地说着。   万一错过了风颂的演奏,那岂不是留下了遗憾。   冷硕娇气地回答:“臣妾这就去,满意了吗?荀护卫,你来搀扶我,别让我跌倒。”   他演戏有点过头,自己都忍受不了。舌头好像在打结,身子哆嗦了几下。   二人跟着荀羽,以龙卷风的速度赶到了目的地。   姚玉坐在左边,端庄秀丽,气质上瞬间压倒冷硕。   “爱妃,别东张西望了,坐到孤的右边。”颜卿亲自下去牵住冷硕的手,眼神柔情似水。   北面而立的的臣子们啧啧赞叹,君主对爱妃的感情深厚。   好浮夸啊!这么温柔的声音,是要秒杀自己,冷硕脑海中浮现出君上犀利的目光。   他现在不敢直视君上,还是低下头去,免得自己笑场。   姚玉斜睨二人,君上对宜妃的态度很特别,看来这是离间的入口。   “想不到这就是宜妃娘娘,民间说您有母仪天下的典范。风颂今日一见,果然大开眼界。走路的姿势都那么惊人,宫廷的礼仪莫非是摆设。”   台下说话的人就是风颂,白衣少年,散发垂腰,看不清他的脸。如此不羁的性格,冷硕也是服了。   颜卿起身,“风颂,你已经正式成为宫廷乐师。孤久闻你琴艺精湛,不如弹首曲子,让孤的二位妃子和在场的大臣们品鉴。”   君上开口要求,没道理不答应。   “风颂进宫来,只想专研乐曲,而不是成为助兴的舞姬。今日过来,并非是弹琴,是为了见婧妃娘娘一面。娘娘琴棋书画,无一不通,不妨切磋一下,还请君上允许。”   好狂妄的语气,震惊四座。君上的妃子,岂能同他比试。   世上的怪人一大堆,今日还真见着了。这是要豁出性命,可惜看不见他的真容。   冷硕转向君上,反正都是表演,风颂所谓的切磋,还不是自己弹琴。   “那好吧,孤想知道你的实力。众人面前比试,也算公允。不知婧妃意下如何呢?”颜卿盯着姚玉。   按照玉姐姐的性情,不喜争斗,必然不予理会。   没想到,姚玉微微点头,走下台去。   姚玉抚琴,琴声曼妙动人。   那声音似流水潺潺,缓缓流向远方,又如银铃响动,悦耳至极。弹琴的技艺并非三年五载可以学到,起码有十年的功底。   风颂闭目聆听,欣慰一笑。这样琴艺高超的女子,实在难寻。   “在下献丑了,还望娘娘赐教。”风颂朝姚玉鞠了一躬,转身端坐于琴前。  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到琴弦上。轻轻一拨,扣人心弦。   琴声一开始愉悦欢快,宛如鸟语莺啼,让人置身于春光明媚中;继而平稳,使人安心舒适,静享午后慵懒时光;最后悲愤激昂,仿佛晴天霹雳,又好像洪水冲毁堤坝,一发不可收拾。   风颂将琴弦拨断。听者感觉天地变色,陷入恐惧之中,无法自拔。   在场的人无不起立,天上之曲,此生若听过一回,就实属不易。   “不愧是乐师中的佼佼者,孤是彻底被你折服了。晚上,请风乐师到夕照轩用膳。”   音乐的力量无比神奇,可使人在兴奋中变得感伤,也可使人从绝望中看见希望。   夕照轩彩灯挂起,冷硕饥肠辘辘,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却不能拿筷子。   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,貌似近在眼前,其实远在天边。   “风乐师来了。”王卫在外面嚷道。   君上知道风颂不喜欢热闹,特意支开宫女和太监们。   风颂头发挽起,用袖子遮盖面容,一双眼睛露在外面。只有君上和宜妃二人在此。   “我的样子,怕是会吓着二位。”他说完坐下,双眼灵动有神。   “孤为风乐师安排了住所,可否满意?一般俗人看皮囊,同道中人观内在。我想,宫乐师不以真容示人,定有难言之隐。”颜卿语气诚恳,端起酒杯。   “君上,风颂低估您了。”风颂放下袖子,左边脸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长形疤痕。   再好的轮廓也抵不住这样的瑕疵,疤痕从左耳延至眼角,确实吓人。   他接着说道:“世人都看皮相,我也是这样的人。自从经历了那件事情,九死一生,相貌毁掉,便不敢见人了,这就是自卑。”   风颂似乎不愿意提起那件事情,眼神里露出淡淡的忧伤。   第四十四章 成美事,离间计   嘉奖助美事,高人指路,计中计,只因亡者别,生者恨不消。   颜卿翻来覆去,难以入眠。有的人确实是表面风光,背地凄凉。   风颂有音乐天赋和出众的才华,却碍于容貌,不愿示人。   最令人乍舌的是,风颂坦言,传闻中见过他如今这副容貌的人,都被他用重金收买,胡编乱造遮掩事实。   “君上,你还在想风颂的事情吗?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,外表其实最容易伪装,我就不喜欢外表华丽的人,有才华最重要。”冷硕侧躺身子。   他正对着颜卿,感觉有些怪异,又辗转过去。   “没有,孤只是失眠罢了。你这么厉害,那你能看懂一个人的面部表情吗?人心里的表情最为复杂。早些安歇吧,孤累了。”颜卿叹了一口气。   她也在思考,皇兄的事情要如何跟冷硕开口,缓缓闭上眼睛。   冷硕思量君上的那句话,人心里还会有表情吗?   光看面部,就有喜怒哀乐,变来变去。君上的面部表情才最难懂。   今夜做个好梦,明天会是新的开始。   朝堂之上,左志轩匆匆赶来,面露不悦。看样子相国遇上麻烦事情了,在君上的意料之中。   颜卿从龙椅上起身,大声说道:“今日,孤要向诸位爱卿推荐一位大有作为的人。他已在外面等候。王卫,宣他进来。”   众位大臣满怀好奇,能让君上看中的人,一定非同凡响。   日后同朝为官,可要仰仗这位人物。君上身边的红人升职快。   “臣宋玉叩见君上,君上万岁。”宋玉低头,不敢目视国君。   君上亲自传旨,召自己回到都城,大为不解。   左茹带着琴莲回到相国府中,说明二人成亲的事情,必然引起左相国不满。   “蛟龙入深潭,日月失色。爱卿,请起身。孤十分欣赏你的办事能力,摄魂术一案惊动朝野,立下大功的人就该回到贺都,替孤做事。翰墨轩大学士的职位还空着,你明日便可上任。”颜卿声音沉着。   宋玉认为君上的语气很像某人,抬头一看,果然是那人。   翰墨轩是编辑文献的地方,专门记录君上和臣子的言行,由君上一人直接命令。   大学士是文官中最高的职位,隶属中央,考察中央文官的个人事迹。中央文官管理地方文官。   “叩谢君上,为百姓谋福祉,是微臣分内之事。”   好一个蛟龙,宋玉没料到颜卿竟然就是一国之君。   雄韬伟略是君主该有的风范,怪不得,言语之间窥见非同常人的抱负。   左志轩怒发冲冠,拳头紧握,这出戏就是唱给自己听的。   他心里的火苗越烧越旺。好你个宋玉,敢拐骗我的女儿。   莫不是生米煮成熟饭,你早就见不到今早的太阳。   “孤听闻左相国的千金贤良淑德,尚未婚配。宋玉是相国的门生,乃我朝的人中之龙,倘若二人成其美事,可谓一段佳话。”颜卿大笑不止。   大臣们也纷纷点头,赞同这件事情。   宋玉叩首,“臣谢君上赐婚。”   这份恩情,自己永世难忘。千里马难得遇到一位好伯乐。   左志轩骑虎难下,“君上,臣感激不尽。”   他转过身子,对宋玉笑脸相迎。“贤婿啊,我的掌上明珠,可就托付给你了。若她有半点委屈,我和君上都饶不了你。”   忍得住一时怒火,方能日后收拾那些不顺眼的人。   下了朝堂,不少大臣围住左志轩,都是来祝贺的。能让君上赐婚,此等荣耀,只有相国大人承受得起。   祝贺之词不断,左相国挨个回谢,兴高采烈的模样演得挺像的。   “你跟我回相府,茹儿在那里等你。成亲的事宜,我们要详谈,你坐我的马车。”左志轩甩袖离去,宋玉尾随其后。   夕照轩内,一名面生的小太监进来。他自称摸错了路,偷偷塞给冷硕一张纸条。   纸条上写着:锁梦亭。   字迹不是君上的,约在锁梦亭,看来熟悉自己的行踪。   这个打扮,明显就是妃子。“拜见姐姐,给您请安了。”   冷硕看着姚玉纤瘦的背影。平日不相往来,好端端的,她怎么约自己见面。   “妹妹,不必客气。这里只有你我二人,礼仪就免了。我找你来,是想知道妹妹有何本领,竟能牢牢抓住君上的心,姐姐好生奇怪。”姚玉眼角上扬,扶起冷硕。   这番话说得让人心里发寒,不太像姚玉说出的话,她也不太可能是这样的女子。   宫门深似海,勾心斗角不足为奇。人会不会随着处境改变而想方设法地争宠呢?   “姐姐,您是天姿国色,妹妹不过蒲柳之姿,如何与您相提并论呢?君上还是惦念姐姐的,可姐姐一向身子骨差,君上这才勉为其难地到我这里来。”   冷硕佩服自己的机智,民间的宫廷戏都是这个套路。   伶牙俐齿,不愧是君上看中的人,国君地品味还真是独特。   姚玉拿出手帕,轻轻擦拭额角。“妹妹说的极是,姐姐这身子,想必活不了多久。我和君上回不到过去了,旧人总被新人代替。”   她的泪水流下,万般无奈流露在脸上。   听这话,君上就是个负心汉,抛弃了曾经所爱。   不明真相的冷硕大发雷霆,“哼,太过分了。姐姐,您放心,妹妹一定帮您好好劝劝君上。”   他满腔充斥着不平之气。娶回家的妻子就该珍惜,一天到晚待在夕照轩,太气人了。   冷硕仔细想来,姚玉就是个可怜人。   看着冷硕离开的背影,姚玉露出诡异的神色。   看来那个人出的计谋非常管用,宜妃的同情心是离间的最好武器。   荀羽巡视到锁梦亭,原本想看看冷硕有没有躲在这里。无意间发现不相干的二人私下见面,究竟要不要禀告君上呢?   算了,两个妃子聊天没什么大不了,君上还忙着处理国事。   夜幕降临,夕照轩今天熄灯了,颜卿身后只跟着王卫。   “君上,宜妃太没有礼数了,不如去婧妃那里。”   “你回去,孤亲自敲门。”王卫看君上脸色不好,弯腰离开。   颜卿上前用力踢门。冷硕,你是不想活了,敢把一国之君拒之门外。   里面的丫环被吵醒,睡眼惺忪。“谁啊,我们都休息了,别来打扰。”   颜卿加大力度,“孤也不能进去吗?好大的胆子,还不给孤开门。”   洪亮的声音震慑到了丫环,这才知道君上来了,急忙开门。   “宜妃娘娘说,您今日去婧妃那里,让我们早点熄灯休息。”跪下的宫女委屈地说道,吓得眼泪直掉。   君上的突然到访,简直就是灾难降临。   颜卿咬牙切齿,自己啥时候传过旨意,冷硕还敢私自做主。   “你们通通去休息。孤是说过这样的话,一时忘了,错怪你们。孤去看一眼爱妃,这几日冷落她了,心甚是不安。”   何时养成了早睡的习惯呢?冷硕,你等着孤亲自看望吧。   第四十五章 尽所能,挽至尊   口蜜剑,隐患暗埋,费尽真心思,误会无,挽回君心。   “孤只是点了你的穴道。你就在地上睡一晚,也没什么大碍。”颜卿盯着躺在床上的冷硕。   冰冷的地面也够他受的,她伸手,要去抱起他。   冷硕动弹不得,“君上,等一下。臣妾是跟您开玩笑的,原谅我一次,好吗?”   赶紧解开穴道,自己的脖子都要僵硬了。   “原谅你?不可能,这一次略施惩戒。下一回,孤让你待在冰洞里面,好让你静心反思。”颜卿怒目睁开,说话算话,让冷硕长点记性。   不行,冷硕决定还是要解决那件事情,帮人帮到底。   “不分青红皂白,臣妾是为婧妃打抱不平。君上,您不应该冷落她,不要忘了你们以前的情意。”   颜卿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,看来玉姐姐恨意难消。可她不是这样的人,离间计一定是别人使出来的。   “有些事情,不要用耳朵去听,学会用心去看。孤走了,好好休息。”   冷硕的穴道被解开,望着君上离开的背影,他觉得自己貌似被人利用了。   姚玉跟君上过去的关系究竟如何,不妨明日去问荀羽。   佩鸾霄内,姚玉抚琴而坐。   “君上对宜妃的情意很深,太过真心,反而割舍不了。红颜祸水的道理,您不会不知道。”她的脸上现出冷笑。   “不关宜妃的事情,别去碰她。玉姐姐,祸因我起。我的命以后才能交给你,现在不行。”   玉姐姐背后的那个人很聪明。懂得利用正确的人,完成想要达到的目的。   从君上的眼神中看得出那份真心,宜妃就是君上的要害。   有些代价是无法拖延的,姚玉停止弹琴。   “倾尽此生去寻觅,只因一人而痴迷。没想到,她在君上的心里那么重要,你会因此输掉一切的。恭送君上,臣妾要去诵经念佛。”   颜卿不敢相信玉姐姐变成了这个样子,看来冷硕可能会有危险。   “我就不打扰玉姐姐了,希望玉姐姐保重身体。”   她悔恨,是自己害得皇兄躺在冰棺之中。身体保存下来,心却不可以跳动。   第二天,冷硕刚打扮得体,准备出去,不料荀羽来了。   “参见宜妃娘娘,君上邀您到锁梦亭一聚。”荀羽朝冷硕使了个眼色。   人少的地方好说话,在这里不方便谈论。   冷硕命宫女和太监们在夕照轩好好待着,不必跟着自己,还嘱咐众人把里里外外打扫一遍。   现在锁梦亭都成了聊天的最佳场所,又是个嗑瓜子的好地方。   “荀羽,我刚要去找你呢。未卜先知,你可真是厉害呀!”冷硕上下打量他。   平白无故假借君上的名义,让自己到这来,不像他的办事风格。   “冷兄,是君上派我来找你的。这几天,你尽量别和婧妃娘娘碰面,最好待在夕照轩。”荀羽郑重地告诉他,紧抓着腰上的佩剑。   冷硕抚摸着自己的额头。奇怪,宫里有什么危险啊,还要自己提防着姚玉。   “我知道了。你知道姚玉和君上过去的关系吗?好兄弟,直接告诉我。”他脸上堆着笑容,可怜巴巴地看着荀羽,求解答。   “听宫里的前辈说,君上的皇兄和婧妃有过婚约。我也不太清楚,你就别多问了。我要去找茜纱,今天可是君上的生辰。”荀羽急匆匆地走开。   君上不喜铺张浪费,每年都不庆生,只是私下与他们在一起吃顿饭。   冷硕惊呆,原来还有这一层复杂的关系,弟弟娶了哥哥的妻子。   他心里郁闷:怪不得姚玉找我哭诉,她的话不可全信。我是个笨蛋,居然误会了君上。   荀羽说今天是君上的生辰,一点消息都没收到。要回去准备,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。   成堆的奏折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,颜卿起身伸个懒腰。   天都黑了,不如勉强去锁梦亭看一眼,这个冷硕到底有什么新花样。   用膳时,荀羽来告知她,冷硕为了赔罪,在锁梦亭准备了惊喜。   惊喜就免了,不要是惊吓就好,颜卿打发走身边人。   锁梦亭四周挂满彩色的小灯笼,照亮冷硕带着笑容的面庞。   风铃摇曳,红色丝带系在柱子上,随风飘扬。   看到立于亭子正中央的冷硕,颜卿语塞,从来没有人为自己做过这样的事情。   “对不起,这是臣妾亲自煮的长寿面。臣妾希望君上万福,永远快乐。”冷硕抿嘴一笑,将香气扑鼻的面递给颜卿。   独自忙活了一个下午,不知道君上是否满意。   “天下有过一个传闻,说孤弑父兄、夺皇位,你信吗?”颜卿把手中的面放在石桌上,一动不动地望着他。   颜卿的眉头紧紧皱起,连宫欢城都怀疑自己,这个问题太过愚蠢。   听到这番话,冷硕毫不犹豫地回答:“我,正如君上相信我一样地相信君上。若你被天下人所唾弃,我就陪你一起。”   他坚定地看着颜卿,信任早就在心里滋生。   颜卿微微一笑,突然双手搂住冷硕的腰,拥他入怀。   “别动,孤累了,就这样待会儿。”   她闭上眼睛,默念:皇兄,我是不是快要撑不住了,好累啊。   两个男子抱在一起,感觉蛮独特的。   冷硕呆若木鸡,自己被占便宜了。两颊发烫,有些胸闷喘不过气来。挺像发烧的症状,自己不会有了断袖之癖吧。   不可能,血气方刚的少年是不会轻易屈服的。   慢慢放开冷硕,颜卿轻声说道:“过一阵子,我想要带你去见一个人。那个人睡了很久,始终不愿醒来,你愿意帮我唤醒他吗?”   颜卿紧紧握住冷硕的手,这是唯一的希望。   信任一个人很难,可此刻她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人。超越感动的,是一颗真诚助人的心。   “你的事情,非帮不可。亭子里好热啊。我先回去,铺好被子。”冷硕的脸颊通红,快步离开。   他又转头说道:“我们是好兄弟,抱一下没关系,君上不要放在心上。我不会告诉荀羽的,你放心,面条要吃完才吉利。”   这个笨蛋,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。   孤不过是略有感动,刚才的举动是发自内心的。   怎么会突然抱住他呢?疯了吧,脑袋好晕,孤可是九五之尊。   颜卿坐下,吃一口面,味道还挺不错的。冷硕的厨艺比宫廷御厨还好,越来越像贤妻良母。   “君上,我为您做了糕点。”茜纱提着食盒过来。   她见君上在吃面,颇感惊奇,君上平日不爱吃面食。   拿出手帕擦拭嘴,颜卿摆摆手:“茜纱,孤吃饱了,谢谢你的糕点。孤把这些好吃的糕点带回夕照轩去,冷硕应该还没吃饭。”一说完,就迈步走了。   “等等我。茜纱,你跑得太快了,我一直后面叫你。”荀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。   君上手中明明提着食盒,茜纱为何一脸的不悦。   “面条一定是冷硕做的,要不然他不会吃得那么香。这一回,我来迟了。不,以后永远都来不及了。”   茜纱目光呆滞,觉得身子沉重,她缓慢转身。   自己不该告诉冷硕,荀羽哽咽住了。   他自语道:“我观你近在咫尺,你视我远在天边。”   情深不敌缘浅,相爱不如相伴。   第四十六章 习宫仪,遭诬陷   妒火燃,无奈听差遣,牢狱灾,寻到藏身处,静待时机。   冷硕听到政事房传来的消息,差点吐血身亡。   君上恩将仇报,日子没法过下去了,心里一阵剧痛。想个法子,装病还是比较容易的。   茜纱窃喜,乐滋滋地说道:“是我向君上建议的。宜妃娘娘的日子过得很舒适,也挺无聊的,不如重新学习宫廷中的礼仪。”   明显就是要自己难堪,学习妃子的礼仪,爽快杀了他比较好。   茜纱为什么要这么做呢?君上不会如此受欢迎吧。莫非茜纱对君上有意,还真是人见人爱的仁君。   “不用了,我很快就会离开皇宫,学不学都一样。您可不同,是君上身边的大红人,何况您如此讨君上喜欢?”   女子的嫉妒心很可怕,冷硕知道这次要引火上身了。   本就生气的茜纱火冒三丈,“我一介奴婢,不敢和身份尊贵的您进行比较。既然娘娘母仪天下,就该做些劳动的事情,今天就去打扫藏宝阁,跟我来。”   她内心怒吼:你的厄运来临了,准备接招。   毫无新意,又去藏宝阁。这次不是寻找玉佩,是去打扫。   冷硕觉得自己的人生跌宕起伏。君上糊涂,居然答应茜纱的要求。   “天涯志”客栈门口聚集了一大批人,赫连秀朝内拼命张望。薛无痕答应她,今天出去游玩。   “请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?”赫连秀问旁边一位提着菜篮的妇女。   那女子说道:“好像出了人命案子,县衙都来官差了。据说正在捉拿嫌疑犯,我也凑个热闹。”   薛无痕就住在里面,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?可是书呆子手无缚鸡之力,万一遇上歹人,还是挤进去看一眼。   几个官差出来,押着一个人。赫连秀定神一看,是薛无痕。   “你们放开他,为什么要抓他?”赫连秀手臂一伸,挡住他们的去路,这件事情不能不管。   “你是何人,竟敢妨碍公事。还不让开,别怪我们不客气。”其中一个官差顺势拔出刀来。   赫连秀还是原地不动,眼睛圆睁。   薛无痕焦急地说:“你们别伤害她!这些官差说,李大哥在昨夜回家途中遇害,他们怀疑是我杀的。你走吧,别管我。”   他垂头丧气,自知免不了牢狱之灾。   赫连秀跺脚,“你们这些人有没有大脑。他弱不经风,如何杀得了比他强壮的李修呢?你们诬陷好人,大家说是不是啊?”   旁边围观的人一致点头,此番话着实在理。   官差不耐烦地说:“他可以买凶杀人,不跟你多费口舌。我们把他带回去严刑拷打,不信他不招。”   听完这话,赫连秀直接上去给了那人一巴掌。她把剩下的人打得鼻青脸肿,拽住薛无痕的衣角,拉着他跑开。   旁边的人都傻眼,赶紧散去,少管闲事,剩下那些官差躺在地上哭嚎。   赫连秀的武功再不济,总比这些仗势欺人的家伙厉害,总算出了一口恶气。   赫连秀带着薛无痕,偷偷溜进宫府的后门。   “不行,我要回去。要是我躲起来,就证明不了我的清白,还会连累你们。”薛无痕沮丧地看着她。   “你回去,就是自投罗网,白白被打死。你暂时留在宫府,这里很安全,不会有人发现的。别担心,我帮你调查此事。”赫连秀拍着胸脯,这件事情保证处理得好。   “宫大人那里,你该如何交代呢?”   薛无痕的话倒是提醒了赫连秀。宫欢城要是知道自己把薛无痕藏匿在此,后果可想而知。   “实话实说呗,我就是不愿意让你受到伤害。”赫连秀义握住薛无痕的臂膀。   这才反应过来,好像有点激动了,她刚想拿开手,就被薛无痕握住。   “若能逃过此劫,我埋藏在心里的话就一定要告诉你。”   看到那柔情似水的眼神,赫连秀的心突然砰砰乱跳,书呆子认真的模样还挺好看的。   怎么回事,乱想些什么呢?冷静啊。   赫连秀把他带到自己的闺房,宫欢城通常不会来这里的。   反正茜纱去给君上准备膳食,趁机翻些医书瞧瞧。记载的药方很详细,冷硕若有所思地点头。   密密麻麻的文字最头疼,幸亏图画生动形象。有些药草只是听师父提起过,原来长成这个样子。   “过来吃饭,我给你准备了食物。”茜纱这么快就回来了。   饭香味有吸引力,冷硕丢下书,飞奔过去。   “谢谢你,我的肚子一直在嘀咕。”冷硕充满感激。   一顿不吃饿得慌,做人要学会享受当下。   活脱脱的饿死鬼,地面还是那么脏,就晓得偷懒。   “吃完后,你立刻打扫地面,要不然晚饭就没得吃。”茜纱丢下这些话,掉头离开,自己要去睡个午觉。   得罪谁不好,偏要惹怒她,吃完饭还要干活。   “前路迷茫,后路已断。慕容果,你说我该怎么办,你到底在哪儿呢?”冷硕自言自语当中,还是吃饭要紧,拿起筷子。   政事房里,“荀羽,宜妃那边,有没有出什么问题?茜纱说,宫廷礼仪尤为重要,孤只好答应她那件事情。孤觉得没必要学习那些礼节,你认为呢?”   颜卿正在看《皇室规范》,上面描述了贺兰王朝的皇室礼仪。   “君上常说,学海无涯。宜妃多学点东西,没什么坏处。茜纱也是一番好意,君上应该清楚。”荀羽笔直地站在一旁,义正言辞。   颜卿斜视他一眼,嘴角一扬。   “哎,问你还不如问孤自己。荀羽,你也该成亲了,孤觉得茜纱是个完美的人选,你说如何?”   荀羽对茜纱的一举一动,自己都看在眼里。   “君上,别拿我开玩笑了。我愿意一生保护君上,还有茜纱,不想娶亲。”荀羽弯着腰说道,态度坚决。   这人就是心口不一。   颜卿把书放到一边,“你就不用保护孤了,女孩子是需要关心的,平时多去走动。孤认为你们很配,努力啊,别让孤失望。”   “九公主怎么没来吃饭?”宫欢城命厨师准备了赫连秀爱吃的狮子头。   平时那个丫头吃饭积极,夜宵从不放过。   宫欢城的父亲宫漠严肃地说:“你亲自去九公主的房间问一下。她实在不舒服,就把饭菜端给她。”   吃饭也是有规矩的。宫漠对这位公主本来就不满意,性格大大咧咧,毫无金枝玉叶的样子。   “是,父亲大人,我这就去。”宫欢城看到父亲的神情,就猜到赫连秀又得罪了一位家庭成员。   她前不久和自己的娘亲就发生过口角之争。   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,赫连秀只顾着和薛无痕聊天。谈得兴起,忘记吃饭了。   “九公主,我可以进来吗?”宫欢城轻轻叩门,里面好像有人在说话。   赫连秀指着床下,薛无痕爬到床底。   “我来了,不小心睡过头而已。”她一边开门,一边解释。   一觉睡到中午,不对,她在撒谎。刚才府中有个丫环说,赫连秀今天一大早就出门。   “吃饭时间都忘了,不会在屋里和谁谈天说地吧。闺房里藏人,传出去可不好。”他环顾四周,桌上有两杯水。   “哈哈——哈哈,欢城哥哥,你就是疑心生暗鬼。房间如此敞亮,你是火眼金睛,一进门就该发现了。”赫连秀嬉皮笑脸,正对着宫欢城,借机挡住他的视线。   “好,是我多心。跟我去吃饭,你这次惹人不高兴了。”宫欢城叹口气,摇晃脑袋,他倒要看看赫连秀在搞什么鬼。   赫连秀撇嘴,“我们赶紧走,饿得头疼。”   她说完,拽着宫欢城的胳膊,往外走。她朝着床底下的薛无痕眨了眨眼睛,随手关上门。   第四十七章 染顽疾,屈膝跪   已入膏肓,愧疚难当,屈膝求,断然拒,掉包护安危。   他手拿扫把,慢吞吞地在地面拖着,冷硕捶几下腰部。   不劳动,便不知劳动辛苦,更不知劳动者光荣。   “妹妹,你凡事必躬亲,让姐姐刮目相看。”抬头一看,竟是姚玉。同样是妃子,自己咋这么没面子。   “拜见姐姐,灰尘多的地方,不适合您过来。妹妹犯了过错,受到惩罚是理所应当的。”冷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。   上回的事情就不跟她计较,这一次不会又要闹出什么乱子吧。   姚玉拿出手帕,亲自为冷硕擦去脸颊上的汗珠。“辛苦妹妹,既然如此,我就不打扰你了。”   莫名奇怪出现,现在突然离开,女子的心思比医术难懂得多。   “宜妃娘娘,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呀!”刚送走一个姚玉,又来了个风颂。   大白天戴着褐色丝巾,他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。   自己的行迹就这么明显吗?人人都知道,下一个来的又是哪位。   “闲得无聊,身体力行。风乐师,你的新曲子弄得如何?”冷硕客套地询问,啥时和风颂站在了同一阵营,大家混得这么熟。   “已经谱好曲子了,跟我来,顺便品尝一下斯南国送来的新茶。”风颂盛情邀请,为冷硕引路。   君上把刚进贡的东西送给了风颂,看来待遇很不一样。按照风颂的升官速度,宫廷总乐师的职位迟早是他的。   这么快就天黑了,对冷硕而言,必定是无比漫长的一天,颜卿忍不住傻笑。   王卫看得云里雾里。君上最近表现反常,一个人还会笑起来。   到了夕照轩门口,王卫知趣地说:“老奴这就走,君上以后不必嘱咐了。”   他笑呵呵地带着其他太监们退下。   颜卿走入房间内,今晚好安静。冷硕整个人躺在床上,一动不动,占据这么大的位置。   “喂,给孤起来。被子都不盖,懒人一个。”   走近一看,冷硕把手放在腹部。他紧闭双眼,嘴唇发紫,眉头拧在一起。   “冷硕,你怎么了?”颜卿摸一下他的脑袋,好烫啊。一天的劳动就成了这副模样。   “可能是吃坏肚子了。我疼得动不了,你把我怀里的银针拿出来。”颜卿看到冷硕的情形,好像是中毒的症状。   于是伸进他的怀里,将银针递到他手上。   银针果然变黑,是深色。“孤去把御医叫过来。”颜卿感到不安,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。   或许当初不该千方百计地把他留下,过早成为一种习惯。   “不行,我的身份会暴露。”冷硕哀求的眼神让她的内心特别难受。   哎,都到这种地步了,性命比什么都重要。   冷硕笑着说:“别忘了,我本身就是大夫。我早就感觉到身体出现异状。回到夕照轩,刚躺到床上,便四肢无力,难以动弹。”   这次的毒没见过,金针秘术可能都没法应付。   “孤能为你做些什么?你今天见了何人,吃的和喝的都一一告诉孤。”颜卿抱来被子,轻轻为他盖好。   回想起今日,吃了茜纱送来的饭菜,喝了风颂的新茶,不会是二人加害自己。   “和平日里一样,没什么特别的。君上不用担心了,我开个药方,缓解一下病情。”冷硕觉得全身变热,就像处在火炉当中。   “你在这里等着,孤把茜纱和荀羽叫过来。你今日见过玉姐姐吗?”颜卿不得不怀疑她。那天,玉姐姐的话让自己忐忑。   冷硕咬着牙齿,微微点头,颜卿疾步走开。   凤鸾霄内,姚玉恭候多时。“万虫噬心的滋味,恐怕不好受,想必痛苦万分。”   颜卿一进门就听见姚玉的这番话,看来玉姐姐脱不了干系。   “玉姐姐,你要害的人是我,宜妃是无辜的。”颜卿走到她面前,“砰”的一声,双膝跪地。   “孤求你,交出解药。”冷硕看来束手无策,自己必须要救他。   膝下有黄金,不如换条性命。   为了个女子,君上屈膝下跪。   姚玉愤怒地说道:“宜妃是无辜的,你的皇兄难道有罪吗?当初我要是可以救他,宁愿向你下跪。”  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,夜夜噩梦缠身,此生只为复仇而活。   “你究竟要怎样才可以放下怨恨呢?是不是一定要我的性命?”颜卿缓缓起身,耷拉着脑袋,双肩下垂。   如果非要以命赔命,就让自己承担罪责。   姚玉摇头,平静地说:“不,我要你看着宜妃慢慢死去。毒不是我下的,自然没有解药,有个好心人帮了我一把。信或不信,由你自己来判断。”   她的话有道理,皇宫里危机四伏,也许冷硕是自己的替罪羊。颜卿无语凝噎,颓废地转身。   很累,真的很累,累得忘记了自己是谁。分不清身在何处,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。   回到夕照轩,“他好点了吗?”颜卿镇定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冷硕。   荀羽上前回答:“按照冷兄的药方抓来了药,茜纱正在熬药。外面的宫女和太监们都在议论,很快就会传到大臣们的耳朵里。”   “即刻拟旨,宜妃突染顽疾,于半夜逝去。为避免传染宫内的人,当场在炉央宫火化。”颜卿一字一句说出口。   她的内心纠结万分,少点拥有,便无需珍惜。   “那冷兄怎么办?”荀羽看到君上矛盾的神情,也感到苦恼。这一切发生得太快,来不及反应。   颜卿思忖,“先用被子把冷硕裹起来,送到炉央宫。让所有人都跟着去,声势越大越好。到了那里,孤借机悼念,再将冷硕带回紫音殿。”   “荀羽一定会把此事办妥,君上不必忧心。我这就去和茜纱商量,确保计划成功。”荀羽弯腰退下。   这次要滴水不漏,一旦失败,后果不堪设想。   冷硕貌似睡着了,都什么时候了,这个家伙还睡得这么香。   颜卿按捺不住悲痛,几滴泪水滑落到冷硕的脸颊。   面对皇兄,颜卿无计可施。如今冷硕还活着,希望犹存,她还是没有一点办法。   追悔莫及,害怕只剩下回忆。她背对着冷硕,擦干眼角的泪痕。   原来你的悲伤并非是透明的。   冷硕压根无法入睡,无数条虫子吞噬着心脏,痛不欲生。   君上泪水的浸湿面颊,冷硕感受到了一国之君的无助。即使牺牲性命,他也不会后悔来到宫中。   炉央宫里站着一大群人,颜卿命王卫搬来一个大箱子,里面装满宜妃生平的衣物。   “你们到宫门外等着,留下荀羽和茜纱。孤有些事情,要交代二人。”   毒性不可能那么快。宜妃死的消息莫非是假的,姚玉打量着君上的面部表情。   颜卿伤心憔悴,拿出箱子里的衣服,一件件投向火炉。   “婧妃娘娘,随老奴走吧。以后啊,您就独得君上恩宠。”王卫搀着姚玉离开。   千算万算,偏偏算不到宜妃短命,以后还要倚仗着婧妃。   荀羽见众人走出宫门,立刻将箱子内的衣物全部倒出。   他将被子里的冷硕抱出来,装到大箱子里面,再将衣物塞进被子。   “箱子就交你了,孤继续演戏。”颜卿望着荀羽,寄托厚望。   茜纱出去喊所有人进来,大家一起看着被子扔进火炉里,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。   荀羽见众人目光落到火炉上,赶紧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太监把箱子搬去紫音殿。自己的这边很重,太监反而感觉不到重量。   第二天一早,也就是上朝的时候,颜卿面露忧伤。   “宜妃昨夜突然病逝,孤始料未及,已经宣告天下。有什么事情,就赶紧禀报,无事就退朝。”   她的声音沙哑,眼圈乌黑,想必一夜未眠。   宫欢城心下暗想:上次见到宜妃,还好好的,正想委托宫里的熟人调查她的身份,究竟怎么回事?可能是君上自编自演的一出戏。   大臣们互看彼此,随后跪下。“君上节哀,臣等惶恐。”   君上的心情不好,大臣们的脑袋可都悬在裤腰带上。   第四十八章 设圈套,担重任   命堪忧,回首初次遇,不得已,试探故人,许诺担重任。   冰冷抑制住体内迸发的热气,冷硕猛然睁开眼睛。这里是什么地方,他被冰块包围着。   “这里是紫音殿的暗室。你不是说要待在至寒的地方吗?”颜卿握住他的手,温暖流过指尖。   “对,我说过,没想到皇宫也有这样的地方。我可是天下第一神医的嫡传弟子,怕什么呢?”他还在嘴硬,毒性很强。   冷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,嘴唇的颜色变深。   “冷硕,孤不会轻易放你走的。别以为装死,就能让孤心软。”颜卿掉过头去。眼泪跃跃欲试,想迫不及待地往外奔。   她深吸一口气,自己可以的,不能软弱。   “我娘亲说过,当眼泪快要滑落时,就往上看。那样就能把讨厌的泪水逼回去。”   濒临死亡原来是这种感觉。冷硕没有恐惧,只有遗憾,有好多事情还没有完成。   颜卿把他揽在怀里,“因为是你,我才不得已,所以不要离开。我们是朋友嘛,当然不会让你死。”   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。也许他并不知道,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,自己睡得很安心。   “我可不甘心就这么走了,一年之期还没到。我答应君上,以后您每年的生辰,我都会为您庆祝,不管身在何方。”冷硕紧紧抱住她的腰。   他好像自从认识了君上,麻烦事就没断过,如今还要搭上性命。   “君上,马车准备好了。”荀羽见到这一幕,大吃一惊,假装淡定。   要是被茜纱看见,冷硕就要被五马分尸。荀羽故意装傻,看见就是看不见。   “孤知道了,你出去吧。”颜卿吩咐荀羽在外等候。   “你不是说过吗?你会像我相信你一样地相信我。在猛虎山遇到杀手时,你回来救我。这一次,我会像你不抛弃我那样,绝不抛弃你。”   为什么看着君上离开的背影,冷硕会无比失落呢?是舍不得和言不出的牵挂吗?   他一闭上眼,脑海中全是君上的笑脸,挥之不去的画面。   冷硕自问:我到底怎么了?   宫府前门,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下。   “贵人来临,还不去禀告你家大人。”贺兰曦揭开车帘,朝着看门的下人看了一眼。   “小曦,你去找宫漠商量平丘国出兵的事情,我去找宫欢城。”颜卿打扮成随从的样子,让贺兰曦引开众人的视线。   “皇兄,包在我身上。宫侍郎对出兵的事情颇有争议,我此次出现,他必然很高兴,我和他站在一侧。”贺兰曦胸有成竹。   他虽然不知道皇兄的用意,但是一定自有皇兄的道理,不必多嘴询问。   宫漠亲自出来迎接康庆王贺兰曦,“真是贵客临门呀!王爷,里面请。”   颜卿跟着贺兰曦下了马车,却没有看见宫欢城的踪影。   “宫侍郎,为何不见宫使者呢?”贺兰曦假意不满,面露愠色。   一个王爷到来,竟然不出来接见,明显不把自己放在眼里。   宫漠弯腰致歉,“王爷有所不知,九公主昨夜发烧,一直高烧不退,欢城只能去请宫里的御医来了。他前脚刚走,你就来了。”   九公主生病,是件重要的事情,情有可原。   “是本王错怪他了。宫侍郎,我们进去详谈一件国家大事。”贺兰曦请宫漠在前带路。   颜卿没想到来得不巧,宫欢城没在家,自己岂不是白来。   算了,去看看九公主赫连秀的病情,不算白来一趟。   作为路痴,颜卿这次费了很大劲,才记清楚宫府的内部地形。   贺兰曦跟宫漠聊得火热,就不打扰他们。前面应该就是赫连秀居住的房间,门口有几个丫环守着。   “各位妹妹好,我是康庆王的随从。受王爷所托,前来看一下九公主的病情。”颜卿露出笑意。   不料几个丫环将她团团围住,嘴还挺甜的。   “王爷的随从就是不一样,我们府中的家丁都长得歪牙咧嘴,他倒是长得挺不错。”其中一个年长的丫环乐滋滋地说着,顺便仔细端详颜卿。   剩下的丫环都笑起来。   “厨房里正缺人呢,王爷大驾光临,你们跟我来。”一个老婆婆拉着几个丫环要往前走。   她们可不舍得离开,还没看够,把颜卿推向老婆婆。   “妹妹们不必担心,我留在这里看守。你们帮我知会一声王爷,在此谢过。”几个丫环看着颜卿文质彬彬的模样,都腼腆起来,点头答应。   几人不情愿地跟着老婆婆离开,临走时,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了。   颜卿见她们渐行渐远,进入房间。她靠近床边,赫连秀闭目躺着。   “颜兄,你怎么来了?”床底伸出一只手,抓住颜卿的脚踝。   吓得后退一步,趴下身子一瞧,是薛无痕,颜卿把他拉出来。   “你躲在这里做什么?”   女孩子的闺房藏着一个男子,好生奇怪。   薛无痕一言难尽,“此事说来话长。我才知道赫连秀的身份,她居然是平丘国的公主。”   他觉得自己真是傻子,被骗了这么久。   “要怪就怪你自己,你又没有问过我。君上,欢城哥哥去皇宫找你了,您今日的装扮好特别。”赫连秀突然爬起来,盯着颜卿看。   薛无痕听到赫连秀对颜卿的称呼,愣在原地。   他随后惊呼道:“君上?您就是贺兰王朝的国君贺兰颜卿。”他说完后,立马跪地叩头。   “我们都是朋友,不必客气,快起来。你们两个待在同一房间里,九公主装病,你躲在床底,好复杂啊。”   颜卿扶起薛无痕,二人的关系令人遐想连篇。   薛无痕低头请求:“君上,实不相瞒,我牵扯上一件人命案,还请您为我做主。”   时机已经到来,君上若出手相助,必能洗刷掉不白之冤。   赫连秀也跟着说:“君上,你就帮帮我们吧。命人重查此事,最好交给欢城哥哥亲自来处理。”宫欢城插手此案,就好办多了。   颜卿看二人一唱一和,默契十足。   “好吧,孤就答应你们。只此一次,下不为例。九公主,你不要装病了。薛大哥,你就暂时待在宫府,随便你住在哪儿。”   有人敲门,“欢城哥哥,你为什么突然回来?”宫欢城面无表情地进门。   他总算把藏在屋里的人引出来了,让府里的婆婆叫走丫环,九公主就会露出马脚。   “你们的对话,我都听到了。九公主,你帮人的方式,未免不恰当。”宫欢城走到薛无痕旁边,赫连秀是为了这个人才故意撒谎。   他在外呆了好一阵子,自己却迟迟没有察觉,武功进步不少。   颜卿看着宫欢城说道:“有些话,我想单独和你谈,出去再说。”   宫欢城尾随而去。剩下的二人松了口气,坐下喝茶。   宫欢城把颜卿带到了自己的房间,关上房门。“你过得还好吗?”   二人对面而坐,宫欢城凝视着颜卿的眼睛,自己的问题会不会太过突然。   “我很好。你最近有见过玉姐姐吗?她性情大变,可能就是被人利用,加害宜妃。”颜卿试探的口吻让宫欢城有些心寒。   “宜妃是谁?你在乎的人,我一定不会去伤害。仇恨会蒙蔽一个人的双眼。姚玉对小翔的情意很深,你要当心。”宫欢城柔声说道。   他内心想着:她在怀疑自己,难怪会来到宫府。   “宜妃就是冷硕,他危在旦夕。我曾经怀疑过你,玉姐姐可能是被你挑拨。你亲口说出的话绝对不会是假的,请求你帮我一个忙。”颜卿在恳求自己,眼里带着哀怜。   宫欢城不敢相信,冷硕是何许人物,颜卿会低声下气来求自己。对了,那日颜卿回到贺都,她身边的人就是冷硕。   “你知道,你的要求,我不懂得拒绝,更不会拒绝。”宫欢城抬起下颚,仰头一望。   这是真实的,看到她在眼前出现,就足够了。   “我要你去名医之城沙洛,尽快帮我带回南宫独活和夏葛根二位神医,他们可能有方法救治冷硕。”   冷硕提及过二人比试的事情,颜卿相信二人医术非凡。   “我即刻动身,一定把二人带回贺都。”宫欢城脸上笼罩着不易看穿的忧郁。   只要她开口,自己赴汤蹈火也要办到。   第四十九章 揭过往,神医到   命运沉浮,心事虚无,且搁置,以毒攻毒,神医出奇方。复制网址访问   两天过去了,冷硕已经能够起身行走,自己配制的药勉强支撑几日。   君上命他待在紫音殿的暗室,不得出去,而且不能随意走出冰块包围的圈子。   “不愧是大夫,这么深的毒都安然无事。我给你带来了饭菜,病人比较适合清淡的食物。”茜纱就是刀子嘴豆腐心。   她还不是按照君上的吩咐,悉心照料冷硕。   冷硕苍白的面颊上浮现出笑影,“像你这么好的女子,君上一定会喜欢的。对了,君上为什么没有过来?”   抱着期许的心情在这冰冷的地方等待,方明白等一个人很漫长。   茜纱听到他的赞扬,瞬间态度转变。   她温和地说道:“君上出宫了,去见宫欢城,你有救了。宫欢城在君上的委托下,亲自到沙洛寻访名医。”   君上为了自己,去找宫欢城。哎,这次欠的人情债,可还不起。   冷硕嘀咕起来:“大事不妙,糟糕了。”   看到他神神叨叨的样子,茜纱认为他一定是中毒太深,脑子都不正常了。   “上回你打扫藏宝阁,还不如不打扫。上午,我重新打扫了一遍,是蛮累的,不过有意想不到的收获。君上会很开心的。”茜纱瞥了他一眼。   对于藏宝阁,冷硕还真是一把辛酸泪,有不解之缘。   茜纱难不成发现了什么稀世宝物,要去向君上炫耀一番,自己没有好运气。   “看,我找到了沉鱼坠,你估计都没见过君上的玉佩。”茜纱把沉鱼坠从怀里掏出,在冷硕眼前来回摆动。   这个玉佩就是师父提及过的沉鱼坠,鱼头朝下,和自己身上的浮鱼坠是一对。不可能,它属于君上。   世事沉浮,沉鱼坠意味着远离过往、迷失本我,而浮鱼坠代表着勿忘初心、坚守自我。   “你确定君上要找的是这块玉佩吗?好奇怪,听上去好像是玉坠的名字,没想到是玉佩。”冷硕盯着那块玉佩,鱼咬着自己的尾巴,呈圆形。   “就是这块玉佩,我见过几次,平时君上不会拿出来的。只不过是个名字而已,和实际不一样。听到的和看到的也往往不一样。”   茜纱觉得他大惊小怪,又把玉佩小心地揣进怀里。   冷硕一言不发,肉眼所见并非是真的。怪不得和君上在一起的感觉,是那么熟悉。   原来你一直在我的身边,只是我从未发现。   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呢?君上好像对自己特别陌生,找个机会试探一下。   宫府侧院,“我只带回了南宫独活,夏葛根被官府通缉,至今下落不明。”   宫欢城已经尽力了。夏葛根公然用活人做实验,害死了大量无辜的百姓。   “辛苦你了。那个夏葛根医术高超,可惜心术不正,到头来咎由自取。”颜卿看到南宫独活双手被捆起,眼睛也被黑布蒙住。   “你们把我绑到这里,意欲何为?”南宫独活听见二人谈话,猜测二人非一般人,把自己抓来的这个人武功很厉害。   颜卿上前解开黑布和绳子,“我们没有恶意,有一事相求。我的一位朋友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,想请您医治他。”   “这恐怕不是请,是要挟。我凭什么要出手救他,万一救不活,我的名声可就毁了。”南宫独活不屑地说道。   救不救是自己的事情,不需要他人来左右。   “他是天下第一神医东方谷的弟子,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呢?据我所知,你是东方谷的师兄。当年东方谷被赶出师门,你还为他求情。”   重情重义的人是不会撒手不管的,颜卿了解南宫独活的秉性。   南宫独活低头沉思,是师弟的徒儿,还是先去瞧一眼比较好。   “我答应你,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他。”   “今晚,我就把他带到这里,您在此恭候。”说完,颜卿便迫不及待地赶回皇宫。   宫欢城准备佳肴,招待南宫独活。   荀羽在紫音殿外看守,防止他人靠近。“君上,您可算回来了。冷兄突然病情加重,奄奄一息,您赶紧去看看。”   颜卿身子一抖,荀羽的话让她眼前一黑,立刻跑向暗室。   “茜纱,你先出去吧,好好歇息。”颜卿劝说茜纱,她面容乏累。   冷硕躺在冰床上,形容枯槁,眼睛闭起。   “我不会让你有事的。你知道吗?我觉得你就像是徘徊在我梦里的那个人,熟悉而又陌生。梦醒时分,我甚至在怀疑十年前缺失的记忆,就是和你有关。”   颜卿还是没忍住,泪如泉涌。   当你握住我的手,我用心去感受,可以确定,你就是我一直以来寻觅的那个人。   冷硕眼角隐约流下一滴泪水,沿着两颊落到脖子里。   原来如此,十年前跳下悬崖,你失去了记忆。   冷硕抿起嘴唇,这十年,你到底经历了什么?   你失去的,我都会帮你找回来;你想要的,我也会替你创造出来。   老天爷,此刻我一点都不恨你,因为我重新找到了心里的那个人。在茫茫人海里,终究相遇。   假装刚刚睡醒,冷硕的手指在抖动。   颜卿轻轻松开他的手,迅速拭去泪水,调整呼吸。   “你终于醒了。我还以为你这么胆小,老天爷稍微吓唬你一下,你就乖乖投降。”颜卿眼神闪烁不定,嘴角依旧上扬。   脸上会不会留下泪痕呢?她头朝另外一侧撇去。   冷硕一笑,继而紧紧握住她的手。“我的胆子很大,没必要担心。”   颜卿不自在地把手一缩,没法直视他的眼晴。   “你不是去找宫欢城了吗?他是不是因为君上的请求,所以情愿帮我呢?”冷硕这才反应过来,慕容果就是君上。   宫欢城要是知道她的身份,一定会对她图谋不轨。   “你应该感谢他,以后他就是你的救命恩人。今晚,我们就动身前去宫府,南宫独活可能有办法救你。我走了,荀羽会来接你的。”颜卿心平气和地说。   再呆下去,就怕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。   其实,颜卿也不知道南宫独活究竟能不能治好冷硕的病,成败就看今晚了。   刚来就要走,冷硕多想和她坦白心声。可是不行啊,她成了一国之君,而且丧失了记忆。   冷硕觉得幸福来得太快,感谢上天的恩赐。   夜幕悄然落下,一辆马车飞奔出宫,在宫府后门停下。   “当心,我来扶你。”颜卿慢慢搀着冷硕下车。   宫欢城看在眼里,上去帮忙。   荀羽觉得冷硕还真是有福气,右边是君上,左边是宫大人。   茜纱没跟来,他感觉不适应。每次出宫,她都嚷着要出来,这一次却保持沉默。   一看到冷硕,南宫独活就惊呆了。万万没想到,竟然是这个小子。   “前辈,麻烦你了。”冷硕先开口道谢。求人帮忙,就要客气点。   “是你小子。原来你口中的师父,就是我的师弟。一家人不说客套话,叫我师叔。”南宫独活上前仔细瞧瞧。   他接着说:“看你的模样,中毒很深。最好以毒攻毒,风险还是挺小的,最多半身不遂。”   风险还真小,冷硕竟无言以对。   他缓口气回应:”我相信师叔的医术,舍不得让我残废。您声名远播,实力很强。”   南宫独活拍着他的肩膀,“就用一百条毒性很强的毒蛇治你。它们的毒汁加上我亲自制成的毒药,哈哈——哈哈,你正好泡个澡。几个时辰罢了。”   也就是毒水澡,冷硕两腿一软。   颜卿附耳说道:“你也好几天没洗澡了,这是个好机会。”   “荀羽,你过来扶着他。我这就去准备热水,你们稍等片刻。”宫欢城快步下去。   荀羽看着冷硕复杂的面部表情,使劲憋着笑。   南宫独活从皮袋里拿出一条活生生的毒蛇,“你小子,好运来了。这些毒蛇,费了好大功夫才捉到。”   冷硕神伤,自己的面子挺大的,这么多毒蛇给自己捧场。   第五十章 安无恙,自请罪   长夜漫,闲聊心事,安然便欢,容颜姣好,岁月终变迁。   热水的颜色还挺缤纷,冷硕进到木浴桶里。毒蛇汁渗入皮肤,和体内的毒素相融合。   他身子一酥,心脏的频率加快。整个人喘不过气来,他紧握着木浴桶的边缘。   门外传来声音,“你还好吗?南宫神医说,经过挣扎才能解脱。忍受得了痛苦,就能换来你的安然无恙。”颜卿耐心地说道。   她背倚着门,仰望寂静的夜空。   “泡澡就是舒服,舒服极了,啦啦——啦啦!”冷硕欢快地哼起小曲子。   他咬紧牙关,眉头深锁,熬过去就是胜利。   又来了一个人,冷硕听到了沉重的步伐。除了君上,还有谁会来这里呢?   “颜卿,你回去休息吧,我在这里看着他。就当是为了明日的早朝,你要睡一个好觉。”是宫欢城温柔细腻的声音,他竟然跑过来了。   冷硕暗想:我果然猜对,这个宫欢城就是不安好心,还叫得那么亲热。   那种口吻,就好像对女子说话一样,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慕容果的真实身份。   颜卿细看宫欢城,没想到他略显憔悴,这几天他也确实累了。   “谢谢你,我不会忘记你所做的一切。夜深了,多穿件衣服,你回房间休息吧。”   宫欢城把外套脱下,轻轻披在颜卿的身上。   他笑着说:“只要你一世安康,我就此生无憾。我从来没想过得到你的一丝感激,在你身边就好。”   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颜卿微微低头。   “我们都会安康,你早点回去吧。”   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洒脱,想说什么就说什么。   宫欢城转身,在这样的情况下,她一定有难言之隐。   宫欢城不强求颜卿表明态度,就静静地看着她,直到天荒地老该多好。   房间内的冷硕听得清楚,原来宫欢城如此大胆,敢表明自己的心意。   哎,慕容果身边的仰慕者太多,怕只怕自己追不上她的步伐。   世事变迁,我可以见到你的容颜,却捉摸不透你的心思。   “你不用留下,我一个人可以的。难不成君上是太过担心我?”冷硕笑呵呵地问着,是不忍心让她在外面经受寒风。   颜卿反驳道:“我是担心你会逃走,一年之期还没到呢。荀羽回宫处理另一件事情,天亮之前,我也要赶回宫中。”   这件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,凶手还留在皇宫。一日不除,一日难安。   “闲得无聊,不如讲讲童年的事情。君上,你十年之前,是不是出过皇宫呢?”冷硕呼吸急促。   药性发作得厉害,好像掉进一个大染缸,全身变绿。以毒攻毒就是这副模样。   “我是七年前进宫的,遗落在外的皇室子弟。十年之前的记忆就是空白的。也许不会有人相信,失忆症就是这么神奇,应该是重生才对。”   颜卿不明白,为什么在他面前,自己能毫无保留地坦白心声。   可悲可叹,颜卿嘲笑自己的软弱。掌握着国家的命运,却改变不了自己的宿命。   追溯不到过往,看不见遥远的未来。   “我相信你的话,这个世界无奇不有,医书上也记载了失忆症。的确很难恢复记忆,但是有的人不愿想起以前,便不以为然。”冷硕心里莫名地犹豫起来。   也许不即不离,就能保证君上安然如初。   “对于过去,我也很迷茫。痛苦还是快乐,只有过去的自己晓得。你不是有个青梅竹马吗?要不给我讲一讲你们之间的事情。”   舅舅让自己忘了过去,这也有他的道理。   冷硕的泪水在眼里打转,那个人就是你,就是你啊。   “好啊,不过我们的故事很长,一时半会讲不完。不如以后有机会,我慢慢讲给君上听。”   颜卿平静地回答:“日子还长着,留着以后再讲吧。我想,你们一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,上天不会亏待你这样的好人。”   他迟早是要离开的,要尽快习惯一个人。   曾经千方百计地把他留在身边,如今应该想方设法地赶走他。   可是,皇兄还需要他的帮忙。   屋外屋内的人都沉默不语。   思念在近处,回忆停留在远方。   有太监目睹宜妃去过风乐师的住所,也就是听风阁,是个一人独居的好地方。   荀羽趁着夜色正浓,悄悄潜伏到那里。床铺完好,四下没有风颂的踪影。   不对劲,这么晚了,其他人都入睡,风乐师能去哪儿呢?   荀羽试图理清思路,姚玉声称没有谋害冷硕,她的话应该可信。风颂是唯一的线索,该如何是好呢?先守株待兔,天亮还要去接应君上。   一缕曙光照到她的脸颊,颜卿睁开双眼,略显疲惫,还要赶回去上早朝。   哎哟,不小心睡着了。他在冷水里呆了多久啊,忘记换热水。   颜卿猛敲房门,朝里面大喊:“喂,你醒了没?我要回宫去了。”   房门被推开,冷硕衣服还没系好,就匆匆出来。   “哈欠,冷水澡也不错。君上,你先回宫吧,我感觉好了很多。”他连打几个喷嚏,鼻涕冷不丁地流下来。   “给你,注意身体。我会来接你回宫的,安心呆着。”颜卿把随身带的手帕递给他。   不能放他走,颜卿承认此刻的自己很自私,皇兄必须要靠他来救。   不用说了,暖流在冷硕的全身横冲直撞。彷佛阳光照进心里,他沉浸在感动当中。   紫音殿内,颜卿终于可以闭目养神,歇息一会儿。   早朝之上,听大臣们唇枪舌剑。关于平丘国出兵的事情迟迟没有结论,又要拖一阵子。   “君上,风乐师在外求见。您要不要接见他呢?”荀羽等待着君上的回答。   他已经和君上谈过,风颂形迹可疑,要万分当心,不可不防。   颜卿原地徘徊,停住脚步。   “宣他进来,孤有一大堆的问题,必须亲自询问他。”   荀羽的想法有据可依,宜妃逝世的消息传出。风颂没有前来悼念,一直呆在听风阁。   一见到君上,风颂便跪倒在地。   他疾呼道:“我罪该万死,请君上责罚。”   他仍然蒙着面纱,只是衣服有所不同。与平日相比,显得寒酸落魄。   “风乐师,你有何过错?你无缘无故便来请罪,孤还真是搞不清楚。”颜卿请他起身。   负荆请罪可不一定会得到原谅。   风颂摘下面纱,左边脸上的疤痕竟然完全消失了,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。   一张俊美的容颜展示在颜卿的眼前。   “我和一个人做了一桩交易。为了变回原来的样子,不惜付出一切。宜妃娘娘,是我下的毒手,您不要错怪婧妃娘娘。”风颂低下头,脸上是言不尽的悔恨。   他无奈地说:“夜夜噩梦缠身,就是报应。”   “是巫术吗?只有巫祝和巫女有如此大的本事。你是一时糊涂,人已经不在了,多说无益。孤命你永世不得踏入贺都半步,埋名荒野。”   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,何况冷硕还活着,颜卿不想多添一条无辜的性命。   风颂立刻从袖子中掏出一把匕首,脸上一条鲜艳的血痕出现。   “这张脸太过丑陋,不如不要。再出众的外表都抵不上一颗善意的心,风颂感谢君上的不杀之恩。”   颜卿看着他凄凉落寞的背影,不由怜惜。   早知会有今日的这个结局,又何必留下一生的阴影呢?牺牲别人性命换来的容颜,的确不美。   第五十一章 不胜防,情意投   改换面,暗箭难防,心机深,相悦知情意,生死契阔。   宫欢城把饭菜端到冷硕的房间内,答应过颜卿的事情,他是不会食言的。   “颜卿捎来消息,明日你会以太监的身份进宫。万事小心,我不希望你给她带来麻烦。”   他平和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的不情愿,不明白颜卿让冷硕进宫的目的。好不容易把他送出来,偏偏又要费尽心思把他带回那个地方。   “宫大人,我不像你那么周到,凡事尽力而为罢了。君上是我的救命恩人,当然不会害她,你多想了吧。”冷硕拿起筷子。   这个宫欢城居然怀疑自己的实力,宜妃的角色塑造得很成功。   说实话,冷硕的出现让宫欢城感到意外,颜卿貌似很在乎他的安危。   宫欢城转过身去,下巴一抬。“你对我而言,是个陌生人。君上信任你,并不代表我会相信你。倘若她出现不测,你难逃其咎。”   赤裸裸的威胁,冷硕一边夹菜,一边翻白眼。   “不劳宫大人费心了,冷硕心里有数。我和君上同乘一条船,大概就叫同舟共济,生死不弃。”   哼,我就要气死你,语不惊你死不休。   “言尽于此,你看着办。总之,我不想她出事,不打扰你吃饭了。我还要进宫面见君上呢,太多话要讲。”   宫欢城眉毛上扬,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,踏出门槛。   平时摆着的那张臭脸,还会露出笑容,冷硕连饭都咽不下。   他猛然撂下筷子,什么,宫欢城要进宫。趁着自己大病未愈,去见慕容果,这小算盘打得不错。   云梦泽今日关门,暂不接客。   一身穿紫衣的女子从后门进入,垂着薄纱的帽子遮住面容。她绕过后院,来到了招待贵客的厢房。   她轻轻叩门,“主人,我来了。”   门被缓缓打开,那张阴森的脸出现在她面前,心里一颤,还是躲不过。   “巫祝沈琳昨日被人跟踪,你知道吗?”沧桑的声音刺破她的耳膜。   这条老狐狸,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,沈琳私自行动的计划失败。   她弯下腰,叹了一口气。“沈琳也是一时冲动,风颂那件事情纯属意外。不过除掉宜妃,对君上打击不小。在猛虎山的刺杀虽然失败了,但是我们还有机会。”   一旦走上这条不归路,好像就没有选择的余地。一开始就挣扎过,以失败告终,换来的是一顿毒打。   最心痛的是,看着最亲的人忍受煎熬,生不如死。   “对那个昏君而言,打击不大,他还不是照常批阅奏折。当初就不该选沈琳当巫祝,擅自做主,这次姑且原谅她。”老谋深算的人就是不一样。   看来没有损害到他的利益,要不然,他也不会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。   “我代替她感谢主人的恩惠。关于平丘国出兵一事,君上似乎还没有定论。我想,君上不会轻易挑起战事,还需要主人在平丘国那边多出力。”不得已,她愧对自己心里的那个人。   “你的娘亲很安全。她的病情有所好转,你就安心帮我办事吧。”   高高在上的人就是喜欢利用权力要挟别人,达到自身不可告人的目的。   欲望充斥着内心,便失去了人性。   她低下头,“是,主人,我这就告退。”   卑躬屈膝的日子,什么时候才能结束。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里,这种滋味太痛苦。   政事房内,宫欢城望着颜卿憔悴不堪的面容。   “君上,薛无痕的案子,微臣已经处理妥当。刑部撤销了对他的控诉,他没事了。”他将写着事情经过的卷宗递给颜卿。   真相大白,李修在夜晚回家途中,碰巧遇上一个赌徒。   那赌徒刚输个精光,见李修衣着华丽,便动了杀机。趁李修走到无人的暗巷里,拿起身旁的石头,狠狠砸向他的脑袋。   由于下手迅速,李修根本来不及还手,当场倒地。赌徒接着用石头猛砸他的脑袋,李修受到重创,不治而亡。   宫欢城用重金悬赏可疑人等,很快就有人来举报。   是赌徒家旁边的邻居,他声称赌徒近日来无比挥霍,好像得了一笔不义之财。更让人怀疑的是,邻居亲眼看到他在树下埋了一件带有血渍的衣服。   “水落石出就好,不能冤枉无辜的百姓。他在那边还安稳吗?那个家伙是有点难对付,也难为你了。”颜卿就怕冷硕那个人说话不走心,容易得罪宫欢城。   宫欢城安定一笑,随即开口:“只有君上能治得了他,微臣可不敢惹他。反正他就要回宫了,我也不必忧心,接下来君上就要辛苦了。”   他想询问理由,可当下要克制住自己的冲动。   如果很在乎一个人,就应该理解她,而不是迫不及待地看清她的意图。   宫欢城深知这一点,这三年错失的时光,也许补不回来了。自己再怎么努力,都是一片空白。   “他明日就会回来了,省得给你添麻烦。他有什么不当的地方,望你多多谅解。”   颜卿代替那个人向自己赔罪,宫欢城感觉一片凉意拂过心头,是说不出的嫉妒。   “微臣回去告诉他。君上,身体最重要。”宫欢城离去。   体贴的话不能说得太多,毕竟她是一国之君。自己又何必多言,将心思尽显。   他常常独自回想,当年离别的时刻,没有机会说再见。   既然消失的山水不会重现,那就不要再活在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中。   这次能够平安无事,多亏赫连秀帮助了自己,薛无痕来到她房间的门口。   总是进入女孩子的闺房,难免惹人非议。可他是来道别的,在宫府呆了几天,也该回到客栈,生意还需要处理。   门突然被推开,“你来做什么?我们今天去哪儿玩呢,去小吃街不错,贺都的美食很好吃。”赫连秀正在思考,吃货的世界就是这么美好。   薛无痕尴尬地笑了笑,今天是来讲离开的事情,不得不说。   “我是时候离开了,在宫府打扰了这么久,着实有愧。我要回到客栈,还要到外地进货,恐怕不能陪你去玩了。”   赫连秀情绪变得很低落,他要离开这里了,还将要去外地。那就是说,二人没法见面了。   “好啊,你走吧。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,你走了,我留个清静。”   她强忍着怒火,该走的始终要走,留也留不住。   赫连秀拼命告诉自己:我可不是那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孩子。他最好赶紧消失,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。   “忧你所忧,乐你所乐。我曾经说过,要告诉你心里的想法。现在我要说出来,不管你的回答如何。”薛无痕郑重地拉起赫连秀的双手。   他认真地看着赫连秀的眼晴,“你愿意嫁给我为妻吗?”   嫁给他为妻?赫连秀睁大眼晴,嘴唇张开,自己有没有听错啊。   这个书呆子在向自己求亲,怎么回事,他会不会在开玩笑。天呐,他好像特别庄重,该如何回答呢。   “我是公主,怎么可能会嫁给平民呢?你别说笑话了,我就不留你了。”赫连秀慌张地跑进房间里。   她关好房门,脸上烧得厉害,搞不懂自己在胡说些什么。   外面传来低沉的声音,“我很高兴,因为你愿意告诉我真实的想法,以后我不会再提起这事。我走了,你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。我睡在地上的时候,总发现你爱踢掉被子。”   薛无痕感到无比的失落,可是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,自己要学会放手。   宫大人是个很优秀的人才,有他陪在公主身边,自己也该放心了。   他转过身去,又掉过头来,门还是紧闭着。   他真的走了吗?赫连秀啊,你怎么这么笨,那些话太不应该了。他一定会很难过,九公主不停地责备自己。   她闭上双眼,眉宇间是剪不断的留恋。   她转念一想:我不能错过他。 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宫欢城真的成为了她的好哥哥。而薛无痕的出现,就是冥冥之中的相遇,是微妙的缘分。   赫连秀立刻飞奔出去,不见薛无痕的踪影,他应该是走后门。   用尽所有的力量,只为追逐那个不该错失的人。   她心里喊着:求求你,等等我。   “我,愿意。我真的,愿意。”她气喘吁吁地说道。   薛无痕刚走到门口,听到这熟悉的声音,他停住了脚步。   “真的吗?我想再听一次你的回答。”薛无痕眼中布满泪水。   赫连秀用力地点点头,快步上去抱住薛无痕。   她大声说道:“我愿意,我愿意嫁给你这个书呆子。”   若情意相投,趁来得及,表明了心意,那便是你我此生最大的默契。   第五十二章 观舌战,回故土   重入宫阙,上兵伐谋,和或战,事关黎民,动身回故土。   “小硕子啊,这宫里的规矩,你可都仔细听明白了吗?”太监副总管江密兰花指一翘,回头瞧一眼冷硕。   这个呆头呆脑的小子,居然有幸成为君上的贴身太监,上辈子积了天大的福分。   不愧是名副其实的太监,说话阴阳怪气,走路的姿势都那么妖娆。   冷硕弯腰笑道:“江总管,奴才两耳竖起,听得格外清楚,劳烦您了。”提着嗓子眼说话,还真不舒服。   扮作女子不容易,演个太监也不轻松。半男半女的角色,要拿捏得准确才行,否则一开口就会露出马脚。   进宫前,宫欢城专门给冷硕请来了一位能人。这位能人当然也是一位太监,给冷硕上了一堂课,讲诉太监的生活习性。   “你挺会讲话的,我只是个副总管而已。君上是时候退朝了,我们抓紧时间准备好茶水,在政事房候着。”   江密作为下人,平日里都哄着主子。今日有人来捧自己,自然打心眼里高兴。   冷硕安静地跟着他,再次进宫的感觉有点特别。   第一次是被迫的不情愿,而这一次是带着期待来的,为了见到君上,呆在鸟笼里也没关系。   政事房站立着两人,“君上,微臣既不主战,也不主和。如果我朝冒然出兵攻打平丘国,就会被视为不义之师。干涉别国内政,实为不妥。主动求和也会被平丘国轻视,不如静观其变。”   宋玉态度温和,分析得头头是道,国事需要谨慎对待。   贺兰曦甚是不满,向上翻白眼,简直是固执迂腐的读书人作风。   他稍微向前一倾,“君上,臣弟完全不同意宋大学士的主张。平丘国大皇子赫连律的野心昭然若揭,他已经派兵驻扎我朝边疆,随时可能出兵。我们应该先发制人,把握时机。”   “兵马未到,粮草先行。康庆王,我朝国库并不富裕,一旦出兵,耗资巨大。士兵们的肚子填不饱,又哪来的力气上阵杀敌呢?”颜卿语气苦涩。   打仗劳民伤财,边疆百姓流离失所。   贺兰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,皇兄言之有理,自己考虑不详。   他抱怨起来,要怪就怪那个左志轩。他身为相国,背地里对百姓巧取豪夺,想必聚敛了大量财富。   眼前的宋玉就是左志轩的女婿,谁知道二人会不会串通一气。想到这里,贺兰曦腮帮子鼓起,指不定二人就是蛇鼠一窝。   “皇兄,听说左相国在贺都新买了一座别院,豪华无比,臣弟很想去看看。”康庆王的话让场面变得紧张起来。   颜卿对这个皇弟无可奈何,随即瞥了一眼这个任性的家伙。   众所周知,左志轩视女儿为掌上明珠。三日后,宋玉便和左茹大婚,这所新别院正是左相国送给女儿的成亲大礼。   可是宋玉面无表情,毫不在意。   “倘若平丘国挑起争端,微臣愿意用性命担保,筹集军费,让君上无后顾之忧。”宋玉主动揽下重任,让贺兰曦备感吃惊。   敢以性命作赌,莫非这就是皇兄看重他的原因。   “宋大学士,行军打仗讲究纪律。你这么说,就是在立军令状了!夸下如此海口,你要说到做到。我在此恭贺二位新人喜结连理。”贺兰曦侧过身子,盯着宋玉的双眼。   无国不成家,宋玉身上流淌着为国尽忠的热血。   “谢谢王爷的祝福。君上,微臣的一生不求显贵,但求国泰民安。王爷,宋玉和您一样,遇见了贤明君主,日后必当远离乱臣贼子。”   赤诚之心可鉴,这一番话让贺兰曦羞愧难当。疑人勿用,皇兄果然没有看错人。   “宋大学士,本王受教了。听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。”贺兰曦心服口服。   日后与宋玉同朝为官,能够学到不少东西。   颜卿眼含笑意,离开座位。   她慷慨激昂地说道:“有二位卿家在此,孤心甚慰。你们的舌战精彩绝伦,孤可不是讽刺啊。出兵一事,孤心里已有结论。”   多久了呀,腿都站麻了,冷硕望着自己可怜的膝盖。   太监总管王卫说,君上正在接见重要人物,商讨国家大事。他让江密和冷硕暂时不要进去,在外等着就行。   哎哟,别人在里面聊天,自己在外面受罪,区别咋就这么大。   冷硕微微抬起下颚,好像有人走出来了,是康庆王贺兰曦和宋玉,他们来做什么。不能让他们见到自己在这儿,尽量弯腰。   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,“还傻站着,君上吩咐我们进去。手脚麻利点,别连累我挨骂。”江密小声嘀咕,就怕冷硕给自己惹事。   “君上,奴才给您端来了茶水。这个就是您的贴身太监,机灵着呢。小硕子,还不给君上请安。”冷硕被推到前方。   颜卿威严地坐在上面,“江密,你退下吧。顺便告诉王卫,立刻把那幅孤挑选好的画送给婧妃。小硕子,正好孤的后背酸痛,过来给孤捶几下。”   冷硕啊,你应该好好吃苦了。看在你大病初愈的份上,就让你干点轻松的活。   君命难违,寄人篱下要学会忍让。冷硕演技熟练,一下子乐得跟朵花一样。   “是,奴才遵命。”慕容果,你要不是失忆,我才懒得陪你胡闹,安静地做个仆人。   “君上,现在没人,你可以告诉我原因了。”冷硕贴近颜卿的耳后根。这么秘密的事情,要单独说出来。   “嘘,孤累了,别离太近。孤命你捶背,直到孤睡着了才可以停止。你就站在旁边,不许走。”颜卿轻声说道,闭上眼晴。   什么,自己真成了使唤丫头,不对,是服侍主子的小太监。   冷硕细看睡着的她,这个样子挺好的,不冷峻的容颜很美。   “你在干什么?孤让你捶背,快点。”颜卿没有睁开眼,让他捶个背而已,这么拖拉,是太监中的懒人和笨蛋。   冷硕缓过神来,对喔,自己要捶背的,下人就是这么苦命。   “知道了,我万能的国君。”   听到这话,颜卿嘴角露出恬静的笑容。   宫府内,薛无痕垂着脑袋,看着那口斑驳的枯井,估计废弃了很久。   “欢城哥哥,其实我们是来向你告辞的。我要和他回到平丘国,向父皇请求赐婚。”赫连秀偷瞄一眼旁边的书呆子。   “成亲这么大的事情,是该告诉你的父皇。九公主,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好妹妹,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,我很开心。”宫欢城走向薛无痕,他相信赫连秀的眼光。   “宫大人,我会好好照顾公主的,你不用担心。我们下定决心,要回到平丘国,得到国王的祝福。”   薛无痕坚毅的眼神打动了宫欢城,赫连秀遇上了一个木讷而又真心的人。   赫连秀同样很感动,薛无痕为了自己,不惜放弃所有的生意。现在,他还要冒着生命危险,跟自己回到平丘国。   “我不会拦着你们的,一路小心,我会和君上讲清楚的。只是平丘国的大皇子把国王软禁起来,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有危险。”   目前,平丘国被大皇子操纵着,二人回到那里,难免引起风波。   赫连秀淡然地说道:“我是他的亲妹妹,哥哥不会那么狠心的。我的出现不会妨碍到他的阴谋,我很担心父皇的身体。”   她的脸上显现出忧虑,出来了好一阵子,还没有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务。   “关于出兵一事,我会和君上详谈的。我会努力说服君上,让她帮助国王。”   宫欢城对平丘国也有深厚的感情,不愿意那里的百姓深受水深火热之苦。   薛无痕紧握着赫连秀的手。   二人收拾好行李,明日便要动身。   第五十三章 聊琐事,秘密浮   朝夕伴,趣事不断,有洞天,惊天秘密现,生死一语间。   半醒半睡之间,冷硕被无情地推倒在地。   “啊,差点毁容了,脸部朝下,好危险。”幸好有手撑着,他深呼一口气。   冷硕彻底清醒,他抬起下巴,君上正蹲着看自己。   “嘿嘿,好巧啊。君上,你睡醒了,我也刚醒过来。”冷硕笑容满面。   站着都可以睡觉,他认为自己越来越有才了。   君上太不善解人意,就不能温柔地喊醒自己吗?算了,要求有点高,白日做梦也要符合实际。   “小硕子啊,你这睡觉的功夫跟谁学的呢?让孤也去学学呗。这都什么时辰了,天黑都不知道,孤是不是该提前叫醒你呢?孤已经饿得发晕了。”颜卿生气地死盯着他。   君上摸了一下额头,接着一动不动地呆在那儿。   这犀利的小眼神,想吃了自己啊,冷硕利索地爬起来。   如此说来,君上晚饭还没吃。不对啊,王公公一定会进来提醒君上用膳。   王卫从外面进来,“君上,您吩咐过奴才,要推迟用膳。那现在是不是该上菜了?”   他瞅了冷硕一眼,这个小太监面熟,在哪儿碰见过呢。宫里的太监多了去,定是混淆了。   “孤确实饿了,你下去准备。今日不用你试菜,就让小硕子来吧。老规矩,让众人下去吃饭,你也去,孤喜欢清静。”   君上发话,王卫自然言听计从,带着满肚子的疑问下去了。   小硕子是谁啊,他一个太监总管,居然不知道这号人物。   王卫纳闷,心里恍然明白,想必又是副总管江密搞的鬼。这宫里面,就他这个奇葩爱折腾。   试菜?恐怕是担心有人会下毒。君上也不好做啊,试菜的那个人好倒霉。   冷硕突然呆住。等一下,自己好像就是试菜的那个家伙,君上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。   太监们手端着精美的盘子,陆续进来,一条大长桌上摆满了样式齐全的佳肴。   冷硕咽了咽口水,满桌的山珍海味,够平常百姓家吃一个月了,奢侈极了。这些应该不会有毒,吃就吃吧。   众人一齐退下,冷硕拿起筷子。这么多的菜式,东瞧瞧,西望望,选哪道菜才好呢。   “把你的银针拿出来,没有毒再动筷子。这里没人和你抢,慢慢吃。孤吃那些你试过的菜就行,吃多了这些东西,可谓食之无味。”   颜卿不经意的话语却让冷硕想起过往,他不由放下了筷子。   “君上,你也许不会相信我接下来的话,但我还是要说出来。以前,我流落在外,也曾落魄到去当乞丐。”冷硕脸色凝重。   有些事情不容你去淡忘,是强烈的视觉效果造成的,难以忘怀。   “你也许难以想象这样的情景,我真的见到过。几个大男人会为了一个地上的脏馒头,拼得头破血流。每个人都想要活下去。那个时候,我觉得呢,能够活着好幸福。”   冷硕出自真心的感叹,引起颜卿的共鸣。   如果连物质条件都无法满足,生存就是最大的困难。你凭什么要求百姓去读圣贤书、遵纪守法呢?   书不能填饱肚子,法是最大的笑话,只是为了维护王朝的统治。   “不相信你这件事情,孤可做不到。菜要凉了,赶快吃吧。还有,以后孤也想当一回乞丐,和你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”颜卿笑着说道。   冷硕受了不少苦,性格还是那么乐观。   “我答应君上。等君上有空和我去看这个世界,不管何时何地,我都会来到你的身边。”冷硕举起手,庄严发誓。   颜卿无语地摇摇头,他才是饿昏的人。   她要和自己去看外面的世界,冷硕笑了,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。   不管经历了多少磨难,就因为一个她,什么都值得,哪怕她完全不记得自己。   冷硕默默祈祷:即使被遗忘在久远的未来,我也将在无尽的暗夜中,寻觅你久违的身影。   我知道,存活在你记忆里的一抹影子,只配流离梦中。请给我一个寻常的机会去等待,至少允许我去期待。   用膳完毕,颜卿看冷硕也吃得差不多了。   “孤要回寝宫安歇,你是孤的贴身太监,任务很简单。孤在里面睡觉,你在外面守一夜。”她说得轻描淡写,好像很容易一样。   冷硕无力反驳,让他在外面守着,那就是活活被冻死的下场。   这么说,是有点夸张,不过外面真的冷啊。深夜凉风习习,一个大活人当然会有感觉了。   君上命王卫提着灯笼走在前面,君上位于中间,身后跟着冷硕。   冷硕后面又有一帮小太监,一路行到紫音殿,好比一条长龙左右摆尾,挺有意思的。   偌大的紫音殿显得格外冷清,茜纱站在殿前等候君上,手里提着食盒。   “听闻君上今日没有食欲,奴婢特地给您做了芙蓉糕,还热乎着呢。”她的脸都冻僵了,已然到了初冬。   颜卿把身上的披风取下,伸手递给茜纱。   她轻柔地说:“天冷了,多穿点衣服。晚上早点休息,不要累坏了身子。小硕子,把糕点拿进去。”   这些话充满着暖意,茜纱面露感激,笑着离去。   冷硕对君上的表现非常不满,生起闷气,拿着糕点进到了紫音殿。   待遇不公平,对别人嘘寒问暖就不计较了,还让自己站在外面受罪。   君上果然言出必行,冷硕和王卫以及几名小太监守在外面。   “王总管,您不该回去歇着吗?为什么要留在外面呢?”冷硕犯迷糊,君上在夕照轩那会儿,就让一干人等退下。   “今时不同往日,宜妃娘娘在的时候自然舒心。哎,我们是奴才,别在主子背后嚼舌根。你是谁啊,以前咋没听过你的名字。”王卫仔细打量他,这应该就是江密带进宫的小太监。   冷硕笑嘻嘻地回答:“奴才也是刚进宫,早就听说了您的大名。您就是君上身边头等的红人。”   他话一落地,就朝着王卫竖起大拇指。溜须拍马的功夫学得很快。   “你小子,会说话,有点像当年的我。你以后会讨主子喜欢的。”王卫心想,若能将这个小太监收为己用,说两句好话也行。   “奴才会努力的,向您多多请教。”冷硕没想到自己刚进宫,就得到了两位大太监的赏识,打交道的天赋与生俱来。   夜色渐深,冷硕白天眯了一阵子,晚上还挺精神的。   他瞧瞧旁边的人,几名小太监站着睡觉的功夫也厉害。太监总管王卫耷拉着脑袋,传出了打呼噜的声响。   紫音殿的门被轻轻打开了,露出了一条细缝,冷硕凑上前去。   “别说话,你轻手轻脚地进来,千万不能吵醒他们。”君上小声念道。   冷硕有点吃惊,这么好心,一定有古怪。   殿内一片漆黑,人呢,什么也看不见,冷硕手足无措。   突然间,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冷硕。   “跟我来,到暗室去。”是君上的声音,暗室也就是冰洞,还给不给人活路了。   “哇,好冷啊。君上,天大的秘密也没必要非在这里说啊,我都成雪人了。”冷硕全身发抖,回过头看一眼颜卿。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,好像习以为常。   冷硕对这个暗室很好奇,建在地下,却可以常年冰冻不化。   神奇的是,室内寒冰光亮,没有灯火照明。它简直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,说出去都没人信。   “跟我到暗室下面去。你答应我的事情,可一定要做到。”颜卿把地面的一块巨大冰块搬开,一条通往下面的寒冰阶梯出现在眼前。   冷硕似懂非懂,静静地跟着她下去。   他不敢相信,这才叫别有洞天。地下的地下还真没见过,一副冰棺置于中间,感觉周围阴森森的。   君上靠近那副棺材,“躺在里面的人中了很深的毒,是一种稀世毒药。我要你帮我救醒他,不惜一切代价,哪怕要付出我的性命。”   颜卿表情痛苦,她愧疚地望着沉睡的皇兄。   究竟是谁躺在里面呢?冷硕看得出颜卿很在乎这个人,要不然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。   为了救一个人,宁愿舍弃生命,这样的感情得有多深啊。   他陡然明白了一切,君上费尽心思让自己进宫,只是为了救活冰棺里的人。   对她而言,自己只是个被利用的工具,除了医术之外,一无是处。   “我会救他的,这才是君上想要实现的愿望。君上,我会竭尽全力的。如果救不活他,我会怎样?”还是忍不住询问颜卿,冷硕的每一句话都在猛打着自己的心。   颜卿转过身去,背对着他,握紧起拳头。“如果你救不活他,孤就杀了你。”   其实,她早有打算。   现在必须要封住他的路,欺骗是对他最好的回答。   若冷硕救不活皇兄,颜卿决定送他离开皇宫,一年之期作废。   第五十四章 报恩义,和亲扰   涉恩师,因果难明,重提纷乱,愧对旧人,和亲一波起。   再冷的环境,都显得无关紧要。   冷硕看着冰棺里的人,俊朗少年安然入睡,精致的五官引人注目,他的身上笼罩着寒气。  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活死人吗?   拥有着长期不腐烂的身体,却如同死尸一般,无法行动自如。可是,他的心脏居然停止了跳动。   冷硕对眼前的情形很熟悉,师父好像描述过此类古怪的症状。   “他中了往生妖姬,是一种独特的毒药。奇就奇在它的名字,名义上是帮助人求生,实际上专门腐蚀人心。”冷硕皱了皱眉头,没想到真的有这样一种毒药。   师父确实说过中毒症状,可那只是师父的猜测。   当时东方谷发现了一类生长于悬崖边的花朵,花旁边没有生长任何的植物。此花可谓毒中之毒,于是,他决定研究出天下第一奇毒往生妖姬。   “可有解毒之法?”颜卿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。   皇兄要是现在醒过来,那该多好,也许一切都不同了。   冷硕不能把真相告诉颜卿,毒药是师父制成的,解毒方法只有他一人知道。师父的恩情不能忘,要保住他神医的名节。   “名字都知道,当然有了,给我一些时间。君上,我这条命是你救的。我可不喜欢欠别人的,一定会救活他的。”   听到他说“欠”字,心里感到莫名的难受,也许本来就是毫不相干的人。   颜卿淡淡地说:“那行,孤把他交给你了。先出去吧,你可以在殿内睡,天亮前出去就行。”   不要对自己有一丝关怀,怕到最后,就难以松手。   冷硕摇摇头,“不了,我还是适合在外面呆着。风雨中的杂草经得起吹打,谢谢君上的好意。”   说完话,他便沿着冰阶上去,颜卿跟在他身后。   彻夜难眠,颜卿坐在卧榻上沉思,自己好像渐渐地变了。   情绪起伏很大,是因为冷硕这个人吗?过去以为掩盖就是最好的方式,为什么总想把真实的一面展示给他看呢?   风吹佛面颊,似乎也不是太冷,冷硕独自发笑,没有原因。   无数个寒夜,他挺过来了,慕容果就是他最大的信仰。   某一天冰封的记忆融化了,你还会不会笑颜如花呢?   难能可贵,冷硕保持了一个上午的沉默,静静地站在君上旁边。   昨晚的对话依然回荡在耳边,冷硕偷瞄了眼颜卿。她正在专心致志地批阅奏折,国事缠身。   “你去吩咐王卫,孤中午不想用膳。你去吃吧,不用呆在孤旁边伺候。”颜卿愁眉不展,感觉四肢无力,压根没胃口吃饭。   冷硕走近一步,“君上,您早上吃得少,中午不吃,就没力气处理国事了。”管得住嘴巴,也管不住心。   “不用你管,孤自有分寸。孤下午要去围场,你出宫一趟,传唤康庆王。”颜卿看着斯南国今早送达的联姻书。   这一次不能让悲剧重演,但也不会牺牲小曦的幸福。   不知道铃木公主现在怎么样了?自己有愧于她,打仗得来的太平,不是最好的结果。   用武力使别国屈服,只会显得本国蛮横,除非是无路可选。   她是个固执的人,冷硕知道,自己再怎么劝也起不了作用。   “奴才告退。”相处的机会貌似更少了,慢慢回到陌生的起点。   琴声也填不了凤鸾霄的空寂,牡丹屏风后立着一人。   姚玉注视那幅画好几个时辰了,身边的侍女琪儿不敢去打扰她。   琪儿一想到主子该吃饭了,便靠近屏风。她怯怯地说:“娘娘,您想必饿了吧,奴婢这就是准备膳食。”   姚玉轻轻摆手,“不必了,本宫想一个人静静。你和其他人先去吃,不必留下。”   她的声音低沉缓慢,琪儿只好遵从吩咐。   她的思绪留在了眼前的这幅画上,“渔樵图”描绘了冬季的场景。   那是雪后的画面,河流结冰,一支钓竿平放在冰面上。一堆柴放置在河岸边,一只鸟停在柴上。不知谁留下了深深的脚印,烙在皑皑白雪上。   君上把一幅无人之画送给自己,貌似另有深意。   姚玉想到了曾经和贺兰翔许下的誓言,“渔樵渡此生”是人世间最平淡,也是最难做到的事情。   清心寡欲的生活并不是所有人的追求,君上的用意何在呢?与其苦思冥想,不如一问究竟。   很久没涉足围场了,上次来的时候还是灌木丛生呢,现在地猎物恐怕都忙着准备食物,好好过冬。   贺兰曦望一眼旁边的小太监,弯腰缩头的样子挺滑稽的。   反正皇兄还没到,闲着也是闲着,就拿他打趣。   “你这副模样,倒让本王想到了一种非常厉害的动物。它的寿命很长,抗打能力也很强。你猜一猜?”贺兰曦脸上挂着笑容。   冷硕仍旧低头不语,要不是怕康庆王认出来,自己也不会这么累。以这样的姿势站着,老腰都断成两截了。   他敢打赌,王爷说的动物,一定不是什么好动物。   见小太监没回应,贺兰曦哈哈一笑。   “就知道你猜不出来,很简单的嘛。是乌龟,你就像个乌龟一样,有意思。”   皇室的礼节一点都没体现出来,堂堂的王爷太不礼貌了,太监也需要尊重的。   他竟然说潇洒的自己是缩头乌龟,奇耻大辱啊。冷硕保持姿势不动,不和一个臭小子计较。   “王爷,这是您的坐骑‘铁常胜’。君上等会儿就过来,命我先把马匹牵过来。”荀羽把缰绳递给贺兰曦。   冷硕稍微抬头,两眼一瞧,是他来了。   “荀护卫,你的骑射水平可是本王所见过的人中最好的。今日,我们切磋一下,如何?”贺兰曦就想痛快地比试一场。   他期待地望着荀羽,接着说:“就这一次,皇兄还没来,有两匹马在呢。”   “王爷,您可真会开玩笑,这是君上的坐骑。”荀羽着实捏一把冷汗。   君臣有别,怎可骑同一匹马呢?   “小曦,你又在为难人了。这脾气可要彻底整改呀!”颜卿从远处走来,身后只跟着王卫。   “皇兄,我在和荀护卫说笑呢。打猎要紧,我们骑马去。”贺兰曦想法子转移话题。   比试是一回事,打猎又是一回事。   颜卿纵身上马,“你们三人在此等候,孤和康庆王往前处看看。”   二人骑马而去,冷硕心内一番惆怅。   围场没有动物们的踪影,二人并驾齐驱。   “皇兄,你找臣弟来,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。风花雪月的美差,臣弟当然乐意接受。”贺兰曦露出嬉皮笑脸的模样。   这个家伙,还像个孩子。他和当初相比,性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,这一点正是颜卿所开心的。   “小曦,你对政治联姻一事有何看法呢?今早,孤收到了斯南国送来的和亲书,指名要和一位皇室子弟联姻。孤不想重蹈先皇的覆辙,引起两国水火不容。”   颜卿停止行进,无奈地望着远方。   贺兰曦明白皇兄的仁政理念,皇兄所言之事,他自然清楚。   几年前斯南国同样递交了和亲书,和亲的对象正是皇兄。先皇认为这是故意挑衅,发兵征讨斯南国。   我朝大胜,可是损失不小。一旦发动违背民心的战争,必是两败俱伤,不可能全身而退。   “皇兄,臣弟正是那位指名的和亲人选吧。先有国后有家,臣弟还没成家。上天给了一位妻子,也是一件好事。”   他身为皇室中人,理应顾全大局。平丘国蠢蠢欲动,不能此时再生事端。   “小曦,孤觉得国与家都重要。这不是一场交易,孤不会拿你的终身大事当筹码。斯南国的二公主是夏金铃,孤已经送去诏书。孤说,怕你们二人性格不合,希望公主亲自到贺都来,与你相处数日。”   颜卿不想小曦遗憾终生,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,应该很痛苦。   贺兰曦眼泛泪光,皇兄想得很周到,两个生活习性迥异的人不适合呆在一块。经过相处过后,公主殿下自然会知难而退。   “可是这样一来,斯南国会不会对我们产生误解呢?”   “孤还有后招呢。若实在不行,就让金铃公主在皇室子弟中挑选满意的夫婿,总会有情投意合的人。”颜卿明白,这样做的确有私心,万一其他人不愿意呢。   “皇兄说的在理。臣弟顺其自然,没什么好担心的。”贺兰曦笑颜重现,不担心才怪呢。   番邦的公主生活在草原上,往往是刁蛮任性,不懂礼数,可那些毕竟是传言。   说不定,那个金铃公主和那些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没什么两样。贺兰曦身边成亲的王爷们总聊家常,说那些大家闺秀表面上温婉,成亲之后就变成母老虎。   颜卿看着贺兰曦,这家伙在发呆,在想什么。   几个少年能有愁滋味呢?让他经历一些事情,才能收获颇多。   第五十五章 述始末,妙潜伏   掩耳目,画中传深意,亡者归来,自述真相,潜伏演好戏。   紫音殿在夜幕的衬托下,显得黯淡无光。   冷硕瑟瑟发抖,君上在殿内温暖如春,他却在外面寒风刺骨。想象这天和地的差别,心里就满满的不平。   他幻想着:啥时能改变命运呢?又在痴人说梦。   一人从远处走来,瞧这曼妙的身姿。天呐,居然是姚玉。   “本宫想来探望君上,王公公,麻烦您通传一声。”   她温柔似水的声音抚摸着众人的耳朵,笑意浓浓的粉脸别有风韵。   “婧妃娘娘,老奴,这就去帮您通传。您在外面稍等片刻,君上一定高兴得不得了。”王卫笑得合不拢嘴。   姚玉这棵大树不能错过。难得有如此好的机会,还不赶紧巴结。   呃,这就是宫里的冷暖啊,人生如戏。   冷硕想到当初自己扮演的宜妃,那是众星捧月的顶级角色。夕照轩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,王卫还对自己卑躬屈膝呢,今时不同往日。   不过,冷硕也在猜测中,君上会让姚玉进去吗?   正常情况下,颜卿对婧妃娘娘避之不及,怎么可能让她进去呢?估计会用身体不舒服这类的鬼话,把她打发走。   王卫出来了,喜上眉梢,眼睛都快眯成缝了。   “婧妃娘娘,君上在里面等着您呢。”   他心里暗想:促成这么一件大事,我也算是尽心尽力的功臣。   “多谢王公公了!您这份心意,本宫记着呢。”姚玉也许是一入宫门性情变,现如今也圆滑世故了。   平日里与各宫的奴才们打好关系,宫内的大小事情也清楚得很。   殿内点了几盏长明灯,画有龙形图案的壁毯悬挂在正前方的墙壁上,室内有些昏暗。   “玉姐姐,我知道,你一定会来的。那幅画,你应该看了,‘渔樵渡此生’的誓言是皇兄亲口告诉我的。”   颜卿背对着她,或许玉姐姐根本不想再见到自己。   姚玉蔑然一笑,“是吗?他跟你说过。我想,那恐怕是他一生犯下的最大错误。君上,你究竟有何目的,是想警示我吗?”   她冰冷的口吻让颜卿心里发寒。   “玉姐姐,一旦认定的真相就很难被推翻。我不想再背负着谎言生活,更不想你逼着自己去改变,以至于变得找不到回去的路。”   颜卿不知道该怎么做,她好像违背了向皇兄许下的承诺。   只有皇兄给得了玉姐姐想要的幸福,才能让玉姐姐找回自我。   恨意会让人活得很痛苦,现在有希望了,冷硕可以救活皇兄,玉姐姐有资格知道一切。   “什么是真相?你弑兄夺位,这就是真相。我该做什么,杀了你吗?”姚玉情难自控,泪水砰然落下。   无力去拯救一个心爱的人,这种滋味生不如死。   “玉姐姐,你接下来不管看到了什么,都不要说出去。相信我一次,跟我来。”颜卿坚定的眼神让姚玉有了一丝信任。她小步跟着君上,仍有忐忑。   紫音殿藏着暗室,还有大量的寒冰堆积在室内,姚玉的确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。   颜卿掉过头说道:“还有一间暗室,沿着这条冰阶下去,你就会看到一个特别的人。”   君上的话语让姚玉的内心起伏不断,皇宫之内有这样的场所,好像掩盖着惊人的秘密。   姚玉小心翼翼地走下去,身子越来越冰冷,心也被这袭来的寒气包围着。   是棺材,寒冰制成的棺材,里面不会躺着人吧。   姚玉静静地站在冰棺旁边,瞬间毛骨悚然,身上的皮肤凝结成冰块。她感觉无法自由呼吸,手指弯曲。   “玉姐姐,这里面躺着的,正是你朝思暮想的那个人。对不起,是我破坏了你们的幸福。”颜卿拉起姚玉的手,把她带到了冰棺前。   姚玉捂住嘴,抱着头蹲下,她的呼吸更加急促。   不可能,他居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,应该在皇陵才对。   她慢慢起身,抓住冰棺边缘,涕泪泗流。那张挥之不去的脸,在梦里会觉得熟悉,真实存在的时候觉得好陌生。   她的心在漫游:你是我忘不掉的念想,曾经怨恨过你,独自抛下自己。   “三年前的一个晚上,改变了我和皇兄的命运。我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,说了一个弥天大谎。”颜卿哽咽着,不愿提及的过去最终要说出口。   她接着说:“父皇知道后,在锁梦亭赐我毒酒,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。皇兄假扮成我,喝下了毒酒,性命垂危。有黑衣人出手援助,带我到了紫音殿的暗室,命我将皇兄放在冰棺中,保住他的身体。”  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,姚玉听得很迷糊。   “弥天大谎到底是什么?先皇是你的亲生父亲,‘虎毒不食子’,他为什么一定要除去你呢?”   这个秘密掩藏得很深,颜卿都忘了如何开口。   “雌雄难辨,肉眼所见并非真的。贺兰王朝的诅咒不容我生存下去,也许一开始我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。父皇动杀机,也在情理之中。”   什么,君上是女的。女扮男装主管天下,姚玉脑子发昏。   “小翔应该早就知道了吧!为了保住亲生妹妹的性命,他宁愿舍弃自己的命。我似乎明白了一切,你代替他成为一国之君,你娶我也是他的要求。”   君上一说,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。不容自己不信,贺兰翔就躺在冰棺里,姚玉盯着透明的棺材盖子。   “对不起,我错怪你了。那现在有办法救他吗?有一线生机,我就心满意足。”   “有,皇兄一定会醒来的。天下第一神医虽然去世了,但是他的嫡传弟子就在我的身边,有方法救治皇兄。”颜卿信心满满的样子展现出来,冷硕说的话值得信任。   姚玉擦去脸上的泪痕,“我相信他会醒的,他还欠我很多。颜卿,你也是我的好妹妹。宜妃的事情,我也有参与,我要把知道的一切告诉你。”   姚玉说,自己刚开始以死相挟,恳求父亲不要将她送进宫,但父亲不为所动。   某日深夜,一个黑衣人突然到访。那人一开口,便知道是个女子。   黑衣人声称自己有办法帮助姚玉报仇,让姚玉乖乖进宫,忍辱负重,等候自己的消息。进宫后的日子异常平静,宜妃独得君上恩宠,姚玉也不放在心上。   又是一个深夜,黑衣人叫醒自己,姚玉大吃一惊。   那人说,已经有了大计。先离间君上与宜妃二人,接着下毒害死宜妃,借此打击君上。最后趁机接近君上,蛊惑君心,拿到王朝玉玺。   颜卿迷惑,黑衣人索要玉玺,那才是最终的目的。   “玉姐姐,你要陪我演一场戏。今晚之事,不可让别人知道。我有预感,那个黑衣人还会去找你的。”   姚玉点点头,这场潜伏的好戏就要开始了。   黑衣人不会善罢甘休的。玉玺是一国之君的东西,在他人手中,就是谋反之罪。   天亮了,婧妃在里面呆了一夜,冷硕在殿外踱步。   “王总管,我们是不是该进去了?君上还要早朝,别错过时辰。”他刚想一个箭步冲进去,门就被推开。   “王卫,送宜妃回去休息。小硕子,你给孤准备洗脸水以及早朝衣服,早膳等下朝后再用。”颜卿高声说道,王卫听从旨意。   冷硕有种恨得牙痒痒的感觉,“奴才遵命。”   他直挺挺地站在原地,心里气愤喊道:我才不是下人呢,有本事让你的婧妃伺候去,使唤我就是以权压人。   “愣着干什么,还不快去。难道要孤亲自请你去吗?”颜卿不耐烦地看着他。   这个冷硕呆若木鸡,一点都不机灵。   “我去,我马上去。君上,您等着吧!”冷硕横眉竖起。   哎哟,脾气还挺大的,那就去准备洗脸水呗。   过了一会儿,冷硕慢吞吞地端来一盆水,轻轻放在架子上。   他弯着腰,毕恭毕敬地把毛巾递给君上,笑脸说道:“君上,请用水洗脸。”   态度端正,颜卿斜睨他,学乖了不少。   把毛巾放进水里,指尖一阵冰凉。   啊,是冷水,她淡定地拿起沾湿过水的毛巾,爽快地往脸上一敷。透心凉呀,舒服得说不出话。   颜卿轻松地呼了一口气,“小硕子,做得不错,值得表扬。孤会深深地记在心里,绝对不会忘记。”咬着牙齿在说话。   “不用了,这是奴才的责任啦。为君上做事,奴才可高兴了。”   冷硕窃喜,哈哈——哈哈,奴才也可以任性一次。   颜卿脸上挂起笑容,心想:日子长着呢,孤整人的花样多了去。十大酷刑嘛,太小儿科,以后你就知道了。   第五十六章 专属刑,筹军饷   设怪刑,时节颠倒,冰粥入口,多谋略,计划套财富。   汉白玉台基上立着雄伟的宣政殿。冷硕踮起脚尖,那台阶多得望不到头。   他眼花缭乱,正中央刻着游龙的巨型浮雕活灵活现,不愧是早朝的最佳场所,气势宏伟。   “小硕子,别东张西望。君上,差不多退朝了,我们回去准备早膳。”   太监副总管江密用手中的佛尘打了一下冷硕的臂膀,奴才要勤快点,才会讨主子喜欢。   好不容易喘口气,还要继续伺候君上。“好的,江总管。您为君上尽心尽力,奴才感动得都快哭了。”   冷硕立马低下头,连忙吐吐舌头,猛翻白眼,姜还是老的辣。   “做奴才的,当然要尽忠职守。你还年轻,往后长点心眼吧。”江密昂首挺胸。   这傲视万物的小眼神,简直秒杀君上犀利的目光,冷硕被他不知哪儿冒出的自信打倒。   紫音殿站着两排人,冷硕看明白了,君上吃顿饭,累坏一群人。   颜卿一边向前走,一边在王卫耳边嘱咐一些事情,王卫随后退下。   冷硕看到君上威严的神色,立刻引发无限感叹。   有一类人生来就会被光环笼罩着,君上就是这样的人。   “小硕子,过来。孤要特地嘉奖你,是很独特的奖励耶。你是不是很期待呢?”颜卿眨巴着眼睛,那谜一般的笑容很具杀伤力,还朝冷硕招手。   旁边的小太监们看得一愣一愣的,君上和小硕子好亲昵。   不知哪个好心人把冷硕往前一推,直接到了君上面前。   “呵呵,奴才不胜感激,谢君上恩赐!”他弓着背道谢。   独特的奖励?不是穿肠毒药就好,留条小命就不错了。冷硕见王总管端着一个碗过来,那双手还在哆嗦呢,君上不会真要毒死自己吧。   “小硕子啊,你有福了。君上专门叫御膳房为你制作了夏日美食——冰粥,尝尝吧!”   王卫刚说完这话,那群小太监们就交头接耳,原来是君上在惩戒小硕子。   冷硕喜笑颜开,把冰粥接过手来,怪不得王总管双手哆嗦,刺激极了。   他往碗里一瞧,满满的细碎小冰块,上面点缀着几粒米饭。还冰粥呢,干脆叫冰块好了。还有一点别忘了,现在是初冬。   “小硕子,热了可就不好吃啦。赶紧趁冷着的时候吃,最好一口吃光。”颜卿瞪大眼对着他。   君无戏言,孤看你吃不吃。   冷硕心里埋怨,一口吃完,你吃给我看看呀。旁边的小太监们可都看着呢,一鼓作气,绝不含糊。   说时迟那时快,一碗冰粥下肚。他的嘴里喷出寒气,瞬间分不清东南西北。   他的脑子被冻住了,颜卿瞧他那狰狞的面部,五官差点挤到一块去了。   “你们听着,孤决定了。以后谁表现得和小硕子一样出众,就赏他一碗冰粥。”   这个惩罚,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。   “君上,奴才们可不敢跟小硕子抢功劳,您以后就关照他。”   王卫用手指着冷硕,瞅瞅那辛酸的模样。可怜的孩子,你就继续遭罪吧。   其他的太监纷纷点头,王总管的提议绝了,无一人反对。   “好吧,孤就只赏赐小硕子。”颜卿的满足感要溢出来了。   还有没有人性,天理何在,这个王总管还敢火上浇油。冷硕的舌头还在颤抖中,说不出话来,就想把发明的痒痒粉撒在王卫身上。   “小硕子,孤想去澜欣台看一看,你去通知荀羽和茜纱。”   颜卿又掉转身子,对王卫说:“你们就不用跟着了。”   君上难得有个好兴致,王卫笑着回应:“奴才就在这呆着,哪也不想去。”   主子心情好,奴才就万事大吉了。   冷硕暗自揣度:君上要去澜欣台,莫非有什么大事要议,还让我亲自去叫荀羽和茜纱。算了,君心难懂,还是听从吩咐。   站在澜欣台向远处眺望,楼宇交错,贺都一片安宁。   “君上,奴才不负使命,将二人带来了。”一听就是他萎靡不振的声音,那叫万般的不情愿。   “冷兄弟,此处鲜有人烟,君上不会介意你恢复身份的。”荀羽一片好心,却让冷硕再次灰心。   恢复身份还是平民百姓,还要看君上脸色,有啥区别。   “认命吧。”冷硕自言自语。   他随后靠近荀羽,附耳言道:“荀老弟,我是平民的身份,奴才的命。嘘,别让君上听到,免得赏赐我一碗冰粥。”   荀羽听完这话,自然稀里糊涂,无语地回望着他。   茜纱没心思顾及二人,目光只落在君上一人身上。   她径直走到颜卿旁边,“君上,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同我们商量呢?凡事随遇而安,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。”   还是茜纱善解人意,就像是自己的好妹妹。“如果平丘国发兵,孤就准备御驾亲征,你们觉得如何呢?”   颜卿深沉的语调敲击着三人绷紧的神经,这可是一件大事。   “君上,您不必涉险前往,应该在朝堂上主持大局。我想,大臣们是不会赞同的,您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。”茜纱的嘴唇抽搐着。   她说出了真实的想法,不愿君上冒险。   “荀羽,小硕子,你们怎么看呢?孤要诚实的回答,不必顾及太多无谓的东西。”颜卿慎重地看着二人。   君权至上的观念反而是一种累赘,忠言逆耳却利于国家。   荀羽立即双膝跪地,抬起胸膛。“我也同意茜纱的看法。您是天下百姓的寄托,战场血流成河,暗箭难防,万不可前去。”   他把所有力气放在声音上,脸色涨红。君上万金之躯,留在国都是最好的选择。   二人说的话情有可原,可转念一想,御驾亲征鼓舞士气,赢尽民心,是很好的抉择。   冷硕抿着嘴摇头,开口说:“我是平民百姓,若听见君上亲自去打仗,一定会特别高兴。士气大盛,民心大悦,一举两得的事情。危险系数很低,您英明神武,不可能打败仗。”   这小子很有潜力,适合当军师。   “小硕子说的话正对我的心意。今晚,你陪孤出宫去见宫欢城。荀羽、茜纱,皇宫就交给你们看着了。”   哎,茜纱的苦瓜脸浮现,荀羽瞧见她这副模样,心里纠结万分。   君上跟自己说过,学会勇于付出行动,才能有所回报。那要不要安慰她呢?可是茜纱还在盯着君上看呢,以后再说。   宫府后门,晚上还好只有一人看守。   “翻墙进去,我懂的。”冷硕刚说完,就笑呵呵地抱着颜卿的腰。   这个家伙在干什么呢,颜卿一把推开他。   她鄙视地说:“我跳上墙头,你抓着我的手上来。你变重了,我的轻功用不起来。”   理由不过关,还是把冷硕征服了。“行,我答应。简单啊,小事一桩。”   有点偷鸡摸狗的错觉,他忍不住向四周仔细查看。   轻松一跳,稳稳地落在墙头上,颜卿弯下腰伸出手。“快点,别耽搁时间。”   冷硕踮起脚尖去抓她的手,被成功拉到上面。他的身子左右摇晃,往下看,有点小怕。   “我先跳下去,也不高,你应该可以的。”颜卿跃到地面,转身看着冷硕的好戏。   “我来了,阿弥陀佛。”他认为闭着眼睛跳,比较安全。   冷硕握紧拳头,身子微微向前倾倒。   惨烈的一幕发生了!   “啊,你,被你活活气死。”冷硕扑倒在颜卿身上,抬起下巴一看,两人双眼对视。   “还不起来。”君上的怒喊声就要震聋他的耳朵了。   冷硕赶紧爬起来,好尴尬啊。   “不好意思,我一时失手。下次再跳,保证没问题。”冷硕双手合起,向颜卿请求饶恕。   搞不懂自己的智慧,偏偏喜欢带着他。颜卿一言不发,拉起他的手往前走。   冷硕把另一只手放在胸前,内心呐喊道:求你了,停止。心跳得好快,分分钟钟要飞出来的节奏啊。   他的耳根瞬间火烫,整个人成了炉子里的烤鸭。这下子好了,煮熟了也飞不掉。   宫府都摸熟了,宫欢城的房间还亮着灯。颜卿见四下无人,小心叩门,仍无动静。   冷硕对着门轻声念道:“有客求见。”   哐当一声,门被打开。   “怎么是你们?进来再说。”宫欢城显然被吓着,还好够淡定,把门一关。   鼻尖扑来淡淡的檀香味,房间素雅整洁,墙壁上挂满山水画。“宁静致远”四个大字摆在桌上,墨迹未干,原来正在练习书法。这是一派淡泊作风。   “哇!宫大人,你的书法练得不错。”冷硕细细品味。   “你看得懂吗?我们别理他。我冒昧前来,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。”颜卿把宫欢城拽到一边。   冷硕被打击得体无完肤,就不能让自己安静地欣赏书法吗?   “我希望你去拜访宋玉。之后,假冒贺都富贾的名义给他送去巨额银两,委托他完成一件事情。时机成熟后,我会颁下圣旨,把添置军中冬衣的事情交给他。”颜卿胸有成竹,注视着宫欢城的眼睛。   宫欢城眼珠一转,“我明白君上的意思了,明日便去和他商量这个计划。看来军饷有着落了。”   二人相视一笑,冷硕听得不太清楚。   他寻思着:在弄啥阴谋呢?反正君上出谋划策,必有人遭罪。   第五十七章 共谋差,甘舍得   亲拜访,人以群分,同为社稷谋,因爱故舍得,无缘亦无怨。   数日后,宫欢城来到了宋大学士府的门口。匾额之下,有两个家丁站在那儿聊天。   宋玉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节,左相国送的新别院不要,反而选择君上赐予的普通院落。   “我家大人是前阵子刚回朝的使者,前来拜访宋大学士,麻烦二位通传一声。”宫欢城的贴身随从墨行弯腰说道,看样子十分客气。   两个家丁仔细打量他,年纪虽轻,礼数周到。官宦人家调养出来的下人就是不一样。   “你们在此等候,我这就去告知老爷。”其中一个较为精瘦的家丁快步跑开,想必是贵人到访吧。   宋玉正在书房里看书,左茹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刺绣,真是一对羡煞旁人的模范夫妻。   “老爷,有位刚回朝的使者前来拜访,正在门口等着呢。”家丁有点小喘,尽心尽力的表现自然会获得老爷的欣赏。   宋玉迟疑地放下书,起身念道:“使者?莫非是他。夫人,我要亲自去迎接这位贵客。”   他的脸上堆满笑容,鼎鼎大名的外交使节宫欢城年轻有为,自己非常赞赏他的才学和为人。   宫欢城掉头一看,宋玉恰巧出来了。   “宫大人,久仰大名,请进府中畅谈。”宋玉热情地握住他的双手,宫欢城有些受宠若惊。   “宋大学士,欢城也佩服您的学识。今日冒昧打扰,还望您不要见怪。”   二人并肩齐走,宫欢城面带微笑,墨行紧跟其后。   二人来到客厅,琴莲端着茶水走近他们,府里前后加起来不过几人。   琴莲累坏了,又当丫环又当厨师。可宋大学士一向节俭,舍不得花钱雇人。   “请慢用!”琴莲轻柔地说道,把一杯茶递给宫欢城。   她看一眼旁边的墨行,“给你的,还不拿着。”语调提高,下人都很辛苦。   墨行看呆了,整个人愣在那里。这么漂亮的丫环头回见,说话都那么好听。他暗自发誓:我一定要娶她为妻!   傻看什么呢,茶都不喝。宫欢城轻轻碰了一下墨行的手臂,小声念着:“人家给你的杯子,还不赶快拿着。”   平日里机灵的小伙子,瞬间变成了硬木头。   “谢谢你啊,姐姐。”傻小子突然脱口而出。   琴莲撅着嘴,眼里燃起怒火,自己可没那么老。她抑制住脾气,笑呵呵地转身。   宫欢城拿起茶杯,喝了一口,盯着自己的随从说:“女孩子是哄的,不是被你气的。”   宋玉也被逗笑。琴莲年纪不小了,也该找个婆家,不能让她在府里呆一辈子。   中间的小插曲活跃了气氛,宫欢城趁机言道:“宋大学士,今日前来,欢城正是受人所托,要和您商议大事。可否到别处详谈呢?”   他朝宋玉使个眼色,怕就怕隔墙有耳。   聪明人理应明白,宋玉点头,在前带路。   宫欢城命墨行在原处等候,不必跟着自己。   左茹听到急促的脚步声,连忙起身,站到书房门口。   “这位就是尊夫人吧,恭喜二位新人!在下宫欢城,叨扰府上,在此赔罪。”宫欢城声音温和,不愧为谦谦君子。   左茹嘴角轻扬,“宫大人,有朋自远方来,荣幸之至。我就不在此处妨碍你们了。”   她感到高兴,瞧这宫欢城文质彬彬,一表人才。相公与他结交,是一件好事。   “里面请,书房最适合朋友相谈。”宋玉邀请他进去。   宫欢城口口声声说受人所托,细细想来,这贺都内,自己并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。   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,还有一张平摊的白纸。刻着竹子的端砚摆在避光的一侧,墨香扑鼻。   “宋大学士,是君上让我来的。这个计划的实行者,非你不可,容我慢慢道来。”宫欢城走近宋玉,将君上的方案说出。   宋玉认真聆听,在心里揣摩。   紫音殿内,君上正在午睡,而冷硕作为奴才,就站在门外。   哎,冰棺里的人该如何救治呢?一筹莫展,是以毒攻毒,还是选择解毒呢。往生妖姬的毒性还不了解,亲身试毒还有一线生机。   拖下去终究不是办法,承诺的事情就要做到。忧心呐,他从怀里掏出浮鱼坠。慕容果,你为什么总让我左右为难。   策马奔腾的江湖生活,就是遥不可及的幻想。   “小硕子,给孤进来,有事问你。”冷硕竖起耳朵一听,是君上沙哑的声音。一定是口干舌燥,想喝茶了。   拜托啦,不要提及救人的事情。   一进去,冷硕就看着地面,熟视无睹就好了嘛。   “那件事情有办法了吗?”颜卿神情严肃,他居然不敢望着自己,是不是出现了问题。   冷硕偷瞄一眼君上,她正咬着嘴唇,瞳孔张大,有种要吃了自己的冲动。他感到毛骨悚然,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艰难呼吸。   “那个嘛,有,只是方法有些多,要静下心选一选。我也腰酸背痛,忙着伺候君上,脑子混乱,再理一理。”   眼神闪烁不定,冷硕露出整齐的皓齿,大大的笑容无偿赠送。   “过来,到孤旁边。”颜卿语气随意,可她的眼神里透着凶神恶煞的歹意。   冷硕往后一退,自己也是个弱不禁风的人呢,受不起严刑拷打。   还不过来,当自己的话是空气。颜卿呼了一口气,轻蔑地说:“小硕子,是不是一碗冰粥不够你吃呢?这样好了,每天十大碗,孤管够。”   冷硕无语,说到底,自己不是被撑死,就是被冷死。   “遵命,奴才这就过去。”冷硕蹑手蹑脚地走向君上,顺便在心里安慰自己。   火海就在面前,眼一闭就跳过去了。   他在颜卿面前低下头,双眼紧闭,好像有人在给自己捶背。冷硕缓缓抬起下颚,不是好像,就是君上在给自己免费捶背,是意想不到的好福利。   “额,我,不是,奴才不需要了。”冷硕身子一缩,转过身子,正对着颜卿。   正常情况下,自己都是被欺负的角色,君上给自己捶背,这不是造反吗?被人看到,就是杀头大罪。   颜卿把手放下,随即莞尔一笑。“你也有今天啊,孤还是对你坏点比较公平,免得你不适应。”   冷硕摸一下后脑,说得好像自己天生就是被虐惨的命运。君上是九五之尊,说话比一般人灵验,但愿老天爷没空听君上瞎扯。   “谈正事吧,有没有什么地方不方便的,需要孤帮忙呢?不用和孤客气,尽管说。”颜卿两手一伸,表现得很大方。   还是说到了这个致命的话题,“我想出宫,去寻找往生妖姬这种花,它生长在灵山。”冷硕淡淡地回应。   运气好的话,自己也许就可以找到。   冷硕经过一番缜密的思考,师父应该把往生妖姬的介绍记录下来了。回到灵山故居,在那儿应该可以寻到线索。   “不行,万一你逃跑呢?孤也要跟你去,又不是第一次出宫了。”颜卿政务繁忙,要挤出时间才可以出宫。   她并不是怀疑冷硕,而是担心这个家伙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,比如试药。   冷硕注视着她的脸庞,心下想道:你是嘴硬心软吗?你努力地在刻意掩饰,可是我却早已看穿。   “对耶,我最会逃跑了。要是君上不看管我,一定会忍不住逃走的。”   看着眼前的人,他一时想得太多:习惯有你在眼前,渐渐忘记了我该如何独自行走。慕容果,我确实想要逃离你左右,可惜我迈不开脚步。   也许君上本身就是无形的绳子,牵引着他这颗流浪天涯的心。   “孤会安排时间的,越快越好,你不用担心。还有,你若救活了他,孤就放你离开,一年之期就此作废。”颜卿深沉地说道。她别过脸去,可笑的自己,愈加不会表演了。   她要让自己离开,似乎没什么借口留下。掩藏的过去,对她而言,只是一种抹不掉的伤悲。   冷硕告诉自己,别再抱有期许,她身边已经有太多比自己重要的人。   回首过去,欢乐的时光屈指可数,但是痛苦却不胜数。   “好啊,我太高兴了。君上如此爽快,我会尽力而为的。”   冷硕挂着甜甜的笑容,是该放手了,这是本人一生当中做过的最好抉择。   他的回答正是自己想要的,为什么感到失落呢?   颜卿哈哈一笑,“没有你这个包袱,孤会生活得很快乐。”   口不对心,有什么资格去挽留。放他离开就安心了,皇宫尔虞我诈,不适合他呆下去。   宫里的夜晚很静,静得可以听见自己不安的心跳,冷硕坐在紫音殿的阶梯上。   与所爱之人在一起,地老天荒都觉得太短暂;与不爱之人在一起,一分一秒都觉得太漫长。   第五十八章 时机到,擒乱党   正得恩宠,织罗网,歹意露,江山易主,齐心破奸计。复制网址访问   荀羽巡视皇宫,前面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   天都这么晚了,她还在漫步,一定在为那件事情而烦恼。   “你们继续,切记要慢慢察看。我先行一步。”荀羽跑走。   剩下的侍卫看着他跑去的方向,荀护卫原来是为了红颜,难怪这么积极。   有人在肩膀上拍了一下,茜纱掉过头去。   “怎么是你?”她的眼神呆滞,黑眼圈很明显。估计又是失眠惹的祸,烦心事纠缠得利害。   这句话貌似应该是自己说的,她反倒先开口了。“我是护卫,职责就是确保皇宫的安全。你在这里晃悠,很危险的。”   荀羽露出惊恐的样子,睁大双眼看着茜纱。   “为什么?是不是君上有危险呢?”茜纱紧紧地抓住荀羽的衣袖,嘴唇抖动。   若君上发生了不测,自己该怎么面对呢。   她的心里始终只装得下一个他,自己走不进她封闭的心房。   当初二人流浪街头,相依为命,是君上救了二人。虽然茜纱总是狡辩,说她对君上只有感恩之情,但她对君上的种种举止表现出了特别的情感。   “当然不是,别胡思乱想。我是说你美得离谱,怕坏人进宫,把你抢走。”荀羽笑容显现,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。   作为护卫,常以严肃示人。荀羽在平日的生活里也呆头呆脑,连话都懒得讲,这次竟然开起玩笑。   听到这话,茜纱居然没有半分开心。   “又在拿我取笑,不与你计较了。身子乏了,我回去歇息。”她刚去那里偷看了一眼,感到很难受,还是回去躺一会儿吧。   “婧妃这几晚确实留在君上那里,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。不过,君上可能是出于无奈,你要体谅他。”荀羽眼睛朝下看。   这种事情,自己实在没法掺和,不可能去阻止君上。   “我知道,君上应该很喜欢她。姣好的容貌,就连我这个女子都嫉妒呢。她那么讨君上喜欢,后宫不会有别人的立足之地。”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可怜,茜纱转过身子。   她的身影越来越遥远,荀羽在心里暗暗想道:如果你的软弱可以分点给我,那我愿意体验这份不易得到的难过。   紫音殿的暗室下面,冰冷的寒气爬到眉梢上。   “颜卿,白天有人给我塞了一张字条,可惜没看清那人的长相。”姚玉从怀里掏出字条。   姚玉回忆白天发生的一幕,散步时被一名宫女撞了一下,当时还没在意。   她午睡时脱衣发现,从袖口飘落下字条。   “难道是玉姐姐上次见到的黑衣人吗?我想,字条上必定写了玉玺的事情和会面地点。”颜卿没想到那个人消息挺灵通的。   姚玉得到君上恩宠,不过几日时光,那个人这么快就准备行动了。   如果不是惊天阴谋,下手就不会这么迫切。自己也很好奇,谁人有如此大的雄心壮志呢?   颜卿细看字条,上面写着:务必盗取玉玺,明晚同道会晤。   她闻到了鱼腥味,那人就藏在御膳房,暂时不能打草惊蛇。想要一举成功,必须提前准备。   “玉姐姐,明晚你假装趁我熟睡,偷偷跑去御膳房。戏要逼真,我怕她会在紫音殿外,密切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。”颜卿镇定地说道。   宫外应该有同伙接应那个人,此次就来个一网打尽。   姚玉点头,一切听从颜卿安排,随即注目着那副冰棺。   “小翔的毒有办法了吗?近日来,我总是做些怪梦,时常联想到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情景。”   她不由心生感伤,恍若一世隔离,悄然度过黯淡岁月。   “神医的弟子已经有把握,玉姐姐就不要费神了。过些天,我会出宫,解药在外面才能找到。我会让你搬到紫音殿,这样你就可以见到皇兄。”颜卿笑着回答,眼神无比坚定。   如今她只能尽力弥补,颜卿欠皇兄的似乎永远都还不完。最亲的人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,留给颜卿的,就是无尽的愧疚。   “你是我们的好妹妹,我相信你的能力。放心吧,我会万事小心。这些年,你也很累吧。”   姚玉上前,亲切地拉起她的手。“当我知道真相后,什么都释怀了。哪怕结局不好,我也坦然面对。”   姚玉觉得自己迷失了一段时间,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。那时候的自己很愚钝,误信坏人的言语,差点铸成大错,害了颜卿。   白昼来临,几人再次齐聚澜欣台。   颜卿来回徘徊,冷硕和另外二人只能干等着。   “君上,您能不能有事快说呢?奴才还要去听江副总管训话。”冷硕满脸的不耐烦,荀羽扯一下他的衣袖。   他说的可是实话,君上的贴身太监也要定时听些废话,这叫思想教育。   比如说,对主子惟命是从,叫你向东,休要往西。   哎呀,这些都是常识,冷硕在宫里混出名气了,还有不少职场菜鸟前来请教。   “今晚会有一件大事发生,你们要当心。荀羽,有人潜伏宫中,想要窃取玉玺,而且藏身御膳房。”颜卿的话让三人面露惊诧,这么轰动的消息。   冷硕陷入美好的个人幻想中。看来今晚有好戏看了,哈哈——哈哈,轮到我一代英明神武的冷公公出马了。   小贼,哪里逃,给本公公束手就擒。“唰”的一声,银针刺中贼人的穴道,自己成了第一大功臣。   不行,万一那人是个武林高手,自己没法接近。一不小心,还要被贼人欺负。三思过后,他还是选择默默地做个智慧的公公。   “君上,您要亲自去吗?那个坏人说不定想加害君上,您还是呆在紫音殿比较妥当。”茜纱带着哀求的眼神,明显就是担心君上。   额,女孩子就是这么麻烦,多愁善感呗。   “有荀羽在,不用怕。茜纱,你别忘了,君上的武功很高,她要亲自揭开凶手的神秘面纱。”冷硕带着玄乎的口吻,迫不及待地要看戏。   “茜纱,孤自有策略。婧妃会引诱她出来,孤必须去保护她。我们来个里应外合,争取一举擒获所有贼人。”自信满满的样子瞬间说服了三人,君上的魅力不容小觑。   王卫和几个小太监进入睡眠阶段,冷硕半闭着眼,传来胭脂的香味。   紫音殿的门被缓缓推开,姚玉从里面走出,神情慌张。   御膳房挂着两盏灯笼,门没有上锁,是何人故意为之。   姚玉纤指一伸,转身关门,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。   “你来了,玉玺有没有到手?”姚玉听到声音,果然还是那个人,就在离自己很近的角落。这样的情况下,压根看不清人脸。   脚步声慢慢靠近,“你大可放心,我是在帮你。没有了镇国玉玺,君上一定会焦头烂额的。”那人讲得头头是道,是正气凛然的口气。   “玉玺,我已经带来了。你究竟是谁?我只想报仇,你什么时候替我解决君上呢?”姚玉带着怨恨,一心想要杀掉当今的国君。   空气中飘荡着那人得意的笑声。看来姚玉已经彻底被仇恨所吞噬,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。   “时机未到,你要实现的愿望,正是我们的长远大计。你就安心呆在宫里,继续等我的消息,那个昏君的好日子会结束的。”   颜卿猜的对,不仅是一个人在操控着这件事情,还有更多的人在她的背后躲着。   姚玉平静地说道:“那好,我相信你。那你会留在皇宫吗?一旦有变动,我要怎么通知你呢?”   “今晚,我就要出宫。就算有变动,我也会知道的。凡事不要多问,以免招来杀身之祸。我可不喜欢血腥味,闻腻了。”那人冷漠地回应。   莫非她是一个杀手,无情残忍。   姚玉心里一颤,“明白了,我会听从你的吩咐。”   胭脂的香味飘过鼻端,那人从自己面前过去,脚步很轻。   门被推开,灯笼的光芒射进屋内。瞧那人背影,是个瘦削的女子。   姚玉终于松口气,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荀羽他们。   “君上,我们要不要跟上去?看方向,她好像要出宫,可惜她戴着面纱。”荀羽望着旁边的君上。   冷硕和茜纱被安排成侍卫,负责在宫门口拦住那人。   “她的轻功很厉害,武功却一般。冷硕会有办法缠住她的,你先把婧妃安全送回紫音殿,孤先去看看。”   颜卿身上同样穿着侍卫的衣服,避免惹人怀疑。   荀羽跳下房顶,宫门四周埋伏了大批人,应该没问题。   颜卿思考起那个人刚才说的话,宫里还有谁是她的同谋呢,自己身边说不定就有啊。   宫门口,冷硕把身上的佩刀拿起来,仔细端详。他把刀放在手里掂量,还挺重的,一把刀也值不少银子。   “人来了,快看。”茜纱小声念着。   冷硕往前一看,是个宫女过来了,还蒙着面纱。   宫女挎着包袱,把准许出宫的牌子高高举起。   她哽咽着说:“奴婢脸部溃烂,十分吓人。得到君上恩赐,这才有机会出宫。”说完就流下泪水,哭得还挺凄厉的。   “我的妹妹也得过这样的病,她后来痊愈了。女孩子就要学会保养,你摘下面纱,给我瞧瞧。看一看是不是和我妹妹的症状一样?”冷硕伸手要去摘下,宫女往后一闪。   “奴婢不想吓着您,有人在宫外等着呢,还是赶紧走吧。”宫女低着头,绕过侍卫们,茜纱上前拦住。   “等一下,天这么晚了,何必着急走呢?我看你心里有鬼,做了坏事,你逃也逃不了呀!”茜纱憎恨的目光落在宫女身上。   冷硕感到莫名其妙,奇怪啊,茜纱有点反常,她会激怒宫女的。   哎,这回好了,局面僵持不下,寒风吹佛脸颊。   第五十九章 得接应,暗跟踪   同道会合,顺藤摸玄机,卧虎藏龙,未交手,心中有数。   冷硕看了一眼身边的茜纱,她正努着嘴生气,关键是自己也没搞懂她的心思。   君上还没过来,不行,自己要借机拖住这个宫女。   “真是抱歉,宫里最近发生了偷窃事件,我们正在捉拿可疑人等。不如把你的包袱给我们看看,证明你的清白。”冷硕料想,玉玺应该藏在包袱里,这下可以让宫女原形毕露。   宫女把包袱丢给茜纱,“那你们仔细查一查,免得奴婢一不小心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。”   她口气傲慢,心里念着:玉玺根本就没拿来,放在姚玉那里反而更安全,这些侍卫蠢得可以。   听到这话,冷硕猜到结果了,好聪明的人。   茜纱一脸的失落,包袱里只有些碎银子和几件衣物。   “各位大人,奴婢还急着出去,脸上的病可不能耽搁呀!”宫女和颜悦色,弯下细腰请求通过。   “你们做什么呢?一个宫女而已,还不放行。”后面传来训斥的声音。   冷硕掉头一看,是君上,头上的帽子低垂。   冷硕高声嚷道:“颜护卫命我们放行,还不散开。”   他把手朝两边一伸,侍卫退让开来。   宫女趾高气昂地离开,没有证据,看你们能把我怎样。   “谢谢诸位大人,奴婢这就走开,不妨碍你们办差。”   她瞅一眼茜纱,浮现出愉悦的笑容。   茜纱不满地看着她。   颜卿走近一步,把帽子微微一抬。   她小声说:“你们继续留在这里,告诉荀羽,孤先跟着她,沿途留下记号。”   颜卿把身上的佩刀取下,顺手扔给冷硕。身上挂着这么一件物品,使用轻功时会发出声响。   茜纱拉住颜卿的袖口,“君上,还是等荀羽一起和您去吧!我担心她会使出什么诡计。”   “没事的。她的轻功很厉害,孤要亲自出马。”颜卿快步走开,要跟紧那个人,一不留神就会跟丢。   过了片刻,荀羽匆匆赶来,喘气问道:“怎么样,那人出宫了吗?君上,在哪儿?”   他往四周张望,毫无君上影踪。   “君上,去追那个宫女了。路上有记号,你应该赶得上。”冷硕过去拍几下荀羽的肩膀,茜纱从后面将他推开。   “我要和你一块去,不会麻烦你的。”茜纱泪水汪汪,抿起樱桃小嘴。   她接着说:“就一次,我会躲起来的,不会让君上发现。”   茜纱举起手发誓,认真的模样让荀羽不忍心拒绝,只好点头答应。   那个宫女很狡猾,不知道君上能不能应付她。   冷硕额头露出皱纹,“我和你们一起去,人多力量大。”   冷兄很少表现出积极的一面,荀羽对他刮目相看,点点头。  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和宫女碰面,二人徒步来到了一家规模不大的客栈。中年男子左右巡视,这才放心地敲门,从客栈内走出一年轻女子。   二人跟着女子进入客栈,门被关闭。颜卿绕到客栈后门,按一贯的方式,翻墙而入。   她沿着墙面弯身而行,正前方传来话语声,难不成正是那几人。   “主公劝你不要冲动,你仍旧一意孤行,我们怎么向他交代呢?你可不要坏了主公的大计。”那年轻女子面露愠色。   她刚想用手指着宫女,中年男子立马握住她的手,摇摇头。   “大哥,你太溺爱四妹了。我也是你的妹妹,她太任性,指不定会害惨三妹。”年轻女子横眉竖起,甩过头去。   宫女也把头别向另一侧,“二姐,是你不对,还好意思错怪我。大哥,对不起,害你替我担心了。我保证,绝对不会拖累大家。”   中年男子轻柔地抚摸几下宫女的脑袋,“琳儿,切忌鲁莽。主公的为人,你应该非常清楚。他上次不予计较,是看在三妹的面子上,全靠她为你开脱。”   四人没有血缘关系,寄人篱下,却依旧生死相依,这是一种来之不易的亲情。   几人虽然各自有把柄在主公手里,但是从不抱怨。这也许就是彼此鼓励的信念,支撑着四人活下去。   年轻女子上前拉住宫女的手,羞怯地低下头。“琳儿,对不起。你是我的好妹妹,我不该责怪你。”   颜卿看在眼里,两位女子姐妹情深,她对三人的身份感到好奇。   几人口中的“主公”到底是何方高人,面前的三人身怀绝技,却听从于那个主公。事情越来越引人猜测,她选择在一边继续看看。   “是我不好。二姐,原谅我,好吗?这是最后一次,从今往后,我再也不擅自行动了。”   宫女摘下面纱,梨花带雨。她知道自己做错了,就应该向姐姐道歉。   “哈哈——哈哈,你们两个就是一对冤家啊!好了,我们先回到巾帼村去。别耽搁时间了,那里还有更大的事情,等着我们去帮忙呢。”中年男子拉起二人的手,往后门的方向走去。   果然是巫祝沈琳,颜卿决定放几人离开。巾帼村略有耳闻,就是那个让她哭笑不得的村子。   看来,三人要去实行另一个计划。玉玺还在玉姐姐手中,不如先回皇宫,再作打算。   突然间,耳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,怎么回事,颜卿赶快跑去。   她躲在一旁,定神细看,是荀羽、茜纱以及爱帮倒忙的冷硕。搞什么鬼呢,两个压根不会武功的人来瞎掺和。   荀羽渐渐处于下风,茜纱和冷硕藏在他背后,另外三人将他们团团围住。   “你们是谁,竟然敢跟踪本小姐。大哥,二姐,我们把三人绑起来,带到巾帼村。”宫女握紧拳头。   颜卿撕下衣服一角,遮住面容,不能让这身份未明的三人认出来。   “住手,我看几位都是江湖中人。路见不平拔刀助,你们欺负没有武功底子的人,有点不仁义。”   从哪儿冒出来的人,多管闲事。年轻女子怒叫道:“你是谁,胆子不小啊。别打扰我们办正事,你现在走,还来得及。”   她拔出利剑,随手挥了几下,指向颜卿的胸膛。   颜卿站在原地不动,神态从容。好强的剑气,宫女擅长轻功,而她剑法非凡,不知道剩下的这个男子有何绝技呢。   “淑儿,都是江湖兄弟。有话好说,你先把手中的剑放下。”中年男子面容祥和。   他向前一步,正对着颜卿说:“这位小兄弟,我们有要事在身,就此别过。”   中年男子拽起身边两位妹妹,往后折返,选择前门出去。   他走了几步,口中才念道:“多一事,不如少一事。那人穿着侍卫的衣服,内力很深,我可以感受得到。我们三人联手才能与之抗衡,还有另一个会武功的人在呢。”   听完这番分析后,两个女子方明白过来。不愧是大哥,练了极息功。通过一个人的呼吸,就能判断此人的内力深浅。   “君上,幸亏您来了,要不然我们就难逃此劫。”冷硕激动地抓住颜卿的胳膊。   看到君上平安无事,那他就千百个放心了。   茜纱拨弄着手指,没脸见到君上。要不是她逼着荀羽把自己带过来,就不会造成这么多麻烦。   “孤知道,你们都是为了孤的人身安全考虑。茜纱,现在没事了,我们回去吧!”颜卿观察到茜纱颤抖的双腿,主动牵起她的双手,“走吧,还好有惊无险。”   “君上,等等我呀!我也受到惊吓了。”冷硕在颜卿旁边不停地喊着。   自己也是一名无辜的受害者,君上应该说些安慰的话语。   荀羽冷汗直流,把冷硕拉到后面。“冷兄,那可是君上。你就像个孩子一样,还和茜纱争宠。”   说完后,左右摇摇头,他真是彻底无语。   “我,才不是,确实被吓着了。心一跳一跳的,差点跑出来。”冷硕捂着胸口,“哎哟,吓死我了,好险啊。”   瞧这浮夸的演技,荀羽沉默,懒得理睬他,跟上茜纱。   冷硕被丢在后面,他也感到郁闷。   茜纱和荀羽各自回去休息,冷硕和颜卿回到紫音殿。王卫等人睡得昏天黑地,冷硕刚想叫醒他们,颜卿摆摆手。   “你跟我进来。”君上轻声细语,冷硕跟着颜卿进入紫音殿。   想必姚玉已经入睡,二人就在大堂内商量好了。   “我们后天起身,前往灵山,不过中途要经过一个地方。”   颜卿怕吵醒玉姐姐,她把声音尽量压低,冷硕勉强听得清。   “一切听从君上安排,那我先出去了。天很晚了,您快歇息。”冷硕也特别小声。折腾了这么久,君上一定累坏了。   在漆黑之中,颜卿准确地握住了他的手。“会好起来的,是吗?孤觉得好累。”   “因为您是君上,所以什么都会好起来的。”冷硕也握紧她的手,好冰冷啊,慢慢地有了温度。   冷硕轻轻关上门,习惯性地坐在阶梯上,他独自发笑。   天很冷,暖流遍布全身,他彷佛嗅到了春天的气息。   第六十章 临交托,戴假面   本无双全法,心所向,深陷难拔,命不由己定,暗中护敌。复制网址访问   政事房内,颜卿刚下早朝,脸色不太好。   冷硕站在一旁,他无能为力,君上又在为什么发愁呢。   王卫从外面进来,禀告说:“君上,康庆王已经到了,您要宣他进来吗?”   他抬首一看,君上脸色灰暗,貌似心情不太好。   “恩,孤知道了,让他进来。”颜卿失神地望着门口。假如自己不在小曦身边,不知道他能否应付得来。   是康庆王贺兰曦,他来做甚?冷硕这才想起,明日就同君上出发,前往师父故居灵山。   他展开了分析:咦,贺兰曦好像要联姻,那位自己不清楚哪国的公主要来到贺都。不用猜了,君上一定是担心康庆王捅出什么篓子。   那个臭小子上次敢嘲笑自己是乌龟,他想到这里,一股怒气喷涌出来,鼻尖通红。   “臣弟拜见皇兄,君上万岁。”贺兰曦声音柔雅,这时候尽显皇室贵族风范。   他自然不解,好端端的,皇兄为啥召见自己。难道是为了联姻一事,莫非中途出了变故。   “尔等退下,把门关上,在外候令。康庆王,你留下来,孤想和你商讨一件事情。”颜卿态度严肃,眉宇间挂着丝丝烦躁。   王卫带领一帮太监出去,顺便捎上门。   冷硕往里偷瞥一眼,搞得这么神秘,还不让人看。他慢慢挪向门边,往门口靠靠,指不定能够听到些悄悄话。   “小硕子,你做什么呢?往这边来,被人看见,你就要被杀头的。”王卫上去,把他拉到那些小太监左侧。   现在呢,冷硕离门口最远。   “王总管,奴才是担心君上,凑上去瞧瞧罢了。”冷硕无辜地看着他。一件小事而已,没必要如此计较。   王卫是好心相劝,哎,宫里的太监愈加不懂规矩了。要说个例子,才能让小硕子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。   “先皇在世时,有一位妃子无意间听到了涉及贪污案官员的名单。你猜结果怎么样了?”   王卫本不想提及当年那件事情,为了警示小硕子,还是简单讲一讲。   “只是听到,应该没事。”冷硕不以为然,那个妃子又不是故意的。   一国之君的气量没针眼那么小,除了当今的君上。   往四周瞧瞧,王卫贴近冷硕说道:“红颜薄命,终究生病走了。”   他又掉头望一望,“你以为生病那么容易死吗?”刚说完,心里就不觉一颤。   全是为了让小硕子明白一个道理,在宫里要凡事当心。   事实上,王卫也不清楚当年的意外,先皇让他去送一碗药。那个妃子刚喝完,就吐血而亡。   由此演变成一个传闻,先皇因为那个妃子听到了贪污人员的重要名单,事关接下来的抓捕,所以就特地命太医在药里下毒,让她命赴黄泉。   冷硕舌头一麻,惊愕地看着王卫。哇,先皇的心挺狠的。   那位妃子也够倒霉的,看来是治病的药物被人做了手脚,幕后主谋就是先皇。果然是伴君好比伴虎,一不小心就被凶猛的老虎吃掉了。   “奴才大彻大悟,今后保证安心当差,不给您带来麻烦。”冷硕说完话,便捂住自己的嘴巴。   言多必失,还是少说点废话,感觉宫里好多双恐怖的眼睛正盯着自己。   贺兰曦见君上久未开口,上前一步说:“皇兄,臣弟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任人宰割的孩子了。不管发生什么大事,我都有信心去面对。”   眼前这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写着“担当”二字,比过去成熟了不少。   “小曦,孤要离开一段时日,只是为了救一个人。孤接到驿站的书信,斯南国的金铃公主快要到达贺都。”   颜卿要出宫寻求解毒的方法。和救治皇兄一事相比,任何国家大事都显得不重要,也许自己太过自私了。   “我们是好兄弟,永远都不会改变。皇兄,你想要做的事情,一定是心里最真实的答案。公主那边,我自有办法,宫里要怎么办呢?”   贺兰曦从不会多问,皇兄不会害自己,再大的谎言也是善意的。   “孤会谎称去万福寺礼佛,祈求国泰民安,在那儿呆上一段时间。回来后,孤想把一个秘密告诉你。”   她愿意勇敢地踏出这一步,谎言的担子越来越重,自己就快无法承受了。   看到皇兄眼里流露出的伤感,贺兰曦同样感到难受。“皇兄,臣弟觉得自己很没用。那个秘密压得你喘不过气来,我却无法帮你解忧。”   “不,你做得很好。这几年来,孤觉得很庆幸,有你这样一个懂事的好弟弟。流言蜚语很多,你仍旧信我如初,这便是家人。”   颜卿走到贺兰曦身边,眼泛泪光。心底的话说出来,很畅快。   二人双手相握,开怀大笑。   亲人相伴本就不易,长年累月不离弃更是难得。   听见从政事房内传来的朗朗笑声,冷硕也跟着舒心一笑。   他微闭眼睛,自念道:“你若快乐,我便无忧。”   临近平丘国的商道聚集了大量官兵,看他们的服饰,是大皇兄赫连律的手下。看到这一幕,九公主赫连秀忧心忡忡,只能选择和薛无痕暂时住在附近的猎户家。   墙上挂着兽皮,薛无痕深情款款地看着赫连秀,二人靠得近。   老婆婆看见二人这般,忍不住失声笑出。   “你们是新婚夫妻吗?真是郎才女貌,我儿子跟着媳妇回娘家了,你们就住在二人的房里吧。”热情的老婆婆拉起赫连秀的手,“这姑娘模样好看,小伙子,你有福啊!”   “对,我们刚成亲。我也认为自己很有福气,娶到了这么好的媳妇。”薛无痕把赫连秀揽在怀里,浮现出甜蜜的笑容。   他握紧赫连秀的手,说道:“夫人,一路舟车劳顿,实在辛苦你了。”   赫连秀顿时脸色绯红,胡说什么呀,二人还没成亲呢。   “相公,我一点都不辛苦。呵呵,有你在,我一点儿都不累。”她决定配合演戏,乖乖呆在他的怀里。   “你们真是太恩爱了,我那媳妇和儿子天天吵架。不过呢,二人吵着吵着,感情更深了。我的老头子还没回来,你们先坐下,我这就去弄饭。”   老婆婆喜出望外,这对年轻夫妻有趣,想到了当年自己成亲那会儿。   看老婆婆走进厨房,赫连秀挣脱薛无痕的怀抱。   “你这书呆子,以后休要胡说。我,还没嫁给你,不算。”她嘟起嘴,注目薛无痕,心怦怦直跳。   “一生一世,不,是生生世世,永远陪着我,好吗?有你在我身边,真好。”薛无痕猛地抱紧她。   有赫连秀在,他便忘记了尘世的纷扰。或许,他真的陷入了,难以自拔。   赫连秀有点吃惊,他今天好奇怪。当他抱着自己的时候,自己觉得很温暖。   可他说那些话的时候,夹杂着一些自己猜不透的痛苦。   “我愿意,永远在你身边。我告诉你,就算有一天,你不要我了,我也会拼命缠着你。以后,你不能欺骗我,有危险,我们一起闯。”赫连秀轻拍他的后背。   她默想:别害怕,我不会离开的。   听到这话,薛无痕莫名地把她放开,继而垂下头。   他没有资格去许下一份承诺,仇恨的种子早已发芽,那棵血水浇灌的仇恨之树不停地往上延伸。   “你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吗?”赫连秀摸一摸他的额头。   薛无痕沉下脸去,不由往后一退。   “我想独自出去走走,你留在这里。放心吧,我很快就回来。”薛无痕没有抬头看赫连秀,直接转身离去。   薛无痕在刻意回避,赫连秀觉得他有事情瞒着自己。经历了这么多,她觉得自己离不开薛无痕了。过去以为喜欢宫欢城,其实那是一种兄妹之情。   后来她认为自己喜欢上了薛无痕,到现在,终于明白了。   那不仅是喜欢,爱无形,心却有感觉,被他的痛苦和快乐感染着。   巾帼村的将军庙里,“信上说,他会途经这里,让我们不要对他下手。”年轻女子瞧一眼左边的大哥。   这是个除去那人的好机会,三妹偏不让动手。   “不行。大哥,这可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机会。我们只要抓住他,主公就会满足我们的请求。”沈琳劝道,不知道三姐是怎么想的,胆子变小了。   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,摇摇头说:“肖齐、林淑和沈琳这三个名字都是三妹帮我们改的,源自我们父母的名字。齐心协力,才能一家团聚。”   “对不起,我把这封信给夏景看过,主公应该收到消息了。”林淑愧疚地看着二人。   她仰慕夏景这么久了,所爱之人的请求没法拒绝。   “二姐,没事,我们在暗中帮助那个人就行了。有我们在,那个人肯定逃得出主公的魔爪。”沈琳上前安慰二姐,大哥说得对,一家人就要齐心。   肖齐眉头一紧,恐怕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。   江湖混迹久了,刀光剑影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。   第六十一章 诉衷肠,解误会   血浓于水,成仇敌,淡名利,赢两袖清风,推入险境。   吃过晚饭后,薛无痕就一直呆在外面。   老婆婆端来一杯茶,“你不出去看看吗?我看薛相公遇上了烦心事。”   望着老婆婆那慈祥的面容,赫连秀无奈地说:“不行,我怕自己打扰他。我知道,他一定有事情瞒着我,可他不想告诉我。”   她的脑袋低垂,硬着头皮去问,貌似强人所难。   胡子花白的老爷爷凑过来,笑眯眯地说道:“夫妻之间就该坦诚,我和老婆子生活这么多年,芝麻大点的小事都要一块商量。”   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说,应该会起到点成效。   “对啊,你们去好好谈一谈,要不然我和老头子的心里也感到别扭。你们是新婚夫妻,没什么不好意思的。”老婆婆也试图努力说服她。   现在的小夫妻,哎,该学会珍惜眼前人呀。   赫连秀苦恼万分,薛无痕白天的表现让自己捉摸不透。吃饭时,二人都沉默不语,有什么东西在牵绊他呢。   她朝着二位老人点点头,抬头挺胸地走出去。没事的,自己可以的。   如果过去是一张白纸,那现在就不必忙着弥补遗憾。   薛无痕仰望天空,深邃的夜像极了自己,披着一层鲜为人知的面纱。普通人可以自在生活,不必为恨所累。   他抬起双手,沾满血腥,恐怕是洗不掉了吧。   “我可以坐下吗?”赫连秀屏住呼吸,等待着他的回答。   她希望把他的忧愁转移给自己,虽无法化解,至少薛无痕会轻松一点。   “恩。今天,我的心情不太好,对不起。”薛无痕内疚地回答,反复无常的举动应该会让她感到难过。   赫连秀坐到他旁边,依偎着他的肩膀。   “不用道歉,我们就要成亲了,原谅你。你愿意把过去告诉给我吗?我很贪心,要清楚你的现在,更要知道你的过去。”   握紧赫连秀的手,薛无痕柔声念道:“人生的确如幻影。因为我抓不住时光,留不住过去。你知道吗?我恨一个人,千方百计要杀死他,而那个人是我的亲生父亲。”   这种恨是赫连秀不曾体会的,父皇的宠溺让她生活得很快乐。   她想,薛无痕一定经历了可怕的事情,让他无法走出阴影。   “你这么做,是被自己的心所逼。你的父亲也许做了什么让你无法原谅的事情,对吗?”   心一阵刺痛,赫连秀喘不过气来,感受到了那份痛苦。   薛无痕惊奇地望着她,上天为什么不让她早点出现呢?   一开始就相遇,赫连秀的关怀暖化了恨意,那自己就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。命运很任性,自己纠结之后,站在了黑暗的世界,偏偏把一束光送进来。   “在我们成亲之前,我会找机会把真相告诉你。我,并不是你眼中的我,你可能不会选择真实的我。”   面具戴久了就习惯了,卸下来,就好像只剩下了一具空壳。   “当你握着我的手,我感觉到温度,这就是真实的你。好或坏,真或假,本来就没界限。”赫连秀坚定的话语打动了他,薛无痕露出笑脸。   “天凉了,我们进去吧。”薛无痕搀扶起她,内心平静下来。   他觉得空白的未来,应该让她一人去填补。   政事房内,王卫身子摇晃,连打几个哈欠。   “王总管,你带他们回去休息,孤还有不少折子要批阅。看来要忙到天亮,让小硕子留下便可。”   颜卿摆手,示意他们退下。   “可奴才们一点都不累,就在这里陪着君上。”王卫刚说完话,便揉揉眼睛,样子疲惫。   年纪大了,身子骨不如以前。晚上睡不着,白天就发困。   “孤是怕你们妨碍,你瞧瞧,一个个站都站不稳。好了,别再啰嗦,赶紧去歇息,你要注意身体。”   颜卿做出起身的姿势,王卫只好作罢,带着一帮太监们下去。   没想到,君上蛮体贴人的,冷硕捂嘴一笑,不巧被颜卿看见。   “小硕子啊,你是不是也累呢?孤要不要准备一碗冰粥,给你醒醒脑。”颜卿鄙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。   “奴才精神百倍,不需要这么好的待遇。不过呢,君上更需要冰粥,提神醒脑到天明。”冷硕打趣地说道,还真些困意袭来,随即伸个懒腰。   放下折子,颜卿走到门口,“明日,我们就要动身,你还需要些什么?琐碎的物品一律不要带出宫,孤让茜纱准备了大量银票。”   这一去,不知要花费几日时光。君上明天去万福寺礼佛的消息已经公告天下,颜卿让荀羽和茜纱在庙里作掩护,自己和冷硕溜出寺庙。   “荀羽和我讲过了,计划天衣无缝,我真是佩服君上的智慧。”冷硕踱步到颜卿旁边,盯着她的侧脸。   颜卿向左一转,“你在看什么呢?孤希望这一次能够成功,还你自由。坐拥天下,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,你想过吗?”   “我不感兴趣。安枕一方天下,毫无欢畅可言。整天担心有人会谋朝篡位,处在这样的情绪里,人会活不久的。”   冷硕眉毛一挑,掐住自己的脖子。他吐出舌头,做出自杀的模样。   颜卿憋住笑意,这个家伙还真是看得开。“不愧是冷硕,神医的弟子就是超俗非凡。孤继续处理政事,你就待在旁边吧,反正你也不困。”   这冷淡的口吻,冷硕不予回答,在一旁候命。   宋大学士府,左茹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,面部表情地梳理秀发。   宋玉猜想,必是为了相国府吃饭的事情,她在跟自己闹别扭。   “夫人,我临时有公务在身,这才去不了岳父那里。我晚上去接你,是想你们父女俩多聊聊,不算违背约定。”宋玉缓缓蹲下来,抬头注视她。   左茹把头一扭,扔下手里的梳子。“你知道父亲今日发火吗?他找你前去,不光是吃饭,还为了提拔你,费了很大的劲才谋到一个空缺的好官位。宋玉,你太过分了。”   她带着怒气,满肚子的委屈发泄出来。   父亲年迈,今日说了不少感伤的话语,让自己无言以对。左茹泪如雨下,克制不住,母亲去世后,父亲一直不肯续弦,全是为了自己。   别的官员都是妻妾成群,传宗接代自然重要。可父亲贵为相国,膝下无一子。   宋玉抱住她,“好,我知错了。你再哭,就成一个泪人,我衣服都湿了。”   左茹破涕而笑,宋玉掏出手帕,轻轻为她擦拭泪水。   “相公,我不是生气你不要官位。你知道,我从不在乎这些。只是父亲年老体弱,身边无人伺候,我真的好害怕。”左茹哽咽着。   她拉起宋玉的手,“他吃饭时,还说到了逝去的娘亲,说很快便和她团聚。”   宋玉眼含泪水,“不会的,你说这样好不好,我们搬去相国府。时刻陪在老人家身边,他也会开心的。让他弄孙为乐,那不是一件趣事吗?”   左茹脸色通红,“相公,当然好了。不过,你是大学士,住在相国府,会不会惹人非议呢?”   她生出忧虑,也要为夫君想一想,不能只顾着自己。   他用力地摇摇头,“不会的,那些官员巴不得我住进相国府呢。与岳父大人住在一起,我可以学习为官之道。”   宋玉的嘴角仍旧挂着笑容,终日忙着处理事务,确实冷落了夫人。   相国府飘荡着瓷器碎裂的声响,左志轩怒不可遏。“哼,这小子,不识抬举,定要他好看。”   特地为他准备的宴席,宋玉竟然敢不来。今日请来了几位朝中重臣,他无故缺席,让自己颜面尽失。   “相国,夏景来了,声称有大事要找您。”管家孟许弯下腰,偷瞄一眼左志轩。   他上次未能把小姐带回,办事不力,幸亏左相国还用得着自己。   左志轩问道:“他怎么来了?你让他进来,估计有好消息。”   他心下暗想:夏景是自己亲手栽培出来的人才,深受自己的器重。此次离开那里,必是有要事禀明。   “叩见义父,孩儿要告诉您一件天大的喜事。”夏景眼珠一转。   那个林淑太好骗了,随便几句甜言蜜语,就能把她哄得团团转。   “小景,辛苦你了。究竟是什么事情呀?我老了,手里的一切还指望着你呢。”左志轩咳嗽几声,孟许递来痰盂。   “昏君要出宫了,礼佛是假的,微服私巡才是真的。他好像发现了我们的行动,要去巾帼村,您说怎么办呢?要不要秘密解决掉?”眼中透出杀机,夏景请示义父。   左志轩带着诡异的笑容,“不,我们不动手。你把此事告诉我们安插在雪蟒组织里的人,借刀杀人,不费吹灰之力。”   夏景点点头,老奸巨猾,要不是为了得到你的权力,我才懒得听你指挥。   第六十二章 循善诱,颠倒正   权欲薰,狼狈联手,恩师教导真,借鉴过往,应要求。   贺都的某处院落内,雪蟒组织的分教主许洋正看着光秃秃的枝桠,副教主臧响朝他走去。   “据可靠消息称,猎龙计划可以实行了。许大哥,你怎么看呢?教主不在这里,大小事务还要请你定夺。”   臧响谦虚地请教他,万一出现差错,也跟自己没关系。   许洋暗自思量:这个家伙上次举荐我,无非是为了维护他在贺都的利益。他拥有那么多私人田地,教主竟然会蒙在鼓里。此次嘴上在请我决定,心里指不定要把责任推给我。   “哈哈——哈哈,您可是副教主,还是说说您的看法吧。教主在外处理大事,不便回来。您是教主的左膀右臂,理应作出决策。”许洋弯腰说道,客气地握着臧响的手。   臧响微微低头,想道:许洋心机颇深,我还真是不能小瞧他。从一个赌鬼变成雪蟒组织的分教主,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。   他发出爽朗的笑声,掏出一封信。“许大哥,你看重老弟了。这雪蟒的大事还需要你来帮忙呢,你就不必推脱。”   许洋只好接过手,浏览过后,把信返还给臧响。   “教主不喜欢我们自作聪明。不过我觉得这是个难逢的好机会,纯属己见。”   人生就是一场赌博,不试试就不知道结果。   “还是您有主见,我也这么想的。教主日理万机,顾不上此事,我们有必胜的把握,不如放手一搏。”   平步青云是自己奋斗的目标,臧响还是十分赞同这个决定的。   人往高处走,副教主的位置的确不低,只是人的欲望是没有尽头的。更多的财富笼络在手,才能享受好日子,毕竟从小的生活贫困。如此说来,臧响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。   二人经过商量,预备在巾帼村外面埋伏大量杀手。   笼中之鸟,拆翅也难飞。   今日上午,君上要前往万福寺礼佛,一众大臣站在宫门口等候。   宫门大敞,荀羽和一众侍卫骑马过来,后面是奢华的龙辇,再往后就是宫女太监们的队伍,尾部由大内高手组成。   冷硕身处如此庞大的人群中,可谓大开眼界。其实队伍里还有其他一些人,少数的太医、御厨、乐师之类。   君上出趟宫,带走了宫里一大批人,嘿嘿,有点意思。   “臣等愿君上祈求成功,我朝国泰民安,永世不衰。”这群大臣又是这套路数。   颜卿面带笑容,朝他们摆摆手。皇室礼节不能丢,贺都街上还有民众等着呢,当然是为了一睹龙颜。   她的手估计要麻掉了,不停地向百姓招手。与民同乐,拉近关系。   荀羽往后一瞥,茜纱处在宫女之间,她正苦着脸。   他再望一望冷硕,那人勾搭着旁边小太监的肩膀,聊得热火朝天。这种时刻,冷兄还能交到朋友,真心服了。   万福寺的主持目休在门口恭迎,“拜见君上,老衲已为您准备好了禅房。”   目休这个法号是颜卿为师父起的,眼睛偶尔休息一下,就不必纷扰太多。   “谢谢老禅师。孤想在庙内四处走走,不知您是否有空?”颜卿双手合掌。   好久没有聆听师父的教诲了,上次也是匆匆一见。   “老衲当然有时间了,君上,请跟我来。”目休在前面带路。   颜卿让王卫等人下去收拾,独自跟着师父。   一条小径通往后山,两边的青松挺拔。   “颜卿,你恐怕要外出吧。为师给你讲个故事,可好?”目休看着自己的徒儿。   颜卿在道观的日子,应该要比在皇宫开心得多。   “恩。师父,听了您那么多故事,颜卿受益良多。”君上仍旧耐心地搀扶着老禅师。   关于佛,信与不信,关键在于人从佛身上得到的领悟。佛的本意在于教人从善,而非以佛的名义控制人心。   “有一个家产万贯的员外,他的妻子生了一个儿子,他取名金银,希望上天多赐予财富。等到他的儿子成人后,反而败光了家产。”老禅师无奈地摇摇头,贪婪无止尽。   他接着说:“后来,他的妻子又生了一个儿子,他为其取名为业障。这个员外快要死了,想要一个儿子跟他去,只有业障愿意一死。颜卿,你怎么看呢?”   “金银带不去,业障紧随身。师父,人生不能奢望太多,要不然就会得到适得其反的结局。颜卿无法像师父一样,能够清心寡欲,我有许多的牵绊。”   颜卿眺望远方。近处青松一片,远处却树木枯枝。   老禅师心满意足地点头,这孩子聪颖,难为她了,承担的责任多。   “颜卿,雄鹰飞得再高,也无法在大海中游行。你尽力而为就好,善心的人会有个好结果。”   颜卿叩谢师父,师父的话有道理。实在无法完成的事情,就不必逼着自己。   当年大皇兄贺兰君实临终前,也这么劝自己。他的中毒是个意外,不必内疚。   如果自己早点去帮大皇兄,也许他就不会被偷袭。   回到皇宫内,与大皇兄聊天,发现他也是个幽默风趣的人,四位皇子在一起和乐融融。脸色日益苍白的大皇兄,独自忍受着煎熬。   颜卿也很懊悔,自己救不了大皇兄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毒发身亡。   左露的确做了许多错事,权欲熏心,想让自己的儿子夺得皇位。可是她白发人送黑发人,承受不住打击,疯了之后上吊自杀。   争来争去,有什么意义呢?失去的却是属于自己的东西。   夜幕之下,万福寺的侧门停着一辆马车。   “你们回去吧,免得有人怀疑。记住,一旦发生变故,要立即通知康庆王。”颜卿认真嘱咐荀羽。   宫内的事情交给贺兰曦,应该没问题。   茜纱站在一旁,忧心忡忡。   “君上,你们要早点回来,我和荀羽会等你们的。外面的饭菜不合您胃口,这是我特地准备的山楂片。”   冷硕掀开帘子,茜纱对君上很贴心,可是自己没法说明真相。哎,误会恐怕越来越深,要是某天她知道事实,非疯了不可。   “茜纱,谢谢你,不必为孤焦虑。”颜卿牵住马车的套绳。   她望一眼二人,“你们走吧,自己也要当心。”随即驾驶马车而去。   看着马车远去,茜纱鼻子一酸。   荀羽靠近她,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胸膛。   他想通了:这一刻,代替某个人,成为你的依靠,我愿意。   简陋的马车,和君上的龙辇没法相比。   穷人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,富人的马车载满珠宝。那些商人宁愿让粮食发霉,也不愿救济饥肠辘辘的人。现实就是这样残酷。   “君上,我们现在往哪儿去呢?您说的巾帼村,我好像听过,是不是那个一妻多夫制的地方?啊,我要是到那儿,一定会被那些女子抢着要的。”冷硕得意地说道。   他的脸皮简直和土地一样厚。   颜卿翻了翻白眼,这家伙常常让人无语。只怪他进化得太快,脸皮超过地皮。   “我们要去的地方,正是适合你的天堂。小硕子,你这样的人才,肯定被抢婚,恭喜你啊。巾帼村的女子都练习武艺,家暴很正常的。”   额,家庭暴力,冷硕倒吸一口凉气。   “君上,奴才为了照顾您,决定终身不嫁。巾帼村的祖先就是女的,好像是个开国元勋。男子的地位很低,我可不想被欺负。”   “你可以利用花言巧语蒙骗她们,不过此路不通。孤有一个想法,保证你没事。”   颜卿停下马车,把帘子掀开,丢给他一个包袱。   银票都在自己手里,包袱里难不成装着珠宝。冷硕放在手中掂一掂,很轻啊。   “嘻嘻,君上,里面是啥呀?我生辰还没到,不用急着给我礼物。”   “解决你麻烦的好办法,即刻见效。你打开看看,孤不会让你失望的。”颜卿真诚地看着他。   你不是要去巾帼村结识女孩吗?那就去呗,孤满足你小小的心愿。   轻轻打开,咿呀,这办法绝对够好。“谢谢君上,不过我觉得您应该勇于突破自我。人要在尝试中成长,我愿意把这个机会让给您,不要客气嘛。”   他把女装还给颜卿,自己才不上当。   “好啊,孤来扮演,女子的角色很简单。记住,我们是经商的,中途迷路,无意间闯入巾帼村。还不出来,我要进去换衣服。”   颜卿倒要看看,这个家伙怎么忍受一个男子假装他的妻子。   冷硕跳下马车,君上要换回女装,一种莫名的激动。   这一次,君上难道要故意为难自己吗?还不知道是谁为难谁呢,算盘打错了。   第六十三章 伊复还,赐特权   忘得净,偏遇着,心海千层浪,格外圣恩,封侯子嗣荣。   换个衣服都这么麻烦,等得腿麻了,冷硕蹲下来。“君上,你不会晕在里面了吧。您再不出来,我可就冲进去了。”   他望一望周围,路上没有人影,月亮高挂在空中。   “女子的衣服不好穿,我快好了,你再等一下。”颜卿低下头,把衣服理一理。   哎哟,女装好不方便,动一下都不舒服。   马车的帘子慢慢掀开,冷硕目不转睛,没想到君上的模样这么特别。   柔软的月光轻抚着她的面颊,长发盘起,温婉淑良。颜卿素面朝天,柳眉弯弯,明眸如潭水,清澈动人。   眼前云雾缭绕,合欢树下那人掩面一笑,繁花映容颜。冷硕握起那人的手,二人翩翩起舞。   跨越时间、空间的绝美风景,原来一直画在他的心间。   颜卿跳下马车,差点摔个跟头,冷硕上前扶稳。   颜卿感到愤怒。这个裙子多麻烦,哪个发明的,恨不得把他丢进河里。   “你还好吗?我第一次穿的时候,也不习惯。”冷硕轻声问道。   他注视着颜卿,一股热气飘荡在胸口。   颜卿这才反应过来,冷硕在盯着自己,她急忙把手缩回。   “我还行。你觉得我这个样子正常吗?”她垂下脑袋,耳根猛地发烫。感觉怪怪的,穿上女装有种被束缚的压抑感。   冷硕咳嗽一声,倒退一步,上下打量颜卿。   他淡然回应:“不是很丑,眼睛还承受得住。不过呢,我觉得你还是戴上面纱比较好,不要吓着孩子和老人。”   明明就很美,美得和天仙一样,自己怎么偏偏说得如此气人呢?天啊,脑子被驴踢得很严重。不对,自己在为君上考虑,防止别人图谋不轨。   这个家伙嘴里没一句好话,颜卿深吸几口气。   “你说得对,我应该多听忠言。那你还有什么意见呢?我一次性全部改过来。”她立刻弯下小蛮腰。   颜卿心里抱怨:哼,敢说孤丑。冷硕,你看孤怎么收拾你。   母老虎的角色很不错,就这么决定了,暂时扮演这个好角色。   “君上,您对我的称呼要改一改。还有呀,一举一动都要注意形象。我是你的相公,男人都是要面子的。”冷硕刚说完,就抬起胸膛,翻身做主人的滋味真幸福。   什么,颜卿瞪大眼睛,要求还挺多的。   她走近冷硕,面带桃花般的笑容,手指在他身上轻轻一点。   冷硕防不胜防,被点中了笑穴,笑得手舞足蹈。   “相公,你是不是很开心?我不是贤妻良母,是个会武功的侠女。嫁给你之后,才隐退江湖。所以呢,你不要负我。”颜卿得意地看着他。   会武功的人就是有资本,千万别不服。   冷硕拼命点头,笑得泪流满面。“夫人,饶了我吧。以后,不敢,再也不敢。”   挨上这么个媳妇,他算得上是世上最幸运的人。   颜卿上前一步,大方地解开他的穴道。“夫妻之间要和谐共处,我可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妻子。”   一阵风吹过,散发飘落到两颊,冷硕把她的碎发撩到耳后跟。   “互帮互助,我也是个好丈夫。”   两人面对面站着,同时低下头,额头一碰,发出“呀”的一声。   冷硕轻柔地摸几下她的额头,“你没事吗?”   他的内心波涛涌动:你已经将我忘得一干二净,上天偏偏安排你我再次相遇。决定割舍,现在还是无法放手。也许再过段时间,就会冲淡我对你的执念。   颜卿转过身去,他的眼里含着透明的泪水,为什么那种相识的感觉愈加强烈呢?   不,只是无尽的错觉,他的心里始终装着另一个人。虽然自己连强求的机会都没有,但是离他远点就会化解这份冲动。   她往前走了几步,“我要到车内休息,你要不要上来?”   颜卿上车,忍不住回头看一眼他。完全是人道主义,不想显得自己很无情。   “不了,我在外守着。一点儿睡意都没有,赏月多好。”冷硕瑟瑟发抖。   当颜卿换回女装,冷硕反而要和她保持距离。   颜卿进去休息,冷硕选择待在马车周围,来回走动。   天微亮,她拉开帘子,轻松一跳。颜卿环顾四周,奇怪耶,冷硕不见了。   “小硕子,还不出来,我们要走了。快点,要不然我先走了,把你丢在这里。”   远处一人匆匆跑来,怀里抱着东西。   “我,找了很久。瞧,野果子。”冷硕上气不接下气,稍微跑几下就累得要命。   颜卿直接用袖子帮他擦汗,“以后不要一个人单独离开。你想要完成的事情,我必须要参与。”   人烟罕至的地方很危险,万一出现意外,自己根本来不及帮他。   “我知道了。到巾帼村,还有半天路程,我来驾车。放心吧,骑马如驾车,本人有着灵活的脑子。你是我的妻子,我要承担责任的。”冷硕把果实交给颜卿,他爬上车,拿起套绳。   颜卿半信半疑,经过试验,冷硕的驾车水准值得肯定。新鲜的野果子还是挺美味的,放在嘴里,酸酸甜甜的。   可能是饿的缘故,颜卿竟然全部吃光了。冷硕看着车内的果核,其实那里面有自己的一份,没办法,化饥饿为动力。   行了半天,远方袅袅炊烟升起。   冷硕惊喜地大叫:“夫人,快看,我们到了。”他的肚子咕咕直叫,脑袋饿得发晕。   颜卿赶紧蒙上面纱,“你怎么知道这里就是巾帼村呢?只是有人家在烧饭,你不要搞错了。”   她把头伸出来,对路痴而言,村落都差不多。   “你看路边的石碑,上面写着‘巾帼村’。任何的村子,都有其标志,你要认真学习。”冷硕为自己的本事而骄傲。   啥都比不上颜卿,只有方向感略胜一筹。   巾帼村历史悠久,贺兰王朝建立不久就有了这个村子,不过刚开始并非这个名字。   王朝建立之初,战争四起,村子里不少男丁去当兵,结果大多阵亡。因此,村子女性居多,后来劫匪聚集在村外。   一名叫巾娘的女子自幼力大无穷,带领全村人赶跑了劫匪。   当时的国君听闻此事,对她敬佩不已,封她为“巾帼侯”。国君颁下命令,将大量流落在外的乞丐迁移到村内。   当然,乞丐基本上都是男子,所以造成男多女少的现象。   国君恩赐村内实行“一妻多夫制”,有望繁衍后代,而且巾帼村世代的子嗣都可免去徭役赋税。   冷硕驾着马车来到村口,眺望远方,一个小女孩慢悠悠地走来。   “小孩,我们是外乡人,可否借宿一晚?”冷硕半蹲着,自己也是疯了,还和小孩子说话。   “喔,你们跟我来。巾帼村的百姓都很热情好客的。作为村长,我会好好招待你们的。”小女孩模仿大人的口气,一本正经地在前带路。   颜卿朝冷硕点点头,不管这个孩子的话是真是假,先跟着她看看再说。   何况两个大人,还斗不过一个孩子吗?   一路观察,家家门都紧闭着,颜卿大为不解。   马车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口,小女孩敲敲门,是一个老婆婆过来开门的。   马车放在了院子里,冷硕搀扶着颜卿下车。眼前的一幕,果真惊呆了二人。   巾帼村名不虚传,男子专心做家务,女子负责忙生计。   一男子坐在院角,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,脸部僵硬;还有一男子正在洗衣服,朝颜卿瞥了一眼,眼神里带着愤懑;剩下的那个男子居然在做刺绣,走近一看,是在做肚兜。   另外,有一个打扮靓丽的女子坐在那儿,悠闲地嗑着瓜子。   冷硕握住颜卿的手,感谢上苍,幸好自己没出生在这里。   望一望这些苦命的兄弟们,他觉得自己好幸福啊。   第六十四章 拼嘴皮,醋味浓   转阴阳,地位甚卑微,如胶似漆,鸳鸯引醋意,敌在暗。   嗑瓜子的女子起身,“孟丝音,你这个鬼丫头,眼前的二位是谁啊?我看他们是外地的人,随便把人带回家,小心母亲教训你。”   “姐姐,我是村长,当然要欢迎远方的客人。”小女孩一点不在意。   她转向颜卿和冷硕,“刚才开门的是我的奶奶,这是我的姐姐孟丝妙。”用手指着那个女子。   冷硕轻声问道:“那这三位是谁?我叫冷硕,是个商人。我与夫人路经贵地,想打扰一晚。”   他心里嘀咕着:巾帼村是什么鬼地方,简直就是女子的天堂,男子的地狱。   “喔,可以的。抱着孩子的是我的大姐夫,洗衣服的是二姐夫,刺绣的是三姐夫。”小女孩一一介绍。   她看了看戴着面纱的颜卿,大白天的,搞得好不正常。   冷硕朝颜卿眨巴着眼睛,“那个嘛,我的夫人脸上出了红疹,不便见人。”   他把手放在颜卿的肩膀上,温柔地说:“夫人,有我在呢,会好起来的。”   打扮靓丽的女子露出羡慕的眼光,双手插在腰间。   “你们三个都是我的男人,人比人,气死人。听着,你们应该跟冷大哥多学学。”她跑进屋内,搬来凳子,请二人坐下。   年纪不大,有了三位相公,还真是稀奇。   颜卿见那个女子正使劲朝冷硕抛媚眼,光天化日之下,还有没有廉耻之心。   “相公,你是不是累了?你一路照顾我,还耽误了你的生意,为妻觉得对不起你。”颜卿一说完,便搂住冷硕的肩膀,泪光婆娑。   他受到惊吓,君上的举动好诡异。   冷硕拍拍她的后背,安慰道:“夫人,有你在,我何曾感到累过。再多的钱财,都比不上一个你。”   这甜言蜜语让颜卿身子一颤,浑身在起鸡皮疙瘩。   “丝妙妹妹,能不能为我们安排一间房间呢?麻烦你了,这点银子请你收下,不成敬意。”冷硕刚掏出银子,那个叫丝音的小女孩就接过手,点头道谢。   好一个厉害的女人,敢在自己面前秀恩爱。“好的,等一下我就去收拾出一间。冷大哥,让你见笑了,丝音就是这么没礼貌。”她生气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,不懂事的臭小孩。   她理一理衣襟,开口喊道:“大郎,我累了,帮我捶捶后背。二郎,我渴了,帮我倒杯茶。三郎,算了,你继续干活。”随即摆出女强人的架势,高挺的鼻梁都快戳到眼睛。   传来叩门声,丝音跑去开门,一位中年妇女进来。   “丝音,家里来客人了吗?欢迎你,我们家招待不周。”走到颜卿面前,同她握握手。   冷硕被晾在一旁,难道自己是个透明人,这位大婶都不瞧瞧自己。额,巾帼村的女性同胞们,都好有个性呀。   “大娘,打扰了,我叫颜卿。不好意思,我们想借宿一晚,好吗?”颜卿温婉地询问,直视着中年妇女。   “娘,这位是冷大哥,做生意的。您不是去准备明日抢婚的事宜吗?这么快就回来了,二郎还没做饭呢。”丝妙往后瞥一眼,端着茶杯的男子快步离开,急着去做饭。   “处理得差不多了,男子的名单都在我手上。你妹妹还小,村长不好当,孟氏家族的族长只好把这事交给我。”中年妇女意味深长地说道,不知道丝音三年后能否承担好这个责任。   村里规定,年满十岁的女子,无论年龄大小,皆可参加村试比赛。夺冠者,便可担任村长这一职务,达十三岁者才能正式就任。   小女儿丝音聪明过人,偷偷参加村试,在众人中脱颖而出,误打误撞地成了村长。   “丝妙,你快去准备房间。叫我孟大娘就行,你们在此安心住下,过会儿就可以吃饭。”中年妇女脸上堆出笑容,似乎很喜欢颜卿,这个态度也很友好。   “丝竹,我的乖孙子。快过来,给奶奶抱一抱。”院角的小男孩乐呵呵地跑到她身边。   中饭时间到了,小男孩在院子里玩耍,颜卿和冷硕走进屋内。家里的三个男人立在一侧,孟婆婆、孟大娘、丝妙和丝音四人坐在那儿。   冷硕盯着这一幕,顿时冷汗直冒。性别决定地位,男子成了奴仆。   “冷大哥,过来坐下。”丝妙上去将颜卿挤到旁边,拉住冷硕的衣角,“不要客气,你跟他们三个不一样。”她含情脉脉的样子让颜卿吃不下饭,这可是自己的相公。   孟大娘招招手,亲切地说道:“颜卿,你饿了吧,到大娘这边来吃饭。丝妙,不得无礼。冷兄弟,你自便。”   家有家规,男子没有资格上桌吃饭。为了顾全面子,还是退让一步。   也是够了,冷硕无地自容,地面连缝都没有,要不然当场钻进去。   他小心翼翼地坐到凳子上,无数根钉子扎着自己。哎哟,他当真后悔了,巾帼村毁了自己的自信。   “颜卿啊,你要不要参加我们村的抢婚习俗?丝妙明天也要去抢夫婿,你也可以帮她选一选。”   孟大娘冒出刺激性这么大的语句,丝妙都有三个相公了,还不满足。   “这一辈子,有他一个够头疼了。孟大娘,谢谢你的好意。”颜卿把头转向右边,“相公,我们成为一对白首夫妻就行了。”她夹菜到冷硕的碗里。   诚挚单调的告白有时也会感人肺腑,孟大娘向二人投去赞许的目光。   “说得好,外面的夫妻之道原来是这样。我们村子的传统是改不过来了,一夫一妻才是最理想的制度。”   丝妙反驳道:“娘,外面很少有冷大哥这么痴情专一的男子。村外的那些男人都三妻四妾,巾帼村的女子夫婿多是件好事。”   凭什么女子就要三从四德,男女的地位也该换一换了。   “姐姐,我觉得男女平等,就像颜姐姐和冷哥哥一样。姐夫们对你百依百顺,你还要去抢夫婿,不公平。”丝音噘着嘴说道。   小孩也有大思想,比大人考虑得多。   冷硕也十分赞同丝音的观点。他搞不懂为什么男子非要娶那么多老婆,女人们争风吃酷,家里鸡飞狗跳。   女人的战争很激烈,饭桌上都要拼一拼嘴皮子。   晚上,冷硕和颜卿回到房间,丝妙悄悄跟在二人后面。   脚步声再轻,颜卿也听得格外清楚。这个女的,没事玩跟踪,好啊,自己就假装不知道,继续演戏。   冷硕坐下喝口茶,见颜卿站在门口,仰望着天空,便走过去。   不料,颜卿一个转身,立马抱住他的腰。   “相公,我们洗漱完,就早些休息吧。”她顺便瞟一眼外面。   君上主动投怀送抱,冷硕又惊又喜,夫妻的默契度好高。   “好啊,夫人,我来帮你洗脚。”冷硕牵着颜卿来到床边,“你在这里等着,我去厨房要点热水。”欢快的心情无法言喻。   “好的。相公,你早去早回,我在这等着你。”她说完,便捏了一下冷硕的鼻子,展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。   丝妙看到二人的亲密举动,火冒三丈。见颜卿还不把面纱拿下,她没耐心了。   她在外面自言道:“哼,我不信你们关系这么好。等着瞧,冷大哥,你一定是我的。”   脚步声渐行渐远,看来那人离开了。颜卿一把拉住冷硕,随意地说:“跟你开玩笑的,你去打水,我自己洗脚。”   冷硕一头雾水,君上的变化好大。一会儿温柔似水,一会儿冷漠,根本就是无视自己。   “那好吧,你等着,我去打热水。”他的失落流露在脸上。   不过呢,刚才二人真的好像平常的小夫妻。   巾帼村外围,一大群黑衣人聚集在那儿。   “许大哥,今晚要不要动手?有人看到一男一女进到了村子里,一定是君上和他的贴身丫环。”副教主臧响眼里布满杀机,环顾四周。   “不行,巾帼村里有我们的内应,还没传来消息。反正他们跑不了,副教主,迟些动手也不迟。”   许洋回头看看身后的兄弟们,还好提前准备了充足的口粮,能够呆上好几天。   “您说得对,我们先静观其变,那些笼中之鸟也跑不了。明日,巾帼村有抢婚风俗,我们到时候可以混进人群中。”臧响转了转眼珠。   血洗村落才能免除后患,把昏君的人头交给教主,可谓大功一件。   自己并不知道明日有抢婚这件事,这个臧响还留有一手。“抢婚一事,我早有打算,会安排部分兄弟进村。我们就不要进去了,人多反而添乱。”许洋平静地回应。   臧响心思缜密,雪蟒组织的军师曾不逊要从斯南国回来了。   他决定找个借口,把许洋留在巾帼村,独自回去巴结军师。   第六十五章 闹抢夫,触村规   逢习俗,多女抢婚,珠胎结,轻视人命,夫妻齐上阵。   冷硕醒来后,觉得眼睛有点浮肿。   他望一眼旁边的君上,还在熟睡当中。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,中间隔着被子。摸一摸自己的脑袋,夜里是不是梦游了,还是去照照镜子。   “啊,我的脸咋会成这个样子。”铜镜中的他就像被人揍过一样,左半边的脸青了一大块,红丝布满眼球。   冷硕轻摸一下眼睛,“唉哟,好疼。”他有点睁不开。   “别嚷嚷,孤还要睡觉呢。”颜卿试图翻到被子上,“怎么回事,王卫,把石头搬开。”   她两腿向空中一伸,自然垂落。   冷硕合起嘴巴,咽了咽唾沫,君上睡觉的姿势就是惊天地、泣鬼神。   这又不是皇宫,王总管可没跟过来,君上也会白日做梦。   他拿起洗脸盆,猛敲几下,声音有点大,捂住自己的耳朵。   “夫人,起床了,快点。你再不起来,我就把你抱起来。”这么大的动静,君上依然睡得和死猪一样。   颜卿舔了舔嘴唇,睡意正酣,打雷都吵不醒。   冷硕嘴角微扬,一个箭步上去,他抱起颜卿,走到门口。   奏效了,颜卿从美梦中惊醒,瞳孔放大,冷硕胆敢做出如此举动。   “你在做什么?还不把我放下。”颜卿愤怒地叫道,发现了他脸上的淤青以及红肿的眼睛。   颜卿垂下脑袋,等一等,自己昨晚一不小心做些了大事。半睡半醒之间,顽皮的拳头稍微动了几下,好像打了一个庞然大物。   “好,那你就光脚走到那边。”冷硕注视着床的方向,身子弯下。   怜香惜玉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,只好放她下来了。   没穿鞋子,糟糕啦,颜卿机智地搂住他的脖子。不过,两个人的脸颊靠得更近了。   “那个,还是抱我过去好了。我,也不是很重。”   门突然被推开,颜卿把头塞到冷硕怀里,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容。   丝妙不巧地碰到这心碎的一幕,“你们,额,早上好,吃饭了。”   她笑着朝二人摆手,“不打扰你们了。”随后轻轻地把门带上。   丝妙走到院子里之后,气得急跺脚。   “我们吃饭去,行吗?”冷硕露出灿烂的笑容,抱得更紧了。   颜卿点点头,都不好意思开口了,还是做个哑巴比较好。   饭桌上摆着素菜和白粥,“今天正逢巾帼村的抢婚习俗,你们也一起去吧!我想,你们不会失望的,热闹非凡。颜卿,你答不答应?”孟大娘把筷子递到颜卿手里,丝妙斜视了一眼。   “反正闲着,我也想去看一看。不知道会不会造成麻烦呢?”   毕竟二人是外乡人,冒昧参与其中,颜卿担心会造成不便。   冷硕低头喝粥,抢婚和自己又没关系,交给君上决定。今天怎么没见到那三位兄弟呢,莫非丝妙休夫了。   “姐夫们都在厨房吃饭。冷哥哥,你和我们一起去,可有意思了。”丝音期待地看着冷硕,往年都是和娘亲、姐姐一起去,太单调了。   “夫人离不开我的照顾,我当然要跟着去了。丝音妹妹,你过几年,也要去抢婚了,别人肯定没你厉害。”这个玩笑有点冷,没人理睬他。   这个家伙会不会讲话,丝音是村长。颜卿的心一起一伏,还是帮他圆场好了。   “相公,什么都听你的,我们一起去。”   孟大娘和丝妙先去抢婚的场地,丝音和冷硕、颜卿过会儿再一起去,而那三位家庭煮夫就忙着刷碗。   不经意间过了一个时辰,冷硕和丝音也玩得来,二人忙着捉迷藏。   “迟到了,我们出发吧。相公,瞧瞧你,玩得一身汗。”颜卿贴心地帮他抹去额角的汗珠,丝音掩面偷笑。   丝音走在中间,一蹦一跳地拉着二人的手。   颜卿听到了求救的声音,“前面好像有个女子的呼声,我们快去看看。”   三人加快脚步,见一人倾斜着倒在地上。   路上好冷清,一个大活人在这儿,都没人帮忙。颜卿上前搀扶,女子两腿发软,站不起来。   “你怎么了?”她仔细一望,那女子脸色发白,嘴唇发干。   冷硕主动去把脉,“你怀孕了,脉象紊乱,切忌劳累。”   这个女子肚中的胎儿有点危险,她身子薄弱,稍有不慎,就容易流产。   “姑娘,你住在哪儿?我们把你送回家,你的夫君会担心的。”颜卿温和地问道。   遇到这样的事情,国君自然要插手。   那女子握紧颜卿的手,缓缓张开嘴巴。“我没有成亲,求你一件事,帮我去抢婚。”   她的泪水流过脸颊,滴到颜卿的手背。眼里的那份恳求很执着,看来藏着难以言说的苦衷。   冷硕把颜卿拉到一边,小声劝说:“不行,我们连她的身份都不清楚,你不可以冲动。”   巾帼村的习俗可不是开玩笑,抢夫婿确实是真的。   丝音过去拽着冷硕的衣服,“冷哥哥,她是我朋友的姐姐。怪不得好多天不见她出来,可能被父母关在屋子里。按照我们村的规定,未婚先孕就要被处以火刑,你帮帮她吧。”   眼前的女子也很可怜,触犯村规,就要面临死亡的威胁。   冷硕左右为难,颜卿在他耳边念道:“夫妻联手,其利断金。相公,我们一起帮帮她,好不好?”越来越有夫妻的样子,冷硕眨眼同意。   “谢谢你们,我是夏惜柔。他叫许良辰,我现在这个样子,没法去见他。我们约定好,此生一定要结为夫妻,把这条手帕给他看。”   那女子坚定的目光仿佛能冲破苍穹,至死不渝。   “恩,我们会成功的。丝音,你把夏姐姐送回家去,不要让我们失望哟。”颜卿抚摸着小女孩的脑袋,丝音用力点头。   喜庆的红色映入眼帘,五十个身穿红衣的成年男子站成一排,身上挂着各自带有象征性的香囊。   还有二十个女子站在沙堆里,和男子身上相同的香囊埋在沙堆里,姻缘天定,找到者自可配对。   “孟大娘,我也报名,不知道可不可以?”颜卿走到她身边,孟大娘一脸严肃,似乎不太情愿。   比赛快要开始了,又多一个竞争者,未免有些不公平。   “那行,大娘把你当亲生闺女,你到沙堆里去。”得到孟大娘的允许,事情就成功了一半,颜卿松口气。   这样的习俗在颜卿看来,有点荒唐。   外围的百姓也挺多的,冷硕都挤不进去了。   他绕过人群,来到了那排男子身后,“许良辰,在不在?”   他试探性地问一问,有一人掉过头来,惊奇地望了冷硕一眼。   有反应,是个文弱的男子。冷硕把手帕甩一甩,那人睁大双眼。   “把手帕举到空中,她来不了,托我来助你一臂之力。”男子将信将疑,接过手帕,抬至空中。   颜卿看到信号,原来是那人,他身上的香囊绘着紫色菊花的图案。   “大家开始吧!”孟大娘一声令下,瞬间乱成一团粥。   不能光靠武力,关键时候要用脑子。颜卿倒出钱袋里的碎银,往沙堆边缘一丢,漫天银子散。   那些女子纷纷往那边跑,颜卿趁机站到沙堆中间。环顾周围,沙子平堆成圆形,只好用旋风腿扫沙子。   她腾空一跳,右腿一转,滚滚沙粒扬起,注目沙子下的物品。幸好眼尖,颜卿找到了那个香囊,飞身拿起。   外围的百姓那是一个劲叫好,这神乎其技的表演,还真没见识过。   孟大娘愣在那儿,颜卿深藏不露,竟是个武林高手。   听到叫喊声,孟大娘这才上前说道:“恭喜你啊。我看看,喔,是许良辰,这小伙子不错。”原本想让他当自己的女婿,倒让颜卿占了便宜。   “不,孟大娘,我是帮人抢夫君的。夏惜柔和许良辰情投意合,你不如成全二人。”颜卿弯腰说道。   只要二人成亲,未婚先孕的事情就不会败露。  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,孟大娘发怒嚷道:“立即把夏惜柔和许良辰关进地牢,二人珠胎暗结,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来。”  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,直呼意外。   原来孟大娘早就知晓夏惜柔有孕一事,可是那女子嘴硬,迟迟不肯招出孩子的父亲。   不曾想,颜卿弄巧成拙,反而害了这对有情人。   第六十六章 入地牢,破机关   救人心切,墓碑群立,出人料,机关重重,莲花解出路。   回想白天的事情,颜卿心有愧疚,双腿盘膝坐在床上。   冷硕端着热水从外面进来,“夫人,我们别多管闲事了。洗漱完就休息,明天再说。”   颜卿想把面纱取下,冷硕上去抓住她的手,放在嘴边哈气,眼珠转动。   “相公,你说得对,我们是外乡人,不应该管这事。”他在提醒自己,有人在监视二人,一定又是丝妙。   冷硕回头把门关好,洗漱完毕后,将灯熄灭。   二人平躺好,冷硕在颜卿的掌心比划了一个字。   直到半夜,颜卿翻过身子。“冷硕,我们这就去地牢。”   她推了一下冷硕的肩膀,这家伙该不会睡着了吧。   猛然间,颜卿的手被抓住。“嘘,秘密行事。我进屋前,发现有人跟踪我,是影子暴露了那人。”冷硕低声说道。   借着月光,他勉强能够看到君上的轮廓。   “嗯,嘘。地牢在哪儿呢?我很担心,夏惜柔肚中的胎儿会不会有事?”颜卿拉长着脸。   之前,冷硕提及过,千万要当心。   “我可是神通广大的大夫,丝音把地点告诉我了。金针秘术的威力,你是知道的。”冷硕自信地回答。   神医的水平还用怀疑吗?切,那是毋庸置疑的高超医术。   “好了,懒得跟你废话。我们赶紧穿好衣服,立马前去。”颜卿从冷硕腿上爬过去,顾不得冷硕痛苦的表情。   沿着乱石铺满的这条小路,颜卿手提灯笼。冷硕拽住她的衣角。   “你没搞错吧,这里是坟地。地牢建在这儿,你会不会被骗了?”颜卿再次求验证,身后寒气逼人。   冷硕直哆嗦,“不会啦!丝音强调好几次了,就是这里。我们加快步伐,不要打扰这里的兄弟姐妹。”   他刚说完,就停下朝四面八方弯腰鞠躬。“不好意思,你们继续睡觉啊。”   瞧一个大男人神神叨叨的样子,颜卿被他弄得神经兮兮的。   “阿弥陀佛,你们要敢出来,我只好收了你们。我可是捉鬼大师的徒弟,遇鬼杀鬼。”颜卿摆出一个炫酷的姿势,紧闭双眼,双手张开,两腿笔直站立。   “那个,君上,我怎么没看懂呢?”冷硕满脸迷茫,道长捉鬼起码要个桃木剑。   君上感觉在拥抱青山绿水,拜托耶,现在可不是游山玩水。   “夜晚的空气好新鲜。好了,我们继续走吧。”颜卿露出惬意的笑容,收拾好心情,往前面走。   原来是这个样子,冷硕手臂下垂,嘴里不停地念叨:“有怪莫怪,各位见笑了,小孩子不懂事。”   还是赶紧跟着君上,比较妥当。宁可信鬼有,不可信鬼无。   望着这么多墓碑,颜卿提起灯笼一照,全是战争中牺牲的英雄。   “唉,巾帼村的女子们都不容易,亲自把丈夫和儿子送上战场。”   免得去徭役赋税,却逃不了服兵役。   冷硕走过去,帮她提着灯笼,“君上,战争本就无情,开战不如避战。”   这个家伙,难得说一句振奋人心的话。   一个巨大的拱形坟墓出现在视野中,“哇塞,这下面就是地牢。”冷硕站到坟墓前的一块石头上,坟墓上的细小裂缝慢慢变大,一条通向地下的石阶出现。   “确实令人惊叹,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设计。石头一旦受到重力,就会触碰到机关,墓门就会打开。”颜卿惊诧地喊道。   不可思议的杰作,人类的创造力无止尽。   地牢建得很精巧,墙面涂满荧光粉,怪不得人可以在这里自由行走。白天或黑夜,都毫无影响。   “前面有道石门,我们去看看。”冷硕跑到前面。   石门上雕刻着老虎的头部,老虎张大嘴巴,眼睛栩栩如生。   “应该是打开门的机关,戳一下两只虎眼,可能就会成功。”颜卿一手摸着下巴,一手指着石门。   当然,这也纯属个人猜测,外面的机关那么巧妙,这里的不会那么简单。   “我来试试。”冷硕猛插老虎的眼睛,好像有声音。   颜卿立即把他扑倒在地,掉头一看,虎眼里飞出两只利箭。   冷硕拍一拍胸口,“好险啊,小命还在。”   颜卿快速起来,把他从地上拉起来,眼里燃着熊熊烈火。   “你,差点死了,知不知道?我只是随便一说,谁让你试了?”她脑子里的神经紧绷成一条直线,无语的笨蛋。   她低头冥想,虎眼是利器的出口,那虎嘴是干啥的?   冷硕沉默不答,君上已经够生气,不敢再去惹她。颜卿走向石门,眼睛往下看,把右手伸进虎嘴。   “砰”的一声,石门往左推移,夏惜柔和许良辰被绑在石柱上。   “你们怎么来了?实在不该来,这里进得来,出不去。”许良辰焦急地望着冷硕。   颜卿帮夏惜柔解开绳子,不该这么对待一个孕妇,这样太蛮横无理了。   夏惜柔惊讶地看着颜卿,“你没带面纱,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。”   颜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为了省事,面纱就不必戴着。   “开玩笑,孟大娘也进得来,出得去,我们当然可以。”冷硕抬起额头。   刚才幸运地躲过一劫,出去就是轻而易举的小事。   颜卿扶起夏惜柔,起身环顾周围,里面的石门上什么都没有。再仔细看看墙面,光滑平坦,封闭的空间里,不可能出得去。   她走向许良辰,“许大哥,孟大娘和那些捆绑你们的村民是如何出去的呢?”   “我也不太清楚,不过当时孟大娘手里拿着一把钥匙。后来,好几个村民把我们围住,看不到孟大娘做了什么,反正石门被打开了。”许良辰也百思不得其解,进来后一直张望,想要找到出口。   冷硕也伤脑筋,“有钥匙,总要有插钥匙的地方。你们瞧瞧,压根不可能嘛。”   他过去帮夏惜柔把一把脉,还好正常。冷硕接着坐在地上思考,这么费脑细胞的事情,就不必考虑。   “我们应该可以在地面寻找到一丝线索。许大哥,此事交给我和冷硕,你照顾夏姐姐。”颜卿踢一脚冷硕。   暴力就是简单,关键是有成效,冷硕敏捷地站起来。   颜卿和冷硕背靠背,同时蹲下来。   二人从相反的方向开始往前走,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。冷硕捂着嘴,不敢有丝毫懈怠,必须要找到出路,肚子都开始叫了。   胎儿在这样的环境里,可能有不良影响。上面坟墓遍地,下面地牢潮湿,确实不适合孕妇待在这里。   眼睛左右查看,颜卿在墙角处停下。“冷硕,你过来看一看。”   原来是个裂缝,很像插钥匙的地方。   “好像对,可是我们没有钥匙。等一下,夫人,你看头顶。”冷硕惊喜地叫道,太好了,有新发现。   “是佛教的莲花标志。荧光粉遮盖住了,不仔细看,真的很难发现。”颜卿拍一拍冷硕的肩膀。   她娓娓说来:“这一定是有关出口的提示,裂缝难道是莲花的一部分吗?地面上原来有个完整的莲花图案,与上面的交相辉映。上面的莲花周边有四个小孔,地面上也该有相同的小孔,只是愈合了。”   冷硕恍然大悟,“我们照着上面的位置找到地面的小孔,也许就可以出去了。”   君上就是这么聪明,让他打心眼里佩服啊。   颜卿拿下头上的金钗,毫不犹豫地往地面戳去,突然发生震动。   一个莲花图案往上凸起,颜卿跳到上面去,慢慢朝下沉。冷硕紧紧地拉住她的手,二人一起掉了下去。   “啊——啊”的凄惨声,是个男子发出来的。   “你们没事吗?”许良辰大声朝下喊,下面黑漆漆的。这不会出了什么事吧,都怪自己不好,害了他们夫妻二人。   “我们没事,许大哥,把灯笼扔下来。”是颜卿的声音,许良辰一头雾水,灯笼直接丢下去,岂不没用了。   他还是把灯笼朝下扔去,应该相信她的话。   凭借耳朵就可以确定灯笼掉落的方向,颜卿闭眼一跳,手中提着灯笼。   冷硕摸一摸自己的屁股,摔得不轻,就快开花了。   灯笼的光芒变弱,“我们往里面走,出路应该就在前方。”颜卿把冷硕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,“靠着我,没关系。”   看到她的眼睛,感觉就像星星在眨眼,冷硕傻呵呵地笑了。   果然有一条狭窄的通道,向上延伸,坡度逐渐增加。   二人继续往前走,过了一会儿,前方出现微弱的光芒。   “终于到了,前面就是出路。相公,你再坚持一下。”   君上在没人的时候,还称自己为相公,冷硕心里暖暖的,把头靠近她的脑袋。   说话声传入耳里,颜卿扶着冷硕蹲下。貌似是个女子的声音,还有些熟悉。   “大哥,舍利塔是兄弟们会合的地方,非常安全。”   第六十七章 隔墙耳,急告讯   暗藏匿,窃谈话,思量顾大局,告知危险,妇唱夫随。   下方可推动的石板和墙面结合在一起,颜卿透过细缝,看清了说话人的样子。   是这三人,巾帼村没有他们的踪影,原来藏身在此。   “二妹,你太鲁莽了,一下子召集十几个兄弟。主公吩咐过,我们不能暴露身份。”肖齐望一望手下的人,实在委屈他们。   这些人还要被迫娶老婆,干些妇人们的家务活。   “大哥,不是二姐的主意,是我们英明神武的少主人吩咐的。”沈琳指着夏景念道。   什么少主人,一天到晚吟诗作赋,假装读书人。只有二姐够单纯,才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。   “沈巫祝,我这样做,也是遵从义父的指令。你们想一想,村外的都是高手,我们不能与他们为敌,要提前撤退。”夏景笑着说道。   他紧接着走到肖齐旁边,“肖大哥,今日我见到了安插在雪蟒的兄弟,他是混进抢婚队伍中的。他告诉我,雪蟒的那些人,两日后便要动手。”   “少主人说得对,大哥,我们是时候离开了。”林淑应和着劝道。三妹不让动手杀国君,就由别人去做。   沈琳瞠目结舌,不对啊,二姐跟我们说好的,留下来帮那人一把。明明商量过,国君的人头一落,左相国就再无后顾之忧,那三人就没有利用价值了。   “二妹,在巾帼村策划了这么久,不少受欺负的男子愿意加入我们。此时离开,我们就白费了,辜负他们对我们的信任。”   肖齐不想放弃长时间的成果,巾帼村有的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汉。假以时日,必能把他们训练成杀手。   “哈哈——哈哈,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。你瞧一瞧,眼前的才是与我们并肩作战的好兄弟,后来者都是懦弱无能之辈。”夏景傲慢的口吻让沈琳满腔怒火,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。   肖齐不想和他争口舌之快,“好吧,少主人,属下听你的。不过,加上我们,一共有二十个人。在短短的两日内分批出去,也会惹人怀疑的。”   急功近利往往没有好下场,夏景想得很天真啊。   沈琳接过话说:“对啊,大哥,这么大的问题,我怎么就没想到呢?女人们的直觉很准,一旦夫君不在身边,肯定会察觉的。少主人,你不会不知道吧!”   “这,那你们说,我们要怎么办?总之,义父还等着我汇报情况呢。要不然,我和林淑先走,凭肖大哥和沈巫祝的聪明才智,会有办法的。”   夏景牵起林淑的手,有她在,肖齐必然会放自己走。   沈琳鄙视地瞄了他一眼,名副其实的黄鼠狼。把二姐当做托词,想平安无事地离开。搞不懂,二姐为什么对他死心塌地呢?都是命啊。   “那行,二妹,你们明日一早就走。我和淋儿会有办法的,你就负责保护少主人。千万记住,遇到高手,打不过就跑。”肖齐知道这是夏景的诡计,只能装傻答应。   待众人散去,颜卿推开石板,扶着冷硕出来。   “哇,是鎏金佛耶!可惜太高了,我也拿不到。”冷硕指着高台上的佛像,疼痛都消失了。他精神奕奕,到处转圈。   大量的彩色壁画映入眼帘,看来自己身处舍利塔的底层。   “左边是佛祖割肉喂鹰的情景,右边是佛祖八相成道的画面,看来舍利塔的建造费了不少人力。”颜卿自言自语。   “还有财力,你看,供桌上的瓷器很精美。”冷硕顺手拿起,表面好光滑,“对了,我们要不要把夏惜柔和许良辰带上来呢?佛塔很少有人来。”   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,那关系到更多人的性命。雪蟒的人埋伏在村外,孟大娘和巾帼村的百姓还不知情呢,事关重大。”颜卿声音低沉,不能让那些人进村。   村内还有奸细,肖齐和沈琳武功高强。要是化敌为友,那就还有生机。   被泼了一盆冷水,对,性命要紧。“我们去找孟大娘,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她,说不定地牢里的人就可以获救了,两全其美。”冷硕为自己的智慧鼓掌。   这么一折腾,居然快要天亮了。颜卿从窗户跳入孟大娘的房间,被褥掀开,床上没有人。   “别动,你究竟是谁?武功底子如此好的姑娘,我还是第一次见到。”从颜卿背后出现一人,短而锋利的匕首放在她的脖子上。   “我是君上身边的丫环,特有大事要告诉您。我的袖子里有君上亲笔题写的密信,玉玺的印章不可能是假的。”颜卿神态自若,还好早有准备,在皇宫就胡编了一封信。   孟大娘放下匕首,低头拆开信封验证。   “如此说来,你们是为了赈灾的事情。冷硕是钦差大臣,而你是君上派去监督他的。”没错,是玉玺的章子,二人只是路经此地罢了。   “我暂时相信你们。你说的大事是什么?巾帼村风调雨顺,鸡皮蒜毛的小事常有。夏惜柔的事情,我不想多言。”孟大娘转过身去。   求情一事,她是不会同意的。   无规矩不成方圆,女人当家作主不容易。这个村子的男子受压抑久了,被当作奴隶驱使,一旦有人挑拨,恐怕会大乱。   “两日后,有人会血洗村子,我们要做好打算。我和冷硕闯入了地牢,无意间发现通往舍利塔的密道,听到了有人意图不轨的阴谋。”颜卿一字一字吐露出来,焦急地看着孟大娘。   “这一天还是来了,福祸相依。我会放二人出来的,你回去休息吧。这件事情,要同孟氏家族的族长商量。”孟大娘坐到床沿上,唉声叹气。   颜卿回到房间内,冷硕关好门,倒一杯茶递给她。   “怎么样?孟大娘相信了吗?”他一看,君上正在发呆呢,把茶杯放到桌上。   “啊?喔,她可能信了。从现在开始,你就是赈灾的钦差大臣,而我是君上派来监视你的丫环。”颜卿双手平放在桌上,把头靠近手背。   孟大娘也会武功,身手灵活,还真看不出来。   “明白了,特殊时期就要用不一样的身份掩饰我们。你觉得外面好,还是皇宫好呢?”冷硕举起茶杯,在嘴边摩擦。   这个问题埋在心里很久了,大胆一问,是想弄清君上的心思。   “在皇宫,每天要批阅上千份奏折。站着的时间都没有,累得没了知觉。外面的世界嘛,平民百姓的生活很简单,柴米油盐,样样精打细算。可能我没法选择,根本不需要思考。”颜卿趴在桌面,闭上眼睛。   君上基本都在政事房待着,一国之君包揽了王朝的大小事情,都要一一过目。   哎,国君也不好做,臣子的权力变大,就会威胁到自己的统治。   “幸好我是个普通人,九五之尊就会高处不胜寒。宫欢城好像很关心你,你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了?还有呀,他那个人挺孤傲的,在你面前,就成了温和的小绵羊。”冷硕开启碎碎念模式。   “你和他沾不上边。”颜卿伸个懒腰,露出迷离的小眼神,逐渐靠近他。   “你喜欢宫欢城,天呐,原来你好这口。不用解释,断袖之癖很正常,我可以接受。”她伸出手掌,遮住冷硕的嘴。   “呵呵,您真适合做媒婆!我看你们的关系非同一般,宫欢城看您的眼神都很特别呢。”冷硕闻一闻茶的味道。   他喝惯了无味无色的白开水,有些醋味飘在空气里。   这个家伙又在胡说八道,颜卿直接忽略他,步履艰难,斜着身子躺在床上。   冷硕走到床边,轻轻帮她脱下鞋子,接着把被子盖到她的肚子上。   他立在一边,静静地观望,女孩子还是睡觉的时候更漂亮。  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,“冷大哥,吃饭了。”是丝妙的声音,冷硕过去开门。   晨曦初现,这么早就吃饭。   “嘘,小声一点。夫人太累了,不要打扰她,我们出去说。”冷硕把丝妙拉到外面,小心地关好门,“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呢?”   颜卿被丝妙的大嗓门吵醒,揉揉眼睛,冷硕干嘛鬼鬼祟祟的。   不行,那个可恶的女人平时当着自己的面,就敢对冷硕挤眉弄眼,这下一定无法无天。   她光着脚,提鞋子走到门口。趁二人不注意,赶紧往外一瞥。   丝妙抓着冷硕的胳膊,暗送秋波也太明显了吧,冷硕识趣地往后退。这个女人,已经有三个夫君了,偏偏喜欢缠着别人的相公。   灵机一动,颜卿重新回到床上。   “相公,过来帮我穿鞋子,快点。”她使劲朝门外喊道。   冷硕借机挣脱丝妙的手,飞奔着回到屋内,丝妙跟过去。   “夫人,你醒了啊。交给我,你坐好,别摔下来。”冷硕温柔地注目她,拿起鞋子,细心地帮她穿好。   他又问道:“有没有不舒服?”   颜卿摇摇头,身子往前一倾,见丝妙气得牙痒痒。   “丝妙姐姐,你瞧,我的脸好了。这张脸可不能毁容,不想让相公担心。对了,你是不是来喊我们吃饭的呢?”颜卿笑眯眯地问道,气人也蛮好玩的。   丝妙见到颜卿这般好模样,心里更加不平衡。   “恩,吃饭早。妹妹长得好看,一张脸蛋叫人怜惜。冷大哥,你真有福气,我先走了。”   怪不得矫情,生得粉妆玉琢,冷大哥就是被她迷惑了。   见丝妙走出门,“相公,到门口目送姐姐,别失礼!”颜卿忍不住一笑,很满意冷硕的配合。   冷硕鼓着腮帮子,是不是被人当猴子耍了一回呢?   “你刚才在演戏,对不对?好呀,你敢捉弄我,看我怎么收拾你?”他说完便掏出银针,一步步走向颜卿。   “相公,我不想她占你便宜,是为了你好。”颜卿真诚地望着他,“是真的,你是我的人,保护你是我的责任。”拍着胸脯说道。   愣在原地,冷硕把银针放进怀里,上去一把抱住她。“我知道,谢谢你。”   他脑海想着:当初的誓言无法实现,那就让我守护着你,哪怕最后变成一道不相干的影子。   第六十八章 提决策,手握兵   前人创功勋,后世自立,决断得青睐,掌兵权,山雨欲来。   “颜姐姐,你的脸好了耶!”丝音放下碗筷,急忙跑去门口。水灵的大眼一闪一闪的,冷硕朝她做个鬼脸。   颜卿站着望了一圈,缓缓坐下,冷硕将筷子递到她手中。“丝音,怎么不见孟大娘?”   颜卿内心纳闷,原本想吃完饭后,和她商量一下御敌之计。   “娘亲饭都没吃,就赶着出去了。我也不太清楚,会不会是因为夏姐姐的事情呢?”丝音嘟着小嘴。   火烧很残忍,关键是一尸两命。   “不可能啦!那件事情都决定好了,吃饭时间,别提不开心的。冷大哥,你多吃点哟。”丝妙把身子贴近冷硕,不停地往他的碗里夹菜。   那如狼似虎的眼神,恨不得把冷硕当菜吃下肚子。颜卿的手指在桌上叩击,这女人该不会是报复吧。   身后站着的三个男子面无表情,起码表现出一点嫉妒心,行不行?   “夫人,多吃点。来,吃点青菜!”冷硕轻柔地说道,把菜送到颜卿嘴边,“为了你的身体,好不好?”   还没入口,就感觉甜滋滋的。“恩,谢谢相公。”颜卿张嘴,这个家伙有时候也挺贴心的。   他喂自己吃饭,这是第一次,以后还会有机会吗?别多想了,这是演戏。   丝妙放下筷子,看到这甜蜜的画面,吃得下才怪。   “我吃饱了,你们慢用。大郎、二郎,你们等会儿把桌子擦干净。三郎,记得教丝竹认字,长大后才能有出息。”是一种命令的口吻,一点都不善解人意。   “我都习惯了。颜姐姐、冷大哥,你们继续吃饭,别管她。”丝音顽皮地吐吐舌头。有这样一个神经质的姐姐,她也很苦恼。   孟大娘从外面进来,径直走到颜卿那边。“我有话要和你说,跟我出来。”   看到娘亲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,丝音有点惊愕。   冷硕反倒担心起君上,颜卿转身望他,平静地点点头。正好自己也要和孟大娘商讨此事,把话说清也好。   柴房内,“作为巾娘的后代,我有责任保护这个村子。这么多年,我隐姓埋名,就是不想依靠祖先的威望。现在强敌来临,我要号召大家起来反抗。”   孟大娘把供奉灶王爷的牌位拿开,从墙面里掏出了一把斧头。   “当年,巾帼侯就是用这把神斧赶跑了村外的劫匪。孟氏家族的族长已经知道了,让我全力抗敌。你武功在我之上,这把神斧送给你。”孟大娘把斧头放到颜卿手里,寄予厚望。   “颜卿虽是外人,但一定会舍命护村民。这把斧头,我不会要的,您才有资格使用它。村民看到它,就会燃起希望,您明白我的意思。”颜卿把斧头交还给她,无功不受禄。   孟大娘停顿片刻,“那好吧,你有什么好办法,不妨说给大娘听听。危难时刻,巾帼胜须眉啊。”看得出来,颜卿不同于寻常女子,谋略与武艺非凡。   “第一步,废除抢婚制,自由婚配,男女平等。接下来,找出奸细,化敌为友,共退强敌。最后,我们要主动出击,打他个措手不及。孟大娘,颜卿的方法可能有所不妥。”   颜卿微微低头,村里的男子长期受到奴役,解放才能得到民心。   “这,废除抢婚制?你也知道,女权当家,男子恢复自由身,几乎不可能。”孟大娘左右为难。   她说的也是实话,村子多年的传统改变,动摇根基。   颜卿握住孟大娘的手,“家园和习俗,孰重孰轻,巾帼村的女子们应该可以分辨吧!第一步就交给您了,我负责去找出奸细,和他们详谈。”   这样的局势下,是容不得犹豫的。   “奸细一事,我倒是有些眉目。在我的三个女婿中,老三是外乡人,前年进家门的。最近,我发现他举止怪异,还在半夜出去过。”孟大娘觉得这事蹊跷,便说出来。   难不成他和舍利塔的那群人有关吗?颜卿认真斟酌,“我会多注意他的。那我们分头行动,劝说的事情要麻烦您了。”   孟大娘把神斧藏进墙面,祖宗留下的宝物不能弄丢。“那好,我先走了。”   村里的女子就会忙生计,若男女一样,让她们做家务活,简直比登天还难。   冷硕在房间来回踱步,伸出脑袋往门口一瞧。“你可算回来了,再不出现,我就变成一尊望妻石。孟大娘,是不是求你献计呢?”冷硕搀着她坐下,热情洋溢。   颜卿越看越觉得他不怀好意,“你在打什么鬼主意?是舍利塔的鎏金佛,还是高僧的舍利子呢?村子大乱之时,你就趁机捞一把,对不?”   手不能提,肩不能挑,还要保护这个不会武功的家伙。   “我是那种人吗?你瞧瞧,起码一表人才啊,别看不起我这个江湖侠客。村子有难,我想出一份力。”冷硕昂首挺胸。   他显示出大义凛然的神态,什么时候有这份爱民情怀了。   颜卿斜视着号称江湖侠客的他,轻蔑地说:“那好啊,你去对付那群人。我呢,搬个凳子,去看一场精彩的打戏,关键是有个人被打得惨不忍睹。”   “我是大夫,打斗自然有损伤,救人是我的天职。夫人,我们下一步,该怎么办呢?”冷硕靠近她的面庞,“说一说,我是你忠实的聆听者。”眉毛上挑。   颜卿用右手一挡,“神医,离我远一点。夫妻之间呢,距离产生恩爱。你坐在这儿,静静等天黑,我先去睡一觉。”起身弯腰,把冷硕按在凳子上,“相公,不打扰你了。”   “什么人啊,把我丢在这里,自己去睡觉。要是谁娶了这么个妻子,估计要被活活气死。”冷硕刚抱怨完,空中抛来一个枕头,不偏不倚地落到他的头上,接着滑到手中。   天凉了,一点都不注意身体,冷硕蹑手蹑手地走过去,帮她盖好被子。   他回到位置上,盯着床上躺着的那人。心里想道:如果我在你身边,就算受伤也没关系,至少我会照顾你。   平丘国边疆处,赫连律骑着爱驹,前来慰问士兵。   他下马说道:“你们都是我的手足兄弟,为了国家安定,要提高戒备。贺兰王朝要逼死我们,不久就要朝贡了。”   此话一出,引起士兵大怒。   “大皇子,您说得对,贺兰王朝欺人太甚。今年大家都过得不容易,哪有东西朝贡呢?我和兄弟们都愿意跟随你,用命一搏,保家卫国。”赫连顺是大将军,同时又是赫连律的心腹。   士兵们举起武器,纷纷响应。   赫连律热泪盈眶,“感谢兄弟们对我的信任,我不是什么皇子,都是一家人。从今往后,我与大家同吃同住,准备进攻贺兰王朝。”   士气大振,赫连律的计谋见效。国家大义都是伟大的借口,为了保命,必须要抛头颅、洒热血。   战争在即,要马上飞鸽传书给贺兰王朝的人,内外共举大事。   草堆后面,躲起来的赫连秀心里一惊,糟糕了,哥哥真的要发动战争。不行,要马上回去,和薛无痕商量此事。   刀光闪过眼前,“不好了,有人闯入军营。”她被巡逻的人发现。   刀架在脖子上,赫连秀动弹不得。   “见到公主,还不把刀放下。妹妹,你怎么回来了?跟我回宫,父皇很想你。”赫连律笑脸相迎,把手伸向她的面颊。   他心生不安:这丫头偏偏此时回来,不能让她坏了我的大计。   看到哥哥假惺惺的模样,赫连秀扭过头去。   “这里是我的家,我当然要回来。你究竟要做什么?挑起战乱,牵扯这么多无辜的人。”她怒目相视,疼爱自己的兄长为了自己的野心,居然变得如此残忍。   “休要胡说。来人啊,送公主回宫。”他朝对面招一招手,两个士兵过来押着赫连秀。   好话不听,只能这样对你了。亲妹妹跟宏图伟业相比,算得了什么。   赫连秀没有反抗,感到庆幸,还好薛无痕没有跟来。自己真没用,阻止不了哥哥。   吃过晚饭,颜卿决定和冷硕出去溜达。   丝妙闲得无聊,嚷着要跟去。跟屁虫无处不在,这个女人也是够累的,整天寻思着拆散二人。   “相公,记不记得我们刚成亲那会儿?”颜卿紧紧搂住冷硕的腰,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。   她加快脚步,丝妙仍旧紧跟不放,耐性不错呀。   冷硕迟钝,啥时候成亲了,提问能不能靠谱点呢?   颜卿捏几下他的腰部,微笑着说:“我们又不是老夫老妻,你不可能忘掉的。我知道了,相公一定在故意气我。”   脸部涨红,“我记起来了,那时候的你美得一塌糊涂,把我迷得晕头转向。夫人,你现在也很美。”冷硕感到一阵疼痛,下手有点重。自己只好憋着,丝妙还在看热闹呢。   这是赞美吗?颜卿犯嘀咕,勉强算吧。“相公,你还是那么气宇轩昂啊。走了这么久,我都嫌累。你背我回去,行不行?”她楚楚可怜地望着冷硕。   颜卿早已拳头紧握,喃喃念道:“敢不答应,你就死定了。”   冷硕掉头对丝妙说:“丝妙妹妹,你先回去,我们应该会很慢。”   丝妙撒腿跑开,又是满肚子气。自己的情意,他竟然无动于衷。   自讨苦吃,叫你别来,颜卿有种胜利的喜悦。   冷硕蹲下身子,“上来吧,我背你回去。”   有丝妙夹在二人中间,他反而觉得很开心,感觉在培养彼此的默契。   “我只是开玩笑,出来是为了查看情况。时间到了,我们这就回去,那人也该有所行动了。”颜卿拉起冷硕的手,往回走。   绕了一圈,看来离开村子,只有一条出路。   第六十九章 定奸细,议合作   影踪不定,有分晓,良人不归,情意增,主动觅合作。   丝音在院内和丝竹追逐玩闹,一不小心撞到了颜卿身上。   “鬼灵精,慢点。怎么不见其他人呢?”颜卿蹲下身子,笑着问道。   “颜姐姐,娘去祭祀父亲。大姐夫陪姐姐唠嗑,而二姐夫肚子疼,在他自己的房间休息。至于三姐夫,好像代替二姐夫去劈柴了。”丝音一把拽住从她面前溜过的丝竹,“往哪儿跑呢,哈哈,我抓到你了。”   冷硕把颜卿拉到一旁,见两个孩子跑进屋内。“谁该有所行动?孟大娘又不在,我们回房间休息吧。”他大步迈开,充足的睡眠很重要。   柴房靠近后门,后天就是村外那群人动手的日子,他今晚一定会出去的。颜卿待在原地思考,冷硕瞧她没反应,干脆硬拖着她回去。   猎户家的栅栏边上,薛无痕眺望远处。有些时辰了,她为什么还不回来?会不会出事了?   他心急如焚,恨不得立刻冲进军营里。深吸一口气,不能这么冲动。   “孩子啊,你干着急也没用。我们老两口,不清楚你们的境遇。有什么麻烦,尽管说出来,憋在心里也难受啊。”老婆婆搀着拐棍出来,腿脚越来越不方便。   薛无痕上前扶住她,“我是贺兰王朝的人,而她来自平丘国,我们私定终生。婚姻大事应该征求父母的意见,因此才陪她回来。”说完便垂头丧气,他是担心赫连秀会发生危险。   老婆婆摇一摇头,劝道:“放心吧,你这么好的女婿,老丈人一定会喜欢的。我看啊,她到家后,顾着解释你们的事情,明天才能回来。”   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。   “恩,应该是这样。若明日无消息,我再动身去找。婆婆,外面风大,我扶您回去,爷爷在门口等您呢。”他重现笑颜,带着老婆婆回到屋内。   不会的,这个傻丫头有福气,不可能出事。可是赫连律狼子野心,也许翻脸不认人,连亲妹妹都不放过。   心绪难平,早知道就陪着她。偏偏那丫头嫌弃自己不会武功,怕自己会拖累她。哎,赫连秀,你到底在哪儿呀?   冷硕站在屋外,只能眼巴巴地盯着关闭的房门。君上又变得喜怒无常,二话不说,就把自己赶出来,忍受这寒风刺骨。   天色渐黑,她不会狠心地把自己拒之门外吧。   “夫人,我错了。您大人有大量,原谅我一回。”冷硕贴身靠门,沉浸在自言自语当中。   关键是他不晓得自己有啥过错,回首今日,没什么不当行为。   颜卿换好衣服,听到冷硕的絮语。她心里暗自念着:这个家伙念什么咒语,耳朵都快起茧子了。   她气鼓鼓地打开门,把冷硕使劲一拉,轻而易举地带入屋里。   “咦,你怎么换回男装了?太突然,我一时接受不了。”他故作伤心,用手把眼睛蒙住。   这么快就换回身份,自己当然不适应,有没有考虑过为夫的心情呢?显然没有。   “行动方便,女子的衣服太累赘。再说了,孤是一国之君,成天假装小女子,成何体统。”颜卿抬高下巴。   国君的威严还在,就是要显摆给你看。   她摸一下额头,接着说:“过一会儿,我就带你去探险,满足你的好奇心。你是不是很激动呢?”   温和的眼神中带着非比寻常的狡猾,冷硕都可以看穿她的小心机了。   “嘿嘿,激动得快要晕倒。每次你一提探险,我就要遭罪。君上,能不能有些新意呢?”冷硕觉得脖子酸痛,扭一扭更舒服。他心里有些来气,自己也假装过女子。   颜卿看他身子别向另一侧,想必是自己的无心之言惹他不高兴了。“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,是真的。那些什么大家闺秀,比不上我的宜妃。”话一出口就后悔了,貌似有点火上浇油。   确实该体谅她,本来就不善言辞。冷硕转怒为乐,“夫妻打架床尾和,我们是一对嘛,懒得和自己在乎的人计较。”随后深情款款地看着她,彻底把颜卿逗笑了。   出宫后,颜卿感触良多。   在最寻常的生活中,没有轰轰烈烈的大事,只有充满温馨的打打闹闹。人生求什么荣华富贵呢?有个人陪伴,就有期待不完的乐趣。  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,“我们走吧,柴房该有动静了。”虽然是猜测,颜卿没有一定的把握,但是这种危急关头下,试一试就有可能化无为有。   此时不需要自己多问,冷硕非常明白,只管跟着君上就好。   二人朝柴房的方向走去,到那一看,灯还亮着,人却不见了。后门敞着,也不算来得太迟。   “我们去舍利塔。这时候,人都来得差不多了,应该热闹。”颜卿若有所思。   冷硕脑子一片空白,反正塔内应该有上回的那些人。   高耸的塔矗立在茫茫夜色下,“我们要大摇大摆地进去吗?里面的还是敌人。”冷硕懵在原地,二人正对着舍利塔底层的入口。   “你变聪明了,直面危险,才能解决忧虑。你的性格,瞧瞧我这记性,本不该带你来的。”颜卿用力地拍自己的胸口,一副懊悔不堪的痛苦样子。   激将法用了无数遍,回回奏效。冷硕主动地拉起她的手,镇静地往里面走。由君上在,还害怕什么,自己可是男子汉大丈夫。   肖齐正在和沈琳商讨当中,隐约听到了脚步声,有外人进来。   “大哥,看样子只有两个人,要不要我去解决麻烦呢?”沈琳耳边响起声音,越来越近了。   细细听来,二人步伐不一致,节奏感不同。   “别出去,敢到这里来,绝对不是一般人。”经历了江湖的大风大浪,这种情况下,肖齐仍是面不改色。   “是你?上次没把你抓来,现在你倒送上门了。这一次,可没那么好的运气。”沈琳飞身过去,一脚踢向冷硕的面庞。   颜卿把冷硕推到身后,抬腿挡住。这个女人用力挺猛的,逼得自己向后退了一步。   她跳至高空,伸手脱下沈琳的鞋子。“女子应该温柔点,花拳绣腿可有损形象。姑娘貌美如花,实在可惜了。”   “可恶,竟敢嘲笑我,把鞋子还我。大哥,快杀了那个臭小子。”沈琳怒嚷道。眼前的人好像有点熟悉,但自己和他素未谋面。   颜卿把鞋抛给她,巫祝最多在画像上见过自己,平时和巫女灵采会面,都不见她出现。   可是,自己也曾见过沈琳的画像,宫中一事,对她更加了解。   肖齐见前来的二人并无恶意,便示好说道:“这位小兄弟的身手,我好像在哪见过。明人不做暗事,到这里来,究竟有何目的?”   是客栈交手的人,估计是偷听到了三人的谈话,怪自己大意。   “喂,你们不要太猖狂哟!我的这位好兄弟,非常厉害,你们别把她惹火。”冷硕从颜卿背后伸出脑袋,横眉相对,这是在提高我方的士气。   光会捣乱,颜卿一掌打在他的脑门上,轻声念道:“你,安静点。要不然,我就把你交给那个泼妇。”   冷硕乖乖闭嘴。落在那个坏女人手里,就要迎来千刀万剐的悲惨命运。   “我想和你合作,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呢?村外有大家共同的敌人,你这帮手下的性命比我们重要多了。要是联手对付他们,胜算的把握就大了。”颜卿笑着解释其中的好处。   冷硕发现了藏在人群中的一个熟人,那不是丝妙的相公吗?   原来如此,他就是颜卿嘴里的奸细,身边人都没法坦诚相处。   沈琳不满地大叫:“你们做梦,大哥才不会同意。你就是个奸诈的卑鄙小人,哼,痴心妄想。”拳头对着颜卿,她尽量压制住怒气。   烧焦的味道进入鼻中,回头一望。   不好了,塔口火光亮起。众人大惊失色,开始往外奔去。   第七十章 建信任,击退敌   进退之间,逃生天,猛然遭袭击,协力抗敌,落荒而跑。   她有种不祥的预兆,来到入口处,火势变大。颜卿大喊道:“大家不要惊慌,舍利塔内有逃生的密道。跟我来,快点。”随后朝在场的人摆手。   沈琳阻挡众人,“慢着,这是你的诡计。是你叫人故意放火的,再带我们脱离危险,借机达到你的目的。”   她怀疑地看着颜卿,眼前的二人刚进来,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。   “好心当做驴肝肺,我们走吧,别管这些人。免得说我们居心叵测,女人就是多疑。”冷硕拽着颜卿靠近墙面。   只要搬开石板,就可以进到地牢。   肖齐上前赔礼,“不好意思,我这妹妹脾性难改。二位兄弟,我觉得外面定是出事了。我愿意和你们合作,大敌当前,共同进退。”   他疑惑不已,先出去再说,是何人放火,要置自己于死地。   “合作是次要,大家先出去。”颜卿把石板拿开,为了让众人心安,她跟冷硕在前带路。   大家一起来到地牢里,没想到是个死胡同,石门推不开。   “众位兄弟,别担心。这位小兄弟说得对,我们可以出去。我和琳儿,再加上你的功力,就可以击破石门。”肖齐对着颜卿讲道。   三人都是内力不俗的,武功底子深厚。   这人不简单,是要试试自己,颜卿正好也想见识一下他的本领。“我与你的想法不谋而合,三人同时向石门发功,就可以震碎它。”她瞧一眼沈琳。   “为了出去,我愿意一试。要是失败,我就先解决你们,至少有人陪葬。”沈琳盛气凌人,死盯着颜卿。   她暗自想,杀了你才痛快,如今暂且忍气吞声。   三人正对石门,站在同一条线上,互相对望。颜卿两脚微微一开,抬起手掌,将真气凝聚掌心,其他二人也准备好了。   “砰”的一声,碎石抛掷四方,随之落地。   哇,这场面蔚为壮观,冷硕捡起地上的石头。要是让三人街头卖艺,那就表演胸口碎大石。   肖齐瞥向颜卿,这人只用了五成内力,而我拼尽全力,却不相上下。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造诣,此人必定来头不小,是个强劲的对手。   颜卿弯腰捡起几块小石头,放进袖中。   冷硕看到她的举动,就把石头仔细研究一下,没什么稀奇的地方,立即丢到地面。   一众人走出地牢,满眼都是墓碑,让人有点毛骨悚然。大家加快脚步,被肖齐猜中,颜卿发现了不远处的身影,一大群不知来路的黑衣人悄悄潜进了村子。   “是村外的人,他们居然提前动手,我们从后面袭击。琳儿,你的轻功好,快赶在他们之前,去通报村民。”肖齐冷静地说道。   看样子,有一百人左右。   “恩,没想到有人敢出卖我们。大哥,我这就去。”沈琳一下子明白过来。   舍利塔是平时自己人汇合的地方,村外的人没对付村民,反而先派人去烧塔。   颜卿苦恼,原本准备先发制人,如今处于被动的局面。这就意味着之前的方法失效,从长计议已经没有时间了。废除抢婚制是明早宣布的事情,全都打乱了。   “我去对付带头的那个人,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。”颜卿望一眼肖齐,见他点头后,便纵身跳到旁边的屋顶上。先去探一探他们的身手,再作打算。   尽管对冷硕不放心,但带上他就会分心,还是把他留在这里。这个家伙机灵得很,肯定会找地方藏身。   冷硕一脸郁闷,君上自作主张,都没问问自己的意见。房顶很高啊,自己爬都爬不上去。这下咋办呀,是跟在他们后面,还是先躲起来。可是确实打不过别人,算了,先回孟大娘家。  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肖齐就带领手下冲到了前面。   “英雄,还有我呢。”冷硕伸手一挥,没人掉头来看他。这时候谁还会顾及他,都跟着肖齐呢。   不管了,在他们后面也安全点,再找个机会,回去喊丝音她们。冷硕轻手轻脚,慢慢向前挪步,一路上左看看,再右望望。照这种行进速度,估计都打完了。   许洋环顾四周,趁村民熟睡,一举歼灭,不留活口。   “你们待在原地,进村和出村都只有一条中间主路,有兄弟守在村口。我带领几人先行动,把里面的村民逼到这儿。到时候,他们就任由我们宰割。”   好狠毒的计谋,颜卿趴在屋顶偷听。   “多行不义必自毙,可要想清楚呀!我愿意给坏人一条生路,劝你们赶紧离开。”她从袖子里掏出石头,分别击中最前方几人的膝盖,让他们纷纷跪地。   究竟是何人?膝盖肿痛起来,许洋缓缓起身,是个武林高手。   “前辈,请现身一见。我们都是讨口饭吃,为主子办事罢了。”他旋转一周,自己竟丝毫没有发觉此人的存在。   那就将错就错,颜卿撕下衣服一角,掩住面容,飞身而下。   “江湖事懒得管,不过呢,这是我的住所。你们前来打搅,我当然要管。”她顺便将腰中的软剑抽下,向前一挥。   穿着不像本地人,白皙娇嫩的手露出来,显示了年龄。“年轻人,你不可能以一敌百。武功再高也没用,别惹祸上身。”许洋把刀拎起来,朝后面的手下眨几下眼睛。   “如果我只要你的命,那胜算会不会大一点呢?”颜卿刚说完,就把手中的剑一甩,刺向许洋的胸膛。   当然,这只是为了吓唬他,擒贼先擒王。   瞬间剑光四射,地面灰土扬起。许洋眼里闪过一丝畏惧,赶紧把刀横放在前面,用力一挡。   实在无能为力,许洋还是止不住地往后连退几步,手背出现几道明显的红色伤痕。恰值二人交锋之间,他一个手下来势汹汹地扑向颜卿。   瞧一眼这位要把自己弄死的人,颜卿将剑收起,右腿凌空一踢。   “啊——啊”的惨叫声刺破耳膜,那人抱着肚子蹲下,五官挤到一起,嘴角流下一滴鲜血。   “不好意思,下手有点重,我尽量掌握好力度。你们剩下的人,要不要尝一尝我的旋风腿?”颜卿把剑端指向许洋,“我还没拿出看家本事,一不小心在你身上下毒,那就不好了。”   唬人的本事有所长进,她见这一帮人正互相对望。   许洋趁手下不注意,把右手放到身后,还在担忧自己有没有中毒。   “弟兄们,反正完不成使命也是要死的。我们倒不如爽快一点,死在这位少年豪杰的手里,你们觉得如何?”许洋豪迈地说出口。众人一起对付这个小子,可能会赢。   他的手下听到这话,马上把颜卿团团围住,手中的刀一致地对着她。死亡这么大的威胁,不拼命也对不起自己。   “哈哈,你错了。还有我们在呢,送你们去黄泉路上,可是一件好事。”肖齐仰天大笑,难得做一件不违背良心的事情。舒畅极了,不用听人指挥。   许洋摇头,命手下人退开,颜卿走出包围圈。   “你们又是何方神圣?”他假意一问,定是左志轩的走狗,安插在雪蟒的奸细已经被找出来了。一个人熬不住严刑拷打,说出了一切。   又来一个不怕死的,闯入村子的目的不是为了屠杀村民,关键是除掉一国之君。宁可错杀一千个无辜之人,也不可放过那一个掌握国祚的人。莫非那个人就在这群人里面吗?   后面传来一人声音,“哎哟,累死我了。你们走得太快了,我跟不上呀。”冷硕弯下身子,捶一捶后背。幸好自己跑步不错,要不然就跟丢了。   颜卿呆住,他居然追上来了,把软剑收到腰间。“你很有潜力,不错啊。”敲了敲他的后脑勺,这个净添乱的家伙。   冷硕翘首遥望,小声问道:“孟大娘她们为什么还没动静呢?我亲自去看看,先走了。”   他左腿一迈,可是另一条腿却动不了。   “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!那么多人在前面,你怎么走啊?”颜卿使劲踩住他的脚,咬着牙说道。她心中默念:他可谓是笨蛋中的极品,想去体验挨刀的感觉。   对耶,僵持不下也怪怪的。“对面的那个谁,别扭扭捏捏的,又不是姑娘。我看你啊,就是不敢打架,矮冬瓜。”冷硕故意挑衅,想激怒对手。   果然成功了,许洋最恨别人说自己矮,满腔的怒火燃烧起来。“臭小子,你是找死。”   他把刀直接扔向冷硕,前一秒还是陌生人,后一秒就不共戴天。这架势,简直就是深仇大恨啊。   肖齐也把自己的刀朝冷硕那边一丢,两把刀相碰,同时落地。看来雪蟒的人不过如此,如此沉不住气。这些人能有什么大作为,主人是高估他们了。   脑袋一沉,几句话而已,差点小命不保。冷硕呼了一口气,安稳地站到颜卿身后。“这事啊,我就不搅和了。”带点颤音,他可不愿早早地去阎王殿。   经过冷硕这么一闹,两方的人毫不客气地动起手来。   “现在正是好时机,你就在孟大娘家等我。”颜卿抱住冷硕的腰,利用轻功越过正在争斗的人群。   安全落地后,“你快走吧,小心点。这回不是猛虎山,我还有这么多人帮呢。你千万不要回来找我。”向前推一把冷硕,看着他离开后,才去教训许洋。   “他交给我,你去帮其他兄弟。”颜卿跑到肖齐前面,十几个人对付近百人,只怕死伤太大。   许洋见颜卿回来了,手不自觉地在发抖。远处大量火把,朝这个方向来了。   “兄弟们,立即撤退。好汉不吃眼前亏,我记住你了。”他知道惊扰了村民,赶紧带领手下溜之大吉。   孟大娘走在最前面,见贼人通通离去,对在场拼杀的人流露出感激之情。   第七十一章 获线索,做卧底   赠舍利,物归原主,圣物联荣富,为己用,假戏通敌。复制网址访问   一个遮住面容的人朝自己走来,眼神似曾相识,孟大娘心生疑惑。“你,你是颜卿。”她带着猜测的口吻,身影很熟悉,只是有点不敢相信。   颜卿露出容貌,将孟大娘请到旁边,解释道:“实不相瞒,男扮女装是为了掩人耳目。我和冷硕皆是朝廷中人,是君上派我们出宫办事的。”   胡编到底才是良策,她为自己捏一把冷汗,镇定地望着孟大娘。信与不信,自己这副模样摆着呢。   言行举止都有官府派头,话里几分真假,还真是说不准。孟大娘笑着回应:“雌雄难辨,颜卿啊,看来须眉更厉害呀!我差点认不出你,好一个俊朗少年啊。”   谁影子的一部分倒映在左侧的墙面,右边的房顶上有人。颜卿斜过身子,低头咳嗽一声,接着转过头来。“孟大娘,我们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了。差事在身,不便久留。”   她微微昂首,朝房顶望去,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正瞧着自己。那人身子往后移去,颜卿继而听见了瓦片颤动的响声,影子消失不见。沈琳还真是闲不下来,那么喜欢偷听别人讲话。   “既然要走,我也不好拦着你们。舍利塔失火了,我已经让人去扑火,这颗舍利子赠与你。”   孟大娘手心朝上,是一颗晶莹透明的碧绿色舍利子,呈圆形。   出人意料,这么贵重的物品竟然没在塔内。   颜卿摇摇头,推辞说:“不,这是巾帼村的宝物,我不能要。”那是高僧圆寂后火化的神圣之物,自己没有资格占为己有。   “你有所不知,三年前,有位皇宫的贵人将这颗舍利子送来,交予我保管。他说,这件东西非常重要,要交给一个可信赖的人。”孟大娘道出原因,拿起颜卿的手,把舍利子硬塞给她。   皇宫里的人?舍利子?父皇临终前抱着的盒子不翼而飞,据说里面装着他此生最为重要的物品。王卫也曾提及,可能是关乎王朝宝藏的线索。   有了大量的财富,就可以充实国库,让百姓过上更加美满的生活。如果落入那些有意背叛朝廷之人的手里,后果就不堪设想。   “孟大娘,我收下了。国君代天行民意,而我只是肝胆为苍生。”颜卿随即弯腰,朝她鞠躬,把宝物揣进怀里。   出宫以来,收获不小,舍利子究竟有何作用呢?   冷硕气喘吁吁地跑来,“那个,火势被控制住,应该没事了。”他也是个来回忙活的人,刚从舍利塔那边赶过来。   到孟大娘家门口后才知晓,她已经得到了消息,正在聚集村民。为了显示自己的用武之地,冷硕只好跟着另一群人,去舍利塔灭火。   “我们是同僚,特地假装夫妻。孟大娘,让你见笑了,我一个男子居然假扮女子。”颜卿尴尬地大笑起来,用手推了推站在一侧的冷硕。   这个笨蛋,能不能给点反应,捧一捧场呢。   差点糊涂了,君上现在是男的。冷硕揽住她的肩膀,“对耶,我们也是相交甚好的朋友。您有所不知,她脾气很差的,只有我可以忍受得了。”欢喜地戳了戳颜卿的额头。   这个冷硕,你就是找打啊。颜卿嘴角上扬,重重地拍了拍冷硕的后背,大约用了一成不到的内力。“对嘛,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。”她的眼珠上下跳动。   一股突如其来的热气从后背涌入,随后在体内四处流动,鼻孔冒火。冷硕张大嘴巴,猛吸几口凉气。望一眼颜卿,正笑得合不拢嘴。   “你怎么了,好像不太舒服。”孟大娘关切地问道,冷硕的脸在慢慢变红。   她凑上前去,再仔细瞧瞧。这孩子,不会是发烧了吧。   当真是汗颜呐,只是输给他一点真气罢了。这家伙平时体质不错,没想到承受不住,看来还是要帮一帮他。   “孟大娘,我们先回去休息了。晚上早点睡,明天还要赶路。”颜卿搂住冷硕的胳膊,赶紧往前走。   迎面碰到肖齐和他的一众手下,“就此分开,我们还会见面的。这里不适合我们待下去了,日后是敌是友,另当别论。”肖齐潇洒地说道,拱手告辞。   他当然明白,此事还要向主人有个交代。江湖之大,料不到未来发生的事情,敌人与朋友的界限不能划得过于清楚。   沈琳匆匆赶来,在肖齐耳边细语:“大哥,有一个兄弟从主人那边回来了,就在村口。”说完后,便注视着颜卿。方才被发现了踪迹,还好没被此人揭露出来。   看着一大批人离去的背影,冷硕觉得世事难料。本以为要来一场厮杀搏斗,其实情况还好,起码目前没有任何人受伤。体内热气流动的速度在加快,他摁住胸口。   “我们还没把名字告诉他们呢,日后再见,多难为情呀。”冷硕笑嘻嘻地说道,只能算得上是合作过的陌生人。   “别动,你体内的真气还没适应你的身体。”颜卿轻松一说,把他身子一转。她五指并拢,对着冷硕的后背,将他体内的真气聚集到一块,吸入自己的掌心。   汗珠顺着脸颊两边淌下,反吸真气,就会耗费内力。颜卿腿有些发软,加上和许洋交手,武功再厉害也需要休息。   “可以了,会武功的人对真气求之不得,你的体质却与它对抗。我说呀,你该拜我为师,学一学防身的武功。”颜卿两眼无神,略显疲惫。   冷硕突然蹲下,“上来吧,我背你。我们不是兄弟吗?夫妻做不成,也要当朋友。要是你拒绝我,我只好抱着你回去喽。”   她慢慢张开手臂,逐渐贴近他的后背,搂紧他的脖子。“我,只是不想你难过,勉强给个机会好了。”   冷硕缓缓站起来,无奈地笑了笑。   “我老了,可就背不动你了。那你还会带着我去惩奸除恶吗?我知道,自己很麻烦的。”冷硕说着说着,浸湿了眼眶。   他的脑海闪过一个可笑而又可怜的想法,我希望能够一辈子背着你。若是白发苍苍,就扶着拐棍,继续背你。   “嘿嘿,我才懒得带着你。光是吃饭,我就被你吃穷了。”颜卿带着怨气回答。有他在左右,成了一种改不掉的坏习惯。   冷硕不语,就让沉默掩饰自己的心声。他想道:万一以后你赶不走我,那该怎么办?我可是脸皮很厚的。   慢慢的长夜,剩下内心无声的告白。   曙光初现,薛无痕悄悄地打开门,不能让二位老人家发现。   一夜未眠,赫连秀仍是没有回来,会不会被他的兄长抓住了?不行,自己要亲自去找她。这么久了,也该现身一见。   临时驻扎的帐篷内,赫连律端着烛台,他正在研究贺兰王朝的地势。   “大皇子,有一人在军营外大吵,好像说了一些对您不敬的话。”一名士兵跪地说着,不敢直视他。   “是谁人?胆子大得无法无天,敢到这里胡搅蛮缠。传我口令,其他人不准跟着我。”赫连律生气地吼叫,内心却平静如水。   那人孤身前来,勇气可嘉,如今正是用人之际。   薛无痕站在风中静候,眼神摇晃不定。   有几名伙头兵急着搬出木柴,准备在外面生火做饭。陆陆续续地有人从帐篷里走出来,观察他们的军服,都是新的。   “你是贺兰王朝的人吧。我对你们国家的服饰,特别了解。战胜对手,就必须知己知彼。”赫连律认真打量他,是个样貌清秀的少年。不过有点柔弱,看来是个读书人。   此人穿的是上好衣料,说话傲慢不羁,威风凛凛的样子,应该是赫连律。   “您贵为皇子,知道这些,不足为奇。做大事之人,就要滴水不漏,不容半刻犹豫。”薛无痕毫不逊色,观点一针见血。   人不可貌相,好大的口气,性格和自己很像。“大丈夫若无作为,和蝼蚁有何区别呢?贺兰王朝气数已尽,我只是顺应天命而已。有才的谋士,皆归我旗下。那你可否愿意助我呢?”   随意任用外人,自然有风险,不过敢赌一赌,才有成就大事的可能。   “权利与财富,都是小事。坐拥天下,共赏江山,那才重要。”赫连律的直觉告诉自己,此人不可错过,眼神里同样藏着野心。   “养虎为患,您怕不怕?”薛无痕轻蔑地一笑,“狼的天性残忍,却是懂得合作的动物。皇子殿下,您觉得呢?”   他仰望天际,渐渐明朗。   准确地窥视到自己的心思,此人才是一匹恶狼。赫连律点头,鼓掌应道:“说得好。从今往后,你就是我的军师,与我平起平坐。”   一见如故的敌人,也可以转化为朋友。   宋大学士府,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,两名家丁拖着昏昏沉沉的身子赶去。   “哪位大老爷呀?”他们睡得正香呢,就莫名被惊醒。   果然是宫欢城的贴身随从墨行,愈加过分了。自从上次来过一回后,没事老来找琴莲玩闹,受不了二人打情骂俏。   “这小子,琴莲还没起床呢。你白来了,回去歇着吧。”两名家丁不耐烦地要关门,墨行把手插进门缝里。   “是我家大人吩咐我来的,要把这封信交给宋大学士。你们担待不起,我要把信交到你们老爷手里,快去叫人。”墨行把信举高,摆出办正事的神态,催二人去通报。   这小子说的在理,那个精瘦的家丁吩咐同伴:“你在这看着他,我去告诉老爷。记住,先别让他进来。”   宋玉向来早起,左茹还在睡梦中,他轻轻把门关好。   行至院落里,家丁只顾埋头走,一不小心撞到了宋玉。   家丁稳住步子,不料对面的人摔倒在地,“老爷,我,不是故意的。”赶快上去搀扶,手心冒汗。   宋玉摆一摆手,神态自若。“没事,为何这么急呢?还学会盲走,不看路。”   对待下人,他都很宽容。   “墨行来了,说宫使者要把一封信交给你。”   宋玉听完家丁的话后,仿佛已然猜到一半。   第七十二章 莫强迫,遇冤家   思社稷,欲一探究竟,再启程,有口说不清,反被纠缠。   在书房内缓慢踱步,宋玉捧着信蹙眉。平丘国的边疆出现异状,赫连律亲自驻守。   连宫欢城都知晓这个消息,君上没道理会继续留在万福寺,毫无动静。难道信上所言是真的吗?君上早已不在寺内,的确耐人寻味。宫欢城让自己去找荀羽,或许可以一试。   外面响起轻盈的脚步声,“相公,昨晚说好,你要迟点起床的。我知道你公务繁忙,那更需要休息呀。”左茹心疼地望着他,上去帮他理一理衣襟。   宋玉立刻握住她的芊芊玉手,“夫人,我是习惯了。寒窗苦读,无非是想为民办事。我今日空暇,不如去万福寺上香,祈求上苍赐予我们一儿半女。”   把头扭向另一侧,左茹羞涩地回答:“恩,听你的。”随即转过脸颊来,“对了,父亲那边已经把房间收拾好,后天便可搬去。”露出温馨的笑容。   “有些麻烦岳父了,今后要好好孝顺他老人家。夫人,我想吃你做的早饭,学得怎么样?”宋玉期待地问道,总该有点进步。   左茹跟着琴莲学了好些日子的厨艺,在猛虎山的时候就会熟练地洗碗了。只是十几天前做的一顿饭,让府里的人实在难以下咽。宋玉勉强吃了好几口,不浪费。   “那个嘛,行啊,我先去准备了。相公,别硬撑着,不要再吃坏肚子了。”左茹放开他的手,找琴莲当助手比较稳当。   人潮涌动的村口,颜卿看着这么多百姓给自己送行,还真有点不好意思。   “孟大娘,废除抢婚制的事宜就交给您了,循序渐进也不错。”颜卿说话之余,瞧了一眼旁边的两个人。   丝妙带着哭腔,不停地甩动冷硕的衣袖。“冷大哥,三郎离我而去,你也要走。这日子没法过了,我舍不得你。”她有点要扑上去的感觉,跃跃欲试。   “我也是这么想的。放心吧,这事包在大娘身上。”孟大娘拍着胸脯保证,多年的祖制也该变一变了。   颜卿却愣着不说话,将手中的包袱挤成一团,目光全落在冷硕身上。光天化日之下,就这么纠缠不清。你是笨蛋吗?应该狠狠地拒绝她,竟然傻站着不动。   孟大娘轻拍颜琴的胳膊,“一路顺风,经常回来看看我们。丝音那孩子,最舍不得你们,我就没有叫醒她。孩子一旦哭闹起来,就没办法了。”转身擦拭眼角的泪水。   “我会的。短短几日,发生了很多事情,颜卿不会忘记这里的人和所经历的一切。”颜卿和孟大娘相拥一抱。   有些感情,是相顾无言,静静地埋藏心中。   “丝妙妹妹,你回去吧,不要再送了。”冷硕想把这双魔爪拿开,就是挣脱不了,眨眼向颜卿求助。   跟了二人有将近一个时辰,颜卿压抑着满腔的愤怒。“他是我的兄弟,由我来照顾他。我劝你,还是赶紧回家带孩子吧。”   颜卿使劲一推,把丝妙逼到旁边。   “你,一个大男人,还敢欺负我这个小女子。”丝妙不满地看着颜卿,以前是男扮女装,现在本姑娘知道了。   “你不是小女子,是母老虎。冷硕呢,他是有家室的人,你死了这条心吧。”颜卿毫不客气地说出口,把包袱丢给冷硕。   小样儿,孤可是一国之君。   冷硕退到她身后,朝丝妙摆手。“你走吧,我们真的要离开了。你是个好姑娘,可惜我家中已有贤妻,必须要辜负你的美意。”   这番话让丝妙难堪,估计彻底心碎了,她埋下头去。   丝妙背对着冷硕,可怜巴巴地说:“我对你是真心的,大不了我以后做家务。”   真是斩不断的情丝呀。颜卿无语地摇摇头,拉起冷硕的手。她把另一只手指向前方,先溜再说呗。最怕的就是自作多情,拒绝了也不死心。   见丝妙没回头,二人悄悄抬脚。   “你们干嘛呢?”身后一声大叫,被丝妙发现了。   “走啊。”颜卿喊道,紧握住冷硕的手。   两个人拼尽全力跑,拒不回头。剩下丝妙在后面穷追不舍,过了一会儿,她就放弃了,乖乖回家。   冷硕半蹲着,回首望一望,这才安心地把两手放在膝盖上。“还好,她没跟上来。谢天谢地,我可不想栽在她手里。”神情悠闲许多。   “她也挺好的,对你死心塌地,没想到你如此不领情。多情女子薄情郎,哎,太对了。”颜卿由衷感叹道,其实心里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。   要是丝妙还不放冷硕走,就只好一拳打晕她。   这感情的纷乱,自然是长痛不如短痛,也是出于好意。   冷硕有苦说不出,还不是因为你吗?只允许你在心里逗留,而且已经犯晕了。   “你也是男子,那你会不会三心二意呢?”冷硕迅速起身,直勾勾地看着她,眼里冒起火光。   他心里问道:谁知道你会不会看上宫欢城呢?他对你情有独钟,我很担心呐。我就在你的面前,你却不懂我啊。   “我,不对。我和你不同,国君随便娶几个都行,为了绵延后嗣,就委屈一点喽。”颜卿感到有鱼刺卡在喉咙里。这是中邪了,说个谎都胆战心惊。   特别想发笑,还是忍住了。冷硕赞同地点头,“对,后宫佳丽多着呢,君上也不容易。”他摸着自己的下巴,故作淡然。   “你也歇够了,继续走吧。两日后,才能到灵山。”颜卿撂下话,便往前迈步。   此次出来,是为了皇兄,不能再耽搁。   冷硕跑着跟上去,先是左顾右盼,后又牵起她的手。“我怕和你这个路痴走散,你别误会。”   借口无处不在,关键是要会用啊。   怎么回事?掌心热气腾腾的,颜卿加快脚步,不敢朝他望去。   冷硕不甘落后,紧紧相随,二人终于步伐一致。   康庆王府,贺兰曦正在院子里练剑。停下来后,方觉汗流浃背,旁边站立的下人把手帕递给他。   “小王爷,斯南国的金铃公主好像到了。她命人传话,在贺都十里之外的长亭等着您。这事不知真假,由您定夺。”贺兰曦向后一挥,守门的家丁弯腰退下。   不太可能吧,这么快就到我朝了,还让我亲自去迎接。会不会是有人误传消息?想借机蒙骗我。有什么好怕的,先去看看。   贺兰曦回房换好衣服,就骑马出府。不管谁人在搞鬼,自己一见便有分晓。   长亭外萦绕着柔和的胡琴声,悠扬婉转,拨人心弦。   他敏捷地下马,循着声音而去,腰间的佩剑晃动。   “我自远方来,君无好客意。带着戾气而来,岂不叫人心寒吗?”一女子背对自己而立,琴弦猛地断裂,发出刺耳声。   周围无一人,她还穿着我朝服装。听口音,不可能是来自斯南国,更不会是有着千金之躯的公主。   “对不起了,恕我冒犯。”贺兰曦翻身一跳,直接来到了她的面前。   他见到此女容貌,显然控制不住身子,忍不住地往后倒退一步。   “我的夫君如此英俊,果真没令我失望,这一趟没白来。”她把胡琴放到石桌上,伸出手来,“初次见面,你没吓着吧。”   这个不会真是公主吧,脸上满是雀斑,有种密集的恐惧感。   “姑娘,别开玩笑,你怎么可能是公主?一个随从都没有耶。”贺兰曦绕过她,赶紧逃走比较好。   “等一下。你瞧,我身上还有证据,这是照着和亲书抄写下来的。”她追上去,把一张写满扭曲字体的纸交到贺兰曦手上。   这么丑的字,还真难为他了。不过仔细瞧瞧,姑且认得出来,内容一模一样。“公主殿下,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?”贺兰曦仍是半信半疑。   “我在逃婚,你没看出来呀。实话跟你说吧,我压根不想嫁人,父皇非逼着我。现在看到你,我幡然醒悟,决定嫁给你。”她傻笑起来,突然上去搂住他的腰。   容貌是不重要,可是这副长相,自己还真是难以坦然面对。贺兰曦嫌弃地推开她,不好意思地说:“公主啊,你不用委屈自己。我们可以解除婚约的,没问题。”   这个疯丫头到底是谁啊?指不定是公主身边的丫环,偷看了和亲书而已。小事化无,还是不予理睬比较好。   “这些银两,你拿着。以后别骗人了,万一把人惹火,你就惨了。”贺兰曦把钱袋放到她掌心上,温柔一笑。   她马上反驳:“喂,你不信就算了。为了报答你,我要成为你的贴身丫环。要是你拒绝的话,我就当场咬舌自尽。”随即把舌头吐出来。   眼前的人是不是个女无赖呢?   “你确定吗?我的丫环每天累得半死,连一口热饭都没时间吃。家里规矩很多,责罚更重。”贺兰曦把下人们的生活描述得苦不堪言。   “你可是个贵人,王府规矩多也很正常。我是个平民化程度很高的公主,素质高,肯吃苦。”她翘起大拇指,得意洋洋。   看来拿她束手无策,公主会是这副德行吗?一定不会,这是要讹上自己呀。   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,那你叫什么?”贺兰曦斜着眼看她,和江湖骗子同一个等级。   “小麻雀呗。我这名字好记不?好嘞,以后您就是我的主子了。”她微微屈膝,笑容洋溢地看着贺兰曦。   他差点无言以对,十分认同她的名字。当之无愧,人如其名。   出趟门,还捡了个丫环。贺兰曦啊,你是王爷,竟被一个丫头弄得颜面全无。   “那你跟我回去吧。”他纵身上马,“你在后面跟着就行。”   “我肚子不太方便,请允许我去解决一下这个小麻烦。”她露出无辜的眼神,合掌恳求。   贺兰曦用力地点头,目送她离开。自己该好好检讨,上辈子是不是干了什么缺德的事情呢?   他转念一想:不,这是老天爷对我的考验。此关非比寻常,定要闯过去。   第七十三章 狠绝食,辛苦奴   相见不识,瞒天过海,苦奴婢,接粗活,为夫出恶气。   平丘国的皇宫内,偶有几名太监越过他身旁。薛无痕安静地走在赫连律后面,还有十几名带刀的士兵尾随着。   一名宫女慌张地跑来,低声说道:“不好,不好了。公主,还不肯吃饭,结果晕倒了。”赶紧跪地,“饶了奴婢吧。大皇子,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。”   “太医有没有过去呢?”赫连律斜睨着宫女,语调平稳。皇宫的好日子也不珍惜,这回不能再退让,亲兄妹都无情面可讲。   丫环抬起下巴,喘着粗气回应:“来了,正在给公主把脉。奴婢觉得,公主一定会没事的。”双手在止不住地颤抖。   赫连律面露愠色,眼睛微闭,不紧不慢地讲:“来人,把她拖下去活活打死。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,留在宫里没用处。”他转了转戴在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。   两名士兵立刻把宫女强行拖下去,“放过奴婢,求您了。”她一路哭喊着,凄惨的声音回荡在薛无痕的耳边。   要是让他登基,就是一个暴君呀。薛无痕厌恶这种惨无人道的做法,怪不得整个皇宫如此冷寂。赫连律弄得人心惶惶,谁还敢继续留在此处。   “好歹是个公主,简直是胡闹。非要我亲自去劝导她不可,哼,一个丫头罢了。”大皇子气冲冲地甩袖而去。其他人胆战心惊,把头一缩。   薛无痕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,难道他口中的公主就是赫连秀吗?对,一定是她。他把自己的亲妹妹软禁起来,究竟想干什么呢?已经大权在握了。   方才那个丫环说赫连秀晕过去了,大事不妙。这个傻丫头干嘛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,唉,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。   “碧波宫”三个大字醒目地出现在眼前,赫连律转身说道:“你们在外候着,我一人进去就行了。”听完吩咐后,众人自觉地退到远处,临近台阶,站成两排。   薛无痕咬着嘴唇,此刻要沉得住气。他把脑袋埋得更低,那丫头不会让自己失望的。曾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,现在看来,那份恐惧微不足道。到最后,赫连秀才是自己迈不过的坎。   一个有牡丹图案的花瓶被狠狠地摔到地面,“你走,我,不需要你的怜悯。”赫连秀大叫,她撑着虚弱的身体,勉强扶住桌子。   “我是你的哥哥,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?你疯了。”赫连律大步上前,抓住她的右手腕,“应该让你和父皇团聚,我对你太好了。”他咬牙切齿地说着,怒目圆睁。   赫连秀努力地想把他的手拿开,却一点劲都使不上来。她讥讽地回答:“呵呵,是吗?披着羊皮的狼,不可能是我从前那个慈爱的哥哥。”随之流下两行眼泪。   听完这番话,赫连律的心一阵刺痛。他迟疑地放开自己的妹妹,“你忘了吗?平丘国就是我们赫连家的,父皇只是入赘的白眼狼,他的妻妾害死我们的母妃。”   他心绪难平,娘亲临终前的样子浮现脑海,是那么地无助可怜。“若我们不反抗,迟早会被贺兰王朝吞并。”   哥哥提及痛心疾首的往事,赫连秀更加难受。她捂住嘴巴,不想哭出声来。“不,那不一样。贺兰王朝有位明君,我见过他,不会来伤害我们的。哥,我求你,不要再执迷不悟了。”   “妹妹,我回不了头。士兵们把希望寄托在我一人身上,统一大业指日可待。”赫连律摇头叹气,“你还是和父皇在一起吧。”他迈着沉重的步伐,走到门口。   “你们过来,把公主带到监牢去。”他面朝那些人摆手。狼子野心是血海深仇铸就的,童年的不幸也是一种磨砺。   薛无痕跟着他们进到宫殿内,赫连秀正瘫坐在地面,垂下脑袋。他故意冲到众人前面,厉声说:“公主,请走吧。”   这声音,是他。赫连秀惊喜地抬头,薛无痕不断地朝她挤眼。表现不要太过明显,万一被发现,一个都走不了。   赫连秀当然明白他的意思,趁机咳嗽几声,站起身子。“行,本公主就喜欢在监牢里待着。透过窗户,还能看到东南角的星空。”   “无痕,别管这事了,你跟我来。”赫连律心情恢复起来,便把薛无痕叫走。   二人对视,仿佛从对方眼里读懂了一切。赫连秀挺聪明的,还知道向自己透露大概方位。   康庆王府门前的两个石狮子活灵活现,“小麻雀,你干什么呢?”贺兰曦好奇地看着她,这个古灵精怪的鬼丫头。她居然在摸门口的石狮子,一脸严肃。   “哎哟,小王爷,我在沾沾它们的喜气。这是王府门口的东西,就是宝贵呢。您下来摸一摸,好运连连。”小麻雀兴高采烈,陶醉在幻想里。   好运?遇上你,本王的运气还会好吗?贺兰曦冷笑几声,“我就不打扰你了。有一点不要忘了,你现在是我的丫环,还不去敲门。”他用了训斥的口吻,就是不给她好脸色看。   “好的,主子就是我的天,遵命。您等着啊,我这就去。”小麻雀带着怨气,随意地看了他一眼。什么小王爷,自己才不放在眼里呢,不过发火的模样还是那么好看。   守门的下人看到小麻雀,都避之不及。大白天的还能见鬼,这脸也真够吓人的。他们更感兴趣的是,这女的怎么会和小王爷混到一起呢?   贺兰曦叫来王府多年的老管家杜忠,“杜伯伯,她是小麻雀。本王向来菩萨心肠,见她可怜到此等地步,便收留她了。又不是第一次了,汪汪在府里就挺乖的。”   “不好意思,我打断一下。请问汪汪是哪位呢?”小麻雀陪着笑脸询问,小王爷的人品还不错。   杜忠回应说:“是一条流浪狗,小王爷收留的。我记得那会儿,带回来的汪汪快要不行了,在小王爷的照料下,神奇般地存活下来。”老管家对贺兰曦流露出仰慕的眼光。   搞没搞错,这厚脸皮的小王爷,敢把自己和狗进行比较。长得好看就可以出口伤人吗?本姑娘只是一时被你的美色迷倒,以后一定更加讨厌你。   “我对小王爷那是无比的感激啊,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。杜管家,什么体力活,都叫我去做,没问题的。”小麻雀甜滋滋地说着,凑到老管家旁边。   这么快就懂得拉拢人心了,贺兰曦鄙夷地盯着她。“你和汪汪长得很像,斑点很有特色。我相信你的本事,好好努力,争取吃饱。不干活的人,就该没饭吃。”   贺兰曦的眼中放出无数根利箭,正朝自己射来,小麻雀瞬间有种万箭穿心的痛感。坏家伙,越说越过分,本姑娘是大人有大量。   “是,高贵无比的小王爷,我一定会认真地做好分内的事情。”小麻雀笑嘻嘻地答道,容人之量还是有的。   “小麻雀,跟我来吧。”杜忠不解,主子貌似对这丫头挺上心的。   小麻雀跟着老管家去干活,回头偷瞄贺兰曦。他还在悠闲地喝茶,那神气的样子,可恶极了。   贺兰曦心满意足,嚷着要跟自己回来,看你能呆多久?这鬼丫头,一看就是好吃懒做的闲人。   她还真是幸运,被分配到了柴房。   碰巧几个壮汉在挑水,杜忠说道:“你们听着,这是小麻雀,以后就在这里劈柴。”   几个人面无表情,点一点头。感觉都是不会说话的木头人,跟他们在一起,自己一定会被闷死的。   小麻雀在内心埋怨道:我是个女孩子耶!干什么体力活呀,应该去厨房帮忙,顺便偷点吃的。闲暇时刻,可以和那些丫环聊聊天,舒适的小日子多美好。   “谢谢杜管家,我会好好干的。”小麻雀挤出笑意,掩饰住内心大大的不满。她看一看自己光滑柔嫩的小手,以后苦了它们。   “那好,你留在这儿。我回去告知小王爷,你的活不简单,抓紧时间。”杜忠立刻催促起来,语气平淡。  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,她恍然大悟。变脸真快,自己都赶不上节奏。小麻雀拾起地上的木柴,一脸迷茫,怎么下手呢?   万福寺外有大批人守卫着,宋玉牵着左茹继续往前走。   不料被人拦住去路,“大胆,你们这些百姓,说过无数次了,就是不听。君上在里面礼佛,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此逗留呢?”狂妄的口吻激怒了左茹,她可咽不下这口气。   “宋大学士可是当今君上亲自册封的官员,你说他有没有资格呢?何况此番前来,是有紧急事情,他要面见君上。”左茹猛翻白眼,护夫心切。   宋玉的性格,自己还不清楚吗?好端端的,要来禁止平民出入的皇家寺庙,肯定和国君有关。左茹作为他的夫人,不想让他失落,只好假装带着兴致而来。   “夫人,你如何得知的呢?”宋玉把她拉到一侧,惊诧地看着左茹。二人说好要来求子,计划改变太大,自己还反应不过来。   琴莲没空来,正和宫欢城的贴身下人墨行聊得火热。看来过些日子,该把她嫁出去了。没琴莲在身边,左茹倒变得胆大了。   “相公,我们是夫妻,哪能不懂你呢?”左茹握紧他的手。你不言不语,我却早已一清二楚。   宋玉会心一笑,“你呀,真是厉害。我输得心服口服,夫人,多谢了。”拉着她的手,回到那人面前。   此时,恰巧荀羽在寺门口巡视,一眼瞥见了宋玉,急忙赶来。“宋大学士,你怎么来了?”君上还没回来,宋玉到万福寺来,其中必有蹊跷。   那守卫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,朝着宋玉赔礼谢罪。“小人有眼无珠,望大人原谅。”他尴尬地站到荀羽身后,偏偏招惹了一位重要人物。   “都是为朝廷办事的,不必客气。我突然前来,的确不妥。适才夫人情急之下,难免口误,勿要见怪。”宋玉温文尔雅,谦逊的态度赢得了在场人的敬佩。   荀羽借机缓和气氛,“纪勤,你的脾气可要改一改。要不然呢,媳妇都难找。”引得在场的人哄然大笑,那人自己都大笑起来。   “宋大学士,我们到里面详谈吧。”荀羽在前带路,宋玉和左茹跟着他进入万福寺。   第七十四章 特赠书,盼团圆   书卷墨香,少年强国,对答找疏漏,稳阵脚,再寻踪影。复制网址访问   君上的确太爱民了,连马匹都拒绝,现在只能徒步行走。冷硕向前挪步,两腿酸痛。“君上,您健步如飞,我可比不上呀。”他苦着脸叫道,站在原地不动。   自己没觉得累啊,偷懒还有借口。颜卿笑眯眯地走向他,毫不留情地捏起他的耳朵。“你再不走的话,我只好让你曝尸荒野。走与留,你仔细想清楚。”   这是赤裸裸的恐吓,冷硕低声下气地应道:“我是聪明人,当然是听你的。别耽搁时间了,前面一定有人家。”他小心地把颜卿的手拿掉。   中午时间悄然来临,就应该开饭,冷硕饥肠辘辘。他在自我安慰:快了,跟着君上走,不愁没饭吃。我可是神医的得意弟子,打起精神来。   “太好了,前面有茅草屋。”冷硕高兴地呐喊道,他抬起脚跟,指着前方。颜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,果然如此。   一缕炊烟飘向天际,仿佛浓浓的饭香味已然靠近鼻端。   颜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,蛮不在意地说:“有饭,不一定给我们吃啊。你记性真差。剩下为数不多的银子都捐给巾帼村了,用于教育事业。”   是眼前这个家伙大发慈悲,主动提出要让孩子们接受更好的学习。“办私塾、兴教育。”这一伟大口号,就是冷硕提出的。   他知趣地低下头,非要揭自己的光荣史。那时只是当着孩子们的面,随口一说罢了,没想到被孟大娘知晓。   人都是要面子的,冷硕央求着颜卿,就差上吊逼迫了。于是,二人把仅存的银子交出去。   “哎哟,我这不是积德行善嘛。这次,大不了让我挺身而出,做一回乞丐。讨饭很简单,看我眼色行事。”冷硕挑着眉毛,自信地看了看颜卿。   堂堂的国君流落到如此地步,冷硕啊,孤还真是感激不尽。“你,能行吗?实在不行,就用你的美男计呗,反正对丝妙有效。”颜卿故意一说,将嘴角扬起。   “有道理,那你可以尝试一下美人计。嘿嘿,你觉得如何?”冷硕说完后,那奸诈的笑容显露出来。   “我觉得呢。”颜卿围着冷硕绕圈子,“这个嘛,应该先揍你一顿。”不经意之间,旋风腿往他的鼻梁上一踢。   冷硕抱头蹲下,轻柔地摸一摸自己可怜的鼻子。“我说的也是实话,你就是嫉妒我的才智。”他不服气地反驳起来,“你的嫉妒心好可怕,我的心也好害怕哟。”   言语还挺滑稽有趣的,这家伙就像个天真的孩童。“我就是看不惯那些有才学的人,尤其是你这样的大文豪。不想与你贫嘴,吃饭很重要。”颜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。   她对自己郁闷不已,啥时候变得和他一样,成了个吃货。肚子完全控制不住,嗷嗷直叫,痛苦啊。君上也是人,一顿不吃饿得慌。   “等等我,一起去。”冷硕跑到她的前面,竟然敢大摇大摆地走路。他感觉自己很威武,瞧瞧这排山倒海的气势。   那人是雄赳赳的大公鸡吗?好像恨不得把脖子拉长,伸到天空去。这比喻太生动了,颜卿为自己感到骄傲。   “大娘,我们是路过这里的外乡人,想讨口水喝一喝。我们能不能进屋歇一歇呢?”冷硕见一位老婆婆正坐在门口洗菜,便主动上前搭话。   那老婆婆迷茫地盯着他,此时从茅草房里出来一个脸色蜡黄的少年,约十五六岁。“我的奶奶耳朵不太好,你想干什么?”他冷冰冰地问道。   眼中带有敌意,貌似不太欢迎自己。冷硕微笑着回答:“小兄弟,我们没有恶意,就想喝口水。你看可不可以呢?”   “是的,我们路过此处,正巧嗓子干哑。”颜卿厚着脸皮附和冷硕,有水喝就不错了。   那少年迟疑片刻,“你们跟我进来吧,家里还有些水。”他引着二人进去。   这才叫家徒四壁啊,冷硕东张西望,地面坑坑洼洼的。“谢谢你。”他接过少年端来的水,碗的边缘有个小破口。   看来日子过得着实不易,灶台上摆着几个烤熟的地瓜。颜卿眉宇间透出忧愁,百姓食不果腹,不少官员却过着奢华靡费的日子。自己还不是一样,皇宫锦衣玉食。   她环顾四下,一眼望见几本破旧的书卷堆积在床头。寒门子弟多才俊呀。少年指尖沾有墨汁,这孩子必是好学之人。   “弟弟,这是给你的。”颜卿从包袱里掏出一样东西,“我没什么好送给你的,姑且把这本书赠与你。”她柔声说道。   “这本书,难道就是当今名士刘宇写的《圣贤论》吗?听闻他学富五车,尤其对律法研究甚深。我很想拜他为师。”他露出无比渴望的眼神,把书抱在怀里。   颜卿点头,“没错,他可是历代律法的集大成者。我是从贺都来的,他很喜欢教授学生。你若真心拜师,他一定会收下你的。”   那少年先是笑颜舒展,转而丧气垂头。“不行,我与奶奶相依为命,不可能离开她。何况贺都路途遥远,我没有盘缠。”满是沮丧的语气。   “好一个孝顺的孩子呀!老人家行动不便,你不远游也是对的。这本书可要仔细研读,对你大有裨益。”颜卿意味深远。少年强大,则国家必盛。   “两位哥哥,家中只有地瓜充饥,你们不要介意。”那少年兴冲冲地拿来食物,“还有很多呢。冬天来之前,我就储藏了足够的口粮。”   颜卿拿在手里,眼里泛着泪水。自己总是说,这天下该归还于民,可是统治仍在继续。   万福寺内一处僻静的客房,茜纱端来茶水。“宋夫人,这是给您的。”她笑意盈盈地递给左茹一杯茶。   “好妹妹,不用忙活,一起坐下便可。”左茹亲切地劝说。她心想,这女孩长得面善,又好像在何处见过。   茜纱不好推辞,只能坐到荀羽旁边。左志轩的女儿倒是温柔大方,和她父亲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   “宋大学士,君上还在和老方丈交谈佛理,不便打搅。我看你,恐怕是白来一趟。君上明日起要闭关,修身养性,您不必再来此地。”荀羽想以此把宋玉打发走。   这是谎言吗?宋玉耐心琢磨,他的话不太合理。君上一向勤勉政事,不可能对边疆战事不闻不问。除非君上根本不在万福寺,或许早就不在了。   “不知最近可有边疆急件呢?平丘国的军事活动有点频繁,君上知晓后,有何反应呢?荀护卫不要误会,我只是过于担心社稷。”宋玉皱起眉头,双肩下垂。   竟有此等事情,为何自己未收到消息呢?有人擅自做主,扣押了信件。荀羽寻思起来,谁有如此大的权力,能够一手遮天呢?   “喔,当然有急件,已经送到君上手中。我只是个护卫,不敢向君上开口问国事。君上的心思,我不敢妄自猜测。”荀羽注目门槛,要去通知君上这件大事。   君上说过,应该先去找康庆王贺兰曦商量。差点忘了他,对,王爷一定会有对策。   “是吗?那行,我先走了。等君上礼佛过后,我自会进宫谏言。”宋玉知道,再纠缠下去,荀羽也不会说实话。他表面对答如流,实际上却疏漏百出。   “恭送大人,我不能出寺相送。君上在此,我要留下来护他周全。”荀羽松口气,他终于肯走。   这场戏不好演呐,后背都流汗了。自己再次强调君上在寺内,会消除他的疑虑吗?   茜纱代替荀羽,要去送二人。当然不是白送,看着二人离开,她方可心安。   平丘国的监牢怨声载道,很多无辜的宫女和太监被关到这里。赫连秀被两名士兵关押到尽头的牢房里,只见到了七皇子赫连温。   “七皇兄,父皇为何不见了?”赫连秀着急地问道,正与赫连温对视。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惶恐,两手摩搓,来回走动。   父皇会不会出了事情?都怪自己不好,光顾着儿女私情,忽略了父皇的安危。哥哥会不会真的对他下毒手呢?想到这里,她已六神无主。   赫连温张开臂膀,站在前方挡住她。“我还没说呢,你别瞎想啊。父皇不会出事的,我觉得,大皇兄把他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。”   他轻抚赫连秀的脑袋,认真地说:“我们不能自乱阵脚,要不然,就会被他看扁的。你要相信我这个皇兄,父皇会平安回到我们身边的。”   赫连秀趴在他的肩膀上,泪流满面。她哽咽着:“恩,我相信。七皇兄,还有人会来帮助我们的。”她这才反应过来,赶紧擦掉眼泪。   第七十五章 应留宿,食多言   且留下,盛情款待,夸耀心上人,善有善报,指路为自身。   “现在,你总该把名字告诉我们了吧。”冷硕把地瓜捧在手中,还热乎着呢。他忍不住嗅一嗅它的味道,得之不易。   哇,香味扑鼻,简直是人间美味。饿的时候,什么都好吃,不过这食物真的不错。他揪掉一小块,放进嘴里,地瓜很甜呢。   少年的脸颊变得红扑扑的,“我叫接升。”他摸一摸后脑,又接着解释说:“是接应的‘接’,旭日东升的‘升’。娘亲难产前给我取的名字,不久后,父亲抑郁而亡。”   他的眼睛也瞬间通红,那透明的泪水在眼里打转。虽然习惯了无父无母,但是一提到就会难过。   “没事的,我们愿意成为你的好朋友。我是冷硕,她叫颜卿。”冷硕拍一拍他的臂膀,“幸好你不是女的,接生婆的活不好干。男子汉,是不流泪的哟。”   接升听到这话,嘴角浮现出久违的笑影。“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。冷哥哥,颜哥哥,认识你们,我真开心。我先出去,喊奶奶进来吃地瓜。”   二人的到来,对他而言,就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惊喜。说实话,他不想这两个人早早离开。   他刚走出门槛,又回头说道:“你们留下来吧,晚上有野菜粥喝,可好喝了。不过,我家没有地方给你们歇息。”说到后面,声音越来越低。   原本打算赶路,可是颜卿不愿令接升失望。她笑着回应:“好啊,我们会留下吃晚饭的。不用担心,我们四处为家,有瓦片遮头就很好了。”   说谎话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吧,冷硕瞧一眼颜卿,这是跟谁学的呢?得到自己的真传喽,名师后继有人。   “睡地上习以为常,毕竟你试过的。这里的地面会有点不舒适,我想,你这么厉害,没问题的。”冷硕有些幸灾乐祸,君上的话说得过满。   颜卿出其不意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,“走着瞧呗。呵呵,你也睡在地上。我有人陪,就不会寂寞。”说完就瞪大双目。   她感到愤愤不平,这个家伙自以为是。一点苦头罢了,我还是可以承受的。   “那个,你再不吃,就凉透了。”冷硕好心提醒她,指了指热气逐渐散失的地瓜。斗嘴是小事,你的身体才是我关心的大事。   咬一口,甜在心田,皇宫的山珍海味都比不上这个地瓜。吃得了苦,品得了甜,人才会豁达。她的眼里又闪着泪光,很好吃。   冷硕看到颜卿清泪盈眶,便靠往她的左肩。他边吃边说:“分享的话,就更好吃了。”他来个意料之外的袭击,吃了一口颜卿手上的地瓜。   “喂,你怎么像个强盗一样呢?这是我的专属食物,你还来偷吃。”颜卿嫌弃地说着,一把推开他,发出鄙视的目光。   “不准浪费,绝对不可以喔。”冷硕得意忘形,将自己手中的地瓜送到她的嘴边。   颜卿往后一退,“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。”她勉强地举起手中的地瓜,“一下子就吃光了。”她展示出狼吞虎咽的吃相,这还真吓着冷硕了。   自己的妹妹真是长大啦,居然有了心上人。赫连温哭笑不得,“你说的薛无痕,我如今大概对他有所了解了。你用了一连串的赞美词,我数不过来。”   “他就是很厉害,现在已经成功地埋伏在大皇兄身边。我保证,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。七皇兄,你见到他,就会被他折服的。”赫连秀一个劲地夸奖薛无痕,就是要任性地把他捧上天。   傻丫头太单纯,能够骗得过大皇兄的人,怎么可能是什么平常之辈呢?赫连温担心起自己的妹妹。   照她所言,那个薛无痕只不过是个商人,竟然可以得到大皇兄的赏识。如此说来,他的城府得有多深啊!   “秀儿,他再厉害,都抵不上千军万马。大皇兄,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的。”赫连温摇一摇头,继续说道:“此事需要从长计议,我们就静静地等薛无痕出现,再进行商量。”   对耶,薛无痕这个书呆子,还处在危险当中呢。自己好糊涂啊,此等情形下,应该祈求他平安无事。   “我太心急了。可是呢,我的七皇兄和薛无痕联手,就能天下无敌啦。”她高兴地搂住赫连温的胳膊,脑子一阵眩晕。   一个狱吏端来饭菜,“九公主、七皇子,这待遇比昨天好了许多。你们吃饱了,才有力气呀。”此人满脸胡渣,却平易近人,对赫连温无微不至。   “多谢谷梁大哥!”赫连温把碗筷递给赫连秀,这丫头看样子,憔悴了不少。   “我谷梁辉有恩必报。七皇子曾经派太医救治过我年迈的老母亲,这份恩情永生难忘。”谷梁辉对赫连温十分崇敬,一直想找个机会报答他。   赫连温无意之中,路过皇宫的监牢前面。见到一人萎靡不振,坐在台阶上,便和那人聊了几句。方得知此人的母亲重病,于是允诺,让御医前去诊治。   他也未料到,当日的好心之举,会获得善报。谷梁辉十分关照赫连温,经常从家中偷偷带来食物,怕他吃不惯监牢里的饭菜。   见茜纱回来了,荀羽走上前说:“我认为,宋玉此番到万福寺,并非偶然。我准备去找康庆王,你留在这里。”   他脸色凝重,宋玉是个忠臣,可他也是左志轩的女婿。哎,左志轩万一从宋玉那里获得蛛丝马迹,君上就会遭遇危险。   “我知道了,你去吧。”她拉住荀羽的袖子,“你自己也要当心,有些坏人就喜欢盯梢,早点回来。”忧心地望着他。   “因为你在这里,所以我就会回到这里。”荀羽心里一暖,微微一笑,把她的手轻轻拿开。   看到荀羽渐渐远去的身影,茜纱有种落寞感涌上心头。君上走了好几天,自己寝食难安。   刹那间,一支飞镖投掷到屋内的柱子上。“既然来了,何必缩头缩尾呢?”茜纱平静地问道,用力一拔。她拿近一瞧,飞镖上刻着狮头图案。不免纳闷起来:他怎么会到这里?   “请故人到外一见。”粗犷的声音穿破耳朵,茜纱感到不快。她不情愿地抬起脚尖,向门口走去。   宋大学士府,满桌的菜肴都堵不住他的嘴,墨行一开口就滔滔不绝。琴莲看了看对面的小姐和姑爷,二人倒很淡定。自己快受不了,焦急地想把墨行赶下饭桌。   “吃饭的时候,最好不要说话。‘食不言,寝不语。’,宫大人没教过你吗?喋喋不休,好比啾啾的鸟鸣声一样,让我心烦。”琴莲放下筷子,不客气地指出他的毛病。   左茹忙着夹菜给宋玉,趁机说道:“墨行,这可是我们府里最能干的人。琴莲就是我的妹妹,你以后让着她点。”   “对啊,夫妻间难免有些小吵闹。互相退让一步,自然就海阔天空了。”宋玉跟着左茹后面,打趣地讲到了当下二人的心坎上。   墨行难为情地望着琴莲,紧接着埋下头,絮絮念叨:“有她在,我压根没胆子去反抗。”   “姑爷,你胡说什么呢?我要一辈子陪着小姐,对嫁人不感兴趣。本姑娘就算想嫁人,也不选择他。跟他处一块,我耳朵会聋掉。”琴莲在桌下狠狠地踢了墨行一脚。   忍着疼痛,墨行笑脸以对。“那我就缠着琴莲姐,日子还久着呢。宋大学士,你可不能食言。”他将希望寄托在宋玉身上,琴莲姐肯定会乖乖听从宋大学士的话。   这回心里有底了,要是可以娶到这么一个能干的媳妇,真是祖上积德呀!墨行暗自窃喜,婚姻大事有着落了,尽在掌握之中。   “饭后,我要去宫府见你家大人,你要不要回去呢?若你舍不得离开,我就让人腾出一间房。让你今晚睡在这里,可好?”宋玉缓慢地说着,顺便观察墨行的表情。   “不了,我还不敢这么做。我家少爷要是知道您去的话,一定笑得合不拢嘴。我和他说过,吃完中饭后,便赶回去。”墨行瞥几眼琴莲,见她没反应,仍旧在吃饭。   君上身处在外,对边疆之事一无所知。宫欢城与自己志趣相投,同为一朝官员,与他商议此事,是最好的选择。宋玉在回来的路上,就有了决定。   荀羽来到康庆王府后门,只有一人背对着他,在费劲地劈柴。不见看门的下人,估计是去吃饭了。   他走近一看,背影瘦小,是个女子。“打扰了,我想找康庆王,能不能去通传一声呢?”   小麻雀立马站起来,转身一跳,凝视着荀羽。她仔细端详,这人长得不错。不对,此人正门不走,偏从后门进来。   “你是谁?勇气可嘉,居然明目张胆地闯进王府。”她质疑道,肚子饿得发出声响。拍打几下,这不争气的肚子呀。   要怪就怪那个欠揍的贺兰曦,他派人通知自己,活全部干完,才有饭吃。那几个壮汉都去填饱肚子了,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,弄得可怜兮兮的。   荀羽看到她的模样,有些吃惊。王府还有这样的极品,看来她活得辛酸。这个小女子值得敬佩,还要劈柴,做男子的体力活。   “姑娘,我不是有意冒犯的,你不要被吓着。我与王爷交情深厚,我是荀羽,你只需告诉他我的名字,就可以了。”荀羽态度诚恳,弯腰请求。   和小王爷的关系非同一般,若帮助他,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。“那行,你跟我来。”小麻雀热情地带领他往前走,自己也能去吃饭了。   第七十六章 寻头绪,传消息   稍有头绪,得知往何处,念旧恩,不惜送命,相偎而眠。   一吃完饭,贺兰曦就在庭院漫步,闲得无聊。“小王爷,有人找你。”这声音,活不可能那么快干完。刚想转头指责她,便见她身后跟着一人。   “荀羽,是你。”贺兰曦喜出望外,两个人正好可以去郊外骑马。看到旁边的小麻雀,他翻眼吼道:“你这丫头,不会是准备偷懒吧。一天时间还没到,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。”   这个小王爷就是没礼貌,嘴上不留情,没口德。“哈哈——哈哈,当然不是了。奴婢只是担心贵客迷路,我这就去劳动。”小麻雀强露笑容,心里早已将他骂得狗血淋头。   荀羽大为不解,康庆王为何会同一个下人斤斤计较呢?怪不得眼前的女子面生,原来是刚进王府的丫环。   他上前劝道:“王爷,看在我的面子上,就让她去吃饭吧。劈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你看她的手指都肿起来了。”   荀羽啥时候懂得怜香惜玉了,而且还是为一个长相不佳的女子。这品味还真是独特,贺兰曦傻愣住。算了,给荀羽一个人情,就姑且放她一马。   “我向来大方,懒猪也可以容忍。你去吃饭,吃过后再继续干活。府里的规矩不能坏,我也是逼不得已。”贺兰曦义正言辞,摆出主人的臭架子。   你才是猪呢?借口挺圆满的,脸都不红一下。为了生存,小麻雀也只能笑一笑,“是,奴婢把您的话都记在心里。小王爷,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。”   话里有话,在嘲讽自己吗?果然是相由心生,还是离她远一点,比较安全。贺兰曦不予理睬,摆手示意,让她赶快离去。   荀羽放眼望去,丫环逐渐消失在视线当中。他又观四方无人,这才道出来意,“王爷,您是否知道平丘国边疆有动静呢?”   贺兰曦摇头思忖,“我未受到任何消息,你从何处得知的呢?”被他这么一问,自己也糊涂了。不可能,这么大的事情,没有一点消息传来。   “宋玉来过万福寺,是他亲口告诉我的。我在怀疑,这是不是左志轩故意告知他的呢?误传消息,导致人心大乱。”荀羽说出自己的猜测。   左志轩在半途扣押了边疆的急件,借女婿之口,故布疑云。至于真实的情况究竟如何,不得而知。   “这个嘛,不一定。我相信宋玉的为人,他绝对不会这么做。可能是急件落到他人之手,宋玉无意间得知罢了。不管真假,我们都应该通知皇兄。”贺兰曦镇定地说。   荀羽认为他的话有道理,可是难免犹豫起来。“王爷,您也应该派得力的手下,去查询事情的真伪。君上出宫,一定有重大的事情,我们不能轻易去打乱他的计划。”   的确如此,自己不清楚皇兄出宫的目的,但他肯定很迫切地要去解决某件事。“好,后天便给你答复。若此事属实,我要亲自去找皇兄。凭直觉去找人,难度有些大。”贺兰曦心里没底。   天下之大,要想找到一个人,简直是不可思议。荀羽确实不知道君上前往何处,他静下心想了想。不,还有一个人,他就是一条线索。   “不,让我去。君上也许去了灵山,我们可以沿着那个方向去找。冷硕和君上一同出发,冷硕是神医的弟子。君上一直以来都想找到神医东方谷,而灵山就是神医的故居。”荀羽想到过去,便作出如此判定。   君上总爱提及天下第一神医,并派人四处寻访他的下落。茜纱和自己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,也不曾过问。   “神医?皇兄身子安康,找他干什么呢?不管了,反正本王觉得你的想法很正确。等皇兄回来,一切疑问都会解开的。”贺兰曦释然,皇兄和自己有过约定。   荀羽告辞后,贺兰曦来到书房,把地势图平展开来。平丘国一旦开战,斯南国是最大的敌手,或许会趁虚而入。   黄昏时刻,轮到谷梁辉回家休息了。他朝当差的兄弟们打招呼,“我先走了,你们别偷懒呀。明日,我请大家出去喝酒。”   听到他说请客,众人吆喝:“好,好!”随后大笑不止,身体上的乏累都消失了。   不知不觉到家了,谷梁辉还未抬手叩门,老母亲就把门打开了。“娘,您先吃饭,下次别等我了。”他屡次劝说娘亲,就是没起什么效果。   “你这孩子,我还不饿呢。饭菜刚热好,快来坐下。”白发苍苍的老母亲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,老大不小了,还不寻个媳妇。   谷梁辉搀扶着她坐好,“儿子也不饿,您多吃点。对了,娘,上次晒的腊肉还有没有?我想让七皇子和九公主和尝一尝。”   老母亲露出忧伤,叹气说:“没想到九公主也被抓进监牢里,作孽呀!皇宫被他弄得乌烟瘴气,国王也遭罪啊。”赫连律篡位夺权,百姓对他心存不满。   “娘,这事管不了。我只知道皇子和公主在哪儿,尽量让二人过得舒服点,国王被藏起来了。”谷梁辉也只能尽力而为,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挫败感。   有人在门外跺脚,谷梁辉双手一颤。他朝门口喊道:“是谁在外面?到底是谁鬼鬼祟祟,在外偷听呢?”方才与娘亲的谈话倘若外传,必是死路一条。   “是志同道合的朋友,而非敌人。”薛无痕伺机溜出来,赫连律在用膳,允许自己先回去休息。这风险还是蛮大的,要早点回去。   “孩儿,请客人进来。”老母亲推了一把谷梁辉,死没什么可怕的。此人若是有意加害,大可去告密,不必言语。   谷梁辉见娘亲毫不慌张,握紧拳头往前走。他慢慢打开门,不曾想,竟是个文弱书生。   “我是九公主赫连秀的好朋友,能否进去再说呢?”薛无痕不等他回应,就提起膝盖,迈进屋内。   他不像我国的,公主才从贺兰王朝回来,会不会是那边的人呢?还是小心为妙,谷梁辉关上门。   “我来自贺兰王朝,叫薛无痕,你们不必多虑。我和九公主情投意合,此次回来,就是为了与她成亲。如今我假意讨好赫连律,就是为了觅得时机,挽回局面。”薛无痕一口气说完,爽快直接。   “你想让我帮助你吗?就算我相信你,也没办法啊。我们两个人,不可能战胜他的。”谷梁辉沮丧地垂下头。挽回局面就是异想天开啊,国王都不见踪影。   老母亲站起来,“七皇子救过老身,救命之恩无以为报。他如果可以脱困,我付出这条老命也行呀。孩儿,你听从他的安排就行,成或败,都没关系。”   是非大义面前,纵使老眼昏花,心还是同明镜一样。不光是救命之恩,能为国家做点有利的事情,也很自豪。   “不管你帮不帮我,这张纸条交给你,送到九公主手上就行了。以后,我不会再麻烦你。”薛无痕单膝在地,把纸条捧在手上。   娘亲都分得清黑白,自己不可能无动于衷的。“快起来。好,从今往后,我听命于你。”谷梁辉接过手,坚定的目光赢得薛无痕的赞许,二人握手。   转眼就天黑了,接升把一条陈旧的棉被抱给颜卿。“颜哥哥,对不起,我们家就两床被子。”是抱歉的口吻。   颜卿瞅一眼床上,另一条剩下的被子有几个明显的破洞。“我们都不习惯盖被子,你瞧一瞧,身上的衣服很厚。如果再来条被子,我们就被闷死了。”接升身子薄弱,不能让孩子冻着。   “我同意。你给我们一块布就行。我们平时都是坐在地上,靠着墙面入睡。否则的话,睡不着,特殊爱好是改不掉的。”冷硕说得津津有味,勾搭着颜卿的脖子。   这得意忘形的家伙,越来越放肆了。颜卿笑容满面,重重地在他的后背捣了一拳,正对着接升说:“对,冷硕和我都是不习惯睡在床上的人,更不喜欢盖被子。”   接升哽咽着,说不出话来。颜哥哥和冷哥哥都在为自己着想,自从父母去世后,除了奶奶,二人就是最关心他的人。   “那好,我把被子抱回去。我去给你们找块布。”他转过身子,想把泪水逼回去。   已经是半夜了,颜卿倚靠着墙壁,还是无法入睡。望着旁边的冷硕,这人盘腿而坐,把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。这就是睡神,姿势再难,也睡得很香。   “嘘,闭上眼,才可以睡着。”冷硕把头贴近颜卿的耳朵,轻声念着,“你再不睡,就天亮了。”   颜卿奋力地想把他的头拿开,原来是假寐。“别靠我太近,我睡不着。”刚拿开,冷硕又靠在她的肩上。他露出浅浅的笑涡,缓缓伸出手,干脆抱着她。   “我很冷啊。你别说话,免得吵醒人家。”冷硕抱得更紧了,内心洋洋得意。抓住你的软肋,你就动弹不得。   让你得寸进尺,颜卿揪住他的耳朵,渐渐加大力度。“嘘,不要说话。我困了,要睡觉。”过了一会儿,她才愿意放手。   冷硕捂住嘴巴,两腮鼓起,脸蛋红了一大片。野蛮不讲理,自己就不松手,继续僵持下去。   他微抬起头,颜卿安然闭目,好像睡着了。   这样看着一个人,就很知足了。曾经忘记的名字,起码现在知道了。   “开门,快点,快点!”是急促的敲门声。   接升睡意朦胧,燃起油灯。冷硕发觉不对劲,用力推醒颜卿。      第七十七章 涉命案,受赏识   邀品茶,亲临劝嫁娶,覆灭王朝,腹中藏扣子,惨被冤枉。   桌上摆着青色的冰裂茶具,徐秦见颜卿来了,便起身相迎。“贤弟,快过来坐下。”他面带笑容,十分客气的模样。冯师爷站到他的身后,双手交叠。   突然将自己叫过来,不知他有何意图。颜卿恭敬地问道:“徐大人,是不是案子有了新的进展呢?岳捕头劳心竭力,是个能干的下属。”她趁机为岳洋说些好话,体现点人情世故。   徐秦把茶水斟满杯子,递给颜卿。“还没有。岳洋的确是个忠于职守的部下。可是他不懂变通,过于迂腐,时常让我陷入两难境地。颜贤弟,你倒是远胜于他。”   “不敢,在下不过一介平民,如何同岳捕头相提并论呢?案子还需再三斟酌,我也想尽快破案。大人,我也要赶紧启程,不能再耽搁下去。”颜卿不卑不亢地回答,流露出深深的歉意。   他满怀悲怆地说:“哎,我徐秦无德无能,愧对这皮影镇的百姓呀。上任以来,没有大的功绩,如今又发生了此等命案。我心难安,有负朝廷和君上。”言语完后,立马捶胸顿足。   “大人,下官也有责任。我作为师爷,同样愧疚难当。自从出了人命案子,我食难下咽、夜不能寝。现在颜兄弟来了,您不用操心。”师爷弯下腰,望着徐秦。   “这冯卓跟了我半年,做事一丝不苟。贤弟,案子就交予你处理了。快到晌午了,你在此稍后片刻。等一会儿,你我一起吃饭,好把酒言欢呀。”徐秦喜笑颜开,让冯师爷也坐下来。   这二人感觉在演一幕戏剧,一唱一和,明显在说给自己听的。颜卿心中酝酿,皮影镇看似平静,暗则波涛汹涌。“谢谢大人款待,我却之不恭。”   平丘国的监牢内,兄妹二人正在吃午饭,谷梁辉敲一敲门上的锁。“大皇子来了,你们要当心点。还好,他后面只跟了一个人,那就是薛无痕。”赫连温“嗯”了一声,让他离开。   不晓得赫连律来到牢房的动机是什么,薛无痕反复琢磨。“无痕,我有个好提议,若能付诸实际,对付贺兰王朝就容易多了。”赫连律觉得自己就是草原上的雄鹰,很快就可以展翅高飞。   “大皇子,您的提议必然可以实现。我定当惟命是从,助您完成不朽大业。”薛无痕慷慨激昂地回应,微抬下巴,双目炯炯有神。   看到自己的亲妹妹和皇弟狼狈不堪,面容消瘦,赫连律露出了关切的目光。“我来,是想告诉你们一件天大的好事。我想通了,战争只会让国家动荡,联姻才是安国之策。”   啊,自己有没有听错,大皇兄悬崖勒马了吗?“联姻?我不明白皇兄的意思。您不会打算与贺兰王朝和亲吧。”赫连温惊诧万分,是好是坏,尚不清楚。   “没错。两国和睦相处,不是遂了你们的心愿吗?可是九公主远嫁贺兰王朝,我也很舍不得。她是嫁给一国之君,我准备了很多嫁妆,大量随从会保护她。”赫连律此话一出,便让三人忐忑不安。   赫连秀怒气攻心,大嚷着:“要嫁你自己嫁,反正我不去。我还以为你是幡然悔悟,没想到仍是执迷不悟。你对得起那些士兵和他们的家人吗?”   如此倒说得通了,大皇子表面上想和贺兰王朝交好,实际上是为了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。和亲是个好时机,趁机让乔装打扮的士兵混入贺都,内外联合绞杀国君。   七皇子赫连温跪地磕头,“不行,那妹妹就会有危险了,很可能成为人质。我求你,放过我们,也放过父皇,不要一路错下去。”   “七皇兄,你不要哀求他。和亲也行,父皇和七皇兄要跟我一块去。”赫连秀瞧了一眼他身后的薛无痕。   这肯定不能答应。万一父皇和贺兰王朝的君主合作,企图夺回政权,那该如何是好?父皇毕竟熟悉平丘国的地形,还有许多军事秘密。   赫连律埋头不语,薛无痕在他耳边轻声说道:“不如先让七皇子随公主前去,再派一名心腹监督二人。您把老国王放出来,悉心照料,将来可以挟持九公主和七皇子。”   这段话让他转忧为喜,“妹妹,我可以让七皇弟陪你去。父皇年纪大了,路途遥远,恐怕身体扛不住啊。你不用担心,我会准许他住进皇宫,并派遣宫女和太监照顾他。等你回来,就可以一家团聚。”   赫连秀不知该如何作答,斜视着薛无痕,见他点头。“行,我答应你。我希望越快动身越好,要是父皇有事的话,你的宏图伟业可就一败涂地了。”   他心念:成就大业,指日可待。赫连律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,“你把药粉收好,不要误食。待时机成熟后,你放进贺兰颜卿的膳食中。其他的事情,你不要多管,我们的人会接你们出来的。”   不用猜了,必是毒药无疑。赫连秀倒吸一口冷气,慢慢接过手来。“我知道了,不会让你失望的。”她平和地说,谨慎地把药粉放入怀中。   迫不得已的时候,不知道她会作何抉择呢?薛无痕隐约感到恐惧,自己会不会走到互相残杀的地步呢?   “我身后的薛无痕来自贺兰王朝,他精通谋略,可以帮助你们。”赫连律掉头转身,“无痕,你是我最信任的手下之一,有你在,大事可成。”   薛无痕立刻回复:“我义无反顾,为大皇子扫除障碍。贺兰颜卿年纪尚轻,不足为患。”   心下不免暗想:他是在考验我吗?看来赫连律疑心未消,我刚提出这个想法,便被他定为人选。   吃完午饭后,颜卿和岳洋带领几名捕快,去勘察第二处案发现场。众人忙了一个下午,没什么发现,丧气而归。   时至黄昏,冷硕和接升的奶奶还没到,颜卿在府衙门前徘徊。“颜兄弟,孙仵作在验尸房等你,陶财的尸体上好像有新发现。我在这等吧,你的朋友由我带路。”岳洋笑着说。   对,办案要紧。“嗯,那我先去看一看。岳捕头,麻烦你了。二人可能还没吃饭,我让厨房留了点饭菜给他们,你和冷硕说一声就好。”颜卿嘱咐完后,就急忙离去。   天色朦胧,屋内也昏暗起来,灯火忽明忽暗。颜卿看到三具尸体放在长形木板上,有两具尸体用白布遮掩着,还有一具尸体被开膛剖肚了。地面留下黏糊的血迹,味道刺鼻。   “颜兄弟,他的肚子里有一颗衣服上的扣子,扣子上有白头鸟图案。我看是凶手留下的,你觉得呢?”后面传来细腻的声音。   回头一看,是个穿着邋遢的年轻男子,灰头土脸。“你好,我是孙侯,可惜不是王侯。我是新来的仵作,老仵作退休了。”他走到那具尸体旁边,朝肚子里张望。   这人话中七分戏虐,还挺幽默的。在所见过的仵作中,他是个怪人。“孙仵作,你所言合理。陶财的相好说,不翼而飞的玉佩上也有白头鸟图案。”颜卿踏过血迹,来到了尸体跟前。   胆子很大嘛,画面惊悚都敢凑过来。孙侯把手伸到颜卿的身后,想要耍一耍她。“放尸体的地方,不宜嬉闹。”颜卿侧过身子,露出笑颜。   “对了,中午的时候,‘黑呆子’罗毅来过。他见你和徐大人正在吃饭,便没有打扰。他说,木屑弄清楚了,是木荷树上的。”孙侯戴起手套,伸进陶财的肚中。   他口中的‘黑呆子’罗毅应该就是早上的那个捕快,原来是木荷树,在贺兰曦的王府中见过。在厨房旁边栽了几棵,让厨房和王府其他屋子隔绝,用来防火。   外面有人来了,“颜卿,你在哪儿?”是冷硕的声音,这家伙居然找到了这里。不能让他进来,刚想冲出去阻拦,冷硕就迫不及待地进门了。   冷硕目瞪口呆,孙侯捞出了陶财的肠子,正拿在手中观察。“那是什么?好呕心呀,受不了,我要吐了。”冷硕拍一拍胸口,喘不过气来,浓浓的血腥味在鼻尖四处流窜。   “最好不要,免得毁掉证据。另两具尸体也剖开了,眼珠子可能掉出来了。你别吐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混在一起不好找。”孙侯把肠子高高举起,双眼睁开。   遇到了神经病吧,冷硕吓得跑出去。颜卿跟着他出去,留下孙侯一人捧腹大笑。还真有一个胆小鬼啊!   笨蛋,就是在吓唬你呗。冷硕右手扶住墙面,吐也吐不出来,背对着颜卿。“你吃过饭没?”颜卿慢慢靠近他,随即倚着墙面问道。   他抬头一笑,“没有,我还不饿,过来看看你和谁交朋友。见到那场面,估计吃不下去了。接升的奶奶食欲很好,在那里吃饭呢。”   往回走一步,指向验尸房。“里面的那个人是不是精神有些问题呢?他倒挺像凶手的。”冷硕惊魂未定,肚子里的东西真不好看。   掩面偷笑起来,“喂,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啊。我看你就该饿一阵子,正好减肥。你瞧瞧,珠圆玉润,走路都难喽。”颜卿讥讽地说,嘲笑人也是一种乐趣。   “是吗?我觉得自己仪表堂堂,还不错耶!一日不见,嘴皮子厉害了不少。我就说嘛,应该看管好你。就你这开口气死人的节奏,得罪了好多人吧。”冷硕精气神十足。   吃货怎么可能不饿呢?颜卿上前拉起他的手,“不吃饭,起码让厨师做些糕点,给你当夜宵。”冷硕握紧她的手。   夜幕之下,小麻雀悄悄地来到了王府的厨房,黑漆漆的一片。她把灯笼放在门口,拿掉头上的木质簪子。慢慢往锁眼里一戳,门就轻松地打开了。  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,把锅盖掀开,从袖子里拿出银针。顿时,锣鼓声响彻,门外一阵喧闹,脚步声整齐有序。小麻雀赶紧奔出来,贺兰曦站在门前望着她。   “果然是你,为什么要在大家的汤里下毒呢?下人们吃过晚饭,喝了鸡汤,都腹痛不止,只有你若无其事。”贺兰曦生气极了,“相貌丑陋,心肠歹毒。”   自己进来只想查明真相,反而被误会了,有理说不清。“不是我。贺兰曦,你这个愚昧无知的小王爷,就会冤枉好人。有本事,把我送到官府那里,我是清白的。”小麻雀昂头挺胸。   二人都眼中冒火,互相仇视着。伫立一旁的下人们默默无声,他们手中持着的灯笼随风摇曳。   第七十八章 移枯树,来找茬   戏做足,真凶现身,复仇做帮手,推波助澜,因果有报应。   门被锁起来,小麻雀用尽全身力气摇晃它,只是发出声响罢了,无济于事。   她微微撇了一下嘴,心中燃着愈烧愈旺的火焰。她嘴里反复念道:“这个贺兰曦是非不分,还将我关在柴房,一个自以为是的臭王爷。哼,等真相大白,看你怎么跟我道歉?”   小麻雀转念一想:我说得振振有词,可是能够水落石出吗?   她起身环顾周围,皎皎的月光撒到木柴上。并拢手指,握成拳头,恨不得立刻飞出去,把贺兰曦暴打一顿。身子有点乏累,蹲下去,慢慢坐近柴堆边。   趴在窗户上,冷硕仰望夜空,手中端着糕点。他不时拿起一块,仰起头来,往嘴里一丢,细细咀嚼。他觉得肚子撑饱了,就把盘子放到了桌上,转身回到那里。   “日子一天天过去了,刚闯过了巾帼村,又来到了皮影镇。哎,还不如待在宫里呢,让我少操点心呀!”冷硕双手支撑着下巴,长叹一口气。   一人翻身落地,是从房檐上跳下来的。瞧这矫健的身手,冷硕瞠目结舌,晚上还吓人。那人贴近窗户,表情十分淡定。   颜卿正对着他,单刀直入地说:“我来就是想告诉你,收拾一下行李。明天下午,我们就可以走了。你赶快睡觉,养足精神。”刚想走开,被冷硕拉住衣袖。   不可能,案子查清了吗?他心里直犯嘀咕。“那谁是凶手啊?先告诉我,我好提前防范他。不用说了,那个仵作嫌疑最大。”   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神情,颜卿回答:“别瞎猜了。这案子,好像和你不相干,小心惹祸上身,万劫不复。我怕凶手会来找你,他肯定也认为死人才不会乱说话。”   他摸一摸喉咙,总感觉有把刀架在脖子上。“那千万不要告诉我有关真凶的事情。那你要当心点,凶手察觉到危险,就会对你不利的。”冷硕双眼直视着她,显出深深的担忧。   这个时候,还在为我考虑吗?颜卿愣住片刻,摇摇头,拍拍胸。“我,不是寻常人,有朝廷撑腰呢。天下虽大,难道还有我对付不了的人吗?”眉毛向上一翘。   他迟疑地点一点头,开口说道:“也对喔。我在你身边,有什么过不去的呢?别忘了,神医的弟子在此。妖魔鬼怪,还不速速退下。”右手抬至头顶,单脚站立,摇晃不稳。   无语死了,还真好意思说出来。在巾帼村的坟墓那里,吓个半死,还装胆子大。“那我不打扰你了,你继续装模作样吧!”颜卿调转身子,背对着他,朝后面摆摆手。   来去如风,冷硕关上窗子,熄灯睡觉。等待明天的到来,但愿君上能够顺利解决掉案子。   夜深人静之时,一处荒废的院子里,残垣破瓦,火苗四溅。   “箱子搬来了吗?里面的皮影一起烧掉。她生前最喜欢看皮影戏,我让她看个够。”他发出奸诈的笑声,冲击着空中的气流。   旁边那人俯下身子,“恭喜大人,冤魂安息了,您以后再无后顾之忧。有两个人陪她看戏,也就不孤单了。”   “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。”熟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冒出来,二人在原地转了一圈,向四处张望。   怎么可能呢?明明已经入睡了,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?“贤弟,你来此处,未免不太合适。”徐秦笑着说,眼中带着憎恨。   要不是演了一出戏,他也不会这么快就行动。颜卿从破屋里走出来,后面还有一大批手拿大刀的捕快。“徐大人,你太着急了,偏爱在墙角偷听。你以为我是朝廷大员吗?唬你的鬼话罢了。”   岳洋从远处急冲冲地跑来,“颜兄弟,这件衣服是在徐大人的官邸搜出来的。如你所料,扣子和陶财肚中的一模一样。”他把沾着血迹的衣服举到颜卿面前。   “冯卓,你的目的也达到了。让徐秦身败名裂,家破人亡,原因是什么呢?你趁我去厨房的时候,故意撞我,就是为了把纸条塞到我袖子里。”颜卿两只手指夹住纸条,摆到他面前。   徐秦一脸惊诧,气愤不已,上去掐着冯卓脖子。岳洋赶紧把他拉开,交给捕快看着。想不到徐大人,竟是凶手,众人难以置信。   冯卓闭起眼,老泪纵流,立刻跪在地上。他抬头说:“我知道,时机到了,你就是我要等的人。徐秦是个衣冠禽兽,为了得到我家中的田地,狠心杀害了我那可怜的老伴和儿子。”   凡事皆有因果报应,冯卓把他的经历讲给众人听,听的人也不禁伤感起来。   原来他的真名叫马拙,人如其名,非常笨拙,倒也读过几年书。幸好他有个聪慧的妻子,二人相知相惜。夫妻成亲数十年,幸好老来得子。家中还算殷实,住在河边,有数亩良田。   后来,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,他决定外出经商。等到回家后,发现房屋不见了,还有不少捕快看守田地。   他询问周围邻居,说前几天徐大人去过他家,之后老伴和儿子都上吊自杀了。这件事一定非同寻常,府衙的老仵作曾是马拙的同窗好友,他苦苦哀求,仵作终于把真相告诉了他。   他的家人根本不是自杀,是被人活生生打死的,全身筋骨折断。徐秦听一个江湖相士说,若要做官显贵,就要在河边的田地里建立一座龙王庙。因为徐秦命里缺水,所以请求龙王庇佑他。   为了报仇,马拙改名换姓,假扮成江湖术士,还叫人去宣扬自己的名声。徐秦闻名而来,马拙让老仵作偷偷观察徐秦的日常生活,便可把关于徐秦的一切说出来。   很快,马拙得到了徐秦的信任。经过相处后,他终于知道了徐秦的真实面目。看上去一派斯文,却无比贪婪,崇拜鬼神,妄想发财。   更重要的是,徐秦对妻子很不满意。文氏相貌普通,虽是大家闺秀,却不识字,只懂得做家务,不解风情。于是,马拙为文氏算命,说她命里犯水,和徐秦相冲。   随口一说,谁知道徐秦动了杀机,竟然把结发妻子闷死在箱子里。马拙帮助他把箱子埋在树底下,还悄悄从箱子里拿出两个皮影。后来,还在徐秦的饮食里下了药物,让他产生幻觉,时常看见文氏鬼影。   为了让他错下去,马拙还谎称是文氏太孤单,需要人陪伴。因此,徐秦又动杀机,杀害了两名无辜的农妇。考虑到妻子生前喜欢看皮影戏,他特地选了两个爱看戏的女子。   为了找个替死鬼,徐秦给了酒鬼陶财大量好处,让他诬陷接升。另外,让陶财把埋着的箱子挖出来,暂时交给他保管,还不准他打开。   不料,陶财也是个贪心鬼,发现了箱子里有一条真丝手帕。最为可气的是,还送给了他的相好。徐秦得知后,怒不可遏,将他杀掉,埋于树下。那时的徐秦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,自私自利。   等到他讲述完后,岳洋准备先把犯罪的二人押回牢里,再把案件交予上级官员处理。冷硕听到门外那么大的动静,慌张地跑出去。他到府衙门口,见此等情形,满头雾水。   “徐大人和冯师爷怎么被抓起来了呢?你给我讲一讲呗。”冷硕见颜卿没反应,就一路跟着她进入了房间。   望着眼前此人死缠烂打的样子,颜卿只好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他。冷硕对有些地方还是不太明白,“凭借纸条上的‘文荷‘二字,你就怀疑是徐大人作案吗?太草率了吧。”   “我送你回房后,就出去了一趟,去找文贤。我这才了解到,他的姐姐文荷就是徐秦的结发之妻。她生前偏爱木荷树,就是由于名字的缘故。”颜卿拿起茶壶,摇一摇,是空的。   她有些失落,接着说:“文荷的嫁妆里就有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,上面刻着白头鸟。她还亲自为徐秦做了件衣服,纽扣都是定制的,有白头鸟图案,希望二人白头到老。”   冷硕拍桌而起,恍然大悟,徐秦才是个大反派。“还是你聪明,早到一步,箱子没被烧掉。那箱子里应该有玉佩吧,证据确凿,马拙也挺可怜的。”他同情心泛滥。   “每个人做错了事情,就要接受审判。马拙若能及时阻止徐秦,也不至于牺牲三条人命。害人终害己呀!”颜卿深感痛心,露出了凄然的神色。   知错就改是有范围限制的,有些错误是终生都无法改正的,就好比让人丢失性命。冷硕陡然有了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,人活着很煎熬。再凝望一眼旁边的人,她活得比自己更难吧。   “那我走了,这桩案子居然被你查破,小人越来越佩服你了。明天下午就可以抵达灵山,我们加快脚程就可以啦!”冷硕弯腰往后倒走,笑容满面,把门轻轻关好。   安心地躺到床上,颜卿枕着双手,目视上方。也曾问过自己,该不该就此放弃,可是坚持了下来。这世界就算无一人懂她,那她也愿做自身的知己。   她闭眼想着:既然上天偏要给我这孤独的宿命,我就只好慷慨地接受。可是上天也有失误的时候,要不然,冷硕怎么会稀里糊涂地闯进我的世界呢?   思绪如柳絮乱舞,躲不掉的命运隐藏在黑暗中,射出微弱的光芒。   第七十九章 现进展,绵里针   感恩德,夹道相送,祝扶摇直上,比邻而居,到灵山。   颜卿被百姓们簇拥着,“大家回去吧!新一任的官员即将到来,我想,他不会再令你们失望的。”巾帼村的画面涌现眼前,皮影镇的百姓也如此热情。   身为朝廷中人,倘若两袖清风,自然会赢得百姓们的爱戴。等到他离职,百姓们也会夹道相送,一片赤诚。   相反,为官者贪得无厌,仅为一己私欲而活,就会受到无尽的憎恨。自己不过是破了一宗案子,就得到了民众的赞赏。其实,百姓们奢求的并不多。   真相已经大白,接升平安无事,还获得了皮影镇富贾的捐助。今后,他和奶奶的生活会更好,寒门子弟也会有出头之日。   “颜兄弟,你很了不起。可惜,天地之大,年轻人就该闯荡一下。我相信,你会有一番惊人的成就。”岳捕头露出钦佩的目光。   宁愿平凡地度过此生,也不愿卷入名利之争。颜卿无奈地一笑,“借岳捕头吉言,就此告辞。我们有要事在身,还要前往别处。”   “颜卿,你也太无情了。我还没来,你就要走了,心肝俱裂啊。”文贤提着一壶酒,快速地走过来。   “美酒当前,我还舍不得离开。文大哥,有你在此,我们都不敢说话。上次那个‘不是人’,我至今难忘。”颜卿不免失声大笑起来,他适合当个优秀的文官。   压根插不上话,君上光芒四射,冷硕被晾在一旁。他心里凉透了,好歹也有自己的功劳,演戏精湛。   现在众人皆知,徐秦丧心病狂,为了财富,杀害自己的妻子。文贤得知案子查清后,对颜卿关目相看,感激不尽。   “送君千里,终有一别。我们下次再聚,定要彻夜长谈,兴尽而散。”文贤拿掉酒塞,仰头一倒。   作为读书人,不乏豪迈之情。他兴致勃勃地继续讲道:“结交有志之士,人生乐趣足矣。你也来一口吧,哈哈——哈哈!”   颜卿接过酒壶,“多谢文大哥,那我就不客气了。下次相逢,我就要把你灌醉。”她高举酒壶,倒进口中。   二人前往灵山途中,冷硕问她:“这回为什么还拒绝马匹呢?按照我们目前的速度,天黑才能到灵山脚下。”   她摇摇头,欣然答疑:“因为徐秦收刮民脂民膏,所以我不愿成为下一个他。抢走一粒粮食,那也是盗匪的行为。他们心甘情愿给我们马匹,可那也是出于感激之情。”   “过去把王朝挂在嘴边,现在闭口开口都是百姓。难怪岳捕头说,你会有非凡的成就。”冷硕笑嘻嘻地说。   颜卿静心思量:这个家伙是故意讽刺自己吗?前一句话说得蛮对的。以前,常常从大局考虑,王朝安危至上。如今,民安则国安,国家需要百姓的力量来维护。   周围杂草枯树,眼见天色渐黑,被冷硕不幸言中。   “你有没有走错地方呢?这里了无人烟,哪来的农户人家。灵山没看到,你才是路痴吧。”颜卿坐到凸起的石头上。   不可能,再往前走几步,就该到了。冷硕戳了戳她的后背,“相信我,继续前行,等一会儿就到了。跟着我,晚饭自然有着落。”他神色飞扬,信心满满的样子。   几只鸟结伴飞行,想必累了。它们要栖息片刻,便落在了她旁边的枯枝上。   “好吧,试一试,总比在荒野过夜要好得多。”颜卿打起精神,还是忍不住哈欠连天。没办法,犯困的毛病又来了。   走了约有一柱香的时间,终于见到了灯火人家。“我记性不错吧。灵山下的人,跟我很熟悉,暂住一晚也行。我们顺便要点食物,明早上山,两全其美。”   “你的人缘那么好吗?那你还去漂泊江湖,自讨苦吃。”颜卿边走边说。她往后一看,冷硕垂下头,待在原地不动。   正当颜卿纳闷时,他又抬头挺胸,慢吞吞地回答:“为了找到一个人,我要离开这里。有时候,命运弄人,能找到的却又不该去找。”   远处一人提着灯笼过来,逐渐靠近。“是你,冷硕。我可想死你了,好兄弟,喝酒去。”一个与冷硕年纪相当的男子开怀大笑,那人肤色偏黑,人高马大。   “曹一,你这么晚,还要出来。不会是背着我和谁私奔吧!楚楚是不是把你给抛弃了?”冷硕嬉皮笑脸,捶打一下那人的肩膀。   “你消息一点儿都不灵通,我们都成亲了。我只是在巡逻而已,防止有饿虎袭击。”那人上前一步,抱住冷硕,用力地拍一拍他的背部。   近处一瞧,此人的腰上别着大刀。颜卿看到二人这举动,浑身起鸡皮,大男人还抱得这么紧。   “我们这就回去,告诉大家,你回来了!”曹一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,心里早已乐开花。   冷硕摇一摇脑袋,“不,今晚,你先安排我们住下。明早,我来个突然现身,给大家一个惊喜。你觉得好不好呢?”   曹一用劲地点头,这个想法绝对够好。冷硕和他并肩走,颜卿跟在二人后面。   见前方的两个人互相搭肩,喜笑颜开。她意识到了一点,这是到了冷硕的地盘。颜卿和冷硕吃些粗粮后,曹一就带领二人来到住处。   同样是房间,颜卿被安排的住房竟然就在猪舍一侧。冷硕的待遇当然不同了,还有宵夜呢。   伴随着阵阵猪臭味,她倒头就睡。冷硕拼命敲门,也不见她来开门,只好把宵夜放在门口。   一觉睡到天亮,颜卿推开窗户之后,赶紧捂住口鼻。这味道,愈加浓重,熏得眼睛疼啊。   山上可能会呼吸到新鲜空气,净化心灵。她被迫地打开门,地上出现一个盘子,端起来,估计不能吃了。遍布臭味,夜宵也逃不过这气味的污染。   “你是猪吗?欢迎会都结束了,你才醒来。我已经吃过早饭,你也过去吃点吧。经过拐角处,往前直走就到了。”冷硕刚说完,就把洗漱用水递给她,调头走掉。   自己懒得和他争辩,根本不想开口。赶紧洗完脸,逃之夭夭。   颜琴顺便换了件干净的衣服,打开门后,飞速前进。她按照冷硕的指引方向行走,来到了一间低矮的屋子。   一进去,有位抱着婴儿的女子过来招呼她,圆脸大眼。女子指着灶台边那张圆形小桌子,说道:“你坐下吧,我去给你盛些菜粥。孩子,你帮我抱好就行。”   还没等颜卿反应过来,女子就把孩子塞到了她的怀中。整个人笔直地站立,一动不动,生怕小生命跌落在地。   原来这就是普通农妇的生活,在家做饭,带一带孩子。要是让自己日复一日地过着同样的生活,那一定会极其枯燥无味的。   女子先将碗筷放到桌上,紧接着抱起孩子。她温柔地说:“你快吃吧,是冷大哥让我为你准备的。你们的关系很好哟,曹一都要嫉妒了。”   外面传来声音,“楚楚是个贤妻良母,你可要好好谢谢她。”冷硕倚在墙上,手臂交叉,摆出悠闲的姿态。   “不用你教,我知道。多谢你,楚楚。”颜卿脸上挂起笑容。说实话,被冷硕那么一掺和,心里不是滋味。   曹一的妻子就叫楚楚,看来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。其实,再想一想,家庭妇女的生活也不一定很无聊。陪在孩子和夫君身边,那就是一种不言而喻的温暖。   楚楚笑着说:“不用了,你是客人,我理应招待你。冷大哥,你说颜大哥很厉害,那你是不是比不过他呢?”   冷硕立刻回答:“当然不是,我们是双剑合璧、天下无双的一对人。我只是略微比她强那么一点,不要对别人说呀!嘘,不能说的。”他把手指竖起,靠近唇边。   她努着嘴,不予回应。反正习惯了,就是爱吹牛皮,胆小如鼠。颜卿认为自己对他的评价很公正。   吃完后,二人便带着一大包的食物上山了。站在灵山的草房面前,颜卿感到一丝轻快。隐居在此,无人打扰,不失为一件乐事。   第八十章 拿横财,成反目   换昔日容颜,为国奔波,算鹬蚌相争,时日不多,又分离。   过了三天,仍旧一无所获。二人在悬崖边摸索数次,还是找不到吞噬人心的往生妖姬。   吃饭之余,颜卿开口问道:“那个毒花是不是夏天才开放呢?冬天来临,它早已凋谢了吧。”   她失落地放下筷子,出宫这么久,隐隐感到忧心。万福寺有师父在,或许可以顶一阵子。可是,还有一事堵在心口。   “不可能啊。我记得师父做过一个实验,把它放在寒冷的洞穴里。没想到,此花生命力顽强,开得更加鲜艳。”冷硕夹菜到她碗里。   这些饭菜都是曹一送上山的,否则的话,二人恐怕要饿死了。   毒花不会自己跑的,难道是被谁采摘了吗?她疑虑加重,寻觅无果,该如何向玉姐姐交代呢?   从门外跑进来一人,“山下有个年轻人在找你们,他说自己叫荀羽。”曹一提着一个篮子,里面装满了瓜果。   颜卿惊讶地起身,她对着曹一说:“快带我去见他。冷硕,你在这里,我一个人去就好了。”  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,冷硕意识到,平静的日子就此结束。   康庆王府,贺兰曦带着几名仆人来到了柴房。“开门去,我可不想冤枉好人。”   “嗬,他还有脸来。关在这里的生活蛮不错的,每天有人来送饭。一日三餐都不愁。”小麻雀自言自语。   她站在门缝中间,见有人开锁,便“哧溜”一下回到了柴堆边。   神色泰然,粉面红光,贺兰曦翘着头。“你出去吧!事情已经查清,是王府过去的一个下人,嗜赌如命,被杜伯伯赶出去。他心生怨恨,串通府里的丫环来谋害大家。”   罪可不能白受,小麻雀踱步,摸一摸眉毛。“等一下,我精神受到刺激,要去看大夫。听说贺都有个美容神医寒迭,我要去看一看。”   贺兰曦心里念着:还敢提条件,美容的大夫吗?不过她长成这副惨样,是该治一治。   “那好吧。这是我们王府才有的特殊福利,你的容颜是该整治一下。银子不能花太多,否则就从你的月俸里扣除。”贺兰曦一字一句地说,吐字清晰。   一个可恶的小气鬼,居然舍不得花银子。小麻雀愤愤然说道:“没问题,王府节省开支嘛。下人们瘦得只剩下皮包骨,而您却脸色红润,好神奇哟。”   女子难养,看来所言非虚。贺兰曦见识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女子的厉害,他还是挺佩服小麻雀的,胆子够大。   “我时间宝贵着呢。最好现在就去,免得我突然反悔。你还是遮挡住面容吧,那样比较方便。还有,记得换件衣服。”贺兰曦滔滔不绝,显示出嫌弃的眼神。   小麻雀回他一个鄙视的表情,“是,小王爷,我这就去借衣服。”她大步走出门槛。   好几天没洗澡了,她闻一闻身上的味道。走到井边一望,水里的自己很邋遢,两颊的头发散乱。   贺兰曦坐在马车上,微微掀开帘幕。“就是这里,下车吧。”他先起身下去,看见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在排队。   “天下至美”四个金色大字进入视线,“招牌做得不错,就是不知道手艺如何呢?”他心生疑惑,江湖骗子的幌子不胜枚数。   小麻雀惊喜万分,“当然是天下一流了。你是王爷,是不是有皇室令牌呢?为了早些回去,借我一用。”她掌心朝上,满怀期待地仰望他。   贺兰曦撅起嘴,他从怀里掏出晶莹剔透的玉牌。“幸好我随身带着,反正平时没用处。勉强借给你,要是有半点磨损,我就把你送进牢房。”   “哇,一定很值钱。不过你放心,我不会逃之大吉的。在外面等我,里面好像不准男子进入。”她委屈地说道。   “我懒得进去。那你最好快点。其实呢,你就是雀斑多了点,五官也很精致啊。”贺兰曦扫描一下她的脸庞,实话实说。   往里面瞧一瞧,莺莺燕燕,没什么意思。估计屋子里充斥着浓浓的胭脂水粉味,不进为妙。   小麻雀挤到人堆里,见一个男子在门口站立。她把玉牌一拿,那人点点头,就领她进去了。   绕过一个长廊,二人来到了一间摆满兵器的大房子。几十个人站成一排,看到她后,纷纷跪地。   “曾不逊在哪儿?这是王府的令牌,立刻拿去复制。平丘国对贺兰王朝虎视眈眈,两国交战,那我们的机会就来了。”她嘴角的露出了邪魅的笑容。   “公主殿下,国师去找‘魔影’。夏裘轻功高,也跟他一同前去。”一人站起来,主动上前解释。   夏金铃转身,正是曾不逊的弟子晏杰。“眼下正是谨慎的时刻,二人糊涂,居然敢违背我的指令。‘魔影’的身份不能泄露,赶快把他们找回来。”   晏杰低头回答:“事出有因,‘魔影’和我们失去了联系。国师不放心,这才擅自行动。”   “毕竟他是国师的儿子,是我考虑不周。算了,暂时别管这事。你们撤离贺都,回去告诉父皇,密切关注平丘国的形势。”她当机立断,人多眼杂。   “那您要继续留在这里吗?国王来信,让您早日回去。康庆王府没有我们的人,您一个人在那儿,恐怕会面临危险。”晏杰说完后,屏气敛息。   这世上最疼爱自己的姐姐忧郁而死,金铃痛不欲生。她发誓,要亲手杀掉贺兰王朝的国君贺兰颜卿,为姐姐报仇雪恨。   她紧蹙眉头,“我要留下。至于父皇那边,你们不用多言,我会向他说明一切的。何况我不是孤军奋战,还有国师和夏裘在这里呢。我要去换妆,是时候恢复样子了。”   金铃记得曾不逊说过,自己的易容术还不够火候。时间久了,皮肤就会发生溃烂。   “贺兰曦就在外面,天黑再放他进来。你们把这里收拾好,不要让他有所察觉。”她淡淡地讲道,走出门口。   这里的人忙忙碌碌,荀羽只能干看着这些妇女做家务。   楚楚抱着孩子过来,“你先坐下来,我的相公也该回来了。”她弯下腰,把凳子推过去。   “谢谢你。对了,冷硕是本地人吗?相处这么长时间,我还不知道他的籍贯呢。”荀羽询问,慢慢地坐下来。   “我也不太清楚。大约十年前,他来到了灵山。那时候,东方神医说,冷大哥是他朋友的孩子。后来我和相公没事就偷跑上山,陪冷大哥玩耍。”楚楚认真地回忆着。   他垂头细想:如此说来,冷硕的身世成谜。十年前,君上从不提及那时候的记忆,两个人还有相像之处呢。   一只手搭在荀羽的肩膀上,“适应能力很强啊,还懂得聊天。我看你应该在这里,多住几日也不错嘛。”颜卿微微一笑。   是君上,变得诙谐幽默了。“不用了。我是个舞刀弄枪的习武之人,怕伤着别人。颜大哥,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荀羽脸色大变,十分严肃。   颜卿一本正经地说:“我知道了。你跟我来,我也有话要告诉你。”   二人往前走去,曹一和楚楚到厨房帮忙去了。   四周空旷,有人出现,就容易被自己发现。颜卿看荀羽心事重重,便问道:“平丘国一事商讨已久,我也有了定论。你回去告诉宋玉和宫欢城,计划可以启动。”   她愣住了,缓一缓神,说:“我明早才能动身,你先行一步。冷硕那边,我还有事情要交代他。”   荀羽迫切地劝说:“君上,您果然料事如神。康庆王也很担心您,我们都希望您赶快回到贺都。时间紧急,我这就离开。”   “嗯,一路上要注意安全。”颜卿望着他。   荀羽迅速地上马,飞奔而去。   余晖洒在灵山腰间,冷硕半蹲着。“你回来了,怎么不见荀羽呢?”   她直接越过这个问题,“你留在这里,寻找往生妖姬。我明天就要动身回去,赫连律估计没了耐性。战事一触即发,要做好准备。”   颜卿眼里含着深深的忧愁,冷硕看到她这副样子,心里恍如针刺。   他猛然间大笑起来,“有我在,往生妖姬逃不了。一年之期不能忘,我会再次回到君上身边的,脑袋很重要。”   望着冷硕灿烂的笑脸,她反而感到阵阵不安。有些人,表面上笑得越快乐,内心里就越痛苦。   夕阳远去,冷硕不愿黑夜来临。   他明白,御驾亲征代表再次的分离。他闭眼想着:不管身在何处,我都握着你掌心逗留过的温暖。   第八十一章 备嫁妆,扣悬念   良人回,乔装为奴,道平生遗憾,城府不可测,人聚心散。   贺兰曦冥思苦想,这个金铃公主肯定有问题。以小麻雀的身份留在王府,甘心做个仆人,忍气吞声。   作为斯南国的金枝玉叶,装得和女无赖一样。她难道是为了窃取机密吗?   “公主殿下,您和一个本王熟悉的人很像啊。冒昧请您拿下面具,本王很有兴趣,想一睹芳容。”贺兰曦心平气和地说话,注目对面的人。   金铃毫不含糊地回答:“没问题,入乡随俗。王爷是我的未来夫君,女子要出嫁从夫。”   她把青铜面具拿开,展示出一张笑颜。   “君上,刚才的要求请您认真考虑。我想住到康庆王府,和小王爷培养感情,您看可不可以呢?”金铃返回到颜卿同侧。   颜卿快意地说道:“很好啊,孤觉得并无不妥。康庆王,公主这样的绝代佳人,你可要好好珍惜呀!”她两眼望向贺兰曦。   公主要到王府居住?自己没听错吧。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贺兰曦的心口,以后怎么相处呢?   “是,臣弟谨遵圣命。公主殿下,容本王回去收拾房间,稍后派人来接您。那其他人住在哪儿呢?”他瞧一瞧后面的一群人。   王府再大,也不能挤满人吧。一下子住进很多人,开销很大的,他可付不起。   金铃掉头说:“王爷,您不用担心。他们可以住到贺都外的驿站,那里地方挺大的,关键是省银子呀!”   “呵呵,公主殿下真会说笑。本王就先行回府,您可以游览皇宫,陪君上商讨我们的婚姻大事。”贺兰曦露出乐呵呵的表情,微微眯眼。   “嗯。孤不会怠慢公主的,你就安心回去吧。”颜卿嘴角高扬,望着贺兰曦离去的背影。   公主气场强大,小曦这么快就要逃走了。颜卿津津乐道,看来金铃是专治贺兰曦的一副药。   宫欢城和宋玉互瞄一眼,接着一同弯腰:“臣等也退下了。”   颜卿点头,吩咐荀羽送二人到宫门外。   沁春园内,奇形怪状的石头摆在池塘边。   “公主,您途中毫无音讯,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呢?”颜卿观察着她的眼神。   金铃很淡定地回复:“没什么。中途累了,多歇几日而已。何况我想给康庆王一个惊喜,您觉得我们相配吗?”   颜卿恬然一笑,“不瞒公主,孤一向不喜政治联姻。没有感情,只会徒增痛苦。可是,孤觉得你们两个很不一样,有种说不出的默契。”   真心相待确实很难,她深知自己背负着国家的使命。金铃眼中闪出一丝伤感,稍纵即逝。   “行尸走肉也不错,至少不需要考虑太多。君上,您这辈子有没有做过后悔的事情呢?比如说,辜负了一个愿意为您舍弃生命的女子。”   颜卿大为吃惊,暗下思忖:她话中含有深意,可能是关于夏铃木的。莫非夏铃木出事了吗?那次一别,未曾有过消息。   “孤不擅长后悔,剩下最多的只是遗憾。有些事情,出于无奈,难免会给别人造成伤害。或许,孤不是一个真正的好人。”   听到这样的答案,金铃也很震撼。看来眼前的国君,并非是个贪图安乐享受的人。相反,国君的身上有着寻常人的影子。   姐姐临终前还喊着“贺兰颜卿”这四个字,可见这份情有多深。为了敌国的人,她宁愿违背父皇的旨意,结果抱憾离去。   究竟是怎样的情意,让一个女子甘愿舍弃一切呢?金铃鼻尖酸酸的,感觉心如刀割。   看到公主目光呆滞,好像神游四方了。颜卿说道:“康庆王从小就没有额娘相伴,喜怒无常是他的一大特性。孤视他为亲弟弟,愿他能够找到携手一生的人。”   内心还是忧虑难消,恐惧弥漫。斯南国的公主来到贺兰王朝,而和亲的人选,正是她最疼惜的家人之一贺兰曦。   平丘国那边一旦有变故,金铃公主会不会挟持他呢?人质在各国之间很普遍。   那些人都说老王爷出去游玩山水了,留下小王爷管理王府。他们从没提及过贺兰曦的生母,都不太清楚。   金铃恍然大悟:难怪平时他都一个人吃饭,原来贺兰曦有这样的身世。没事总摆出一副臭脸,让人懒得靠近。   “他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。我相信,谁嫁给他,迎来的会是快乐。”金铃哽咽住了。   她默默喊道:可惜,我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。与其生活在尔虞我诈中,不如一刀两断。   没错,接近贺兰曦,就是为了刺杀君上。危急时刻,把贺兰曦带到斯南国,威胁贺兰颜卿。   颜卿有了一个预感:这二人的路很长,很曲折。   康庆王府,晚饭过后,贺兰曦领着金铃,走向为她准备好的房间。   在门口止步,“你不进来坐坐吗?我不喜欢这个房间,离你很远。”金铃抓住他的手,使劲一拽。   贺兰曦猝不及防,栽进了房间里。   “小麻雀,不,公主殿下。时候不早了,您早些休息吧。”贺兰曦面无表情,赶紧转过头去。   不知为什么,那冰冷的口吻让她心头涌起难过。   “对不起。我是个很有心计的人,怀有目的,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呢?”金铃悲切地说。   其实,说出的话就是在描述真实的自己。城府很深,深得让人看不穿下一刻的想法。   贺兰曦慢慢挪过身子,“如果你还是那个喜欢和我斗嘴的小麻雀,我也许就会上当了。看到公主殿下,本王心生敬畏。您早些休息吧!”   金铃冲上前去,挽住他的胳膊。“那就我们继续伪装,你说好不好?同为皇室同人,爱慕虚荣,不需要真诚。成亲后,还是各不相干,此生不闻。”   “好啊。公主殿下,您说的话很切合身份。面具之下的我们,很丑陋,永远不会有相投的时候。”贺兰曦高傲地抬起头,袖子一甩,快速离去。   他的心中产生一阵刺痛。短短的日子,却像认识了好久,甚至还怀念。容貌改变后的她,似乎已不是她了。   贺兰曦仿佛搞懂了:那美丽的容貌才是面具。   一人正仰望着巨大的天幕,屋檐的瓦片抖动。   “相国说,请大人密切关注君上的言行举止。平丘国那边,务必请大人调解好关系。”   他握紧手中的诗词书,高瞻远瞩才能掌控大局。   第八十二章 推深渊,丧人性   一夕之间,人影无,性命垂危,落入歹人手,受逼迫。   政事房内,看完信件,颜卿陡然起身。   她愤怒地拍着龙案,“怎么可能呢?孤不信,荀羽不会出事的。小曦,这件事情,你要彻查清楚,务必把所有人找回来。”   三天前,她派荀羽去接应赫连秀一干人等,确保和亲队伍的安全。  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。荀羽和那些人在驿站落脚,一夜之间,全部人都不见了。当然,包括驿站的看管人员,通通人间蒸发。   现场没有打闹的痕迹,行李和马匹不见了,就好像他们从没有入住过。可是,有附近的百姓说,有大量人马路过家门口。   贺兰曦满怀信心,“皇兄,您放心,此事必会水落石出的。平丘国恐怕已经得知这一消息,赫连律那边该如何交代呢?”   “孤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的,这件事情正好成全了他的计划。”颜卿用低沉的语调回应,她知道大事不妙了。   她对着门口大喊:“王卫,立刻去把军机大臣和财务大臣叫过来。小曦,你先回去吧,明日再动身。至于金铃公主,孤来向她解释。”   看到皇兄眉头深锁,贺兰曦了解到了事态的严重性。“嗯。皇兄,保重龙体,臣弟会办好一切的。”   平丘国边界,一名士兵闯入赫连律的帐篷内。“大皇子,您快出去看看吧!七皇子遍体鳞伤,好像快不行了,在军中大夫那边。”   “什么?让开!”赫连律把士兵推开,奔向外面。   赫连温正躺在床上,奄奄一息。“他伤势如何?你们赶紧想办法呀!”大皇子看着遍地的血渍,心急如焚。   其中一名大夫回禀:“七皇子身负重伤,可是经过诊治,性命已无大碍。您不用担心,我们已经为他止住血了,伤口不会感染的。”   赫连律纳闷: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?薛无痕和妹妹不在赫连温身边,估计那二人也遭遇不测。   他半蹲下来,“七皇弟,你醒醒,把真相告诉我。无论如何,我会为你报仇的。”拳头握起,把赫连温打得半死不活,这明显是下狠手。   “是,是贺兰颜卿。”赫连温勉强睁开眼,咬着嘴唇回答,随即晕过去。   这话让赫连律颇为吃惊,不可能,这绝对不可能是贺兰王朝干的。可是,赫连温不会骗自己的。说这样的谎话,对他没好处。   贺兰颜卿一向自称仁义之师,在和亲的路上发起攻击,肯定会引起各国指责。   大将军赫连顺闻讯赶来,见大皇子正在埋头思量。   “我认为这必定是贺兰王朝所为。您想一想,他们就是故意挑衅我们的。虽是小国,我们千万不能屈服,让他们见识一下您的厉害。”   没错,让贺兰颜卿背黑锅,这是最好不过的选择。借此开战,说不定就会赢得威望,让其他小国家也响应自己的号召。   “大将军分析的在理。你去通知士兵们,让他们做好准备,晚上去偷袭贺兰王朝。不过,暂时不要调动人马,避免惹起怀疑。”赫连律缓和地说。   灵山上,冷硕的嘴里塞着白布,手脚都被捆绑起来。   “你还不舍得把金针秘术传授给我吗?不管怎么说,我也是你的师叔。你不能太小气,否则就休怪我无情了。”夏葛根语气加重。   冷硕也真是倒霉啊!他在灵山待了几日,实在找不到往生妖姬,就向曹一告辞,决定回贺都。   不料,他刚走几里路,就遇到了夏葛根。这个夏葛根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,苦苦哀求冷硕,要去灵山上看一看。   反正东方谷生前没有留下值钱的东西,冷硕就带着他上山。谁知,刚踏进屋里,夏葛根一棍把他打晕。   等到他醒过来,这才意识到此人用心不良,居然假装晕倒。原来,夏葛根被官府四处通缉,走投无路。   从一神秘人处得知,冷硕就是师弟东方谷的弟子,得到其真传。另外,冷硕还打算前往灵山,因此他早就偷偷躲到了附近。   等到颜卿离开后,只剩冷硕一人,那就是下手的好时机。   “我也悔不当初,早知道东方谷有这样的本事,也懒得算计他。我没料到啊,他能独创金针秘术,还成为天下闻名的第一神医。”夏葛根一边说话,一边摇头。   冷硕眼里冒出怒火,他心里骂道:这个坏蛋,还敢诬陷我的师父。医术再高,心却是黑的,那就不是一个大夫。   他盯着夏葛根,活该啊,要是你被官府抓走,那是一件天大的好事。   夏葛根说:“喂,你想好没有?差点忘了,你不能开口说话。”他走过去,把冷硕口中的布拿掉。   “金针秘术可是很难的,我学了好几年,吃了好多苦。师叔,您干嘛费那劲呢。我识字不多,不能写下来。哎,麻烦。”冷硕满脸的委屈,唉声叹气。   “哼,你废话少说。我大费周章,就是为了战胜南宫独活。我搞不懂,为什么师父会把掌门之位交给他呢?”他为自己不平,医术明明和大师兄不相上下。   冷硕无语,他倒是看得开。争来争去,人都老了,最后还不是一堆骨灰吗?   夏葛根爬到床底下,拿出一个筐子,上面遮着一块黑布。“这些花,我从来没见过。在悬崖边见到后,我把它们全采集了,藏到床底。”   那花就是往生妖姬呀!冷硕惊喜万分,他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模样。“我说师叔啊,您没事别大惊小怪。估计就是小野花罢了。师父都没提过,肯定没用。”   过了这么多天,花还很鲜艳,冷硕觉得很神奇。冬天百花凋零,往生妖姬却盛开不败。   “这些没用的破花,看着碍眼,我拿出去扔了。”夏葛根慢慢拿起筐子,不断地偷瞄冷硕。   他在猜测,这小子,满嘴胡话,会不会骗自己呢?   冷硕摇晃身子,很是悠闲自在。“师叔,花摆久了,就会臭气熏天的。您快去扔掉,我都闻到怪味了。”他嫌弃地看着那些花。   夏葛根拎起筐子,“既然这花没用处,那就放到门口去。等我们下山的时候,顺便带下去扔掉。”   他拍一拍手掌,走近冷硕。“那好吧,我再给你一天时间考虑。你如果再不答应,我就只好忍痛杀你了。比自己强的人,我可不想让他活着。”   好不容易找到往生妖姬,如今小命不保了。冷硕闭上眼睛,心里祈祷快来人解救自己。   第八十三章 赢爱戴,得招待   勿留恋,主动请辞,解婚约,不宣而战,百姓连遭殃。   康庆王府,金铃走到贺兰曦所在房间的门口。这几天,二人都没说过话。   “你怎么来了?有事吗?”贺兰曦一打开房门,就看到她站在自己的面前。   金铃感到无比的失望,他的态度还是没有变化。语气冷淡,似乎不想搭理自己。   “我要回斯南了。反正我们性格不合,继续相处下去,也没什么意思。你不用担心,我不会回去告状的,打仗不是我的目的。”   要走了吗?也许这个抉择是最好的。贺兰曦开心地笑了笑,他看着她说:“我真心地祝福你,早日找到如意郎君。我们没有做夫妻的缘分,也可以成为朋友。”   “嗯,朋友不错,就没必要吵闹了。”金铃说完后,突然上前抱住他的腰,把脸贴近他的胸膛。   她哽咽着说:“在意就不必回忆。因为一旦勾起回忆,就无法舍弃。以后别想我,免得忘不掉。”   贺兰曦慢慢地推开她,转身回答:“你若离开,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。我可不愿意,去想一个惹自己生气的人。”   他的眼眶浸湿了透明的泪水,可惜的是,遇见了对的人,却不在对的地点。   “那我就放心了。我听杜伯伯说,你很怕黑。这个荷包里装满了荧光粉,在黑夜就会发光的。”金铃忍住眼里的液体,手掌心朝上。   “不用了。我习惯一个人在黑夜里睡觉,就不必担心会尝受被人丢弃的感觉。”他径直走入房间。背对着金铃,手臂往后一伸,把门一关。   最后一个请求,他都狠心拒绝。曾不逊说得对,自己真的不该继续留下来。   “魔影”的消息无误,平丘国肯定会行动的。金铃要尽快赶回斯南国,静待时机。   夜幕已落,王卫从外面进来,颜卿还在批阅奏折。   “有什么事吗?天黑了,你让小太监在外候着,去休息吧!”颜卿抬头看一眼王卫,继续翻着折子。   “金铃公主进宫来,说是有事,要亲自面见您。老奴还不累,身子硬朗着呢。”王卫认为自己是天生的劳碌命,人老了,睡不着。   颜卿放下手中的折子,金铃在这个时候进宫,不解其意。“你把这里收拾一下,孤去见她。”   宫门外停着一辆马车,颜卿掀开帘子。“公主,不介意孤进来吧。”   “不敢。我此次前来,是打算向君上请辞。请求您把我和康庆王的婚事作废,这是我自愿的。”金铃努力地挤出愉快的笑容。   看她的样子,应该很不情愿,为什么要回到斯南国呢?“既然小曦不适合公主,那您可以选择皇室子弟中的其他人。”颜卿温煦地说。   金铃沉默,见到贺兰曦的第一眼,很厌恶他。出于偏见,总觉得那不过是个肆意妄为的皇室子弟。   在斗嘴当中,被他气个半死,却很轻松。城府再深的人,遇到了那个想一起笑的人,也会变蠢变笨的。   “不了。金铃舍不得父皇,不想远嫁。君上,对不起,我是个自私的女儿。我准备明天就走。”   作为对一国之君的回答,这个理由过于敷衍。颜卿不明白,她的情绪为何变得如此低落呢?   “孤不喜欢强人所难。你和小曦很像,有你这样的妹妹,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。”   颜卿有点惋惜,出生在平民家,就不必忧虑太多。她很看好贺兰曦和金铃这一对璧人。多了个弟媳,也就多了个妹妹。   “君上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。姐姐没看错人,可是她身不由己。”金铃倾吐真言,的确是一位很与众不同的国君。   同是沦落人,自己何尝不是困于皇家呢?颜卿情不自禁地苦笑起来。“孤这就回宫去了。公主殿下,凡事遵循心意去做,就不会为难了。”她跳下马车。   贺兰王朝边界,大将军赫连顺小声念道:“一举拿下福元镇,大皇子就会犒劳你们的。弓箭手准备,城上的那些守兵,要全部解决掉。”   “大将军,攻城锤和投石车也弄好了,涂上黑色染料。攻打城门,就差您一声令下。”此人是赫连顺的得力手下鲁甘,也就是骁骑军的指挥使。   赫连律在后方指挥大局,带兵打仗就交给赫连顺。攻打福元镇,对赫连顺而言,比较简单。   福元镇与平丘国接壤,没有护城河阻拦,就容易打开城门。何况夜深了,人正处在疲惫期。攻其不备,必能大胜。   “好,身穿夜行衣的骁骑军行动敏捷,让他们沿城墙匍匐前进,到城门边掩护好。射箭为号,一起进攻。”赫连顺郑重地说。   过了一个时辰,城上守卫开始换岗哨。“弓箭手立刻发射,开始攻城!”赫连律终于等到这个好时机。   瞬间,数箭齐发,赫连律望向空中,眼花缭乱。主力大军攻打城门,部分士兵推着云梯(底下带有轮子),想要攀上城墙。   石头投掷到城墙上,不少士兵被击中。那些人直接掉下去,活活摔死。被射中的人同样难逃劫难,纷纷倒下去。   短短时间之内,贺兰王朝的旗帜就被拿下,换上了平丘国的旗子。   胜负已定,城门被攻破,赫连顺率领大军直入福元镇。他立刻吩咐下去,把守城士兵的头颅挂在城墙上,屠杀镇内的百姓,不留活口。   百姓慌忙逃窜,城门都被封锁,无处可跑。火光四起,杀戮不绝,直至天亮。遍地血流成河,景象萧条。   赫连顺的目的很简单,他想借此震慑接下来要对付的城池。不投降者,唯有死路一条。   伤亡人数不多,损失轻微。赫连律听到这样的消息,策马赶来,士气大增。   “大将军,此番战绩卓越,你功不可没。我敬你一杯!”赫连律先干为敬,笑如春风,自然大为欢悦。   骄兵必败的道理,赫连顺非常清楚。“大皇子,这杯酒,恕我暂时不能喝。行军打仗,滴酒不沾。等到达贺都,我愿与大皇子一醉方休。”   赫连律猛地起身,热烈地拍掌。“好,不愧是我们平丘国的肝胆忠臣。大将军,你虽然军纪严明,但是深得士兵爱戴。我们要一鼓作气,取得完胜。”   “大皇子所言极是。我们的士兵所向披靡,必是战无不胜。我看,过不了多久,消息就会传入贺兰颜卿的耳朵里。我们不能懈怠啊!”赫连顺满目忧愁。   他身经百战,最喜欢速战速决。争取尽量多的时间,就可以获得更大的胜利。   赫连律也发愁,薛无痕没有音讯,他最适合当军师。这个赫连顺也只不过是个武官,打仗厉害。可他对兵法知之甚微,不擅长运用谋略。   “下一步,我们该怎么做呢?我想听一听大将军的看法。”   “离我们最近的就是沃土城,那里水源和粮草充足。吃完中饭后,我们就出发。”赫连顺认为兵贵神速。   赫连律放下杯子,用力地点头。   贺兰王朝境内,某处地下囚牢。有三人被绑在木架上,眼睛都被蒙上了黑布。   “实在委屈你们三位了。不用担心,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。过些时日,自会放你们出去。”   传来陌生的声音,薛无痕平静地问:“既然如此,那我们就安心留下吧!听阁下的口音,不太像我朝人士。”   赫连秀不满地说:“小人当道。你们这群人,竟然在我们的茶水里下蒙汗药,太可恨了。”她的内心愤怒难消,路上竟然遇到此等大麻烦。   “九公主,您还是消消气。我觉得,这群人一定是想破坏你和君上的婚事,故意挑起战事。”荀羽大声讲道。   “嘶”的一声,门被推开,又进来一人。   第八十四章 忙算计,忍再见   迫在眉睫,述旨意,御驾亲征,因人而留,蒙混教医术。   “来信了,您出去看一看。”声音浑厚有力,进来的人是个年轻男子。   “三位,我就不打扰你们了。我刚才说的话千真万确,保证不会伤害你们。”迈开步子,匆匆离去。   薛无痕觉得周围应该有人监视,“我们还是先安心待着,不能轻举妄动。荀羽,是我们连累你了。”   他猜测,突然出现的这批人,一定是针对赫连秀的。和亲一事有关国家利益,除了平丘国,谁还想和贺兰王朝为敌呢?   荀羽急忙解释:“不是的。君上派我去,就是为了保护你们。唉,都怪我太大意,落入贼人之手。实在不明白,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呢?”   目前发生的一切尚不清楚,薛无痕产生一系列的想法。君上让荀羽来接应,看来是深知赫连律的用意。   难道是赫连律所为吗?故意设计这场假和亲,特地栽赃嫁祸给贺兰王朝的国君。   赫连温伤势渐渐痊愈,“大皇子是不是向贺兰王朝开战了?”   照顾他的几位军中大夫闭嘴不谈,大皇子吩咐过,不准把这件事情透露给七皇子。   看几人的反应,想必确实无误。为了救赫连秀,他不得不答应那群人的要求。这个谎言,带来的是不休的战争。   贺兰王朝的朝堂之上,颜卿对着满堂文武说:“孤刚得知消息,沃土城落到了平丘国的手中。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办呢?”   众人屏住呼吸,此事非同小可。一旦开口,可能就会触怒龙颜,最好的方法就是沉默不语。   “君上,臣认为,应该立即派林大将军去抵抗此次的入侵。平丘国不宣而战,可见蓄谋已久。再行谈判,恐怕毫无作用。”宋玉走到前方,弯腰讲道。   宫欢城主动请示:“臣也愿意同去。战争在所难免,劝降不太可能行得通。”   颜卿站起身来,“说得对,允许爱卿同去。孤要御驾亲征,众臣不得有议。此次出征,朝内大小事务全部交予左相国和宋大学士处理。”   群臣一片哗然,亲征一事甚为不妥。倘若君上出意外,那王朝就陷入险境。   “君上,臣赞同您的主张。赫连律掌握了平丘国的军事大权,亲率大军攻打我朝,士气旺盛。若您前去,我军士气必不输他们。”说话者正是姚玉的父亲,也就是上卿姚定。   姚定也曾是颜卿的恩师,得到他的肯定,颜卿信心倍增。   “上卿所言,正是孤心中所想。大敌当前,孤岂能安心坐于朝堂之上呢?传孤旨意,今日让所有士兵回家与亲人相聚,明日便出发。”   左志轩欣喜若狂,朝廷就要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。区区一个宋玉,还是自己的女婿,如何同自己抗衡呢?   “你说什么,贺兰曦遭到埋伏,双目失明。不可能,他应该还在王府呆着呢。”金铃正在回朝途中,突然收到远方的飞鸽传书。   曾不逊回答:“此事千真万确。是我们的人救了他,目前在秘密基地疗伤。他好像要去寻找赫连秀的下落,应该是贺兰颜卿暗中派他去的。”   “我暂时不回斯南了。地牢里的那些人怎么样?千万不能让他们逃走。”金铃让属下袭击平丘国的那帮人,就是为了坐收渔翁之利。   公主殿下心里念着贺兰曦,只怕会阻碍大事。“不如让我们的人送贺兰曦回王府吧。那些人还算安稳,就是话有点多。我觉得您应该回到斯南国,平丘国已经发动了战争。”   曾不逊的劝说并未起到效果,反而让金铃心里不自在。   “好了,您不必再多言,我做事有分寸。雪蟒组织那边如何?您回到贺兰王朝,他们那帮人自然很高兴。”   为了完成国家交付的使命,曾不逊不惜将儿子留在贺兰王朝。他还参与到了雪蟒组织,顺利成为他们的军师。   “我跟他们说,趁着打仗期间,多制造些麻烦。不过,教主不在贺都。我连他的容貌都不曾见过,至于他的心思,就更难猜透。”   神秘莫测的教主就是雪蟒,组织以他的名字重新命名。   金铃转过脸去,“那个人深不可测,如果能和我们合作,那就求之不得。要不然,就尽早让他消失在人世。你写信给父皇,让他讨好赫连律,尊奉赫连律为天下王者。”   想要打败比自己强大的对手,不妨先让其放松戒备,附和于他。等到时机成熟,再除之后快。   曾不逊平静地说:“殿下,我会的。属下有一事相求,‘魔影’与我相离多年,战争结束后,请您允许他回来。”   “你放心,我不会亏待你们父子俩的。他朝一日,斯南国称霸天下,你们都功不可没,理该受到赏赐。”   灵山下的村子里,夏葛根怒气冲冠,“小子,你准备躲到哪里去啊?趁我不在,还敢逃跑。”   冷硕笑着说:“您误会了,我只是出来散步罢了。不关这个人的事情,您还是交出解药吧。饶了他,我就把金针秘术教授给您。”   “冷硕,你不能这么做。神医对我们有恩,那是他的独门医术,不能外传。”曹一在夏葛根近处。只见他痛苦难耐,在地上打滚。   夏葛根大笑几声,“你自身难保,还想舍命保住别人的名声吗?可笑愚蠢至极。小子,我可以交出一半的解药。你教会我之后,我再给你另一半解药。”   奸诈无比,自己不上进,总想捡现成的好处。冷硕恨不得把夏葛根做成肥料,给往生妖姬施肥。   “当然没问题。不过我想清楚了,有更快更好的传授秘诀。我不会写,可以口头教授,您可是有医术基础的人。”冷硕逐渐靠到他旁边。   夏葛根在心里盘算:金针秘书乃绝世医术,天下只有这小子一人会。等到学成以后,就杀了他,那我就是天下无敌的神医。   “你这小子的提议不错。我想尽快学到金针秘术,而且是在半月之内。否则,我就把你和他安葬到一起。”他踢了几脚地上的曹一。   冷硕立刻把曹一扶起来,朝夏葛根翻白眼。   心肠如此歹毒,让他学到后,肯定是害人无数。不行,绝对不可以把师父的真传教授给他。   冷硕灵机一动,想到了东方谷传授给自己的另一种针法,就是蜂尾针。   若把金针秘术和蜂尾针杂糅起来,那夏葛根一定会神志不清,最后变成疯子。有了一半解药,他也可以研制出来另一半解药。   第八十五章 君臣论 ,公主蛮   频频生误会,寻求相助,破僵局,顾念旧情,放归还。   “这里是什么地方,你们究竟是谁?”贺兰曦双眼肿痛,被纱布蒙起来。   金铃走到床铺边,“放心吧,是一个安全的地方。等你的眼睛好了,我自然会让你离开。”   这声音,原来是她。贺兰曦心情平复下来,“公主殿下,我们已经没有瓜葛了。是不是你抓走平丘国的人?你加害我不要紧,但休想挑起战争。”   无力反驳,金铃没想到,他居然认为是自己设下埋伏。“对,是我所为。你这个样子,奈何不了我。你的好皇兄已经御驾亲征,看来我成功了。”   他低下头去,送羊入虎口,自己会不会被金铃当做人质呢?“你干脆杀了我吧!反正我不会做出背叛皇兄的事情,你是我朝的敌人,我绝不会放过你。”   “殿下,那三人送回去了。齐城一战,贺兰颜卿和赫连律实力相当,貌似难分胜负。”曾不逊万分喜悦,他是故意说给贺兰曦听的。   这个赫连律很明智,懂得采纳良策。如今各国皆知,贺兰王朝连个小国都打不过。   看来赫连律不简单,幸好结成联盟,他暂时不会顾及斯南国。金铃看了一眼贺兰曦,“你对我而言,不是一颗棋子。你好好休养,别再担忧了。”   曾不逊跟着她出去,脚步声越来越远。   贺兰曦认真地酝酿她说的话。如果自己是局中人,那就注定是逃不过的棋子。这盘棋局很重要,皇兄非赢不可。   贺都的相国府,冷硕好不容易摆脱了夏葛根的纠缠。   学习医术,欲速则不达,而夏葛根非要赶快学完,导致他意识不清。加上金针秘术和蜂尾针的混搭,这下子,夏葛根整个人更加迷糊。   一路上,关于君上亲临战场的传闻不断。冷硕回到贺都后,才知道宋玉和左志轩一同把握朝政。最要命的是,宋玉住在相国府,不晓得如何接触他。   正当他无计可施时,左茹和琴莲出来了,估计要去逛街。冷硕决定暗中跟着二人,找机会,让她们向宋玉传个话。   女孩子逛街永远不嫌累,这都走了好久,还不停下休息。转眼间,二人又进了玉器店。   “二位小姐,我这有块上好玉佩,想转卖给你们。成色很好的,你们一定有兴趣。”冷硕笑嘻嘻地说着,把浮鱼坠放在手中。   左茹一瞧,不是上次在猛虎山见到的那人吗?宋玉也说过,此人和君上的关系亲密。   她凑近玉佩,缓缓开口:“看上去,是很不错。这样吧,找间茶楼,我们谈一谈。”   琴莲也认出来,她见小姐有所打算,便不吱声。说来也奇怪,冷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?   三人随意进了一间茶楼,还好生意比较冷清。   冷硕东瞧西看,“嘘,你们让宋大人想个办法,看能不能送我进宫。其实,我是君上身边的大内密探,不可以泄露身份。”   “这件事情,你还是和相公亲自说吧,那样比较妥当。我来安排你们见面,明日同一时间,你在这里等我们。”左茹觉得冷硕一定有什么要紧的大事。   没办法嘛,君上不在贺都,康庆府也大门紧闭。冷硕只好向宋玉求助,毕竟自己也是他和左茹的媒人。   往生妖姬的毒性已然摸透,用不了几日,冷硕就可以配制出解药。这样一来,他就实现了对颜卿的承诺。   下一个城池,就是贺兰王朝的军事要地卫城。齐城必须要守住,两军僵持不下。   深夜将至,颜卿还在研究地图。原以为赫连律只是纸老虎,一经交手,才知道自己才是纸上谈兵的可笑之人。   宫欢城掀开帘帐,“君上,早些休息吧。沃土城粮草充足,平丘国难免占得上风。臣认为,应该要先把沃土城夺回来。”   “谈何容易呀!赫连律布兵排阵都略胜孤一筹,这回遇上敌手了。要保住齐城,必须要摸清他的思路。”颜卿紧握拳头,一国之君也无能为力。   “赫连律虽然厉害,但是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掌握兵法要略。臣觉得,他背后有高人相助。”宫欢城确信地说。   按照他对大皇子的了解,绝不可能想出这样的好办法。   顺着风势,燃起毒烟,熏得贺兰王朝的士兵睁不开眼,再趁机打乱阵脚。前提是必须要精通天文地理,了解风的变化。   被宫欢城如此一道,颜卿有了些眉目。贺兰曦去寻找荀羽,接着也消失不见,好像一切都与打仗有关。暗中支援赫连律的人,想必也脱不了干系。   颜卿起身,走到他面前。“明日,你帮孤在齐城找几个舞姬,最好要大张旗鼓去做。记住,让士兵在百姓中造谣,说孤沉溺于享乐,萎靡不振。”   “臣谨遵旨意。”宫欢城嘴角露出笑意。因为是她,所以这世上没什么难事显得可怕。   雪蟒组织在贺都的分部,“恭贺教主,您能够平安归来,我和兄弟们真是太高兴了。”许洋笑着说,眼里闪过一丝抱怨。   他恨恨地想着:偏偏在这时候回来,坏了我的好事。   “曾不逊回来过,他是不是说了什么话?我不想在两国交战的时候,惹出一些大麻烦。还有一点,别在贺都给我闹事。你们的人头,自己负责保护好。”   冒出一连串的话语,声音凝重,让人敬畏。   是教主又怎样呢?他也许还是狠不下心,在这样危机的时刻,不能再给她制造风霜。   副教主臧响弯腰讲道:“教主,军师让我们趁机扰乱民心。您此番回来,是不是另有大计呢?”   他很无奈,压根看不到面具下的那张脸。既然如此,就无法根据教主的表情,来说好话。   “军师的话不可取。现在局势混乱,朝内的情况尚不明了,左志轩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。我们扰乱民心,岂不是帮了他吗?”教主向众人解释。   许洋倒是不赞同这个想法。教主不准雪蟒组织的人行动,无意间就帮了国君。不行,自己要进宫,查看一下真实的情况。   皇宫之内,荀羽焦急地问:“茜纱,君上有没有答应让我去呢?”   他去接应赫连秀之前,就央求茜纱帮他这个忙。男子汉当然要去战场,保卫国家。   茜纱摇摇头,“没有,君上果断拒绝了。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呢?对了,康庆王去找你,他也不见踪影了。”   “王爷不见了,估计也被那群人困在某个地方。我和九公主会合,在驿站遇到袭击,结果掉进了坏人的陷阱之中。”荀羽生气地拍桌子。   茜纱埋头苦想:君上亲赴战场,相国的计划也开始启动,怎么会无端多了一批人呢?   “那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呢?九公主和薛无痕都回来了,那么现在,这两个人在何处呢?”   荀羽喝口水,“不是逃出来的,是被那群人放出来的。那两个人就住在‘天涯志’客栈,安全得很,你不用担心。”   她微笑着点头,继续想着:赫连秀是平丘国的公主,相国说过,和赫连律联手也只是暂时的。   若能把赫连秀抓到,那就多了一份保障。   第八十六章 城府深,陌路行   想不到皇宫如此华丽,国君真懂得享受啊。许洋低头向前,他托人买通关系,这才有机会进宫。见远处走来一人,他往后折返。   “等一下,别走!”茜纱见前方那人形迹可疑,不像个太监。   此刻不能慌乱,许洋镇定地昂首说道:“奴才是刚进宫的,一时半会儿,就迷路了。”他看着眼前的宫女,好熟悉的脸蛋啊。   茜纱看到这张脸,不觉往后一退。她颤抖地说:“你,你是谁?不可能,他死了。”莫名的恐惧感袭来。   莫非真是那个丫头吗?许洋望着她说:“乖女儿,爹可算找到你了。我本以为你们母女被赌坊的人害死了,幸好你还活着。”   他摆出愧疚的模样,亲生女儿在皇宫里,看来老天爷待自己不薄啊。   “你认错人了,我根本不认识你。我的父亲绝对不会是一个赌鬼,狠心地把妻子和女儿贩卖给别人。”茜纱冷冷地回答。   她立马转身,走了几步,又回过头说:“我告诉你,皇宫里不是你呆的地方,你最好不要牵扯到我。”   毒辣的目光让许洋惊讶不已,表面温顺的女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。这丫头果然不一样了,没法控制住她。有她在宫里,也不便行事,还是先出去吧。   茜纱加快脚步,迎面走来了荀羽。   “你遇到鬼了吗?瞧瞧你的样子,还蛮好笑的。”荀羽笑意正浓,仔细一望,她的脸色不太好。   她摇摇脑袋,“我没事。你多想了,大白天也看不见鬼啊。最近,宫里应该加强戒备,免得有人混进来。君上不在,我们就该做好防范。”   感觉今天的茜纱怪怪的,荀羽回答:“放心吧,守卫增加了不少。君上肯定会早日凯旋,你不必疑神疑鬼。”   他觉得茜纱一定是因为君上不在皇宫,所以才整天胡思乱想。女孩子比较敏感,想得多,就会变得神经兮兮的。   “天涯志”客栈,赫连秀坐立不安,薛无痕终于回来了。她激动地问:“你见到欢城哥哥了吗?”   薛无痕失落地垂头,“没有,他跟随君上去战场了。平丘国突袭贺兰王朝的边境,在福元镇大开杀戒。如今,两国的军队在齐城对抗。”   赫连秀愁眉不展,“那我们该怎么办呢?七皇兄也没有下落,我们要不要回平丘国呢?”   突然,门外传来马蹄声,来的人还不少。“我们马上从后门离开,好像是官兵来了。”   薛无痕拉起她的手,急匆匆地奔向客栈的后面。赫连秀迷茫地看着他,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呢?   “不好了,客栈已经被包围。我早该料到,此处并不安全。能够在贺都调动大批人马,除了他,谁还有这么大的能耐呢?”   赫连秀不明白薛无痕的话,“谁呀?我们的行踪被人发现了,还是官府中人。不对,荀羽不可能出卖我们的。”   薛无痕望一眼旁边的人,暗暗思量。左志轩的目标就是九公主,绝对不能让他得逞。周围都是官兵,不用轻功,逃不出去。可这样一来,会武功的事情就会败露。   “对不起,我必须要救你出去。你的安危,比什么都重要。”薛无痕严肃地盯着她。   “你的话,我一点儿都听不懂。书呆子,我们先逃出去再说,我的武功很厉害的。”她甜滋滋的笑容浮现出来。   薛无痕走到她身后,手掌一劈,将她打晕。他轻轻地抱起赫连秀,转身跳上屋顶。   相国府内,宋玉捧着军饷的册子,正在查看当中。   左志轩瞟了眼他手中的册子,“贤婿啊,你可不要为了公务而累坏身子呀!君上让你我共同主持朝政,我们不能懈怠,但也要注意休息。”   宋玉把册子合起来,“岳父大人,小婿还要向您请教呢。正好我有一事不明,既然您来了,我也就冒昧一问。为什么册子上的数目有所变动呢?”   这个小子,看得挺细致。微微改动一下,竟然能够被他发现。数目特意变小,自己可以趁机捞些银子,用于购买兵器。   左志轩咳嗽几声,“这册子的事情,我也不懂。我老眼昏花,全是交给下面的年轻人去看的。贤婿,莫非有什么猫腻吗?你尽管说出来,我绝不手软,必定严惩他们。”   作为相国,他从不忧心。替罪羊多的是,那些人都是收了好处的。平日里,对于他们的恶行,自己也是睁一只眼、闭一只眼,还怕那些人反吗?   “此事还不明确,小婿也只是胡乱猜想罢了。不好,夫人说今日要出去逛一逛,我差点忘了。岳父大人,小婿就先走了。”宋玉弯腰告辞。   他一路上反复琢磨,军饷无故减少,数目不大,可其中的利害关系就不简单了。岳父大人的反应未免太淡定,有种独善其身的意味。   营帐之内,赫连律喜形于色。“哈哈,这个贺兰颜卿也不过如此嘛,不堪一击。堂堂的国君,被我弄得无计可施,进而寻欢作乐,夜夜笙歌。”   赫连顺时刻保持谨慎,“大皇子,我们不能掉以轻心。贺兰王朝的国君声名远扬,他治国有方,不会这么快就被您打垮的。”   听到这话,赫连律当然不乐意,讽刺自己不如贺兰颜卿。大将军就是在浇冷水,增长他人的士气。   “没错,他毕竟是国君,远胜于我。要不是斯南国献计,我们也不会顺利地攻下沃土城。它是一个小国,可能人辈出啊!”赫连律流露出羡慕的神情。   赫连顺猜测,斯南国估计也不安好心。一方面和我国主动交好,另一方面要和贺兰王朝联姻。墙头草最可怕,只看方向倒。   “禀告大皇子,七皇子在外求见。他说,有要事和您商量。”账外传来声音。   赫连律对自己的七皇弟产生嫌隙,不专心养病,反而把心思放在打仗上。   “让他进来吧。大将军,你先回去,看有无对策,齐城必须要拿下。”   回来多日,大皇兄一直不让自己插手军营的事情。赫连温想要打消他的疑虑,了解军情。   “你身子还未康复,来,先坐下。”赫连律神采奕奕,搬来椅子,扶着他坐下。   赫连温和气地说:“多谢大皇兄!齐城的情况如何呢?我想,贺兰颜卿是不会拱手相让的。再僵持不下,士气必有损耗。”   “七皇弟,你进步了不少。齐城易守难攻,贺兰颜卿没那么大的耐性,开始动摇了。”赫连律自信地说。   他看到赫连温,眼中闪过诧异。七皇弟一向持有事不关己的态度,为何关心起战局了。   和亲队伍里不乏武艺高强的人,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死里逃生,同样疑点重重。   第八十七章 东风巧,害同门   赫连秀从昏沉中醒来,脖子一酸,感觉被人打过。 她这才反应过来,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。   外面传来急骤的脚步声,赫连秀假装入睡,闭起双目。   她非常纳闷:这里是什么地方呢?薛无痕去哪儿了?   仔细回忆,二人应该在“天涯志”客栈的后门。出现在此地,怎么回事呢?   “她为什么还没醒呢?边沁,你再给她把一把脉。”   这声音很耳熟,赫连秀微微睁眼,两个人的背影有点模糊。   “教主,您不用担心,这位姑娘没什么大碍。她可能劳累过度,昏睡久了而已。您应该去休息,我来陪她。”边沁不情愿地望着床上的人。   这个女子是谁?教主貌似很关心她。   “不用了,我要留在这里照顾她。别让其他人靠近这间房子,我不想她受到任何的打搅。”   边沁转身离开,心里怀揣着悲伤。她不明白,教主向来冷漠,为什么对这个女子却十分关怀呢?   “你是谁?薛无痕在何处?不敢以真面目示人,肯定有阴谋。”赫连秀打量着他,眼前戴面具的人感觉很熟悉。   他眼里浮现出无奈,“我就是雪蟒组织的教主,你的同伴很安全。左志轩的手下正在四处找你,想把你抓回去,要挟赫连律。”   原来薛无痕说的人是左志轩。赫连秀搞不懂,雪蟒不就是民间的秘密组织吗?和贺兰王朝的国君唱反调,救自己的意图不简单。   赫连秀笑着说:“多谢啦!不过呢,我不习惯和陌生人相处。教主,您应该不喜欢强人所难吧。”   “你说错了,我只喜欢强迫别人。你的朋友目前安全,可是他今后的安危,我可不敢保证啊。”话语很随意,他走近床榻。   遇到了一个难缠的人,赫连秀皱一皱眉头。“您如此客气,我只好留下来喽。那我可不可以先见一见我的朋友呢?”   他停顿片刻,“明天,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。你乖乖待着,不要四处走动,免得触碰到机关。我去拿吃的给你。”   赫连秀看到他离开后,舒了一口气。雪蟒组织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客栈呢?那个教主好像没有恶意,可是挺古怪的。   贺兰王朝的皇宫内,冷硕一声不吭地跟在宋玉后面。紫音殿外,荀羽碰巧在巡逻。   冷硕喜出望外,他轻拉几下宋玉的衣袖。“宋大人,荀羽在那边。我们先过去。”   “荀护卫,好久不见。最近宫中的秩序如何?我还是不放心,特地前来看看。”宋玉偷偷瞄向后面的人,朝荀羽微微眨眼。   冷硕把头抬高,望着荀羽。他的嘴唇一张一合,没有发出声音。   是冷大哥,荀羽大吃一惊。“呵呵——呵呵,宋大学士,宫里很正常。我们到锁梦亭去坐坐,有些事情,我要单独和您说。”   他调转身子,对随从们说:“你们到处查查,防止意外情况发生。我有重大事情,要亲自告诉宋大学士。”   三人来到了亭子里,“荀羽,我要进入紫音殿,那是君上让我办的差事。现在,我不便告诉你们,反正很迫切。”冷硕语速变快,脸色躁动不安。   荀羽点头说道:“行,我会的。婧妃娘娘住在紫音殿,你要向她说明情况。君上让她住进去,肯定有原因的,看来二人已经协商好。”   “我不宜久留。冷兄弟,接下来就交给你了,你也要注意安全。君上不在皇宫,没法庇护你。”宋玉拍了拍冷硕的肩膀,然后离开。   齐城谣言四起,君上不理军务,沉溺酒色。因此,不少百姓大感失望,纷纷逃往卫城。   颜卿正在酣畅饮酒,观赏舞艺,舞姬个个妖媚动人。数位将领坐在她的左右,都低头不语。   林萧再也按捺不住,拍桌起身。“君上,平丘国实力不容小觑,臣没有享乐的心情。”   颜卿放下酒杯,“身为将帅,你的责任不仅是带兵打仗,还要听从孤的号令。如果你不喜欢,不如就先回营帐内,不要打扰在座的雅兴。”   “君上,臣无能,没有破敌之策。臣愧对百姓,容臣回去面壁思过。”林萧双膝重重地落在地面,满脸悲怆。   “那好,你去吧。”颜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仍然假装惬意。最后的紧要关头,一定要沉住气。   望一望剩下的人,这些武将都怒不敢言。他们误以为,国君年少,不思进取,在战争期间,居然还贪图享乐。   宫欢城从外面进来,神色怯弱。“君上,大事不好了。赫连律在前叫阵,破口大骂。”   众人惊慌起来,几日来,士兵懒散,一蹶不振。士气大为低落,若此时开战,那必输无疑。   颜卿毫不在意地回应:“美酒当前,孤可不愿浪费。不管他了,诸位爱卿继续,莫要忧心。”   君上开怀大笑,立马拿起筷子夹菜,细细咀嚼佳肴。大臣们惴惴惶恐,脑袋垂下。   看到她悠闲自得的模样,宫欢城内心异常平静。想必她已有对策,只是耍些把戏,迷惑敌军罢了。   夜幕终于降临,颜卿来到林萧账内。“准备好了吗?今晚时机已到,散落在齐城内的士兵也该就位了。”   “君上,经过严格训练,那些士兵的作战能力都大幅度提高了。偷袭不成问题,今晚就可以行动。”林萧精力充沛。   几天前,君上让他暗自把军营中战斗力强的人集中起来。为了掩人耳目,让这些人藏在平常百姓家。   等到训练时,他们会统一去某处秘密的地方。君上用心良苦,士兵们也尽心竭力地投入其中。   “林将军,您今天的戏演得不错啊,孤差点就信以为真了。孤亲自率领这些人去偷袭,看到火药信号弹后,你就带人前来支援。”   国君以身涉险,林萧于心不忍,但军令不可违。“君上,您可要当心。赫连律虽然放松戒备,但他还是会严加防范的。”   “孤非常清楚。此次不论成败,都会大振军心,毕竟孤不是昏君。”颜卿心平气和地说道。   紫音殿的暗室,姚玉提心吊胆,冷硕正在给贺兰翔试用研制的新药。   她靠近冰棺,里面的人嘴唇慢慢变紫,继而变绿。“他怎么了?好像比以前更加严重,是不是药有问题呢?”   试用无人尝试过的药物,肯定会有风险的。当下,冷硕顾不得太多,必须赶紧救活贺兰翔。   经过姚玉的一番解释,冷硕明白了事情的真相。冰棺里躺着的人就是颜卿的亲哥哥,自己一直在误会她。亲人很重要,难怪她要不惜付出生命。   冷硕没有答话,直勾勾地盯着贺兰翔的眼睛,药的效果就在此处。   他采用以毒攻毒的办法。毒汁浸透全身,眼睛的血丝就开始变化。   第八十八章 断妄想,起杀戮   冷硕看姚玉在一旁发抖,便说道:“不必担心。我用银针点穴,让他的眼睛睁开,就是为了观察病症。”   “那他情况如何?是不是可以醒来?”姚玉露出期待的眼神。这一天,她等了许久,只为再见他一面。   为什么呢?血丝没有改变,脸部的颜色很明显,由紫变绿。   冷硕猜想,长期沉睡的身体,一时间无法完全融入毒液,要用金针秘术打开他的穴道。   “婧妃娘娘,我觉得你应该回去歇息。我恐怕要忙一夜了,有人在旁边,我可能会分神的。”   听完冷硕的劝解后,姚玉点头离去。她踏上冰阶,慢慢往上走,到了上面的暗室,越过冰块,回到了房间里。   一个“活死人”的穴位不易掌控力度,在冰棺里呆久了,人就会处在昏迷状态中。他捏紧银针,指尖冰冷,渐渐地逼近躺着的人。   眺望远处,平丘国的军营火光通明。   颜卿对身边的士卒讲道:“要先找到守兵最少的地方。凭借我们这些人的力量,想以弱胜强,就不能强行攻打。”   “君上,看守粮仓的人不多,不如放火烧仓。倘若失败,趁乱的时候,我们也可以脱身。”是个新面孔,说话斩钉截铁。   “你是谁?提出的建议不错,孤给你记上一功。这件事情,你带领其他人去做。孤要去刺探军情,看一看赫连律在干什么。”   那人立即回答:“谢君上恩赐,我叫焦先锋。您只身前往,会不会遇到麻烦呢?”他面露为难,君上的安危当然要重视。   颜卿欣然一笑,“你果然是先锋啊!孤的命没那么容易丢掉。放心去吧,事成之后,孤会去找你们的。”   众人领命,敏捷地躲过巡视的士兵,进入到后方的粮仓。颜卿见他们远去后,走到一处帐篷后面,这应该就是主帅的住所。   里面传来声音,赫连顺立于一侧。“大皇子,您为什么把看护粮仓的士兵减少了一半?那里原先就人少,我担心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。”   “大将军,你多虑了吧!我收到可靠的消息,贺兰颜卿今日和将领闹翻,不得人心。他也不过是个年少无知的昏庸之人,你何必杞人忧天呢?”   赫连律把玩着匕首,烛火摇曳,刀尖锋利的光芒闪现出来。   他对齐城早已胜券在握,用不了几日,不攻自破。里面的百姓肯定会造反的,内外联合,击败贺兰颜卿。   赫连顺见大皇子如此掉以轻心,十分失望。“可是,那我就不打搅您休息了。”他瞧一眼赫连律,已经略有不满,再说下去,估计会闹出不和。   这二人产生了隔阂,平丘国的大将军还真是谨慎入微。颜卿闷头思考,赫连顺走出来了,她往后退去。   一名士兵连滚打爬地进到营帐内,“粮库被烧,好像是贺兰王朝的人来了。”头盔掉落在地。   “什么,竟有此等事情。你赶快去召集所有人,不能让他们逃脱。”赫连律怒喊道,果真被大将军料到。   他把匕首放入袖中,刚要伸手去拿三尖刀,背后一声冷笑,整个人伫立不动。   “大皇子,冒犯了。小人只想让您帮我一个忙,写一份停战书。”颜卿把软剑放在他的肩膀上。   不用猜了,定是贺兰颜卿派来的人。一国之君就知道躲在帐篷内,不敢出来见人。   赫连律挪过身子,把刀丢在地面。他端详着眼前的人,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。“小子,你们的国君正在花天酒地,你何必为他卖命呢?什么停战书?你在开玩笑吧。”   颜卿正对着他,脸色阴沉下来。看来不说点狠话,他是不会在意的。   “命只有一条,何况您还是平丘国的操纵者呢?战与和,就在您的一念之间。写下停战书,君上会既往不咎的,那您就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到平丘国。”   这个人究竟是谁?赫连律百思不得其解。敢孤身闯入自己的行帐之中,浑身是胆啊。   “你提出的条件太苛刻,我不能答应你。别忘了你身在何处,你现在逃走,我可以假装没有发生此事。”   兵临城下,自己怎么可能因为一个陌生人的话语就撤退呢?赫连律想道:无论如何,谅他也不敢胡来。   软剑转移到他的脖颈上,“对不起了。本无意为之,可惜我的弟兄们都在外面呢。想要平安出去,就委屈您一下。”   二人走出去,碰到闻讯赶来的赫连顺。他拔出随身的刀,“大胆,你是何人?把大皇子放了,赶快弃械投降。”   天空的火药信号弹散开,颜卿知道计划成功。“你们最好乖乖地往后退,不要吓着我。万一失手的话,那多不好。”她押着赫连律,一步步走向粮库。   见此情形,赫连顺只能跟随其后。他醒悟过来,原来贺兰王朝早有预谋,刚才的信号弹就代表援兵将到。   火光冲天,平丘国的士兵乱成一锅粥,有的急忙灭火,有的围剿突袭者。   焦先锋率领贺兰王朝的人奋战,与他们拼杀的人数在持续增加。国君还没有出现,这些人也不敢就此离去。   “让你的人立刻住手,放下兵器。”颜卿大声地说,随后靠近自己的部下。   赫连律心生不甘,只好暂时顺从。“你们统统给我住手,放他们离开。”他怒视着自己的手下。   “大皇子,他们的援军就在路上。千万不能放这些人离开,否则后患无穷。”赫连顺奉劝他,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。   “那你是要我为国捐躯吗?我是主帅,一切听我的。”赫连律恼羞成怒,他实在忍无可忍了。在此关头,居然拿自己的命当筹码。   马蹄声入耳,大批人朝这里过来。颜卿朝焦先锋挥手,“你带着所有人去接应林将军,不用管我。”他只好听从军令。   趁颜卿的目光落在前方,赫连律迅速掏出匕首,刺向她的心脏部位。还好,颜卿早有防备,软剑倾斜过来,一掌劈向赫连律。   她往后连退几步,眉宇深锁。“我是不会乘人之危的,也就不可能刺杀你。停战一事,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。战火不熄,两国的百姓就无安宁之日。”   “这一战,贺兰王朝赢了。不对,是你赢了。沃土城,我们再会吧!”赫连律上马。   他微微俯下身子,“还不撤退,等着挨打吗?”赫连顺指挥士兵离开。   瞬时,一片狼藉,颜卿站在原地。林萧骑马奔来,只剩下了空帐篷。   “君上,这是怎么回事?”他满脸疑惑。交战时,人去空空的情形还是头回见呢。   齐城守住了,颜卿心情舒缓。她闭眼答道:“赫连律退守沃土城,你让士兵们养精蓄锐,不必着急。”   林萧想继续细问,宫欢城把他拉到旁边。“君上身心俱惫,不宜打扰。”   第八十九章 君亲征,索解药   寒气笼罩全身,冷硕直打哆嗦。 看着冰棺里的人,他的嘴角露出丝丝笑意。   这一夜的努力,总算没有白费。他踏着一层层冰阶,拖着软绵绵的身子,拼命地往上爬。   姚玉始终难以闭眼,就在外苦心等候。“小翔,他是不是没有希望了?其实,就算不成功,我也不会责怪你们的。”   她尽力地掩盖内心的失落,很多事情是没法顺应人意的。三年里,消磨掉的岂止是时光,还有看不到的期待。   冷硕的脸上铺着笑意,“婧妃娘娘,你可以安心了。往生妖姬的毒性已经化解了三分之二,他体内的毒还需要慢慢排出来。”   听到这话,姚玉无比兴奋,泪水都要溢出来了。“是吗?太好了。那他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醒过来呢?颜卿如果知道消息,那她肯定很开心。”   冷硕表情僵硬,可惜的是,自己不在她的身边。现在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让她弥补愧疚。   只是,那个约定是真的吗?救活了贺兰翔,君上就会放冷硕离开。   自由是牵绊,分离何尝不是锁链呢?心心念念的人相遇,却仍旧逃不过离别的宿命。   “你很在乎颜卿吗?小翔醒来后,我可以把你送到军营去。这不是交换条件,我也在赎罪。颜卿是个好女孩,我错怪她了。”姚玉内疚地说。   战场烽烟四起,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?冷硕迟钝地回答:“没关系。我和君上始终只是陌生人,也许不应该继续留下。”   齐城一片升平,君上赶走外敌入侵,赢得百姓的赞赏。颜卿走在街上,这里恢复了往日的热闹。可她觉得很冷寂,似乎很落寞。   宫欢城一不留神跑到了她的前面,“好巧啊。我也刚好想出来逛一逛,散散心。”   他一直暗中跟着颜卿,当然是担心她的安全。看她的样子,闷闷不乐,自己也变得沮丧起来。   颜卿抿嘴笑笑,“那我们去酒楼坐坐,反正闲着嘛。今日,不提国事,只聊家常。我们就是寻常的好朋友,在一起畅谈。”   二人面对面坐下,宫欢城向那边的人打招呼。“店小二,麻烦你,来一壶桃花酒。”   他看着颜卿说:“这里盛产桃花酒,醇香扑鼻。喝完后,就会面若桃花,春风得意。”   “这三年来,你在平丘国是不是受了很多苦?当初,要不是我的缘故,你也不必跋山涉水,远赴平丘国。”   亏欠他太多,还不清这份债。颜卿挤出笑容,再次相见,更多的是无言。   宫欢城嘴角一撇,“是,很苦,总想回到贺都。我想回到过去,活在记忆里该多好!‘初见伊人星辰陨,朽叶繁响水中月。’留在某人的身边,就不会苦涩。”   不愿再错过,宫欢城认为自己很贪心,渴望一直在她的左右。   “对不起,过去是没法复制的。我真心地希望身边的人可以快乐,包括你。有些事情,就如流水逝去,不必再刨根问底。”颜卿不愿早早把真相告诉他,等皇兄醒来,自有分晓。   彼此间好像有永远跨不过的沟壑,宫欢城应声说:“不用道歉。在你面前的我,就很快乐。即使物是人非,我都记得一些人的音容笑貌。”   关于贺兰翔的传闻很多,宫欢城从未进过耳朵。弑父兄、夺皇位,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,她绝对不会做的。他明白,颜卿不会违背良心的。   “两位客官,这是你们要的桃花酒!”店小二兴致高涨,还亲自给二人斟酒。   往前走去,檀香味越来越浓,赫连秀慢吞吞地跟在他的后面。   “教主,您不会在绕圈子吧!这么大的庭院,只有几个人。说实话,您是不是根本没有抓到薛无痕呢?”   戴着面具的人止步,“一个文弱书生,我还对付不了吗?别忘了,你还是有武功底子的人,不也照样落到我的手里。如果你想见到他,就该信任我。”   什么怪人,还瞧不起自己。赫连秀抱怨,要不是雪蟒组织的人暗算,她铁定不会被困在这个破地方。   “我知道了。教主,毕竟我到了你的地盘,就给你留点面子。”她语气傲慢。   边沁气愤难忍,“你是什么东西,敢如此和教主说话。我告诉你,你的性命微不足道,教主懒得解决你。”   赫连秀反唇相讥:“喂,那你又是谁?喔,看样子,你很护着他。我懂了,你是黑蜘蛛。因为教主看不上你,所以你脾气很暴躁。”   “哼,你也好不哪儿去。你就是癞蛤蟆,缠着教主不放,脸皮还真厚耶。这样的姑娘,本小姐还是头回见呢。”边沁趾高气昂地看着她。   教主平静地说:“够了,你们都给我闭嘴。边沁,你回房间休息。不用跟公主殿下计较,野蛮无礼是皇室中人的特色,不能怪她。”   居然敢蔑视自己,赫连秀恨得牙痒痒。什么教主,简直就是一头野猪,脑子不正常。   听到这话,边沁知道自己占了上风,教主正大光明的维护让她无比喜悦。“是,属下这就离开。教主,您可要当心点,免得被她暗算。”   她故意挤兑赫连秀,就是不想教主和这个平丘国的公主有任何的牵连。留在雪蟒,是为他而活,这是唯一的理由。   “你要不要继续走呢?随便几句恶言,你就气成这个样子。莫非被我言中了,千金之躯的公主果然很任性。”教主凝眸着她。   赫连秀大摇大摆地走到他的旁边,“我要去啊,不能辜负您的厚望。您将来,可千万不能娶了那样的妻子,黑蜘蛛很毒的。   教主饶有趣味地点头,“你说的很对,那我就娶你好了。不过还是算了吧,我很怕唠叨的管家婆。快走,前面就是关押他的地方。”   二人来到一间房子,赫连秀踮起脚尖。“这么个小孔,我怎么看得清呢?里面的人还背对着我,我哪知道是不是他呢?”   “你对他那么熟悉,背影最容易分辨。当然了,除非你不在意他。按照道理,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。一个人伪装了一点点,你就看不穿吗?”   他的话让赫连秀满脑雾水,薛无痕自然很熟悉。相处了很久的人,根据背影,理应推断出来。   房子里的人看起来柔弱,背影的确很像薛无痕。可是呢,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。   对,赫连秀犹豫了,她没想到自己会判断不出来。要是让薛无痕知道的话,他一定很失落。   回头望一眼那个教主,赫连秀惊讶地转身。   他的眼神和薛无痕很相似,不可能,只是神韵有些相像而已。   第九十章 守城池,下号令   沃土城内,赫连温坐于大皇子的同侧。 “大皇兄,齐城一战,名义上是您输了,实际上不分胜负。有大将军坐镇,您也不必忧愁。”   赫连律半晌答不出话来,上次见面的那个小子确实不俗。轻松地擒住自己,还想要停战书,胆识和武艺兼备。   他看一眼对面端坐的赫连顺,似乎对此次的失败毫不在意。“七皇弟,你的话在理。毕竟大将军久经战场,想必已有御敌之策。”   大皇子还在对那件事情心存猜忌,赫连顺连忙起身。他弯腰说道:“胜败乃兵家常事,大皇子无需介怀。对于沃土城,我还是有把握的。只需死守,不必迎战。这里粮草充足,可待数月。”   冬季作战,此乃大忌。贺兰王朝的军队想要取胜,谈何容易呢?尤其是冰雪之日,行军困难。若能拖下去,平丘国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而赢得胜利。   不能小瞧他,原以为可以借机羞辱赫连顺一番,没想到反而颜面尽失。赫连律乐悠悠地讲道:“厉害啊,大将军果真非同凡响,没让我失望。”   赫连温垂头思量,不出城门是个好办法,那贺兰王朝就无计可施。不行,还是要暗中相助贺兰颜卿,那才有可能击败大皇兄,让他还政于父皇。   翰墨轩里,宋玉正在发呆,背后出现一人,轻轻地拍打他的肩膀。   “宋大学士,你在研究什么呢?咦,这不是军饷的单子吗?”是宋玉的同僚钱鞠,瞪大双眼望着他。   宋玉愁眉难展,“你见过吗?这份账册貌似有点古怪,数目对不上。之前,我去核查那些富人交上来的巨款,发现有一小股钱财不翼而飞。”   钱鞠把名单捧在手上,他摇头晃脑。“不可能吧。我博闻强识,不会记错的,是和当初的不一样。有一回,我无意间看到过刚登记完的账册,绝对不是我手里的这份。”   经他这么一说,宋玉更加确信,其中必是有人做了手脚。“它在两拨人手里逗留过,第一批就是左相国的门生,而我就是第二批中的人。”   敢在国君眼皮底下动心思,一般人可没那么大的勇气。如果是朝外之人,想要篡改数目,做到滴水不漏,那花的代价未免太大。何况呢,消失的钱财数目并不是很大。   “照我的判断,这不仅仅是为了投机取钱,还是为了炫耀权力。此事必是朝中大员所为,我劝你,别继续查下去了。”钱鞠出于好心,这才阻止他。   宋玉果断回答:“不行,我一定要追究到底。你分析得很对,君上在战场,朝内之事,我更不能掉以轻心。你先帮我保密,下午,我要去那些富人家,一一询问他们捐助的钱款。”   脾气如此倔强,和当初刚踏入官场的自己一样。钱鞠无奈地笑了笑,“那好吧。君上没看错你,你是个值得信任的臣子。有什么事情需要帮衬,尽管告诉我。”   平时不问朝廷的事情,还在翰墨轩里偷偷饮酒,他也有正经的一面。宋玉想到这里,不免失声一笑,恭敬地答道:“多谢,多谢!”   边沁端着饭菜,一脸愤怒地走到门口。在这里,赫连秀可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公主,教主居然让自己送饭给她吃。   “好姐姐,你终于来了。你不知道耶,我等你很久了。这几天,谢谢你照顾我。”赫连秀眯着眼睛,嘴角扬起。   赫连秀的态度很温和,边沁愣住。她暗暗想道:奇怪了,今日,公主的脑子不正常吗?傲慢的口吻不见了,对我还很客气。我知道了,一定是有求于我。   “你何必惺惺作态呢?有话直说,我可不喜欢被人讨好。虽然我厌恶你,但是教主委托我照顾你,我就要尽力尽力。”   赫连秀始终保持着微笑,她心里喊着:要不是为了打探关于那个教主的事情,我才不会低声下气去求你。黑蜘蛛,哼,你才装模作样呢。   “也不是啦,我就是很感激你们。我想知道,你有没有见过教主的真面目呢?我看他很在意你哟,你们为什么不成亲呢?你和他简直是郎才女貌。”   好话说尽,赫连秀已经尽力了,原来奉承人也很难的。她觉得嗓子冒烟,喝了一口茶。   还算这个公主有点眼力,边沁喜上眉梢。“告诉你吧,我从来没见过教主的真实容貌。第一次见到他,我就被他的眼睛迷住了,深邃动人。”   边沁花痴的模样好可笑啊,赫连秀假装无动于衷。“是吗?你们将来可是要成亲的,你竟然连他的样子都没见过。好姐姐,你就不想看看他吗?”   “怎么可能不想呢?我是日思夜想啊。凡是见过教主的人,早就去了阎王殿。不留活口,是教主的行事风格。”她崇拜地说着。   那教主的手上岂不是沾满鲜血吗?那他一定不会是薛无痕,自己又在胡思乱想。赫连秀双手托着下巴,那双眼睛在她的脑海徘徊。   一人站在窗子后面,“你们在聊些什么呢?公主,我想带你去个地方,出来吧。”教主盯着赫连秀。   “没说什么,女孩子家的,就爱闲扯。好啊,我正好想出去透透气。”赫连秀气定神闲,跑了出去。   环顾敞亮的房间,贺兰曦咳嗽几声,眼睛已经完全康复。是时候离开这里了,不知道皇兄现状如何?   金铃走进来,“我刚刚得到消息,贺兰颜卿击退了平丘国,赫连律退守沃土城。你的身体还要好好调养,不要随便下床。”   “公主殿下,放过我吧。我要去战场,那里才是我想呆的地方。把我困在这里,又有什么意义呢?”他哀伤地说,接着叹了几口气。   金铃的眼里泪光闪烁,“你就一点都不留恋吗?若我不是斯南国的人,那你会不会娶我为妻呢?明天,我会派人送你回到王府。”   他哽咽着回应:“我没有留恋的资格,你我有缘无分。若你不是斯南国的公主,而我不是贺兰王朝的王爷,那我们注定会在一起。”   “为什么偏偏是你呢?嗬,命运真会捉弄人。我遇见的是你,摆脱不掉的还是你。贺兰曦,我恨你。这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你的面前,这辈子,我们永不相见。”   金铃飞奔着跑开,不愿让他看到自己泪流满面的模样。她喃喃念道:“何必执着不放手呢?不如归去,不如归去。”   贺兰曦慢慢调转身子,他的眼角流下一滴清泪。注定是敌人,何必恋恋不舍呢?不如淡忘,不如淡忘。   躲在房顶的曾不逊窥视到这一切,心里也感到酸楚。在贺兰王朝,也曾经有他挂念的人,可惜她香消玉殒。   第九十一章 父女仇深,私挪军饷   城门之上,颜卿脸色暗沉。 “林将军,想要渡过沃土城那里的护城河,应该很难吧!孤心甚忧,万一赫连律不出城迎战,我军士气必会减弱。”   林萧当即回答:“君上,护城河确实不易渡过。我们在河岸边扎营,若他们长闭城门不开,恐怕我们处于下风。”   “首先该解决的是粮草问题,齐城和沃土城不同,相对贫瘠。君上,不如让微臣带些人马,回到贺都,增购粮食。”宫欢城恳求道。   颜卿低头考虑,国库尚且充裕,只是路途遥远啊。“那此事就交给你去办。轻车简行,加快速度,途中注意安全。”   “君上,那我们是不是先去沃土城扎营呢?在外观测情况,知己知彼才能取胜。平丘国的大将军赫连顺实战经验丰富,微臣对他都有些畏怯。”   听到林萧的话,颜卿更是忧心忡忡。“此人剖析战局的能力很强,事事谨慎,很难对付。不过,功高盖主,有这样的人在身边,赫连律指定会不安的。”   “怎样才能让二人的关系势如水火呢?倘若赫连顺丧失兵权,赫连律一定会找别人代替他的。”林萧顺着君上的思路展开想法。   突破口不好找,离间计哪能说用就用呢?宫欢城捏一把冷汗,见到颜卿神色不安,他也心绪不平。   相国府内的密室,左志轩用责备的口气说:“你在我身边多年,还不知变通。留着你,还有用处吗?宋玉那边查到了线索,可能开始怀疑我了。”   “主公,狮子办事不力,的确该死。”粗犷的声音飘荡在空中,他从怀中掏出刻有狮头图案的飞镖。   “等一下,你不必以死谢罪。我清楚,飞镖上抹了剧毒,一旦刺中身体,无药可救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,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宫里的人,不准出现纰漏。”   左志轩语气凝重,有警告之意。他认为,知错还不改的人,就不必再留着,唯有除掉才放心。狮子和夏景都是他尽力栽培的人,二人各有所长。   夏景在外面看守,见狮子灰头土脸地出来,想必是挨了骂。“我早就跟你说过,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。在宋玉去找那些人的时候,你就该打晕他。”   除了风凉话,他还会说什么呢?狮子不屑地看着他,“主公叫你进去。夏景,你同样不会有好果子吃的,肖齐貌似也与你为敌。”   “别给我提他,一个走狗而已。狮子,你不会那么愚蠢的。站在哪方,你心里最清楚不过。我先进去了。”夏景心生怒火。   狮子待他进去后,嘴里骂道:“呸,没一个好东西。一个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,一个是只为私欲的白眼狼。算了,还是赶紧去找她吧。”   左志轩闭目养神,倚着椅子说:“兵器买全了吗?还有一事,‘三只手’有没有答应帮我们找到舍利子呢?”   夏景苦闷地回应:“义父,兵器没问题。不过,‘三只手’不愿替我们做事,重金聘用,他也不为所动。”   “三只手”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偷,目前为止,这世上还没有他找不到的东西。只要他答应了雇主,那东西就一定会交到所托之人的手中。可是,他拒绝替官府中人办事,颇有侠气。   “江湖气太重,千金不要,偏偏爱好名声。说到底,他也不过是个窃贼。你再去求一次,若他还不答应,就解决他。舍利子的事情,不能外传。”   夏景用力地点头。他怀疑,这舍利子究竟有何作用呢?看样子,左志轩蛮在乎的。   皇宫的锁梦亭外,“你说冷硕回到宫里了,那他为什么没露面呢?难不成他在紫音殿的暗室里吗?”茜纱带着猜测的口吻。   荀羽回答道:“这原因嘛,其实我也不清楚。反正他有要事去做,还是君上吩咐的。冷兄一直呆在暗室里,我还给他送过饭呢。”   她心下暗想:君上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?连荀羽都毫不知情,看来那件差事非同小可。可是为何交给冷硕去办呢?他只是个宫外的人。   茜纱似懂非懂地点头,“君上很信任他,搞得很神秘呀!我也好些日子没见过冷硕了,不如今日,亲自去见见他。”   “我想,你最好不要去打扰他。既然是君上的嘱托,那就是不可告知别人的事情。你冒昧前去,我怕会生出事端。这样吧,我把他叫出来,你们可以好好谈谈。”   在外面交谈,会不会走露风声呢?茜纱无可奈何,如今只能冒险一试,先搞清楚冷硕在干什么。   “当然可以,我无所谓。我是担心,冷硕可能会无法完成君上交代的任务。我们是朋友,总该帮他一把才对。”茜纱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。   二人谈话之际,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。那人走近了,“看看我这身太监的装扮,多英俊潇洒。”冷硕倒有着闲情逸致,显示出笑呵呵的样子。   荀羽正对着他,焦急地说:“冷兄,你怎么会出来?很危险的,你还是回去吧。哎,免得被宫里的守卫发现,把你当作刺客。”   冷硕甩了甩手,“你别大惊小怪的,我只是出来溜达一下,很快就回去。好巧哟,茜纱,你也在这儿呢。你们两个人是不是暗地里有联系呢?”   “你才是胡说,我们是朋友,出来聊天很正常。有你在这里,就增加了危险系数,回去吧!”荀羽推着他,力图让他离开此处。   “等一下,他好不容易出来了,就让他多呆一会儿呗。冷硕,你在忙些什么呢?君上临走时没留下话来,莫非是你在编造谎言。”茜纱怀疑地望着他,耸耸肩膀,一副压根不信的模样。   冷硕很不服气,自己可是诚实的大夫。他认为自己说一不二,不可能捏造事实。   “切,女孩子家就会瞎想,你多虑了。我是君上的心腹,自然有着超凡的能力,要去做一些撼天动地的大事。比如说,研制止血的药物,应战争的需求。”   茜纱捧腹大笑,“你,就你,我觉得玄乎。让你去制造新药,那用过药物的人,十之八九,九死一生。荀羽,你说对不对呢?”   “哈哈,可能性很大。冷兄,你能担此重任吗?我看你不适合哟,还不如留在宫里伺候君上呢。”荀羽笑得合不拢嘴。   冷硕撒谎奏效,他要替颜卿瞒下去,不能让别人知道贺兰翔的事情。虽然茜纱和荀羽都是君上身边最亲近的人,但是不可以把二人牵扯进来。   贺都城内的某处别院里,沈琳问道:“大哥,你的意思是,主公要趁贺兰颜卿不在的时候,发动政变,逼宫夺位。那宋玉是他的女婿,难道不会阻止他吗?”   肖齐若有所思,坚定地说:“按照主公的性格,宋玉只是块小小的绊脚石,关键时刻,他可不会手下留情。”   林淑也跟着讲道:“大哥说得对,宋玉太爱多管闲事,好像查出了一点眉目。主公可不会心软。我看呢,宋玉也不会就此罢手的,必定要查到底。   “嗯,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。目前,我觉得应该要去会一会这个宋玉,他能不能斗过主公呢?不太可能。”沈琳有气无力地坐下来。   三人埋下头去,各有所想。   第九十二章 无端被救,迷惑敌手   “这是什么地方呢?教主,您为什么带我到这儿呢?”赫连秀环顾四周,好像是个园林,青松翠柏映入眼帘。   教主缓缓张嘴:“我的娘亲就埋葬在此,安息之处,冷寂无声。我带你过来,是因为想让你帮我扫墓。”声音低沉无力,含着淡淡的哀愁。   赫连秀瞪大眼睛,原来是他生母的墓地。怪不得他一进来,就勃然变脸,也是个可怜之人。   “喔,我会尽心的。世上最值得感激的事情,就是养育之恩。虽然我的娘亲早逝,但是我很怀念她,她一直活在我的心里。”   听到赫连秀嘶哑的嗓音,他的嘴抿了起来。“谢谢你。公主殿下,你是个好女孩,应该找到属于你的幸福。”   赫连秀果决地说:“我已经找到了,那个人就是薛无痕,此生非他不嫁。你可不要伤害他,否则的话,休怪我不客气。”她把拳头举到教主的面前。   “我的娘亲姓薛,单名一个霞字,是上一任国君的妃子。她惨遭陷害,被我的父皇毒杀。至于我,就是三年前,在火海中丧生的三皇子贺兰平。”   冰冷的口吻戳到赫连秀的内心,她大为惊奇。确实没料到,雪蟒组织的教主就是当今君上的兄长,可是二人不就是敌人吗?   她走近教主,“那你为什么隐姓埋名呢?君上如果知道你还在人世,那一定会很高兴的。”   教主握住她的肩膀,“除了隐瞒身份,我别无选择。那场大火,是我师父设计的。他答应让我复仇,安排我接替他的位置,成为教主。你就不奇怪吗?薛无痕也是薛姓。”   赫连秀的脑海登时闪过一个念头,嘴唇微微一颤。“那又如何?只是一个姓氏罢了。你不需要故弄玄虚,我是不会信的。”   他紧盯着赫连秀的眼睛,“我还有另一个名字,是娘亲帮我取的。她希望我这一生都没有恨意,无恨就是无痕。”把脸上的面具摘下。   赫连秀手足无措,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望着他那清秀的面容,泪花闪烁。他掩饰得太好,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。   薛无痕抱住她,“什么都是假的,心却是真的。我想要留在你的身边,忍受你的无理取闹,感受你的喜怒哀乐。你愿意继续陪着我吗?”   分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,赫连秀陷入迟疑。她轻轻推开薛无痕,埋下头,“我很害怕,梦的尽头会不会是悬崖呢?一旦深陷其中,在跌落的时候,还是执迷不悟。”   “对,难以自拔。我曾经劝诫自己,不要把你放在心上,那就不必自讨苦吃。我还是我,因为你还是你,所以我始终如一。纵使是万丈悬崖,我也会义无反顾地陪你跳下去。”   透明的液体渐渐滑落两颊,赫连秀擦干眼角的泪水,莞尔一笑。“我们成亲吧,你说好不好?不管你是谁,我都相信自己的直觉。若有真心,何来假意?”   他握住赫连秀的手,“好啊。彼此真心实意,就不必畏惧。我答应你,等到平丘国的战事结束后,我就辞去教主的职位。”   两人相拥,誓言再美,都需要先去融化谎言。   沃土城的护城河边,“想不到平丘国都是蛇胆鼠辈,竟无一人出来应战。我还真是高估你们了,不足为患。”马背上的人狂妄地说道。   焦先锋忙说道:“林将军,他们仍然毫无反应,看来要死守到底。君上和其他将领在营帐内研讨计策,我们不如先回去。”   “赫连律忍着性子,定是听了赫连顺的劝告。我们这就返回军营,从长计议。”林萧调转马头,带领士兵撤退。   冰棺里的人脸色显出红润,姚玉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。“现在就要让他服下吗?”   冷硕拿起一根细细的竹管子,放进贺兰翔的嘴里。“嗯,他已经有了直觉,可以服下药物。婧妃娘娘,您先把药给我吧。”   他习惯性地闻了闻它的味道,惊呼道:“不对啊,里面多加了一味药。有没有人接触过这碗药呢?那人恐怕是要加害于您。”   姚玉认真想来,这些药名义上的确是给自己服用的。她对外宣称,药物适用于调养身子,是民间的老药方,十分有效果。   “御膳房人多,难以查清。我让最信任的婢女熬药,没想到,还是出了问题。不如这样,我来装病,试探一下那个人。”   想要谋害婧妃的那个人,在药里加了白蛇草根,能置人于死地。趁国君不在的时候下毒手,看来用心险恶。   冷硕把药交给她,“就按您说的办。为了皇子的安全,我们从今往后,更要谨慎熬药。我觉得,还是让我自己亲自来吧。无论如何,在这最后的关头,绝不能出错。”   返回贺都的途中,贺兰曦和金铃同乘一辆马车,二人沉默。   金铃扳着手指,“我只是送你到贺都城外,不会进去的。不管你信不信,总之,你被袭击的事情,与我无关。”   贺兰曦看了看她,对面那人两颊绯红。“还是谢谢你,愿意送我离开。我知道,你是不会害我的。公主殿下,我的话可能不中听,战事只会带来悲痛,不要再白费心机了。”   她用悲切的语调说:“在你眼里,我就是个城府深不可测的人。自从姐姐走了以后,父皇就把我当作男孩子来培养。他告诉我,这世界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,就只有自己。”   “你错了,我从一开始,就把你当作一个傻乎乎的女孩子。话很有道理,信任很难建立。可是,你的身边就是有值得你去信任的人,为什么不愿意去尝试呢?”   贺兰曦的话让金铃的心起伏不断,“那包括你吗?你是不是也愿意被我所信任呢?我想,你应该恐惧我这样的人。”   突然,马车停了下来,车轴貌似坏掉。“嗖”的一声,利箭穿破帘子,贺兰曦接在手中。   猝不及防的二人立刻跳下马车,金铃的部下都被杀光,也不过片刻的功夫。一群蒙面人出现,眼里杀机重重,不怀好意。   “你们是谁?竟敢杀掉本公主的人,估计来头不小啊。有本事,单打独斗。”金铃望一眼旁边的贺兰曦,伤势还未好,不宜打斗。   “贺兰曦,上次让你逃掉,这一次,你就没那么好运了。公主殿下,您何必牵扯进来呢?雪蟒组织可不是好惹的。”为首的黑衣人说道,拿出大刀。   贺兰曦侧过身子,“不关你的事,你走吧。我想告诉你,被你信任,同样是我的愿望。记住,选择属于自己的生活,不要活在国家的影子里。”   金铃拉住他的衣袖,“喂,你也太过分了。你要是死了,我找谁算账,你还欠我一条命呢。”   第九十三章 挟持人质,成功逼退   “你疯了吗?留在这里,很危险的。走啊,快走啊。”贺兰曦转过身子,把她推到后面。   金铃摇一摇头,“不行,你休想一个人留下。”她走到贺兰曦的前方,“你们这些人,想要取他的命,那就从本公主的尸体上跨过去。”   带头的人气势汹汹,“公主殿下,既然您都这么说了,那我们就不客气了。兄弟们,给我先抓住他们两个。”   “快跑,别傻站着啦!”金铃拉起他的手,右腿高抬,把其中一个黑衣人踢倒在地。二人拼命地往后跑去,那群黑衣人紧追不舍。   不知觉间,已然来到了悬崖边。“你们还是乖乖投降吧。我想通了,暂时不杀康庆王。”最前面的黑衣人把刀放到地上,接着慢慢逼近二人。   金铃贴到他的耳边,轻声念道:“相信我,这里的地势,我非常熟悉。下面就是湖泊,我们跳下去,应该没问题。”   贺兰曦面露笑容,看了她一眼。“我还有怕的时候吗?跳悬崖这么好玩的事情,当然要尝试了。”   两个人互相对望,一起纵身跳下去。为首之人冲上去,瞧一眼,下面深不见底,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。   臧响拿掉黑布,“许大哥,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呢?不过教主对此事一无所知,还是尽快回去比较妥当。贺兰曦的人头没拿到,但起码除去了他这个祸患。”   许洋拿起刀,“副教主,没必要下去。贺兰颜卿要是知道此消息,会不会伤心欲绝呢?那样的话,可能会吃败仗。教主不让我们动手,貌似不太明智。”   “没错,要是我们背地里帮教主一把,那也算立功了。只是,斯南国那边会不会发现是我们干的呢?”臧响产生担忧,金铃公主可是重要人物。   许洋大声地笑起来,“你可以放出消息,康庆王贺兰曦挟持公主殿下,藏在了贺兰王朝一个隐秘的地方。如此一来,贺兰颜卿就会被两面夹击,焦头烂额。”   整个人浸入在冰冷的湖水里,贺兰曦努力睁眼,捏住鼻子。他向周围摸索,突然瞟见金铃双目闭起,正在沉下去。   贺兰曦迫不及待地游到她的身边,搂住她的腰,踩水往上空前进。费了好大的劲,终于把头露出水面。   贺兰曦把金铃拖到岸上,拍打一下她的脸颊,已经昏迷不醒。他想到了自己儿时溺水的经历,急忙抱起金铃的双腿,将其腹部放到肩上,用力拍打她的后背。   果然奏效,金铃吐出许多水来,神志逐渐恢复。“咳咳——咳咳,你在干什么呢?快点让我下去,头好重啊,嘴里一股咸味。”   “你没事啊,太好了!”贺兰曦把她缓缓放下来,情不自禁地抱紧她。这一刻,他总算心安,活着就好。   金铃诧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有你在,我怎么会有事呢?那你说话算话吗?成为值得我信任的人。”   贺兰曦知道自己有些失态,赶紧和她保持距离。“我说过,我的愿望就是被你所信任。那是我的肺腑之言,生死劫都闯过了,我们还需要彼此欺瞒吗?”   “当我睁开眼的一瞬间,才明白过来。你对我而言,是不可缺少的。”金铃重新上前抱住他,贺兰曦没有拒绝,嘴角上扬。   宋大学士府门口,围着许多人,好像在看热闹。   宋玉疑惑,好久没回来了,这里倒成了菜市场。他挤到人海里,瞥见琴莲和墨行二人在埋头嘀咕。   “琴莲不是昨天才回来的吗?墨行,你的消息真灵通,这么快就来了。”他信口说道,定睛一看,地上正跪着一名披麻戴孝的女子,脑袋垂下。   墨行抱怨道:“宋大学士,还好你今日有空回来。你瞧瞧,这位小女子就是不愿意走。偏偏赖在您的家门口,估计要敲诈。”   “姑爷,她跪了几个时辰,就是不肯离开。她说,要卖身葬父,到我们府中当丫环。我知道,您向来不喜铺张浪费,只好不答应喽。”琴莲撅着嘴解释。   宋玉又可笑又可气,“我的确说过,要开源节支。可是,解人之难并非是浪费银两。琴莲,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,你直接从账房那里取钱便可。”   他扶起跪着的人,从腰间解下钱袋。“拿着吧。你不用报答我,也就不必留在府中当下人。为奴婢不是你的本意,你的一片孝心打动了我。”   那女子腼腆地抬起头,脸颊苍白无色。“我孤身一人,无依无靠,请求您留下我。”她泪水直流,随后跪倒在地。   琴莲看清了她的长相,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。小姐和姑爷也要搬回来了,若这个不知来路的女子留下,她总觉得不太好。   “我看就不用了吧,府内不缺人手。我去账房多拿些银子,也够姑娘维持生计了。”琴莲笑呵呵地说,立马跑进去了。   墨行也劝宋玉:“您别惹麻烦上身,此事左小姐还不知情呢。您不要妄下决定,免得让她生气。”   她心里想:温润如玉,是个谦谦君子,怪不得左相国的千金要嫁给他。沈琳此番前来,就是为了混入宋大学士府。潜伏到宋玉身边,方便打探消息。   宋玉把她扶起来,笑着说:“姑娘,如果你真的无处可去,就留下吧,也只是多了一双筷子而已。先拿银子去安葬好你的父亲,我会让琴莲为你安排住处的。”   他见那女子面容憔悴不堪,难免动了恻隐之心,故而做了决定。   沈琳看到宋玉的笑颜,心里莫名地感到温暖。春风拂过心田,那恬然的笑让她沉醉。   她哭着讲:“多谢大人,琳儿感激不尽。无论如何,此生做牛做马,无怨无悔。”   琴莲刚想把银子递给那女子,墨行一把抓住她的肩膀,无奈地说:“不用了。宋大学士已经同意她留下了,你从今多了个伴。”   什么?宋玉居然不过问小姐,擅自留下了这个人,而且还是个长相较佳的女子。她脑子一昏,反驳不出来。   紫音殿内,“婧妃娘娘,您还好吗?对了,要不要写信给君上呢?”茜纱忧心地说道,手中端着一碗燕窝。   “等一下,我也爱吃燕窝,让我尝尝吧!”冷硕不容茜纱回答,直接抢过碗,喝下肚子。很烫啊,舌头瞬间通红,他说不出话来。   茜纱斜视他一眼,连自己都怀疑,幸好早有准备。“既然你爱吃,我就让御膳房的人多弄点,送到这里来。你抢了娘娘的燕窝,很过分哟。”   姚玉支持撑着手肘起来,“没关系,冷硕一直呆在暗室,身子骨也变差了。茜纱,劳烦你多准备些补身的汤,也算本宫的一点心意。”   宫里没人来访,茜纱此时前来,自然引起了冷硕的猜疑。嫉妒心容易让人迷失方向,她对君上的心意很明了。   第九十四章 心照不宣,暴露破绽   冷硕站到茜纱同侧,“婧妃娘娘,您不用这么客气。 茜纱,今日怎么没和荀羽一起来呢?喔,我知道了,你们是距离产生思念。”   听到这话,茜纱立刻还击:“他忙得很。冷硕,你应该去当红娘,当大夫真是委屈你了。还有呀,燕窝适合女子食用,养颜美容。难道你是个女扮男装的人吗?”   他不依不饶地说:“荀羽是在忙着向你提亲吧,是不是啊?我是大夫,对男子而言,燕窝可以润肺益气,长期使用,让人不易虚弱。”   看二人争持不下,姚玉拉住茜纱的手。她微微笑道:“茜纱妹妹,你蕙质兰心,君上总在本宫面前夸奖你。君上曾提及,要为你觅个好人家。”   茜纱在内心自嘲:我还有机会穿上嫁衣吗?也许不配拥有这样的资格。姚玉温柔大方,她独享君上的宠爱,在情理之中。我错了,不该做出伤害她的事情。   “你怎么了?别那么小气,我在开玩笑呢。”冷硕看茜纱神色恍惚,早已猜到原因,只是不便讲明。   她理了理情绪,称赞道:“娘娘母仪天下,实为后宫典范。有您陪在君上身边,君上就会笑口常开。”   这话貌似不合理,冷硕展开分析。后宫只有婧妃一人,何来典范一说呢?茜纱一定是气糊涂了,君上要帮她找婆家,肯定会不高兴的。   沈琳走到一个街角,转弯进入一间客栈。   “你总算回来了,我们差点就要冲出去找你。”林淑上前拉住她的手,两个人一起坐下。   肖齐嘱咐说:“琳儿,你一个人在宋大学士府,千万要小心行事。假如不慎泄露身份,就走为上计。”   沈琳脱口而出:“宋玉是个好人,和主公完全不是同类人。即使被他发现,我也不会有事的。大哥,你大可不必担忧,那我先走了呀!”   凳子还没坐热,这丫头就急匆匆地离开。肖齐一言不发,派她去接近宋玉,会不会是个错误的决定吗?   林淑轻柔地说:“大哥,她不会有事的。我们耐心地等待她的消息,监视宋玉也并非是难事。”   黄昏将至,贺兰曦和金铃走了许久,看到一个山洞。刚走到洞口,贺兰曦就止步不前。   “你还不进来吗?外面很冷的。”金铃站着不动,身子瑟瑟发寒。   他一口答道:“额,我不便进去,共处一室有违礼仪。公主殿下,你也累了吧,快进去休息,我在外守候。”   脸色发白,穿着湿透的衣服,还在谈礼教。金铃二话没说,拽着他进入了山洞。   她神色安闲,“作为女孩子,我都不介意,难道怕我会损害你的名声吗?放心吧,本公主会负责的,吃点亏娶了你。”   贺兰曦被她驳得哑口无言,眼睛仰视着上方,忽地转过身子。   金铃紧挨着他,连打几个喷嚏。“你不会还是要出去吧!那我陪着你,大不了一块冻死呗。”   他轻抚着金铃的头,“我要出去找些柴生火,你留下为好,不必跟着我。相信我,是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的。”   她的脸上笼罩着红光,“那行,你早去早回,我在这里等你回来。”   雪蟒组织的圣坛外,四周寂静无声。边沁停下脚步,“还不出来,早就发现你在跟踪我。”   “圣女的耳朵真灵呀!我听说,教主要和平丘国的九公主赫连秀成亲了。天大的喜事临门,你不高兴吗?”   边沁发疯似地反击:“不可能,教主是不会娶她的。副教主,你以为胡编乱造,就可以刺激到我吗?你也知道,我只忠于教主一人。”   臧响用寻常的语调讲:“圣女不食人间烟火,不像赫连秀那么有手段。教主只是被她迷惑,一时醉倒温柔乡罢了。你和我合作,就可以实现你的愿望,难道不好吗?”   边沁冷笑,“哼,你还需要同伴吗?手里握着大量私田,却隐瞒教主。你这种人,是无法共苦的。许洋不也是和你一道的吗?你为什么还在教主面前进谗言呢?”   “化敌为友,将友变敌,二者没有区别。朋友可以相互扶持,敌人也能相互激励。你成为了教主夫人,我也有好处,娘家人是不会吃亏的。”臧响转动手上的扳指,眼神阴险。   “教主夫人?没错,这是我期许已久的职位。如果教主娶赫连秀的消息属实,我就答应同你合作。有一点,我要说明,你要是对教主构成威胁,死期就不远了。”边沁斜过身子。   二人围着篝火,贺兰曦挠一挠两腮。“为何雪蟒组织的人要对付我呢?我与那些人秋毫无犯。”   金铃惬意一笑,轻松作答:“雪蟒组织的人想要杀你,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让你的皇兄战败,这叫心理战略。”   她沉思一会儿,抬头接着说:“我和你同时跳下悬崖,他们会大作文章的。谣言的力量很大,父皇若听闻我成为你的人质,恐怕会以此为由,讨伐贺兰颜卿。”   贺兰曦苦闷地说:“那岂不是给皇兄带来祸乱了吗?不行,我要去齐城,亲自向皇兄解释清楚。”   金铃白了他一眼,“贺兰曦,糊涂如你啊。当下,你的平安比开战重要吗?我们先回斯南国,劝阻父皇,让他打消与贺兰王朝为敌的念头。”   他内心欢喜,果然让金铃主动站到了自己这边。战争劳命伤财,可以阻止的话,自然庆幸。   “公主殿下如此聪慧,显得本王一无是处,我不如你啊。哎,伤脑筋,我还真是愚不可及。”贺兰曦故作神伤。   相国府中,夏景毕恭毕敬地问:“义父,那个人还是没传来消息,我们需要派人前去找他吗?”   左志轩闭目摇头,“别自找麻烦。他在上次的信件里说过,会想方设法地回到贺都的。平丘国按兵不动,牢牢守住沃土城,君上也无可奈何。等贺兰颜卿被解决掉,那就皆大欢喜。”   “您放心,我们的人已经安插到贺都内,一切妥当。宋大学士那边,该如何处理呢?义父让他回府,岂不是在给他机会吗?”夏景大为不解。   “放虎归山,山中也有猎人。与其让我费工夫去牵制他,不如依靠别人去废除他的职务。你忘了吗?贺兰王朝在建立之初,就有了弹劾制度。利用沐圣学院的士子给他施加压力,宋玉自会辞去官位。”   一连串的话语让夏景醒悟过来,他拍掌称道:“妙招啊!义父果然厉害,就算君上在也没办法。弹劾制度不需要经过君上的批准,直接就可罢黜他的官位。”   “明白就好,你下去吧。我老了,把小姐叫过来,我想和她说说话。”左志轩眉头皱起。   第九十五章 闭城不出,缘尽人散   冷硕迟迟不肯掏出银针,“这是最后一个穴位,成则生,败则亡。倘若我不施针,他还可以继续维持这种状态,一旦失败,身体就会融化消失。”   “我相信上天会乞怜他的。冷硕,你不要有心理负担。小翔也想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吧。”姚玉看着冰棺里的人,双眼含泪。   “婧妃娘娘,我会倾尽全力的。命运还是很公平的,你们之间的缘分没有殆尽。”冷硕安慰她,边说边拿出针。   天还微微亮,颜卿送别宫欢城。   宫欢城叩拜说:“君上,微臣定不负众望,舍命护送粮食。”   颜卿双手扶起他,“若途中出现任何的变故,大可弃粮保命。记住孤的话,千万不要逞强,没有什么东西比生命还珍贵。”   宫欢城的嘴唇轻轻一颤,她一丝的关怀都足以让他铭记心底。“臣谨遵君命。”   车队渐渐远去,林萧主动请命:“君上,不如让微臣再去叫阵,非把他们逼出来不可。”他怒火中烧,平丘国的人就像缩头乌龟一样,就不肯露面。   林将军的脾气还真是固执,颜卿掉过头,把嘴一歪。   焦先锋走到前侧,弯腰讲道:“将军,士兵们往返也消耗体力。君上,斗胆进言,最好暂且搁置攻打一事。调养生息一番,趁机侦察地形。”   “我不赞同。你一个小小的士兵,对打仗之事一窍不通。再耽搁下去,就要出现逃兵了。君上,不如我们强行渡河。”林萧的话也是有根据的。   颜卿难下决断,一阵风吹过脸颊,凉意飕飕。“林将军,你和焦先锋的话都对。孤认为,两方实力相当,在渡河的时候,平丘国的人就会趁机放冷箭。”   她看林萧情绪不稳定,接着劝他:“这样吧,宫爱卿轻装简行,来回很快的。等他回来,若还无计策,就强行攻打吧。”   国君金口一开,话就不能收回了,林萧也尚能接受这个提议。“是,一切听从君上的指令。”   山洞里,金铃迷糊地睁开眼,有点朦胧。她这才发觉,自己正趴在贺兰曦的怀里。   贺兰曦猛然开眼,低头注视着她。“你醒了吗?昨晚休息得如何?”   金铃笑着站起来,“我,还好。不好意思,可能是把你当作枕头了。那你呢?好像没睡好的样子。”   他埋头一笑,走到她前面。“你是个负责的人吗?衣服都被你弄得起褶子了。既然如此,那就以身相赔吧!”   “什么?王爷是无赖吗?你应该感到无比荣幸,本公主是千金之躯。贺兰曦,你也只是样子中看了点。”金铃踮起脚跟,直接用脑袋撞他。   贺兰曦往后退步,抓住她的肩膀,“公主殿下,您还需要重新学一遍皇室礼仪。说真的,本王可不愿意自己的王妃野蛮无理。”   王妃?她眨巴着眼睛,“你不是答应解除婚约吗?总算你有眼光,像我这么好的女孩子,你要是错过,肯定会后悔到下辈子的。”   “那时非此时。金铃,当我见到额娘时,本以为就是一家人团聚的结局。没想到,她还是离我而去。我不想等到你遥不可及的时候,再拼尽全力去抓住你。”   安静地听完贺兰曦讲的话后,金铃微笑着握起他的手。“我也明白了,为什么姐姐会‘冥顽不灵’,临终前还在挂念着你的皇兄。一旦有个人溜进了心房,就再也赶不出来了。”   山顶上,赫连秀把头靠在他的肩上,二人依偎而坐。“成亲的东西已经买好,良辰吉日就是后天。你会害怕吗?”   “有你在呢。书呆子,你是皇子,可为什么会和雪蟒组织的人有牵连呢?”赫连秀搂紧他的胳膊。   薛无痕慢慢道来,这件事情还要从七年前讲起。   宫中发生了一场严重的瘟疫,作为三皇子贺兰平,他都看在眼里。不少人因此丧命,国君贺兰光下令,不准任何人出宫,宫中人人自危。   他从小就对医术很感兴趣,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,让他下定决心,要找出解决之策。于是,他在宫欢城的帮助下,偷偷出宫,到山里寻找药材,研究配置新药。   某日,他按照约定,来到山里,等了许久,宫欢城仍然没来。贺兰平只好独自进山,行至瀑布前,见一人飘在水面上。在好奇心的驱使下,他上前细看。   贺兰平把那人推向岸边。此人呼吸全无,神态自若,最为神奇的是,心脏还在跳动。贺兰平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,刺向他的任脉,人慢慢张开眼睛。   “好小子,我练功走火入魔,是你救了我。这样吧,我收你为徒,好不好?”那人坐在地上,狂妄大笑。   贺兰平觉得他神志不清,疯疯癫癫的,笑着说:“不用了,江湖救急很正常的嘛。您还是早点回家吧,山里不安全。”   “你的心地不错。哈哈,侠骨柔肠,有我的风范呢。我是武通,是通天会的教主,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。那些江湖中人,巴不得我教他们武功。”   越说越离谱,通天会不就是那个鼓吹圣女下凡的教会吗?贺兰平倒吸一口凉气,摆摆手说:“我身子骨差,不适合练武功。前辈,我要继续采药,不打扰你了。”   武通拽住他的衣服,“你听过易颜术吗?是钟离一派的绝门武功,你想学的话,我可以教给你。可惜的是,飘影传声的秘籍没找到。”   贺兰平沉思,讲:“钟离一派?我好像在杜默的《江湖秘史》里看到过。在十几年前,这个武林门派一夜之间被灭门,据说是仇家干的。”   “杜默就会胡乱撰写,他写的江湖事件大多数是杜撰出来的。我与你有缘,姑且告诉你。其实,并非是仇家干的,是一个很有权势的人集合各大武林高手,大家一起灭掉的。”   武通的话让贺兰平为之一惊,“为什么呢?钟离一派声名远扬,好端端的,无故害人性命,太不对了。”他打抱不平。   “小子,你涉世不深啊。钟离一派貌似查到了太祖宝藏的线索,他们还有两大绝学,武林中人谁不想从中获利呢?我和一名手下早到一步,只找到了易颜术的秘籍,却没发现飘影传声。”   贺兰平见武通露出深深的遗憾,看来对武功很痴迷。   第九十六章 免受惩戒,试探实情   贺兰平扶着她起来,“我们先回去,往后再慢慢讲。 我们成亲的事宜还没有告知众人,我觉得是时候开口了。”   “边姑娘好像对你很特别,你认识她多久了?我只是好奇,你不会有事隐瞒我吧。”赫连秀撅起嘴,展示出闷闷不乐的神情。   他无奈地摇摇脑袋,“醋坛子翻了吗?三年前,我刚刚成为教主。有一次出去,碰到山贼横行,还杀光了边沁的家人。我就把她留下来,成为了圣女。”   赫连秀点点头,“原来如此,她对你应该不只是感激之情。看样子,她很在乎你。我们突然把消息告诉她,会不会不太好呢?”   “她是个好姑娘,可惜我的选择永远只有一个,那就是你。我会和她说清楚的,你不用操心。”   二人一同下山,阳光温暖,心里也非常喜悦。   紫音殿内,冰棺里的人恢复心跳,发出微弱的呼吸声。“这样就是成功了吧!”姚玉喜极而泣。   冷硕把手放在胸口,还好顺利解决了此事。“是的,他已经有了生命迹象。可能他感到疲倦,暂时还在沉睡中。几个时辰后,就可以苏醒。”   姚玉激动地说:“冷硕,谢谢你!那我去准备些他爱吃的食物,包括你喜欢的。忙了一夜,你也很累,上去休息吧。”   “不用感激,这都是我该做的。为了君上,似乎一切都很合理。那我也上去眯会儿,麻烦您了。”冷硕揉揉眼睛,身子酥软,快要倒下去了。   贺都的城隍庙内,“你是左志轩的走狗,不该来此,污染了清净地。我说过,不接你的那桩生意,难道是来送死的吗?”他手拿扫把,背对着前来的人。   夏景崇敬地说:“您是神偷,怎么会和晚辈计较呢?有财不赚,不是太吃亏了吗?找到一颗舍利子,对您而言,是再简单不过的任务。”   那人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柱子旁,转过身来。“好厉害的嘴,谄媚的本领和你的主子一样高明。凡是我看不顺眼的人,都不会有好下场。你的长相貌似不吉利,碍眼极了。”   秃眉秃头的中年男子,皮肤黑得和煤炭一样。夏景惊诧地睁大眼睛,传闻中的“三只手”竟然是个长相丑陋的人。他还敢随意批评自己的容貌,必定是欠缺管教。   “喂,看什么看,你是瞧不起我吗?不想死的话,就给我滚出这里,不准再踏进半步。你回去告诉左志轩,当年的合作不欢而散,他应该吸取教训。”   夏景不明白他的话,难道左志轩曾经与此人合作过吗?可是,左志轩从未讲过,看来是有所隐瞒,故意不告知自己的。   “那我就不打扰前辈在此静养了。我好心提醒您,不省油的灯最容易在黑暗中熄灭,因为大风会来的。”   三只手斜视着他,看来左志轩养了只白眼狼。“多谢你的忠告,你好自为之。据我的了解,左志轩最憎恨背叛者。”   他虽是神偷,但也曾经被左志轩所忽悠,成为其属下。三只手深知罪孽深重,这才依靠偷盗之事扶危济贫。   血洗钟离世家,杀戮太多。他发誓,从此不再与左志轩有任何瓜葛。   斯南国的大殿之上,白须浓密的国王夏东坐在刻着狼头的奇楠木椅子上。他大发雷霆,吼道:“你们没把公主殿下带回来,还留着人头做什么呢?”   曾不逊的弟子晏杰先回国,他屈膝跪地。“陛下,公主执意如此,国师也只好留在那里。臣愿承担一切罪责,请您不要怪罪于夏护卫。”   夏裘轻功极好,担任宫中守卫,与晏杰私交甚笃。他立即叩拜,额头出血。“陛下,是微臣办事不力,甘愿一人受罚。”   国王站立,“你们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,寡人可不愿意成为暴君,起来吧。金铃的脾气随寡人,你们拿她没办法,也属实情。”   边沁正坐在圣坛的阶梯上发呆,那件事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。她想:难道我真的不如赫连秀吗?教主真的会钟情于身娇肉贵的公主吗?   “昨天你也呆在这儿,为什么不回我们那里休息呢?有些事情是无法勉强的,特别是感情一类。”贺兰平仍旧戴着面具,坐到她旁边,适当维持距离。   一直以来,他都把边沁当作自己的家里人。在别人看来,可能会心生误解,百口莫辩也就不解释了。   她揪着自己的衣服,回答:“我不想看见某个人,更讨厌两个人卿卿我我的。教主,你对赫连秀是真心的吗?你跟我说过,接近她,就是为了成就大业。”   贺兰平扭过头,郑重地望着她的眼睛。“在我第一眼见到赫连秀的时候,就怦然心动了。她单纯天真,每一个笑脸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脑子里。”   他拍拍袖子上的灰尘,起身说:“我想娶她为妻,不曾犹豫过。边沁,我永远都把你当做好妹妹。如果你恨我,那就发泄出来。”   边沁苦笑着应声:“从没想过,你的新娘竟然不是我。教主,我没有资格恨你。命都是你救的,我还有什么怨言呢?在你眼里,我永远比不上赫连秀。”   她飞奔着离开,泪水狂涌不止。听到他亲口说出这些话,边沁心如刀割。臧响没有骗自己,教主宁愿忍受弟兄们的不满,也要娶那位公主为妻。   冰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,“颜卿,你不会有事的,我们是兄妹。父皇,求求您,放了她。”他眼睛一睁,看到了透明的冰块。   姚玉打了会儿盹,惊醒过来,立刻趴到棺盖上。“你没事了,我去喊冷硕。”她快步跑走。   她怎么会在这里呢?贺兰翔感觉骨头酥酥的,浑身没力量。他的记忆还逗留在三年前,那个夜晚,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。   在锁梦亭里,他背对着父皇派来的太监,身穿颜卿的衣物。黑幕之下,他埋头接过毒酒。那些人走了之后,他心跳急促,瘫倒在地,嘴角流出血来。   在快要闭眼的一瞬间,颜卿赶来,把他抱在怀里,泪流满面。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,就请求颜卿帮他照顾姚玉。   “婧妃娘娘,您到旁边站着,让我来搬开棺盖。”冷硕使出九牛二虎之力,终于成功了。   贺兰翔疑惑地盯着他,内心不禁自问:这人是谁呢?   第九十七章 倾心坦白,蓄意谋害   “玉儿,是你。 我为什么还活着呢?还是我们都到了阴间呢?”贺兰翔发出虚弱的声音。   冰冷的寒气包围着他,再次睁开眼,已失去了时间概念。   姚玉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面颊上,抽泣着回答:“不,你真切地活着。这位是颜卿的好朋友冷硕,他是神医的弟子,是他救活了你。”   贺兰翔再次把目光逗留在这个陌生人身上,为什么会和颜卿产生联系呢?“谢谢你。颜卿在哪儿?我想见她。”   冷硕来到近前,吞吞吐吐地说:“她,君上在前方打仗。平丘国挑起争端,夜袭福元镇。您先养好身体,安心等她回来吧。”   听到他的话,贺兰翔面若冰山。“我睡了多久?颜卿成为国君,在我的意料之中。现在父皇怎么样呢?”   姚玉垂下眼睛,“三年前,传闻四皇子为了皇位,把自己的哥哥毒杀。不久后,先皇就驾崩了。很多人说,是颜卿逼国君交出皇位的,害得他吐血身亡。”   贺兰翔责备自己,“这一切都是我的错,颜卿默默承受着巨大的苦楚。当年,是我偷听到父皇与某个人的谈话,那个人的脸看不清楚。父皇得知了颜卿是女儿身,便要将她除掉。”   “仅仅是因为那个诅咒吗?皇室诞下女婴,王朝就会灭亡,必须把婴儿溺死在血池里。”冷硕插话,是心疼那个人,想要呵护她。   看来此人已然知道颜卿是女子的身份,贺兰翔心中有数。“没错。为了保住王朝的基业,牺牲了很多无辜的人。颜卿去了战场,我很担心她的安危。”   “小翔,你刚刚醒来,不要硬撑着,少说些话。冷硕是大夫,他让你调养好身体,是个明智的看法。”姚玉温柔地望着他,嘴角挂着安恬的笑容。   她美丽的容颜就在眼前,贺兰翔觉得这份感情来之不易,永生永世都难以离弃。“好,我答应你。玉儿,我饿了。”   “那我先把您带到上面去,这里寒气重。”在姚玉的帮助下,冷硕小心翼翼地背起他。   雪蟒组织的教主成亲之日,众多兄弟共聚一堂。大家心中虽有怨愤,但依然到场祝福新人。   臧响和边沁同坐一桌,挨得很近。“圣女,为何迟迟不回应我呢?如今新人已经拜过堂,你就不后悔吗?”   边沁握住酒杯,左右观望。“我觉得时机未到,想要让教主彻底忘记她,不容易。先让赫连秀过着甜蜜的生活,之后再让她人间蒸发,那岂不是更好吗?”   果然是女子如蛇蝎,拆散的时机都算好了。臧响赞道:“我愧不如您呀!这么说,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。来,喝一杯解解气。”   “副教主,我就不奉陪了,你慢慢喝吧。许洋来了,你接着应付他。”边沁说完后,就马上离开位置。   臧响扭过身子,许洋朝这里过来。周围人都喝醉了,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。   他大笑几声,“许大哥,你应该自罚三杯,来得太晚。今天可是教主大喜的日子,我们要喝个痛快。”   “好,我自罚喝酒。副教主,你最近和圣女走得有点近,关系不寻常呀!自古以来,英雄难过美人关。”许洋拿起一坛酒,倒进嘴里。   臧响坦然回复:“哈哈,被许大哥知道,我还真有点难为情。可惜呀,流水有意,落花无情,她的心上人不是我。”   “你不过大她七八岁,两人很相配。你要是割舍不下,我去帮你说媒。教主娶了平丘国的公主,你觉得是好事,还是坏事呢?”   这问题不好拿捏,臧响指着酒杯说:“杯子就这么大,水多了就会溢出来。教主之前和我们说过,和公主成亲,只是为了获得情报。其实,我认为二人的关系不一般,教主动了真情。”   许洋这一次是有话直说,毫无犹豫。“日久生情很正常,教主血气方刚,走错半步没关系。何况,这给副教主留了机会。”   “机会人人都有,只是看个人力量罢了。许大哥远超于我,小弟也只是井底之蛙,怎敢往上攀爬呢?”   自己直抒真意,他却遮遮掩掩,许洋只是笑一笑而已。   过了数天,宫欢城终于回到贺都,先让其他人住到驿站。   他独自回家,宫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。一人下车说:“宫使节,我家主人等您很久了,请随我来。”   宫欢城对站在府门两侧的下人说:“你们和家里人说一声,今晚我迟点回来,要与朋友聊点事情。”   他随后上了马车,“贺都准备得如何?”   “您不用担心,一切都好,兵器购置完备。”那人驾着马车,不慌不乱地回应。   云梦泽的客人络绎不绝,最近新来几个番邦舞女,吸引了不少的贵族公子。   “相国,您太会享受,欢城很羡慕啊。”他客套地搭话,直接坐到左志轩的对面。   左志轩起来相迎,“宫使节大事在身,忙得很,我都没机会和你畅饮了。平丘国那边,还是只守不攻吗?”   宫欢城平静地说:“是,维持现状。毕竟是大皇子的决定,你和我都无法改变。他说,等到君上强行攻打的时候,就一举歼灭。”   “一下子打败贺兰颜卿,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。最后一战才是生死决战,现在还没开始呢。你怎么看?”左志轩质疑道。   他反问:“相国的计划不也开始了吗?朝外的胜败和朝内的输赢,都在您的酝酿之中。就算君上赢了,贺都也已经在您的手里。”   左志轩心知肚明,他浅浅一笑。“此次回来,你负责输送粮食。这等大事,千万要慎重。你和二皇子的手足之情,让老夫很敬佩。为了已故之人,你不惜与君上为敌。”   “我明白,粮食是急需物,正是君上的致命伤。贺兰颜卿篡夺皇位,杀害兄长,忤逆不道。我帮助相国,也是为了私情,有何不可呢?”宫欢城淡淡地讲。   与他合作,左志轩就相当于知道了君上的一举一动,大为有益。   第九十八章 相濡以沫,博取同情   斯南国的管辖范围内,贺兰曦看着金铃说:“我们要不要换身衣服呢?我们过城门的时候,容易被发现。 ”   金铃贴近他的面庞,“我就是故意让他们怀疑的,最好惊动到父皇,让他来接我。你不是要成为斯南国的驸马吗?难道你动摇了吗?”   “不,没有那个意思啦!”他急忙挥挥手,“我是没做好心理准备,稍微有点慌张。”贺兰曦单手搂住她的脖子。   “贺兰曦,你是王爷,又不是老鼠。父皇要是知道我回国的话,那一定会很高兴的。”金铃鄙夷地瞧了他几眼。   他在心里嘀咕:那是你的父皇,我突然出现,恐怕会造成很大的困扰。我以贺兰王朝代表的名义前来,商量和平相处一事,不晓得会如何呢?   金铃用手肘顶了一下他的肚子,“这个时候,你还在发呆吗?快走啦,不要耽搁我和父皇见面的时间。”   “是,公主殿下。斯南国的人都喜欢戴着帽子吗?你们这里的风土人情还真与众不同。”   她回头一望,贺兰曦还在原地呆着,兴致勃勃地观察来往的路人。“这是国法。既然你要当我国的驸马,来之前,就该好好了解一番。和你在一起,确实很伤脑筋。”   和女孩子家相处,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,男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。   贺兰曦道歉:“我会努力的,会把斯南国的一切都了解透彻的。这是你出生的地方,因此要很清楚才行。”   他是为了自己吗?金铃眼中依稀躲着泪光。“不用了,你只要认清我一个人就好。你以后就不会怕黑,因为有我在。”   贺兰曦跑到她身边,“公主殿下本来就是金光闪闪的风铃。从前的自己似乎越来越遥远了,因为有你在,我会变得更好。”   宫府的后门,“怎么是你?破天荒的一次,你会主动来找我。君上很好,你不必多问。”宫欢城高昂着头。   宫欢城原来在书房读诗集,墨行突然进来,说外面有个熟人来找自己。到这里一看,居然会是他,貌似二人也不熟吧。   冷硕见到这副没有表情的脸,说:“不只是为了君上的事情,才来找你的。我想带你去宫里见一个人,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呢?那个人和你有着斩不断的关系。”   “你认为我会信你吗?受人摆布不是我的特长,你能骗得了她,却瞒不过我。你对她有企图,目的不单纯。”宫欢城对眼前的人不屑一顾。   冷硕低头苦笑,“本以为你是她口中的好人,原来她还是看走眼了。在意就不必奢求在一起,这就是我的目的。那个人是你的故交,非常重要。”   宫欢城感到惊讶,他知道了颜卿身份,怪不得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。一直留在她身边的理由,只是为了和自己一样吗?静静地守护她。   “我跟你去。冷硕,你说的是真的吗?对她,没有所求吗?那你什么时候才愿意离开她呢?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,由于你的缘故,她可能会受到威胁的。”   冷硕哽噎,张嘴道:“没有半句假话。我和她有一年之约,但现在情况不同了,或许一切应该结束。我想跟你去战场,亲口和她说再见,往后就再也不见。”   也许眼前的人对自己而言,就是最大的威胁,宫欢城隐约感受到颜卿对冷硕的心意。他不得不承认,逼迫冷硕离开,显得自己很自私。   “好,我会记住你的话,这是我们的约定。我姑且信你一次,跟你进宫。”宫欢城走到冷硕的前面。   他不仅没有一丝满足,反而有了更大的失落。宫欢城在心里不停地追问自己:我这么做,难道就是为了代替此人吗?事实上,颜卿早已做出选择,只是我视而不见。   忘不掉,舍不掉,可怜的终究是太过执着的那个人。明明得不到,明明心意不通,却还在徘徊。   宋大学士府内,琴莲在左茹面前数落刚来不久的婢女,就是那个琳儿。“小姐,你可要提防她。我看呢,她对姑爷就是用心不良。”   左茹正在埋头刺绣,只好先放下手中的针线。“你想得太多了吧,应该让墨行早点把你娶回家。琳儿待人和善,不像你说的那个样子。”   “小姐,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劝呢?她都是装出来的,柔弱的外表下,藏着一颗可怕的心。”琴莲急得蹬脚。   左茹叹了口气,“哎,你这丫头,就喜欢胡乱猜测。就算她有那个心思,相公的为人,你还不清楚吗?平时,琳儿连话都没和相公讲过。”   琴莲仍旧不依不饶,继续施加压力道:“不对,你大错特错。我亲眼见到她给姑爷送茶,还假装晕倒,博取同情。你就不怕姑爷被她迷惑吗?”   “小姐,我给您买了桂花糕,您尝尝吧!”琳儿从外面进来,笑容满面。   琴莲气鼓鼓地说:“又不是你的小姐,你瞎喊什么呢?不去给老爷送茶吗?身子可好些了吗?不要再晕倒,给人看见就不好了。”   从没见过如此胡搅蛮缠的女子,沈琳一肚子怒气。她知道,琴莲处处监视,巴不得自己离开,和宋玉独处的机会都少之又少。   “琴莲姐姐,我不明白你的话。我的身体一向很好,不需要你挂心。即便晕倒,老爷也会给我银子,嘱咐我去看病的。”   琴莲气得回答不上沈琳的话,脸皮真厚,还和姑爷扯在一块。左茹见琴莲脸色发青,便轻轻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角。   左茹笑着讲:“琳儿,过来坐下吧。谢谢你给我买的糕点。像你这么好的姑娘,找婆家一定很容易。”   沈琳露出感激之状,坐到左茹旁边。“小姐,琳儿只是个丫环,不敢奢望太多东西。能够留在这里,我就非常知足。要不是老爷好心收留我,琳儿一定会饿死在街头的。”   她始终不明白,宋玉为何会喜欢上相国的千金呢?水火不容的二人居然会是翁婿的关系,不合情理。   “只怕你奢望的东西,早已经是别人的。”琴莲冒出一句话来,朝着她翻了几下白眼。   “你别和琴莲计较,她就是闲得慌。你愿意留在这里,我也很开心,感觉又多了个妹妹。在我看来,你们都是我的家人。偶尔有点小矛盾,也很有意思。”   左茹同时拉起二人的手,真挚的笑容让沈琳心里很难受。相国的千金小姐把自己当成家人来看待,这是真的吗?   第九十九章 同一阵营,排除异己   “冷硕,给孤小心点。别多管闲事,走啊。”颜卿从噩梦中醒来,擦去额角的汗珠。太过劳累,这才休息了片刻。   梦里怎么会出现他呢?颜卿还在恍惚中,那是在猛虎山的场景。为了救自己,冷硕冒着危险回来。   焦先锋在行帐外,喊道:“君上,平丘国派人送来了一样东西,请您过去看一看。”   正值两军交战,这个赫连律又在搞什么鬼呢?颜卿回答:“你先去,孤随后就来。”   她用冷水洗了一把脸,脑海中再次浮现起那个人,不由发笑。   赫连温此次前来,也想见一见传闻中的贺兰颜卿。他怀中抱有一个小箱子,里面装着一把嵌满宝石的短刀。   一人走进来,少年俊朗清逸,给人清风袭面的感觉。“你是平丘国派来的使节吗?请坐下,来者即为贵客。”   此人就是贺兰颜卿吗?为什么给人的感觉会是这个样子呢?没有国君的威望,相反,是舒适和亲切。   他愣住一会儿,开口应道:“不,小人是平丘国一名不起眼的侍卫。大皇子命我来送样东西,请君上收下。要是您拒绝的话,我只好以死谢罪。”   颜卿点头,林萧从他手中拿过箱子,打开一看,脸色骤变。“君上,他们是在侮辱我们,最好立刻把此人杀了。”   “慢着,两军交战,不斩来使。他不过个唯命是从的士兵,不要累及无辜之人。你走吧,孤放你离开。回去实话实说,免得让赫连律怀疑你叛变。”   赫连温心生敬佩,妹妹赫连秀总在自己面前称道贺兰颜卿,今日所见所闻,不容自己不信。   出乎意料之外,作为王朝的主宰,此人睿智,还不乏善意。他被颜卿深深地折服了,“多谢君上饶小人一命。前无进路,孤掌难鸣。”   林萧突然上前,掐住他的脖子。很明显,林将军产生了误解。贺兰王朝国君的自称不同于他国,以孤为尊。   “你是在笑我朝无人吗?什么叫孤掌难鸣?你就是对君上不敬。”   最后一句话让颜卿颇为惊奇,她抬头细看来人。那人金相玉质,果真气宇不凡,加上言语不俗,惹她怀疑。   “林将军,放开他。池中之物,不同寻常。孤掌难鸣,不如强强联手。你是靠自己的本领求生的,不必谢孤,回去吧。”   国君就是国君,有着不同于常人的领悟力,能从自己的话中获得启示。赫连温看到她嘴角一抹笑意,内心不免欣喜,转身离去。  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:若能与贺兰颜卿结为至交,此生无憾。   皇宫的入画廊,有一人站于尽头,背对着宫欢城。冷硕悄悄离开,不打扰二人。   “你是?不会的。”宫欢城皱了皱眉头,紧盯着那个人的背影。太像他了,不,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。   “我回来了。”贺兰翔转过身子,苍白的脸上出现久违的笑容。   宫欢城惊得难以开口,他是重生了吗?在皇陵的人奇迹般地活过来,无法相信。   贺兰翔慢慢地移到他的正前方,“欢城,是我。我早就猜中,离开世间的人再次出现,你恐怕会吓傻的。我们不是说好的吗?一起成为江湖剑客,同武林中人决斗。”   这些年少轻狂时讲的话,再次从同一个人口中说出。第一次听到他离开人世的消息,一时难以接受,昏厥过去。自那以后,形成一道疤痕。回来了,还是没痊愈。   宫欢城拍拍心口,勉强挤出笑意。“我还以为是鬼呢,真是你呀!还是当初的赖皮鬼,是你说的,要去决斗。你还是那么自不量力。”   贺兰翔捶打他的胸脯,“好兄弟,这么久没见,你过得好吗?据我估计,你还是放不下颜卿,所以才回来的吧。想要成为我的妹夫,你以为那么容易吗?”   “呵呵,再这样下去,我就被你打死了。正如你所言,没有颜卿在身边,我会好吗?别忘了,你答应过我,要把颜卿嫁给我的。”宫欢城笑嘻嘻地说。   “差点忘了这茬事,我还真是糊涂,轻而易举地就把妹妹卖了。当初为了得到你那把宝剑,我才同意的,悔不当初啊。那你和她现在处得如何?”   宫欢城对他无语,厌烦地说:“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啰嗦呢?现在不是谈论这事的时候,你首先该讲述一下自己消失的真相。”   贺兰翔像以前一样,搂住他的肩膀。“好的,容我再多说几句。冷硕是个劲敌,你可要当心。我看得出来,他对颜卿的心意,绝对不输给你。”   “搞不懂,姚玉怎么会倾心于你呢?喔,我明白了,死缠烂打还是有效果的。”   二人相视一笑,贺兰翔讲述起发生的一切。   斯南国的崇庆宫,“你就是康庆王,寡人的公主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。大闹城门,胆子不小啊。”国王夏东眼睛放大,望着贺兰曦。   到了别国的皇宫,他只好跪拜说:“公主殿下知书达理,没有给本王添乱。至于大闹城门一事,实属无奈,望陛下谅解。”   国王抬手示意,“起来吧,不必拘谨。王爷胆子挺大的,你真的不知道吗?留在这里,你就是人质。”   他走到贺兰曦身后,“我国和平丘国结成联盟,你是我们的敌人。寡人收到消息,你和金铃的婚约早就解除,而且还得到贺兰颜卿的同意。”   金铃撒娇说:“我的好父皇,求您了,让我和他成亲。不久前,我们之间产生了误会,现在和好了,当然可以恢复婚约。”   “胡闹,你是我国公主,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呢?不要多言,寡人决定让你和平丘国的大皇子联姻,巩固两国关系。”国王表情严肃,厉声讲道。   “来不及了,米已成炊,您要逼死我们吗?”金铃毫不逊色,当着太监和宫女们的面大声说出来。   国王感到难堪,“你是要气死寡人吗?作为公主,竟然还不知羞耻。来人,把两个人送到冷宫居住,不准踏出那里一步。”   “陛下,不像您想的那个样子,我们是清白的。”贺兰曦急忙辩解。   他的话只会火上浇油,国王愤怒地喊着:“你的意思是,寡人的公主在说谎吗?事到如今,康庆王还不承认,不觉得羞愧吗?”   二人被侍卫带走,贺兰曦快要冤死,有理说不清。   第一百章 担任送粮,师徒初识   贺兰曦来回游走,“金铃,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呢?公主殿下,我被你坑惨了。”   金铃一头栽倒在床铺上,“为了保住你的命,我只好那么说。你还是过来坐下,不要打扰其他人散步。冷宫里有很多孤魂野鬼的,曾经有好几个妃子上吊自杀了。”   “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啊?被你一说,感觉身后凉凉的。可是,你没必要拿自己的清白作担保。”贺兰曦觉得蒙受委屈,又不好意思直言。   “贺兰曦,你是在逃避责任吗?我说的话也有真实成分,比如说,我们在一起呆了一夜。”金铃爬起来,挡住他的步伐。   贺兰曦垂下头去,自认理亏。他无力地说:“没错,公主说的是实话。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?总不能一直呆在这个鬼地方,皇兄还需要我的帮忙呢。”   “那你就向父皇认错,说些好话,反正就是非公主不娶之类的。之后呢,我们就拜堂成亲。父皇最容易被打动,别看他凶巴巴的,全是假的。”   在委屈的道路上越走越远,贺兰曦否决:“不行,我最不擅长说谎。对不起,皇兄身处险境,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娶你。”   “不会是怕娶我吧!你用这个借口搪塞,明显是不给我面子。”金铃生气地看了眼他,紧接着双手交叉,坐到床沿边。   一想到最亲近的人还在战场厮杀,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,贺兰曦自认为很无能。身为皇室子弟,他享受着皇兄给予的锦衣玉食,但从未付出过汗水。   他咬紧嘴唇,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底下。说实话,他非常痛恨这样的自己,拿着朝廷的俸禄,还一无是处。   金铃走过去抱住他,笑呵呵地说:“我明白你的苦楚。在任何时候,我都会支持你的决定。在我看来,你就是个英雄。”   心思被她一眼看透,贺兰曦的泪水涌下。在这个人面前,不需要掩饰无能。最高傲的自己也好,最差劲的自己也好,她都能笑着接受。   “我会和国王说的,我要和你成亲。”贺兰曦温情脉脉地看着她,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。   赫连秀跟着贺兰平转移到了雪蟒组织的总坛,设在岚靖古城内。   “作为教主,你应该很忙吧,不需要陪着我。”赫连秀坐在马车里,不时朝外张望。   戴着面具的人牵起她的手,嘴角上扬。“我们刚刚成亲,当然要抽出时间好好陪你。你现在是我最重要的人,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出来呢?”   赫连秀坚决地回答:“可是,我嫁给你,并不想给你带来困扰。书呆子,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?我知道,你也很担心君上,就是嘴硬。”   “是,如今的我放下了仇恨。回头想来,最对不起的人是他们,颜卿、欢城以及不在人世的二皇兄。宫里的生活让我不安,可也难以忘怀。”   的确是这样,越是记忆犹新,越是永远难忘。宫里尔虞我诈,依然有纯真的笑脸,母爱、手足之情和友谊给他带来温暖。   “我能够理解你。你想要见到君上,但又害怕见到君上。逃避不是办法,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的。我们去找你的家人,解开心结,好不好?”赫连秀抚摸他的脸颊。   “我,好。有秀儿在,我才愿意一试。”贺兰平拥她入怀。   还是无法入睡,冷硕推了一下旁边的荀羽。“你也没睡着,我们聊天吧。”   为了不打搅贺兰翔和姚玉的二人世界,冷硕只好搬到荀羽这里来住。   荀羽翻身坐起来,“两个大男人,有什么好聊的。冷兄,你是不是在惦记着君上呢?茜纱最近精神不振,估计也在思念君上。”   “哈哈,茜纱心系君上,原来你在嫉妒呀!我怎么会想君上呢?嘿嘿,你这回错了,我压根没想过她。”冷硕大笑起来,掩饰内心的念想。   他有种错觉,分离以来,彷佛又是一个十年。和宫欢城的约定,自己是认真的。这一次,应该先道别,然后再消失。合欢树下的誓言也许太美,因此才会成空。   “我是不会产生嫉妒之心的。说得也对,平时君上变着法子刁难你。相处这么久,你该了解君上一点点了吧。”   这话让冷硕愣住,岂止是了解一点点,是了如指掌。平时很懂她,只是假装糊涂,这样就可以让她关注到自己。   “宫欢城和君上的关系如何?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貌似很不错。”冷硕强颜欢笑。   荀羽明确地说:“那是肯定的呀!宫欢城代替君上出使到平丘国,那份情谊很感人呐。山盟海誓也不过如此,当然,这是手足之情。”   “君上对他一定是感激和感动并存,估计心都要融化了。难怪,宫欢城才貌兼备,和他在一起,应该很轻松。”冷硕把头缩进被窝。   表现好奇怪,荀羽看到冷硕的举动,甚为不解。还有他说的那段话,好像含着浓浓的醋味,不免张大双眼。   荀羽内心想道:难道冷兄喜欢上国君了吗?天啊,不可能。爱慕一个男子,而且是当今的君上,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呢?   紫音殿的内室,姚玉一脸歉疚。“小翔,委屈你了。白天装成太监,晚上要住到暗室。”   贺兰翔上前几步,把她揽在怀里。“对不起,这些年,想必你过得很艰辛。因为我的缘故,所以要担惊受怕。我很后悔,没有早点醒来,化解误会。”   姚玉轻柔地说:“不,我们该向颜卿道歉。之前的我很偏激,差点要伤害到她。小翔,答应我,让颜卿获得属于她的幸福。”   “有欢城在她身边,我也很放心。我相信,颜卿和他会生活得很好。”   “我觉得冷硕是个好人,对颜卿而言,他似乎更有分量。二人没有讲明,言行却很一致,心有灵犀。”姚玉握住他的手。   贺兰翔摇头说:“我对欢城许下承诺,要把颜卿嫁给他。在我看来,冷硕虽然医术高明,但是他身份低微,和颜卿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。”   姚玉感到不悦,独自走到桌边。“莫非你要拆散两个人吗?当初的你可不会这样。我不是夸冷硕有多好,而是我看到了颜卿的心意。曾经的我们不就是现在的二人吗?”   “好了,不要再为此事争辩,行吗?我也答应你,不会强求颜卿去做她不喜欢的事情,包括嫁人。她是我的妹妹,我不希望她遗憾终生。”贺兰翔凑到她左侧,露出笑脸。   姚玉也同样展开笑颜,默默不语。   第一百零一章 神偷冷嘲,重生苏醒   奔赴战场的官道,冷硕骑在马背上。 “不管怎样,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。等我见到君上,会开口说的。”   临走时,贺兰翔把一封秘密信件交给了冷硕,托他捎给颜卿。说实话,冷硕还是挺好奇的,会不会和宫欢城有关呢?可受人之托,要讲信用,他忍住不打开。   宫欢城和他并行,依旧冷若冰霜。“不需要。你只要实现诺言就好,不必继续留在君上身边。”   “使节大人,前方路中央出现一个昏倒的人。”随从蹲下来,一脸慌乱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   “镇静点,我们是护粮的部队。万一真出现事情,你这副模样,岂不是丢人吗?我跟你去看看。”宫欢城跳下去,把缰绳递给冷硕,快步走开。   保护粮食也有风险,冷硕也紧接着下马,牵着两匹马向前寻去。   宫欢城靠近那个人,弯下腰,把此人的身子一翻。仔细望去,肩膀上中了一只飞镖,嘴唇呈现深紫色,看来飞镖上有剧毒。   “这种事情,应该交给我这个大夫处理。这个人的样子确实不太好看,眉毛都秃了。”冷硕踱步到宫欢城的对面,摆出自信满满的样子。   “先别管他,我们绕过此人继续前进。如果他是奸细,就会给君上埋下隐患。”   冷硕没有理睬他的话,掏出银针,捏在指间。“中毒很深,危在旦夕。作为大夫,我必须要救他。我保证,中途就让此人离开。”   在此刻装好人,未免太不明智。宫欢城别过面颊,“你要救他,那一切后果自己承担,不要推卸给我们。君上要是因为此人陷入险地,我就会解决掉你们两个人。”   冷硕没了底气,心想:他果然事事都为君上考虑,而我粗心大意,偏偏跟他对着干。重视一个人到这种地步,这份情很深。   看了一眼神情冷漠的宫欢城,他弱弱地说: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   “行了,我们继续上路。”宫欢城对身边的随从说道,然后从冷硕手中拿回缰绳。   平丘国的冷宫,贺兰曦赶紧穿好衣服。“昨晚,对不起。”他欲言又止,脸颊发烫。   金铃坐在梳妆镜面前,“我们早晚要成亲的,有什么关系呢?我去给你打洗漱水,你在这儿等着就好。”   她故作镇定,耳根早已通红,起来转身。女孩子家怎么可能会那么平静呢?   贺兰曦从后面抱住她,“我贺兰曦在此发誓,要一生一世呵护你。白头偕老,矢志不渝。”   金铃扭过身子,二人面对面相视着。“贺兰曦,我要永远在你身边。你就是那个给我幸福的人,也是唯一的人。”她抱紧他的腰,露出愉悦的笑容。  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“公主殿下,陛下请你们到朝堂上。”是夏裘,他把头低下,不敢朝内看。   “父皇到底想干什么呢?我们去看看,好不好?”金铃征询他的意见,略显娇羞。   贺兰曦把她轻轻放开,“我是唯妻是从的人。还像以前一样,我听你的。”深情注视她。   “不,以后任何事情,我们都要一起商量。我不想成为指挥你做事的人,而是要当你的好妻子。”   感动涌上心头,贺兰曦点头。他笑着说:“好,我们去见陛下,顺便提及成亲的事宜。”   金铃大喊:“本公主知道了,你去回禀父皇,过会儿就去。”   夏裘收到回复后,向内偷瞟一眼,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   斯南国的大殿上,国王夏东高高端坐。“诸位爱卿,寡人年迈,只有这一个公主。原先正愁无人继承皇位,贺兰王朝的康庆王年少有为,很合寡人心意。”   一时间,大臣们七嘴八舌,交头接耳。   晏杰忙奏道:“陛下,万万不可。此事需慎重考虑,贺兰曦不是我国的人,怎可让他掌管国家呢?”   金铃和贺兰曦刚好进来,两个人一同跪地。   国王郑重其事地说:“起来吧,寡人有件事情要告知你们。康庆王,你对公主是真心的吗?”   贺兰曦扶着金铃起来。他不敢有丝毫懈慢,立即回答:“此生非公主不娶。愿再结来生缘,永世不分离。”   真诚简短的话语让国王眼前一亮,他感受到了贺兰曦的诚意。“寡人要将皇位传给你,不必急着拒绝。你的皇兄还在和平丘国对抗,好好想一想。”   身为贺兰王朝的王爷,成为别国的君主,这可能会被视为叛变。贺兰曦处在犹豫之中,他眉头蹙起。   “父皇,那你是不是决定派兵相助贺兰王朝?两国结为友邦,互不侵犯,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抉择。”金铃看了一眼旁边的贺兰曦,当然要为他解决疑难。   “是,一旦康庆王即位,兵权就交予他一人。公主是寡人的皇儿,二人将来的孩子同样有获得皇位的资格。你们还用得着担心江山易主吗?”   面对国王的问题,众位大臣顿时语塞。皇室血脉没变,贺兰曦当斯南国的君主,有何不可呢?   晏杰也默而不言,师父曾不逊不在国内,对此事失去了参与权。要是师父回来,想必十分反对陛下的做法。   父皇是为自己着想的,金铃上前讲道:“本公主和驸马爷绝不会滥用权力。攻打平丘国,并非一己之私,而是为了本国长远的发展。”   她继而望着大臣们,眼神犀利。“你们也清楚,平丘国向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。倘若贺兰王朝覆灭,赫连律下一个想对付的国家,一定就是我们斯南国。”   “我贺兰曦一言九鼎。若斯南国出兵相助,我就亲自说服皇兄,两国联盟。各位大臣不必怀疑,我是不会觊觎皇位的,只想借兵权一用。”贺兰曦重重跪地,言辞恳切。   国王看到他的表现,心满意足地笑了。“好,就先借给你,以解燃眉之急。在出发之前,你们二人的婚事要先办了,举国同庆。”   金铃快速跪下,“多谢父皇。”她拉一拉贺兰曦的衣袖。   “谢陛下恩准,贺兰曦铭记于心。”他欣喜不已。   第一百零二章 开口解答,背地协商   相国府,左志轩拍桌而起。 “你们连一个窃贼都抓不到,还敢自称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。我看,你们都是废物。”   坐在轮椅上的人轻蔑一笑,她不卑不亢地回复:“相国大人,三只手身受剧毒,必死无疑。他侥幸逃走,也活不了几日。我们一飘红的人都是杀手中的精英,收钱办事,绝不违约。”   “阁主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我必须要亲眼看到他,否则一分钱都别想拿走。”左志轩愤怒地看着她,面部狰狞。   夏景趁机说道:“义父,不如让阁主亲自出马,一定没问题。我也可以跟去,向阁主多加学习。”   “好,你们同去。这一次,不要出现任何闪失。”左志轩扬手,众人一致退下。   出了府门,“夏哥哥,多谢你为我求情。此番前去,头功是你的,我只是个帮手罢了。”轮椅上的人面部苍白,好像患上重症的模样。   此人叫司马筠,是个十五岁的少女,一生下来就双腿残疾。她继承父业,成为一飘红的阁主,以心狠手辣闻名。不得不说,她稚嫩的容貌中带着几分妖媚。   “筠儿,你我相识已久,不必客气。好妹妹,我还需要和你计较功劳大小吗?”夏景大笑起来,他很少笑得这么开。   司马筠从旁边一人手中接过东西,由白布包着。“生辰快乐,这是我送给你的。千年玄铁制成的宝剑,锋利无比。”   夏景摇头拒绝,蹲下身子说:“我不能要你的东西,太过珍贵。告诉你一个好消息,我找到了神医东方谷的弟子,你的腿会治好的。”他的眼中泪光闪烁。   原先的自己是个任人欺负的孤儿,流浪街头,和野狗抢食物吃。自从遇到了司马筠,一切都不一样了,是她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刻伸出援手。   左志轩并不知道,夏景本来就是一飘红的人。为了获得更多的机会,他才会选择待在左志轩的门下。同时,也是为了收集有关神医的情报,让司马筠可以站起来。   “我习惯了。夏哥哥,这是筠儿的一点心意。我不在你的左右,那就保护好自己,这把玄铁剑就代表着我。”话毕,司马筠将东西交到他的手中,随即带领属下离开。   夏景不吭声,心中念道:如今的我很卑鄙,脑子里全是阴谋诡计。筠儿,对不起,我不能留在你的身边。我发誓,这一辈子,一定会让你和正常人一样行走。   贺兰王朝的军事要地卫城,再往前去,下一个城池就是齐城。   “是你救了我。你是谁?为什么要救我?”刚醒来的那人快速站起,锁住他的喉咙。   “我是冷硕。你中途晕倒,被我碰见,这才救了你。”冷硕不敢动,身子僵直。他觉得自己是好心做坏事,惹上了没良心的怪人。   三只手环顾周围,在驿站内,看来遇到了朝廷的人。他缓缓松手,自觉地倒退几步。“照你所言,你就是我的恩公,请受我三拜。”   此人跪地连磕三个响头,冷硕招架不住,来不及反应。“不用了,萍水相逢,互帮互助。”   肩膀感到火辣辣的疼痛,三只手按住自己的伤口。“恩公,我这是怎么回事?”   “是药草起了作用。你刚才强行运气,牵动伤口,还是先躺下休息为好。”冷硕走过去搀着他。   宫欢城悄无声息地进来了,“你没事的话,最好赶快离开此地。我想,你的仇家会再来找你,不要连累到我们。”   太没人情味了,别人的伤势稍微好转,就急着赶人走。“用不着这么绝情,宫使节害怕受牵连,可以先走。我留下来照顾他,之后再去找你们。”   冷硕自以为有理,也就随心所欲地说了。   “你就一点儿不为她着想吗?在这种情势下,每一个陌生人都可能成为威胁。一个时辰后,我们就出发,留或走,你自己决定。”宫欢城斜视着他,紧接着踏出门槛。   三只手瞧冷硕面露为难,张嘴讲:“恩公,你把药方给我即可。我在此有朋友,可以寄住在他家。看你们前行的方向,估计是要去战场。离开的那位官气十足,是朝廷中人,而你不是。”   凭借多年阅历,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。三只手觉得眼前的人心地纯良,绝不是朝廷的走狗。   完全判断正确,冷硕惊呼道:“你好厉害!虽不是朝廷的人,但前方有我的朋友。为了履行诺言,我必须要去。那我就不拦着你了,药方早已备好,给你。”   他接过方子,面露感激。“我三只手从不欠人恩情。恩公,来日有机会,会回报你的。”三只手咬着牙关站起来,艰难地走出房门。   岚靖古城,贺兰平完成后,从她面前撤开。  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,赫连秀难以置信。“这就是易颜术吗?简直是仙术,我成为了一个老婆婆。”她摸一摸脸颊,神奇呀。   贺兰平回忆道:“我之前使用过。当时是为了救颜卿,对容貌稍作调整,和原本的自己相像。”   他停下来,轻抚她背后披落的白发。“这一次,我用的是最高级的易颜术,和普通的易容术不同。假皮需要使用药水才能拿下,靠力气是捏不下来的。头发也一样,浸泡药物才可以恢复原样。”   现在的模样有点可怕,瞬间老去很难接受。赫连秀问他:“以后我人老珠黄,你还会喜欢我吗?”   贺兰平拿下面具,从后面抱紧她。他在赫连秀的耳边呢喃:“除非我不在人世,否则绝不放你离开。”   她转过身去,搂住他的脖子。“我也是,等你老了,要陪你去看日落。书呆子,能和你在一起,我很高兴。”   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,贺兰平立刻戴好面具。“是谁来了?有什么事情吗?”他让赫连秀躺到床上去,暂时不能露面。   “教主,我是边沁。没什么事情,就是吃饭时间到了,请您和夫人过去。”边沁眼里恨意满满,声音却依然柔和。   贺兰平来到门边,平淡地答道:“把饭送过来,夫人身体不适,我在此陪她。”   边沁心平气和地说:“好,我给您端过来。”   当然,她心里其实非常愤怒。为了那个女人,教主荒废了大量时间,这还是原来的他吗?   第一百零三章 执着争夺,恰如和家   沃土城的护城河边,“让他进去,此人有要事告诉君上。 ”宫欢城对看守的士兵解释,那些人退到两侧。   冷硕掀开帐篷的帘幕,轻手轻脚地进去。颜卿朝内侧躺着,正是午休时间。   他小声嘟囔着:“睡觉还是老样子,连被子都不盖。”慢慢靠近她,拿起旁边的棉被,悄悄放到她的身上。   “依然喜欢多管闲事,你就不能让孤安稳休息吗?”颜卿翻身起来,把冷硕摁倒在床铺上,不费吹灰之力就擒住了他。   冷硕求饶道:“君上,我错了。我是怕您着凉,是真的。再不放开,我的手臂要废了。”   颜卿靠近他的脖子,戏虐说:“不好意思,孤还以为你是刺客呢。就你这小身板,遇到高手,只会逃之夭夭吧。差点忘了,你不会武功。”   她拿开手,站立到旁边。看到他狼狈的模样,觉得很有趣。   和君上在一起,为什么受伤的总是自己呢?冷硕可怜兮兮地说:“呵呵,没错,我胆子小。君上,您毕竟是九五之尊,一人可敌千军万马。”   一说完,他就坐到床铺边,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臂。下手不分轻重,国君不改残暴的本性。   “小硕子,你这拍马溜须的功夫实在太好,那就在宫里待下去。孤不介意多养一个闲人,你说呢?”   冷硕发呆,是来道别的,为何无法开口呢?一看到这张脸,就舍不得离开。   “不用了。皇宫太冷,我可不想被困在那里,孤独终老。”他不停地摆手,心里万般难受。   颜卿挨近冷硕坐下,搂住他的肩膀,侧过头来。“孤陪着你,还会寂寞吗?留下来,孤明年的生辰还要你张罗呢。”   脱口而出的话以及那温柔的眼神,冷硕动摇的心一下子被击中。他望着她的眼睛,舌头冻结。果然还是被她牵着鼻子走,一言一语都在影响着自己。   “孤是开玩笑的。冷硕,你应该去找那个人,青梅竹马可比孤重要多了。不久后,你就要离开了吧。”颜卿轻拍他的肩膀。   她往右边挪一点,向前注目,眼里透着些许失落。   冷硕从侧面抱住颜卿,“我,嗯,要去找那个人。君上,您要照顾好自己。战场危机四伏,要时刻警惕,我会为您祈祷的。”   颜卿没有发怒,反而紧闭双目,几滴泪水润湿她的手背。她感受到了,冷硕在流泪吗?是冰冷透明的液体。   “用得着这么煽情吗?朋友分离很正常,以后还会相见的。”她睁开眼晴,颇为无奈。   冷硕缓慢地推开她,“我只在你一个人的面前流泪。因为君上对我而言,是很特别的朋友。”不顾脸上的泪痕,哪怕此时的自己糟透了,也想让她记住这一刻。   抬起手,颜卿用衣袖擦去他脸上残余的泪水。“冷硕对孤而言,也很与众不同。你走吧,孤愿意给你自由。”望着他伤心的面孔,心烦意乱。   这个家伙居然像个孩子一样,在人前哭。颜卿搞不懂现在的自己,为什么要去哄着他呢?要是在过去,早就一脚踢向他的脸。   他沉吟了一番,低头说:“冰棺里的人已经救活,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,这是他给你的信。君上,以后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的。有您在的地方,就隐藏着无法预知的危险,我很胆小的。”   从怀中掏出信来,递到颜卿的手中。“我走了。”冷硕跑出帐篷。   “你走得如此急,就不能再陪我吃顿饭吗?”颜卿傻傻地念出口。她愣着不动,醒悟过来:强行挽留住他的人,也留不住他的心。   宫欢城盯着冷硕匆匆离开的背影,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,一切发展得很顺利。他认为如此一来,颜卿和那个人就不会再有瓜葛,时间久了也便淡了。   林萧从远处走来,“宫使节,你终于回来啦。太好了,这下子就可以强行渡河,攻打城池了。”他激动地握住宫欢城的胳膊。   “那是君上的决定吗?欢城觉得大为不妥,将军也赞同吗?”宫欢城深深地担忧。   “正是我提出的主张。在这里等待多天,无济于事,不如主动出击。宫使节,你难道有其他的办法?不妨说出来听听。”林萧谦逊地问他。   颜卿看来是到了极致,仍然没有对策。宫欢城回答:“欢城职位低下,尚无办法。将军有几分胜算的把握呢?损兵折将是君上最不想得到的结果。”   林萧暗自骂道:好你个臭小子,明显是在质疑我。我行军打仗这么久,战功累累,岂容你来冷嘲热讽。   “作战的事情,宫使节不必参与。你留在君上左右,担任保护国君的职责就行了。”他语气傲慢,不把交谈的人放在眼里。   “欢城明白,以后不再过问。”宫欢城忍住不满。   斯南国的街道上,是川流不息的人群。贺兰曦吃力地问:“公主,成亲的东西而已,为什么要亲自到这里来买呢?”他扛着大大小小的包裹,走路很费劲。   金铃停步,回头说:“我想和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一样,皇室婚礼很单调的。人生大事,我要亲自出马。成亲之前,你陪我来购买东西,也算很美满的回忆。”   光付钱,不拎一点儿东西,公主殿下未免太轻松。贺兰曦感不到丝毫的美满,累得要命,喘不过气。   贺兰曦苦笑,“你开心就好。可是,明天就要成亲,还有好多东西要买。那个嘛,不会就我一个人把这些东西带回皇宫吧。”   “亲力亲为才对啊。贺兰曦,你还嫌累吗?那就不要成亲了,你去找你的皇兄,而我就嫁给赫连律。”   凶巴巴的样子,性格还是没变。成亲后,她也很难有转变。为了挽回局面,贺兰曦只好认怂。他笑嘻嘻地反驳:“不,我怎么会累?你接着逛街,我就做你的随从,一辈子唯你是从。”   男女平等?在二人世界里,似乎不容易找到平衡点。偶尔退让几步,海阔天空就是和谐的完胜结局。忍让何尝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呢?   “我来拿一点,到前面的茶馆休息片刻。”她把贺兰曦背上最大的包裹拿走,走起路来有点摇晃。   顿时轻松了许多,贺兰曦跑步跟上去。“不用了,让我来背着。”   金铃横眉相向,带着颤音说:“你不是刚说好要听话的吗?”   看着执拗的她,总是自称城府很深,却也有单纯细腻的一面。贺兰曦静静地在她身后走着,笑容灿烂。   第一百零四章 油然敬佩,再提旧事   天色渐渐黑下来,贺兰曦站在颜卿的行帐前。 他怒发冲冠,“你再说一遍。君上晚饭之前就出去了,为什么不通知我?”   看守的几人一同跪下,慌乱地央求:“使节大人,君上让我们保密。要不是您偏要进去,我们也不会泄露此事。求您,千万不要告诉君上。”   “我不会那么做的。你们起来,记住我的话,别告知君上我来过此处。”宫欢城疾步走开。   齐城的一间客栈,“客官,我们要关门了。若您要在此住下,就先把酒钱付了,再给房钱。”店小二拿他没法子,叫来了掌柜。   那人正趴在桌上,醉醺醺的,还吐了满地。收拾起来很麻烦,浪费时间。   “又是个吃白食的混账,给我扔到厨房后面的猪圈去。”掌柜对身后几个强壮的人吩咐道。   “给我住手!”众人背后一声厉吼,朝着门的方向齐刷刷地望去,是个清秀的少年。   掌柜不当回事儿,不耐烦地催促他们:“你们快给我动手,别管来者是谁。把这个穷小子扔进猪圈后,再把此人痛扁一顿。”他指着门口的人。   “谁敢动他,我就让谁粉身碎骨。”眨眼间,一把剑架到了掌柜的脖子上。动作太快,其他人傻眼。   掌柜害怕得腿软,跪倒在地,哭嚷着:“少侠,放小人一条生路。我是瞎了狗眼,不认识您老呀!”   那人对掌柜不屑一顾,直接走到醉酒之人旁边。她熟练地把软剑收到腰间,把醉气熏天的人背起来。   “今日他若有事,你们也都活不了。从今往后,别做缺德事,要不然,下场如同此桌。”一掌拍下去,桌子瞬间四分五裂。   瞧着远行的背影,剩下的人心里发寒。   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,颜卿嘴上抱怨:“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人,差点就被喂猪了,活该!孤才懒得管你,笨死了,没钱还去喝酒。”   “谁啊?蚊子,别吵,我要睡觉。”背上的人眯着眼大喊。   “冷硕,你还好意思说,给孤闭嘴!上辈子肯定做了违背良心的事情,否则孤也不会如此倒霉,今生竟然遇到了你。”颜卿翻着白眼。   冷硕敲了敲她的后脑勺,仰起脸大叫:“君上,你知道吗?我根本不想离开你。要是能够一直留在你的身边,我死而无憾。”   什么?酒后吐真言,他居然会说想留在自己的身边。颜卿停住步伐,往后瞄一眼。   “为什么不早说?你笨得无药可救,大夫也这么蠢吗?孤说过,因为是你,才不得已。这下惨了,永远忘不掉。”   正面来了一人,“颜卿,你这么晚还出来,就是为了他吗?”宫欢城脸色一黑,拳头缩成一团。   颜卿头大如斗,此等场景好丢人。她回答:“我,他不会武功,会有危险的。你不该出来找我。”   宫欢城紧紧追问:“你对他动了真心吗?不苟言笑的你,在他面前,笑得很自然,毫不拘束。和我单独在一起,似乎很痛苦。”   “够了,不必再说下去。你早点回营帐休息,我背他回去。”颜卿绕过他,继续前行。   “如果他被我所杀,那你会不会杀了我替他报仇?”宫欢城挡道,拽住她的胳膊。   他真的很执着,在自己的心里,宫欢城和皇兄一样重要,都有家人的味道。“我是不会让他死的,会尽我所有的力量去保护他。对不起,请你不要接近他。”   宫欢城噙着泪水离去,他口中念着:“你所爱之人,我怎么会去伤害呢?我之所以逼着你,就是为了让你看清自己的心意。这下子,你应该更加确定对那个人的真心了吧。”   外面传来微弱的敲门声,贺兰曦起身,从门缝里张望。他惊讶地打开门,“怎么是你?”   “明天就要成亲,我实在睡不着。我来找你聊聊天,先进去再说。”金铃推开贺兰曦,进了被窝。   刚想阻拦,可是根本就没能力劝说她。贺兰曦站在床头,“公主是太过兴奋,才会睡不着的吗?成亲过后呢,我就要离开一阵子,去战场和皇兄见面。”   金铃坐起来,大义凛然地说:“嫁夫随夫,我也要去。”   贺兰曦毫不留情地否决她:“不可以,你要待在这里,等我回来。有你在,我会分心的。皇兄要是知道我们成亲的消息,一定很高兴。”   “你不同意的话,我只好偷偷去了。到时候,遍地骸骨,你找我的时候,记得准备好一副棺材。”金铃放出狠话,好像没有退步的意思。   贺兰曦俯下身子,握住她的两肩。“你蛮不讲理,不准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。你知不知道那些士兵一到战场上,立刻就变成了杀人如麻的工具,是不会手下留情的。”   态度很强硬,从没见过他这种样子。金铃心里的暖意直升,“我留在斯南国,在这里焚香祈福,支持你。我为你求的平安符,戴在身上,你会平安归来的。”   她把平安符挂在了贺兰曦的脖子上,“天不早了,歇息吧。”说完后,她粉面通红,偎进了贺兰曦的怀抱。   宋大学士府,房间内烛光未灭。左茹半夜起来,见宋玉仍然在处理事务。   她拿件外衣,披在了他的身上。“相公,还不睡觉吗?身子要紧,不要太过操劳。”   宋玉握住她的手,“夫人,没关系,我还不困。宫欢城回来购买粮食,我担心其中会有人动歪心思。军饷的事情有了点线索,只是有些地方,我还想不明白。”   “你这人整天担心的事情太多,眉头动不动就皱起来。再这样下去,你就要累垮了。我求你,能不能为自己着想呢?”左茹眼神哀怨,抿起嘴。   看到她为自己忧心的样子,宋玉打趣说:“成亲以来,夫人变得很唠叨。哎,万一我某天厌烦的话,真的受不了,会不会背着你娶个妾室呢?”   “咦,你会选择琳儿那样的姑娘做妾室吗?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,何况你是朝廷官员。”实在说不下去了,左茹强忍着泪水。   宋玉放下文案,把她的手放到心间。“一生有你足矣。第一次见到你,我以为是九天玄女下凡,那个时候就下决心要娶你为妻。唯你一人,此生长伴。”   左茹应声答道:“身如柳絮无所依,君在天涯便是家。以后不管你为不为官,我就在家做饭,一心一意等你回来。”   相识很久,相知很久,此情常青。   第一百零五章 惺惺互惜,解脱阴影   “哇,头好疼啊。”冷硕一醒来,就看到君上坐在身旁。他吃惊地闭上眼睛,做梦罢了,梦境好真实。   颜卿起立,喝道:“还不起来吗?日上三竿,是不是要孤把你扔出去?”   冷硕闻到了自己满身的酒味,他观察到有一盆水摆在案桌上。另外,还有几条毛巾凌乱地放在上面。这才回忆起,心情差,就到客栈喝酒,后面的事情完全记不起来。   “呵呵,原来不是梦。君上,我为何会在这里呢?您也想喝酒了,结果碰到我,好巧耶。”   这家伙还不清醒,颜卿盛怒未消。“孤昨晚出去找你,就是怕你遇到不测。没想到,你果真喝酒不给钱,要被人大卸八块。救命之恩,你难道不准备回报吗?”   冷硕掀开被子,头还晕晕的。“额,真的吗?我英俊潇洒,谁那么残忍?不识好歹,太可恶。君上,给您添乱了。不好意思,我这就走。”   颜卿斜着身体,抽出剑来。“冷硕,你以为孤会让你轻易离开吗?外面都是孤的人,你走不了。救命之恩没还掉,你休想赖账。”   “怎么可以干涉我的自由呢?君上,救人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?完成你的任务,我也算将功赎罪,一命抵一命。”   他下定决心,这一次绝不能再给自己留恋的机会。只要狠心来,就一定可以离开这个人,实现对宫欢城的承诺。   “就这么想走吗?迫不及待地逃离孤的身边,是因为害怕失去吗?”颜卿丢下手中的软剑,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,“留下来,行吗?”   在这种情况下,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。“行,我留下。等到战事结束后,我再自行离去。我和君上不是同一道上的人,您也劝我去找青梅竹马,那我会去的。”   昨晚还说要留在自己的身边,今天就翻脸不认人。颜卿松开手,慢慢起身,背对着冷硕。   她默默想:非要逼着我用这样胁迫的方式让你留下吗?尽管明白,你放不下心里的那个人,我还是和宫欢城一样执着。   冷硕穿好鞋子,“你照顾了我一夜吗?那封信,别忘记看。我出去走走,借件衣服换换。”   颜卿闭眼答道:“孤暂时不想让你死掉。皇兄的信,孤已经看了,和你没多大关系。别走远,附近不安全。”   “我知道。”冷硕简单回复。   他边走边想:无论是过去的慕容果,还是现在的贺兰颜卿,即使她转换了姓名和身份,我却依旧放不开。   “再过几天,河面就要结冰,我们要赶紧渡河才行。在冰面上行走,是有风险的,人数多会压坏冰层。”林萧望着护城河,向焦先锋解说。   经过相处磨合,二人的关系渐渐好转。焦先锋四下里察看,“将军的分析合乎实际情况,只是君上那边还没有回应。恶战在所难免,我们要做好充足的准备。”   林萧低头思忖,拧起眉毛。“昨夜,君上带回了一个人,你可知他是何人?”   焦先锋开口:“我尚不清楚,是和宫使节一块来的。君上好像对那人很关心,彻夜照顾。”   “国君年少,不知深浅,作为臣子,我怕他会做出糊涂的事情。你要多加关注君上和那人的举止,避免闹出笑话。”   “您的意思是说,他们可能?”话点到为止,焦先锋没胆子讲下去。   林萧回头,“从没见过君上对哪个男子悉心照料,但愿是我多想了。有辱国体的事情,绝不能发生。”   斯南国的皇宫内大摆筵席,张灯结彩,喜气洋洋。   国王在上面正襟危坐,“康庆王,今日是你们成亲的日子,赏你美酒。寡人坚信,齐家和治国两个方面,你都会做好的。”   “谢陛下赐酒。”贺兰曦穿上新郎服,神采飞扬。   金铃掀开盖头,“父皇,我也敬您一杯。恭祝父皇长寿如松,事事顺心。”她的笑容如夏花般绚烂,美艳动人。   国王悠悠地笑着,“成亲了还不遵循规矩,盖头都拿下,寡人拿你没办法。康庆王,以后你负责管教好她,任重道远啊。”   “父皇,您此言差矣,母后不也管着您吗?驸马以后就是本公主的人,我会调教好他的。”金铃随口说出,拉起贺兰曦的手。   顿时哄堂大笑,众位大臣陆续地上前祝福二位新人。   茜纱在锁梦亭里漫游,听到了佩刀的“哐当”声。   “你不是在巡视吗?我闲着无聊,就来此处走走。”她迟缓地坐下来。   荀羽的双手交叉于后面,看到她苦闷的神情,微抬下颌。“中间歇息,我也四处转转。你最近是不是失眠严重?我到太医署拿了一副安神药,给你。”他从背后拿出来,递给她。   “好,我收下。君上什么时候回来呢?冷硕可以跟宫欢城前去,我却不可以,毕竟我没有他那么重要。”茜纱自我挖苦。   荀羽也坐下来,宽慰她:“不是那样的。前方危险重重,你是女孩子家,肯定不能去。君上绝不会同意的,我也不会让你去的。”   她问对面的人:“你会把皇宫当成家吗?记得当初进宫之前,我们也才认识不久,都是流浪的孩子,无处为家。”   犹豫了片刻,荀羽回话:“这里是我的家。不管现实多么无奈,感情却是真实流露的,想要和你、君上成为一家人。不允许我抉择的地方很多,可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。”   “如果有一天,你发现了此时的我并不是我,那你还会把我当作家人吗?连自己无法原谅的人,或许不配得到别人的谅解。”她手指颤动,吐纳一口气。   “会的。我知道,有些人的命运不一定握在自己的手中。我们共同进退,以后无论发生什么,我都会站在你那边。我先走了,记得吃药。”荀羽露出了深沉的目光。   望着他急速离开的身影,茜纱鼻尖酸酸的。蒙骗最亲近的人,是无法饶恕的错吗?即使被原谅,也不能否决它的存在。   冷硕手拿着枯掉的树枝,漫无目的地行走。   “你还是没离开,的确是个劲敌。”是那人的声音。   第一百零六章 搭救路人,好事获准   转过身子,冷硕沉着脸。复制网址访问 “战事一完,我自然就走。我亏欠君上的恩情,必须要还清。”   空气中飘着冷笑,“好,你的借口还真是完美。颜卿是留不住你的,你要走就一定走得了,何必纠缠下去?”   “不,我没有。宫欢城,我承认自己根本不愿意实现诺言,可是为了君上,我会照做的。这一次,我求你,再给我一些时间。”他从没有如此低声下气地求过别人。   宫欢城感到绝望,粗声喊道:“睁眼说瞎话,你敢保证不会对君上的执念越来越深吗?拖下去的结果,只会是导致君上对你也难以舍弃吧!”   这段话让冷硕无言相答,不禁心潮起伏。被说中了,对自己看得很彻透。面对颜卿,他无计可施,没有反抗的能力。   “我早就料到,君上夜晚外出,不顾自身安危,也只为了救你。果然,她就是放不下你。冷硕,我宣告放弃,忘了你我之间的诺言。”宫欢城拖着疲惫的身体,以蜗牛般的速度朝前走去。   这个人主动退出了,冷硕呆在原地。守护在颜卿身边的宫欢城,应该称得上是情敌,为什么要把她让给自己呢?深爱便假装不在意。   岚靖古城的“瑞香风”绸缎庄,赫连秀在里面挑选布料。“边姐姐,多谢你带我出来,正好想帮他做件衣服。”   边沁恶狠狠地看着她,“不客气,也要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呢。教主不在,我才方便动手嘛。”   赫连秀惊恐地掉头,说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我现在是真心把你当作姐姐的,是因为我抢了他吗?”   “公主殿下很聪明。如果你没有出现,和教主成亲的不二人选就是我。你该死才对,留在人世,就会毁了教主的雄心壮志。”说完后,她掏出匕首,刺向面前的人。   猛然间,一人站到了赫连秀的前方,鲜血四溅。“你这下满意了吗?用我的死换她的生,那你就不会一直不安了。我早就知道了,你策谋已久,我故意给你机会,好让你原形毕露。”   贺兰平一次性讲完,他忍着疼痛,把匕首拔出来,放在掌心。“恨意未消,就再刺一刀。哎,看来我们不可能成为兄妹。你变得凶残了,是我害的。”   边沁始料未及,当那把刀插进他的胸膛时,突然醒悟了不少。“我不会动你分毫的,怎么舍得伤害你?教主,你好好保重,我走了。”她垂下头跑开。   “书呆子,你有没有事?对不起,我太大意,才会轻易信她。”赫连秀吓得梨花带雨,在旁边扶着他,捂住他的伤口。   贺兰平摸着她的脸颊,安抚道:“傻瓜,我没事,别哭了。我们先回去,你帮我绑扎一下就行。此事不能外传。”   已然夜深,一个下午都在和林萧商讨渡河事宜,颜卿才回到自己的行帐内。她感到腰酸背痛,捶一捶肩膀。   冷硕睡在地上的草席上,半裹着被子。“娘亲,你不要走。我会和爹一样,成为好大夫的。”他伸出手臂,在空中摇晃。   颜卿握住他的手,貌似在做噩梦,眼角有泪水的痕迹。这个家伙没有说过他的娘亲,身世一片空白。   不知为何,他陡然睁眼,从梦中醒来。冷硕意识到手被某人抓着,他迫切地缩了回去。   “你害怕孤?刚才的动作,就是老鼠见到猫,胆战心惊。”颜卿轻蔑地笑了笑,瞬间压在他的身上,两个人的脸靠得很近。   冷硕面红如霞,慌乱之余,大胆地把她推开。他似乎用力过猛,颜卿没有防范,后背朝地。   闯祸了,他自觉地跪在草席上。抬起下巴,颜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。“我不是故意的。君上做出有违常理的举动,难免不适应。”   “爱妃,你不是常说孤有龙阳之癖吗?你长得俊朗,孤反正没试过,那就如你所愿喽!”颜卿嘴角现出诡异的笑,直接扑倒他,紧抓着他的手腕。   冷硕目瞪口呆,完全不能挣扎。“君上,我是无心之言。两个男子这个样子,很不正常。您还是一国之君,要是被人瞧见,龙颜尽失。”   她慢慢地贴近他的面庞,碰到了他的鼻子。“孤想让你永远留下。”   那一刻时间静止,冷硕直视着她。他眯着眼睛,做出了惊人的举动,微仰起脑袋。   原本只是想吓唬他,居然被亲了,颜卿感受到他温热的嘴唇。她眼睛放大,赶紧起身,故作淡定。   “哈哈,真有趣!其实,孤还是不适合喜欢男人。”颜卿背朝他而立,心脏快要扑出来。   冷硕起来,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,在她耳边说:“我想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。”   刚才的自己在胡说些什么呢?就被他这样抱着,心里暖暖的。颜卿想到刚才的画面,包括那种不可言喻的感觉,她觉得全身没了力气。   “在合欢花盛开的季节,很想和君上一起去看一看外面的风景,而且只有我们两个人。”冷硕柔声说,接着吻了一下她的脖子,把她放开。   “君上,对不起。一开始,我就不该走入您的世界,每次都把您的大事弄得一团糟。尽管如此,您还是一次次宽容我。”冷硕踱着方步,来到了案桌前。   颜卿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这个家伙又在胡言。“冷硕,谢谢你。如果没有你的出现,孤就不会领略到平民百姓的疾苦。想把你留下,是真的。”   她走近那人,“是永远留下。有你在,成了孤的习惯。”   应该喜悦吗?冷硕默不作声,背负着国君身份的她,失去记忆,两个人都承受不起命运的捉弄。同时被束缚的人,再怎么挣脱,也逃不出无尽的深渊。   他语气僵硬,“不,君上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。我是普通百姓,哪敢奢望与您为伴呢?国君与生俱来的使命,您也没法拒绝和逃避。”   说得没错,自己才最可笑。一味妄想,只是徒添伤悲罢了。颜卿想把眼泪收回去,她朝上而望。“终有一别,迟早分离。班师回贺都后,你就可以重获自由之身。”   伫立良久,二人方才反应过来。冷硕继续在地面睡觉,颜卿选择伏案歇息。   第一百零七章 斩草除根,判若两人   窗户被打开,一人跳进屋内。林淑忙着问:“四妹,你来得太晚,我们都要等得睡着了。宋玉那边有进展吗?他有没有查到主公头上?”   沈琳有点心不在焉,她缓缓开口:“目前还没有。我不想潜伏下去了,宋大学士府的人对我都很好。大哥,难道我们一定要和他为敌吗?”   肖齐喝口水,“琳儿,这要看主公的意思。我们没有权利决定下一步做什么,自身难保的情况下,最好找些铺脚石。宋玉和我们差距很大,不是一类人。”   “接下来,打算怎么做?总之,我是不会同意你们伤害宋大学士府的人,也不准谋害左茹。”沈琳双手扶着桌子。   四妹态度反常,还极力维护敌人,林淑怒而不语。   “你在乎宋玉?自从接触过他以后,你变化挺大的。我佯装不知,本以为你会如梦初醒。”肖齐发问。   沈琳泪水肆流,“可惜我配不上他。初见宋玉时,我就祈求上苍,能不能让我一直看着他。大哥,我很傻吧。”   宋玉和左茹情比金坚,她都看在眼里,旁人插足不了。沈琳觉得此刻的自己,就是面对夏景时的林淑,明知无果,何曾断念?   望着内心纠结的她,肖齐走过去,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。“琳儿,会好起来的。在错误的时刻遇到陌路的人,本就无结果,你又何必放不开呢?我们是一家人,都会陪着你的。”   原来她喜欢的人是宋玉,那是相国的女婿,怪不得如此痛苦。林淑抱着她,“好妹妹,有姐姐在,我保证为你觅个好夫婿。别哭了,哭得和花猫一样,多难看呀!”   听到这话,她破涕而笑。沈琳回应:“本姑娘花容月貌,不愁嫁。那个宋玉,我只是一时看上他,看多了也很腻。”   云梦泽依然热闹,歌舞未休。“主公,不知找我来,有何事吩咐呢?”她埋下头。   左志轩把手中的玉杯一摔,“你在宫中过得很舒适,我都请不动你了吗?刺杀姚玉的事情迟迟没有动静,你该不会是心软了吧!我让你接近君上,你对他关怀备至,装得很像啊。”   茜纱立马跪地,为自己辩解:“不是,姚玉身边有荀羽在,我找不到时机下手。至于君上,我恨不得将他杀死,为主公排忧解难。”   讲着违心的话,这却已成了求生的手段。她对老天爷恨之入骨,为什么一出生,自己就摊上了一个赌鬼父亲?年幼时就和娘亲被拐卖,奔波异乡,受尽欺凌。后来强大起来,但依然要为人卖命。   他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,“背叛我的人,只有死路一条,你最清楚不过。你的娘亲近日来,身子可不太好,旧病复发,我也束手无策。”   “求主公再给我一次机会。三天就好,我一定完成您交代的任务。请您救救她!”茜纱连忙磕头,额角流出鲜血。   左志轩怒目望着她,“好了,我最讨厌血腥味。这是最后一次机会,你为我办事多年,也算尽心尽力。可是一旦失败,你们母女的命,就要交给阎王爷去审判了。”   茜纱感激涕零,“谢主公!我会办好的。”从地上爬起来,一阵眩晕,她扶着墙壁走出去。   清晨,冷硕端着一盆热水进来。“君上,请您洗漱。”他弯下腰,把毛巾捧在手上。   颜卿面无表情地拿过去,一眼都没瞧他。等到君上洗过脸后,冷硕准备出去倒水。他走到帐篷口处,手臂被拽住。   “等会儿过来,孤想知道你的身世。孤要是看不见你,就把你扔进护城河里喂鱼。”   冷硕一头雾水,莫名其妙,为什么她贸然问起此事呢?“喔。我有空,随便讲讲还是可以的。”   颜卿迈步,到他前面。“孤的话听不懂吗?是所有身世,从出生到现在。如果你讲得详略不当,那就别吃饭,晚上也休想睡觉,直到讲完。”   “真是的,怎么可能讲得完呢?君上,您应该穿越到我出生的时刻,亲自见证我的辉煌成长。这个要求,很离谱,干脆让我饿死。”冷硕瞪大双瞳,据理力争。   “昨晚,某人说了梦话,害得孤的耳根子不清静。违背君命的下场,还不止是喂鱼那么简单。把你吊在齐城的城门上,几天几夜应该熬得住吧!”   还是认输比较划算,冷硕嘻嘻一笑。“我很乐意讲的,就是很枯燥,怕君上没耐心。您不是忙着战事吗?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,我过意不去。”   颜卿帮他掀开帘帐,斜视着他。“你的事情,孤想花时间去了解,你有意见吗?谅你也不敢。快去倒水,别耽搁时间。”   冷硕迅速走开,内心惶惶不安。娘亲的死正是和颜卿有关,当年的回忆痛苦不堪,不愿提起。   他依旧记得,颜卿的生母被杀害后,自己的娘亲也受到牵连,被神秘的黑衣人害死。也许,她忘了过去,反而是种解脱,起码不需要悔恨。万一某一天,她回忆起从前,恐怕就会远离自己。   斯南国的宫殿里,金铃趁贺兰曦熟睡时,偷偷去了御膳房。她认为,自己平生第一次做早饭,应该不会很差劲。   “嘿嘿,坐下来,快吃。样子不重要,吃起来美味。”金铃把他拉到了桌边。   贺兰曦受到惊吓,盘子里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,究竟是什么?他不在意地举着碗,朝里一望,这是米粥吗?貌似没煮熟。   “嗯。是御膳房做的吗?好特别,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早饭长这个样子。”他慢吞吞地拿起筷子,陡然有种吃完后一命呜呼的感觉。   金铃挨近他坐下,“对呀,新出炉的早饭。你千万不要辜负御厨的美意,食物很宝贵的。”  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自己舍命也要吃一口。贺兰曦夹起黑乎乎的东西,很粘稠,像面团。他硬着头皮放到嘴里,焦糊的味道很浓重,还是咽不下去。   “怎么了?莫非不好吃,你嫌弃?”金铃死盯着他。   贺兰曦努力下咽,终于成功了。他放下筷子,急忙说:“哈哈,没有。很好吃,我只是顾着吃饭,忘记讲话。”   金铃怀疑地看着桌上的东西,她也很难承认这是早饭。“那我也吃一口看看。”   “不行,我太饿了,这是我一个人的。”他竟然狼吞虎咽起来,在短时间内全部解决掉了食物。   结果就是,贺兰曦的肚子疼了一个上午,他早就预料到了。这事还惊动了国王,召来太医,查出来是食物中毒。   第一百零八章 泪雨诀别,让步为荣   简直是在说天书,颜卿完全蒙住,根本插不了嘴。 这个冷硕,是以为自己和他一样蠢吗?   讲了好久,肚子也咕咕作响。冷硕口干舌燥,“先去吃饭,下午再接着说。君上,你有没有用心听?我讲得很辛苦的。”   握紧拳头,颜卿怒吼:“够了,到此为止。孤真是疯了,居然有这闲工夫听你胡扯。以后再也不要提及你的过去,孤没兴趣知道。”脸色渐渐平和。   冷硕嗤笑道:“君上也没辙了吗?我们就是不搭的两个人,争执不断。我的过去,不是君上能够触及的。没有共同的誓言,一切都是空话。”   颜卿无言反击,她暗想:他是为了激怒我吗?明显笑得很无奈,看来有着惊人的过去,否则反应不会这么大。   她勃然翻脸,质问他:“既然如此,那你为何询问孤的过去呢?十年之前,你在何方,有没有见过孤?说实话,别逼孤杀你。”   “十年生死,不相问,到头来,却已陌路。我说了,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,怎会有干系?咄咄逼人是您一贯的处事风格,我出去了。”   熟悉的背影离去,颜卿难免心寒,不觉郁郁寡欢。   斯南国,躺在床榻上的贺兰曦脸色苍白如纸。金铃带着歉意悄悄靠近他,“对不起,早饭是我做的。第一次下厨,我稍有失误。”   他哭笑不得,“没关系,我知道。这说明你的进步空间还很大,以后厨艺会更好的。在王府,我也学过做饭,很艰辛的。我可以做饭给你吃,你不需要费心。”   贺兰曦不假思索的话语让金铃很心疼。她回想起,在府里当丫环的时候,意外得知老王爷的正室马翠很凶狠,经常打骂年幼的贺兰曦。   “你小时候很孤独吧。身为贺兰王朝的王爷,你还下厨做饭,我真希望那个时候能在你身边。不管多艰辛,我会努力的,让你吃到家常菜。”   贺兰曦勉强起身,看着她的双眼。“凭借公主的聪明才智,一定没问题。我贺兰曦何德何能,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妻子呢?金铃,答应我,永远不要欺瞒我。”   她神情略微紧张,想了一会儿,回答:“不会的。夫妻之间要坦诚,我不会骗你的。”   夫君就要去战场,金铃表面上装出无所谓。她背地里还是决定很着他,巧妙混入队伍里。   贺兰曦揽着她的肩膀入怀,他甜蜜蜜地说:“我会想你的。”   “我也是,会很想你的。”金铃笑着回应。   沃土城,“七皇弟虎口逃生,不简单呐。贺兰颜卿让你回来,恐怕别有目的,会不会在你身上下毒了呢?借此逼迫你为他办事。”赫连律的话中带有讽刺意味。   回来多日,现在才重提此事,安的是什么心?赫连温悉数入耳,高拱双手回复:“大皇兄,你言重了。我只是个士兵,生命微不足道,贺兰颜卿怎会放在眼里?”   赫连律抚掌大笑,“哈哈——哈哈,我说戏言罢了。七皇弟一表人才,不像普通人,那人早已看穿了吧。我派你去,你有何收获?被国君的威望震慑到了吗?”   直至此刻,贺兰颜卿的面容还在脑海停驻,赫连温觉得这个朋友非交不可。“皇弟愚昧,不及大皇兄睿智。我虽然毫无收获,但也不至于被贺兰颜卿吓趴下。”   在自己面前,还藏着掖着,赫连律愈感不满。“行了。说这么久,你也累了,下去吧。”   收获太多,赫连温认为至今的所得,大概都不敌这一次见贺兰颜卿一面。不只是相见恨晚的惆怅,还有诞生出与之成为知己的愿望。   “大皇子,城墙上的哨兵说,贺兰王朝那边似乎在图谋什么。他们会不会准备渡河奋战?”大将军赫连顺眼珠一转。   赫连律不以为奇,“求之不得。趁他们渡河期间,万箭齐发,让那些人死无丧身之地。他们侥幸过来,也精力耗尽,我们却毫发无损,正好来个决战。”   赫连顺点头赞同,“大皇子所言极是。斯南国声称与我们并进,可他们却不出兵相助,反而隔岸观火,必定是另有所图。”   “小国不足为惧,我从未想过要与斯南国联盟。如今,我就等贺兰颜卿自投罗网,除掉他,贺都还远吗?近在咫尺。”赫连律骄横地讲着。   寂静无声的帐篷内,方桌上摆满饭菜。“不合胃口?吃得很少,别抱怨孤虐待你。”颜卿随便找个话题,气氛很尴尬。   冷硕放下筷子,“不是,很好吃,我可能没胃口。君上要亲自率领部下渡过护城河吗?我听那些士兵说的,此事很危险。”   颜卿继续吃饭,一口说道:“没错。和你无关,莫非是在考虑孤的人身安全?”林萧反复劝说,她不得不早下决断。   “是,我担心君上。或许,我害怕失去你这个好朋友。我吃饱了,出去散步。”冷硕想抓紧时间伴着她,同时又不得不逃避她。   他起身的瞬间,颜卿站起来嚷着:“动不动就出去,这么不愿意见到孤吗?你在此处待下,度日如年的滋味很不好受,那你就走啊。”声嘶力竭的声音在空中沸腾。   双腿好像被无数根藤蔓缠住,冷硕走不出帐篷。他心痛如绞,对她到底该如何是好?   “你究竟想怎样,是不是非要折磨死我才甘心?为什么君上可以随心所欲?你才是愚笨的人,天底下最蠢笨的人啊!”冷硕狂吼出来,一刹那,所有的情绪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。   他怎么回事?颜卿彻底被眼前的人震撼到了,两行清泪涌出眼眸。那一番话又是什么含义?调侃自己愚蠢,莫名而出的话语似乎在哭诉内心的苦楚。   “那我们就同生同死。孤从来没有如此慌张过,当你说要分离的时候,巨大的恐慌袭来。确实该讨厌你,你才最愚笨,我只是想窥透你的想法罢了。”   不在身边的时刻,明明很怀念那人。可他已经在身边了,二人却矛盾不断,她的内心同样备受煎熬。即使鉴明真心,也没办法直抒心意。   冷硕飞奔过去,二人面对面,一把抱住她。他抽泣着说:“错了,我们的相遇就是个错误。君上,为什么我割舍不掉对你的妄念?我好怕,失去你,还会不会有活下去的勇气呢?”   这算是最明了的告白吗?颜卿紧搂住他的腰,嘴角露出一抹笑意。她这才想起自己那段斩钉截铁的话语,真的很冲动,一遇到冷硕,就丧失了理智。   颜卿转念大悟,自己的身份是男儿身的国君。两个大男人在一起,传出去成何体统。   第一百零九章 套话鉴心,背后支持   一想到头疼的问题,颜卿忍不住问他:“喂,你是心属这样的我吗?是被我的男子气概所迷?”   冷硕明白她的意思,“扑哧”笑出声。复制网址访问 他心想:哎,慕容果,你也没逃出我的掌心,还是喜欢上我了吧。小时候就喜欢你的我,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。   颜卿猛然推开他,“你为何笑?断袖之癖,孤还是可以接受的,国君无所畏惧。”她果然为此愁苦,这个家伙不会真对男子有感觉吧。   冷硕凑到她耳边,悄悄说:“别忘了,我是神医的弟子,把脉就可以分辨男女。”   如梦初醒,自己原先觉得愧疚,真相竟是被他耍得团团转。颜卿撅着嘴,“你装得真好,骗术太高。对了,你的表白是很感人,不过现在孤后悔了。你知道了天大的秘密,孤必须除掉你。”   “你不会的。貌似不是我先讲明心意的,是你舍不得我离开,讨厌的反义词是什么?”冷硕高昂着下巴,是唯我独尊的架势。   颜卿心口憋着一团怒火,不屑地看了眼他。“别以为你是孤肚子里的蛔虫,好像什么都知道。为了保守秘密,孤只好惩罚你,让你一辈子困在孤的身边。”   “我愿意。”冷硕脱口而出三个字,笑容漾漾。他斜着身子,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。   颜卿摸着自己的脸庞,惊讶叫道:“你做什么?以后没经过孤的允许,不准做出此等过于亲密的举动,是禁令。上次的事情,姑且原谅你。”   此话一出,她不由脸红。上次更过分,可那是自己带的头。   “好,谨遵命令。”冷硕乖乖服从,不甘心也没办法。   快马加鞭,夏景和司马筠带着一行人来到了齐城,在客栈住下。   夏景嘱咐说:“筠儿,我先去周围巡查,你在房间里待着,注意安全。三只手若是还活着,应该在这里逗留过,说不定还没离开。”   “夏哥哥,我和你一块去。与其一个人无聊,不如让我去协助你。我可以保护好自己,轮椅就是我的武器,不会给你造成累赘的。”司马筠苦求他。   “可是,剩下的人还需要你指挥呢。义父交代的任务,我必须要完成。”他的眼神坚定,势在必行。   司马筠不假思索地问:“任务是不是比我重要?我时常想起过去的时光,那个时候的夏哥哥和我无忧无虑。今非昔比,我赶不上你的步伐了。”   夏景埋头想着:为了改变命运,我拼命往前冲,渐渐失去了感受冷暖的知觉。埋葬的过往,是思念的源头,但也是非断不可的羁绊。   “我们没有血缘关系,不,准确而言,是毫无关系。筠儿,你不要误会,我只是受人摆布的棋子,不会动感情的。”   冷冰冰的口吻如同寒水,一下子浇醒了司马筠。“我也是棋子,不过比夏哥哥多了一样东西,那就是人性的脆弱。我会难过,也会开心。尤其是再次见到你时,欣喜若狂。”   “你是一飘红的阁主,应该冷血无情。放下私人感情,你就会达成师父的心愿,让江湖上的各大门派对你俯首称臣。以后不用为我的生辰花心思,没益处。”他话语一落,就急急走开。   岚靖古城,二人挨近坐着。   “不行,你伤势还没好。之前,我是劝你要去找君上,可现在情况变了。”赫连秀气嘟嘟地看着他。   贺兰平的脖子上挂着面具,笑着劝她:“你看,我体力本来就好,恢复得差不多了。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,时间就是生命,要赶紧见到她。”   赫连秀眨着水汪汪的明眸,“别骗我啦,短短的时间内,怎么可能好?我答应你,再留三天就走,行不行?”   软硬兼施的情况下,贺兰平被迫允许,“听你的。”   “教主,我有事找您商讨,是否方便出来一谈?”叩门声和说话声夹杂在一起。   细细听来,是副教主臧响,贺兰平扶正面具,过去开门。   “是你,我正好有事找你,出去说吧。”他轻轻把门合上。   臧响跟在教主身后,“圣女祈福一事,不知教主有何打算?边沁突然联系不上,属下担心祈福仪式无法顺利进行。”   “干脆取消,仪式弄来弄去也没新意。过几天,我要出去,这里就交给你和许洋。自我接任职务以来,最不喜干涉一些人的生活作风,导致他们猖狂了不少。”   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?臧响一时语塞。雪蟒风气不正,近年来收的弟子多是抢夺而来,威逼利诱的手段,无所不用。教主管也管不来,便放任不管。  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,自己拥有大量田产,以教主的名义收归己有。想到这里,臧响忐忑不安。   “还有没有其他事情?”贺兰平望着他问道。   稍有迟钝,臧响这才应道:“没有。有教主统领我们,谁敢放肆?属下告退。”他迈开匆忙的步子,朝远处走去。   政事房门口,一人鬼鬼祟祟,正往里偷瞄。   “你来做什么?以前胆子不如老鼠,现在又混进宫里,究竟有何目的?”茜纱一眼认出他的背影,脸色灰暗。   许洋掉头,亲昵地说:“闺女,我进来看看你,爹担心你呀!这里就是君上批阅奏折的地方吗?”   茜纱不客气地指着他:“我警告你,滚出皇宫。你明知故问,此次进宫必定有所图吧。这里事关王朝机密,王总管带领太监们去办事,不曾想让你钻了空子。”   “我的好女儿,你就如此恨我吗?好歹我是你的亲生父亲,你我父女联手,荣华富贵享之不尽。”许洋仍旧不愠不怒,笑脸迎合她。   “我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。荣华富贵?怕只怕你没命消受。你为谁做事?豁了命也要来此,背后的主子想必野心勃勃啊。”一见到他,茜纱就咬牙切齿。   许洋瞧她面不改色,依旧怒气难平,便转变了态度。他淡淡地说:“各为其主,识时务的人才能活得久。你为国君卖命,最终只是个奴婢,而我说不定可以一手遮天,成为人上人。”   这些年本以为他不在人世,没想到他可以依附靠山,还能够混入宫里。“祝你早日成为人上人,而不要一命呜呼,让我失望。你可以走了,杀你也没好处,只会弄脏我的手。”   许洋闷头一想:这丫头说得好决绝,显然不准备和我相认,骨子里的脾性还真像我。   “好,闺女,爹就不给你添堵了。爹没你那么无情,日后你有求于我,会给你活路的。”他大笑离去。   第一百一十章 因恩留下,自责愧疚   躲在暗处的荀羽走出来,“每个人都会犯错,试着原谅也会开心的。 你还好吗?”   茜纱仰望天际的浮云,“习惯了,好与不好,我还是我。最近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还活着,曾经抛弃妻女的人,在我看来,是不可饶恕的。有血缘关系又如何?到头来还是互相残杀。”   “你和过去不同了,是啊,人总会变的。不管你变成什么样,我都会记住笑容满面的你,而不是刚才满是恨意的你。我在这里守着,你回去吧!”荀羽眉宇间划过深深的落寞。   他不敢直视面前的人,心里暗暗念着:如今的你我,还有机会相视而笑吗?你在意的人远在他方,你恨的人也是你最亲的人,而我却只能干看着,永远是个陌生人。   茜纱把泪水逼回眼眶,心平气和地说:“我再怎么努力也回不去。刚来到君上身边的时候,是我为数不多的最快乐的时光。那个时候,我只想陪着他到白发苍苍。”   荀羽过去轻拍她的肩膀,“那我会把你拉回来的。君上触不可及,至少我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,有时候哪怕是个角落。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去陪你看夕阳落幕?”   “对不起,这辈子,我没法把目光放在另一个人的身上。你是我最好的朋友,永远都是我信赖的人。”她提起膝盖,缓缓走开。   荀羽在原地傻笑,早该料到会被拒绝,还是说出口了,自己还是挺有勇气的。   在宫外时,有一次,两个人跑到山顶看日落。茜纱曾许愿,在未来,她只愿和真心想白头偕老的人去看夕阳落下。   敢不敢爱,不在于是否成功拥有被爱的机会,而是无法相守,也会愿你笑颜如初。   午觉时辰,颜卿翻来覆去睡不着,她朝下一瞥。冷硕在地面侧躺着,手肘弯曲,单手撑着脑袋,正在深情款款地盯着自己。   “啊!你还让不让孤睡觉,拜托能不能转过去?你碍眼极了,孤真的很困。”她气急败坏地掀开被子,双腿盘起,眼睛瞪得和葡萄一样。   冷硕笑呵呵地从地面起来,抱着被子坐在床沿边。“天气很冷,我想到上面休息。要是想安稳地午休,你必须同意。”   这个喜欢耍无赖的家伙,颜卿“嗬”了一声,白着眼点头。   得到君上的亲口允许后,冷硕美滋滋地睡到边上。躺下后,他感到不舒适,辗转身子,选择背对着颜卿。他又尽量往旁边靠拢,似乎很嫌弃旁边人的样子。   认真观察他的一举一动,再往那边挪的话,冷硕就要摔下去。颜卿把自己的被子踢到地上,把冷硕的被子往身上一扯。她逐渐靠近那人的后背,伸出手一搂。   颜卿小声说:“不准动,要不然,孤就让你到护城河游泳。”她搂紧冷硕的腰,露出得意的笑容。   很温馨的场面,冷硕的心都要融化了,捂着嘴偷乐。过了一会儿,他发觉背后那人一动不动,小心地拿开她的手,转过身来。   他用手指头轻轻触摸颜卿的鼻尖,开始絮语:“我都知道你的身份了,还这么强势。看在你睡觉的样子很美,我就不和你计较。”慢慢靠近她的额头。   “冷硕,你是个大笨蛋!”颜卿刚说完,就双手拉下他的脖子,把脸上一贴。   咦,这是什么情况?莫名而来的偷袭吗?冷硕意识到被亲了,不,是被君上占便宜,而且是在梦中让她得逞。   那人陡然张开双眼,轻轻推开冷硕。颜卿盯着他的脸颊,淡定地讲:“以牙还牙,你不也是这么做的。孤只是出其不意,给你个教训而已。那你这下子可以入睡了吗?”   冷硕先是不语,后又情不自禁地抱住她。“可以。我想留着这一刻,毕生难忘的一刻。所爱无悔,非卿不娶。”   话是很肉麻,颜卿却感到很高兴,甚至有点喜极而泣。“你是孤的爱妃,陪君伴驾,理所应当。”   “本宫荣幸之至。”冷硕眯上眼,静静地待着就好。即使处在滚滚的战场硝烟中,也未曾感到恐惧。   行帐外,宫欢城支开守卫。他无意间窥到这一幕,心头涌起痛感。身后传来脚步声,他迅速回头一望。   “宫使节,你来找君上,难道也要谈论渡河一事?这里的人哪儿去了?”林萧扫视周围,只看见他一人,心下生疑。   宫欢城说:“军事的决断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。他们被叫去帮忙了,我在此保护君上,应该更让您放心。”语速不急不慢。   林萧刚想一头冲进去,就被宫欢城拦住。二人互不相让,对立而站。   “你这是何用意?我可不是刺客,是有要事禀告君上。”林萧拽住他的衣领,眼冒火焰。   他不为所动,宫欢城漠然讲着:“将军,君上在休息,您不方便进去。任何事情,容后再禀。”   不方便?里面定是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。猜想到这里,林萧只好作罢,缓缓松手,往后倒退几步。“请跟我来,老夫有些话不得不言。”   明知林将军性格顽固,凡事偏要死缠到底,宫欢城还是尾随而去。   二人行至护城河边,“行帐内的人,你认识吗?在外人看来,君上和他的关系很亲密。刚才,你看见了什么,不妨说出来,让我心里有数。”林萧直奔主题,他说话向来不绕弯子。   宫欢城脑海出现画面,沉思顷刻,他开口言道:“不太熟悉,依我所看,那人是一介乡野匹夫。君上也只是贪新鲜,想结交江湖人士,将军用得着疑心吗?”   林萧摆一摆手,“哈哈,我可没有疑心。宫使节与君上过去关系不浅,旧人输给新人,还真是可惜呀!目前为止,我不过是在远处瞧了那人几眼,长相颇为俊俏。”   “将军就不怕言多必失吗?山河般的气概全无,变得如同妇人一样,您才是新人新气象!”宫欢城讽刺他,赤胆忠心的将领倒关心起君上的私人琐事,当真稀奇。   对于眼前的毛头小子,林萧还是怀有嫉恨心的。他私下认为:我拼杀战场多年,战功赫赫,君上却唯独对宫欢城如此器重,不公平。我要挑拨二人间的关系,让君上远离他。   几次谈话,林萧都没能成功,相反的是,宫欢城处处维护国君。 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嫉妒催命,束缚深渊   心中愤懑,林萧一吐为快:“三十功名如尘土,我林萧一生戎马,最后竟输在你手上。有一次,我和君上商量战事,他竟说你的军事才能远胜于诸位将领。自那次后,我便心有不甘。”   宫欢城双手高拱,置于胸前。他弯腰说:“您错了,君上之所以那么说,也是为了激励众人。我从未实战过,再厉害也只会纸上谈兵。您在战场上没有真的输,此时是心输,最强大的敌人还是自己。”   林萧好似拨云见日,眼前豁然开朗。他不由拍掌赞道:“果然是后浪推前浪!哎,我差点栽在小气鸡肠上。君上慧眼识英才,我并非海口,你的确有宰相风度。”   焦先锋着急地奔过来,喊着:“林将军,君上在建造战船的地方等您,其他将领也在那里。”   “时间过得快,和你交谈后,舒心呐!欢城,有机会,你要多给我这个武夫开导一下。”林萧大笑几声,快步走去。   紫音殿,茜纱在门口驻步停下。她陷入抉择中,左志轩交代的事情要在三天内办完,否则自己的娘亲朝不保夕。   姚玉的贴身婢女琪儿出来,喜出望外地拉起她的手。“茜姐姐,是你。我去告知靖妃娘娘,她现在很无聊,正愁没人谈心呢。”   过了一会儿,姚玉亲自出来迎茜纱,二人互视一笑。   “妹妹,你今日有空来,本宫很开心。君上不在,本宫也会好好照顾你的。”她温柔的目光散发出来,让茜纱靠近自己而坐。   茜纱握紧手中细小的竹管子,里面沾满了剧毒粉末。未等她开口接话,琪儿就端来了茶水。   “这可是娘娘平时舍不得喝的进贡茶叶,茜姐姐有福气啦!”她倒满杯子,递给姚玉旁边的茜纱,还笑不合嘴。   “多谢琪儿,好香的茶,沁人心脾。娘娘,换我来给您斟茶吧。”茜纱笑了笑,从琪儿手中夺过紫砂壶和空杯。   琪儿假装委屈,叫道:“娘娘,您瞧瞧,她都开始抢我的活儿干了。我应该把茜姐姐挡在外面,不让她见到您,免得抢我的功劳。”   这些话逗得姚玉笑了起来,捧着肚子说:“你这鬼丫头,平时没少偷懒,还好意思说别人。妹妹,你不用伺候本宫,交给琪儿做,省得她念叨不休。”   茜纱把东西还给琪儿,暗中朝杯子里倒了些粉末,不细看就不易发现。量少无碍性命,她决定先造成假象,蒙混左志轩。   她想了想:姚玉待我不薄,上回险些害死她。幸好冷硕擅长医术,才化危为安。她是君上最重要的人,若她出事,君上铁定会肝肠俱断。   琪儿直接往杯中倒茶水,慢慢送到姚玉跟前。姚玉接过杯子,轻轻抿了一口,淡香扑鼻。   留了一个时辰,茜纱连打几个哈欠,眼睛通红。她一脸歉意地说:“娘娘,我失态了。可能近些天很忙,动不动就感到困倦。我明天再来陪您。”   “好,本宫明日让琪儿多准备些糕点。妹妹慢走。”姚玉吩咐琪儿去送她,自己也觉得乏累了。   斯南国有一处名胜,就是聚缘峰。山峰上有着相传存活了八百年的古树,此树雌雄同株,挂满红绳,所以人们叫它一线牵。同时,树的周围怪石嶙峋,当地百姓又将石头取名为长相思。   贺兰曦牵着她的手,悠悠地来到树下。“金铃,为什么来到此处呢?”他显得心不在焉。   见到他满不在乎的神情,金铃胸口憋着气。“突发奇想而已。没事了,我们这就走。”她挣脱他的手,转而鼓起腮帮,回头就走。   贺兰曦立刻冲到前方,望着她的眼睛说:“千里姻缘一线牵,两地相隔长相思。请不要忘记,我一直都在你身边,会寄给你源源不绝的思念。”   原来他是故作不在意,金铃感动落泪。“我已经知道消息,你明天就要出发,瞒不过我的。我希望能在一线牵下祈祷,愿我们早日团聚。贺兰曦,我可是比你机智的人。”   “我不是故意的,不想让你为我担心。我会平安回来的,有你在这里,我怎敢不归?今日一整天,我都不离开你半步。”   金铃脸色大变,重重地捶打他的胸膛,嘴里还喊着:“你要是不回来,天涯海角,我都不会放过你。到时候,我就让父皇发布追杀令,把你碎尸万段。”她的泪水奔涌不止。   贺兰曦一边拉起她的手,一边用丝帕替她擦拭泪水。他柔声安慰:“再哭就难看了,我一定回来。我对着聚缘峰起誓,不负皇兄不负你,击退强敌,厮守一生。”   “我真想打晕你,把你幽禁起来。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,我让你去救他。切忌鲁莽,凡事三思后行,不要被赫连律的计谋所骗。有什么事情,一定要飞鸽传书,及时通知我。”   她觉得口干,停顿一下,可还想继续说下去。一阵寒风袭面,金铃身子一抖,高处就是冷啊。   “把我的衣服披上,别冻坏了身体。你的每一句话,我都会背下来的,像背书一样牢牢记住。”贺兰曦脱下外套,细心地帮她披好,而且笑意盎然。   金铃拿下衣服,“贺兰曦,听我的话,马上穿好。山峰上很冷,我穿的衣服还比你多耶,总是为别人着想之前,先想一下自己。”她瞅着他,怒火一触即燃。   “可是,我现在关心的人只有你。明天就要走了,就不给我个机会吗?恕我嘴拙,公主殿下,请注意保暖!”贺兰曦随即弯腰,双手捧着外套。   金铃蹲下来,把衣服揣在怀里大哭。自从姐姐离世后,她未曾哭得如此痛彻心扉。贺兰曦事事忍让自己,这是幸福的泪水。   她想起,在贺兰王朝时,和君上说过,能够嫁给贺兰曦的人,一定会很幸福。没错,事实就是这样,夫复何求。   “没事的,不要难过。实在不行,我就天天写信给你。没走之前,我先写好一堆信件,让你慢慢看,那样就不会闲着。”贺兰曦说完后,也低下身子,把她揽到怀中。   本来就是冤家聚头,从吵吵闹闹到难舍难分,这个过程很微妙。缘分就是一条隐形的红线,绑在命中注定的人手上。适当时机,自会相遇。 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受命于主,逼问身世   在行帐内,冷硕用手指敲击着案桌。 他抬头一看,那人进来了,眼神忧郁。   他兴奋地凑过去,“该不会有大事吧!君上从容不迫,必定大捷。您是一手遮天的伟大人物,有什么好担心的。”   颜卿无视他,听到的尽是一连串的废话。她走过去把地形图翻开,欢欣地说:“看来,你的命很长。俗话说,好人不长命,像你这样贪财的大夫,一定会活到万岁的。”   冷硕未加思索地冲口说出:“不要诬赖我,凡事讲证据。国有国法,君上的话可不等于国法。我是神医的唯一传承者,您应该嘉奖我。”他还骄傲地挺起身子。   颜卿鄙夷地望他一眼,“在巾帼村的时候,舍利塔的鎏金佛都想带走,你还不贪吗?不过孤不怪你,庸医误人,你是财迷,性质不同。马上倒杯茶给孤,你整日偷懒,该劳动了。”   冷硕瞬间无精打采,贪财其实没错。自己好不容易有个兴趣,连这个都要被君上打击得体无完肤。国君坐拥万贯家财,贺兰王朝都是她一个人的,还需要害怕饿肚子吗?   他遵从指令,乖乖地端来一杯茶,立在一侧。“君上,请您用茶,当心烫嘴。”   “那你就吹凉,孤不介意。先把茶放到那边去,替孤准备好笔和纸,顺便磨墨。”颜卿斜着头讲完后,继续研究地形图。   早知道改变不了被使唤的命运,就该把茜纱一起带来。冷硕暗自抱怨,不是说要陪君伴驾吗?现在的自己和仆人没区别。   他怀着万分的不情愿,慢吞吞地拿起那些闹心的东西。对看文字就犯晕的人来讲,这些东西毫无用处,甚至会让自己更难堪。最要命的是,他不擅长磨墨。   当初,冷硕在灵山脚下看病,口述药方就行,让别人带笔写下。上一次给三只手的药方,还是请求宫欢城的随从写的,面子扫地。   冷硕把清水倒满砚台,一不小心就漫到了桌上。他拿起干布擦拭,显得手忙脚乱,又将墨条倾斜着在砚里磨来磨去。   磨蹭这么久还没好,颜卿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过去。她略微弯身,从后方靠近冷硕的面颊,握住他的右手。“孤来教你,果真是猪脑子。”   为什么说得自己很没用呢?他抽回手,红着脸回应:“不需要,我可以的。君上,您还是去看地形图吧。”   颜卿把另一手搭在他的肩上,无动于衷地讲:“你确定?不沾笔墨的人能顺利完成吗?你动一下的话,孤现在就让你去游水。立即把头低下。”话语一落,她的左手臂自然垂下。   冷硕用力地点点头,尽量放低身姿。“额,我很聪明的。您教我一次,以后就省心了。”   “记住,用水不要太多,少一点。”她用左手倒出一大部分清水,继续讲授:“墨条底端垂直于砚台,像这样打圈,不要太快,以慢为宜。磨出的墨要浓淡适中,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颜色。”   看到她认真的模样,冷硕的心里还是挺激动的。不论是处理政务,还是着手此类小事,每一刻都很严肃,有时候还挺潇洒的。   “你在看什么?记清了没有?下一次做不好,孤可不会轻易饶了你。”颜卿歪着脑袋,凝望他的神态。她疑惑,这个家伙为何一副痴呆呆的样子。   冷硕迅速低头,他手心冒汗,总有一种被她看穿的紧张感。“我没看。完全看懂了,步骤不难,以后此事就交给我。君上,可以放手了吗?”   颜卿别扭地转过去,淡然地回到原处。她用毛笔蘸点墨汁,在白纸上写下几行字,卷起纸张,藏于袖子里。   之后,她专心致志地盯着图上的划分地域。想要打败平丘国,其实有必胜的绝招。上一次平丘国的那个士兵所言有理,孤掌难鸣呀!如何拉拢斯南国呢?   地形图揭示出了贺兰王朝、平丘国以及斯南国的三国位置,平丘国居于中间,贺兰王朝和斯南国把它两头相夹。一旦另外两国联合,平丘国就会被两国夹击,进退两难。   事实截然相反,当初得到可靠消息,斯南国主动向平丘国示好。它们结盟,那贺兰王朝就孤立无援了。在势单力薄的情况下,求助其他实力非常弱小的远方国家,也只是远水难救近火。   想到这里,她头疼脑胀,唉了一口气。   “喝杯茶,压力过大容易衰老。”冷硕谨慎地递给她,偷偷瞄了瞄正在发愁的国君。   紧缩的眉毛舒展开来,颜卿直视他,说:“辛苦了。把你的双手给孤。”她接过杯子,放到一边。   冷硕迟疑地伸出手,“君上,不会要剁掉吧。”   “在你面临危险的时候,孤一定会出现的。今晚,孤就要渡河,你到齐城待着。”   二人十指相扣,对望不语。冷硕无法阻止她,国君的决定不是儿戏,担着国之重任。   傍晚时分,茜纱站在宫门前,一人行色匆匆赶来。她拉住那人,轻语道:“党太医,有人生病了吗?您要往哪里去?”   胡子花白的皇室御医党进见到她,焦急地大呼说:“是靖妃娘娘出事了。要是她不妥,君上肯定要怪罪我等太医。”   听完这话,茜纱看着他离去。一切尽在掌握之中,药效发挥得有点慢,微量毒药只会导致她腹部疼痛,无碍生命安危。   这个消息应该传入了左志轩的耳朵里。她认为,三天之内除掉姚玉,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,自己的顾虑太多。   “在想什么?警惕性不如以前,分神容易致命。上次把信给你,为何不照做?自食恶果。主公这回可是来真的。”一名戴着帽子的侍卫走到她旁边,突然停下步子。   茜纱镇定地回应:“狮子凶猛,警惕性高于其他动物,我自然不如你。他是动怒了,否则也不会用娘亲的性命要挟我。你有事吗?”   他把帽子拿下,在手里翻转。“闲来无事,特地来看看你罢了。放心,伯母没事。前阵子我躲过死士们的巡逻,进去见了她一面。”   “主公还是那么贴心,娘亲失明,又不会武功,值得他费这么多人力吗?以后你别去了。你要是被逮到,小命都丢掉,我还要花钱买棺木。”茜纱饶有趣味地讲着。   “小心驶得万年船。你在国君身边当差,主公舍不得放你走。为了你自己,最好狠下心除掉姚玉,无亲无故才下手方便。你若为难,我来帮你。”他昂起头,掏出飞镖。   茜纱回声应答:“你的好意,我心领了,不需要。早点出宫,你太惹眼。”她头也不回就离开了。 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自投罗网,逐爱表白   紫音殿中,姚玉腹痛难耐,躺在床铺上休息。她脸色越来越苍白,双眼都睁不开。   琪儿紧紧地拽住他的胳膊,使劲摇晃。“党太医,娘娘到底怎么了?您倒是赶快说说呀。”   “丫头哟,我的老骨头都要弄断了。不用焦虑,轻微中毒,可能饮食不当。这是写好的药方,拿好喽!”党进走到门槛边,又回头叮嘱道:“千万要遵循药方去抓药,不要搞错。”   “知道了,您老小心点,看着路。”琪儿笑着扬手,娘娘生病,自己可不能去送他。   她到门口四处张望,确认没有人影,这才把门关好。“二皇子,出来吧。我到门外守着。”琪儿出去后,轻轻地带上门。   贺兰翔从暗室里出来,奔向姚玉,把她的手放在掌心。“玉儿,你会没事的。相信我,好好睡一觉,明天就会精神抖擞的。”   姚玉的眼前朦胧一片,她强忍着疼痛,露出无恙的笑容。“你不要出来,万一出事该怎么办?我很好,真的。”   “不行。今晚,我要在这里照顾你。我不能分担你的疼痛,那就让我陪着你。我都死过一回了,还有什么可怕的呢?”贺兰翔的泪水在眼中打转。   他感到慌张,熟知姚玉之前中毒的事情,至今还没有查出下毒之人。贺兰翔考量:那个人会不会故技重施,再次对玉儿下手。我该如何避免让她再次陷入险境?   “不准你胡言,我要你活着。那行,你留下。”她一说完,就昏睡过去。   望着容颜憔悴的她,贺兰翔心如针刺。   齐城的客栈里,司马筠一言不发,饭菜都没动几口。她的身后站着一大批手下,对面坐着夏景。   夏景夹菜到她的碗里,委婉地劝导:“多吃点,空腹就会没力气。女孩子家,脸色红润才会好看。”   司马筠不领情,回绝说:“夏哥哥,不用了。你还是去照顾那个林淑吧,这是她给你的信。很抱歉,在好奇心的催促下,我看了你的信。”   “喔,随便你。林淑只是我的同伴,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。她写的信,我没兴趣看,你要是不乐意,就撕了它。”夏景并未伸手去接,依然捧着碗吃饭。   司马筠带着稍有不满的语气说:“我可不想知道你们之间的特殊关系,毕竟我又不是你的谁。你以后成亲生子,和我毫不相干。我吃饱了,想上楼休息,你们推我上去。”   她把筷子扔到桌上,目光移到后侧。   对待这个丫头,自己总是灰头土脸的。夏景对后面的人喊道:“我来帮她,你们留下吃饭。有风吹草动,马上通知我。”他有了种欲哭无泪的沉重心情。   “不需要。我不想麻烦你,你回去找那个林淑,不必抓三只手。此事由我一人来办,一样可以顺利交差。”她大声说出来,有些发火的小情绪。   夏景半蹲下身子,附耳说:“别闹,你是一飘红的阁主,难道要让属下看你的笑话吗?林淑和你不同,我可以无视她,莫非你也希望我忽略你?原谅我,上一次,是我说错话了。”   得到的答案让她很满意,司马筠憋住笑声,答:“夏哥哥,谢谢你。我保证不会再折腾了。”   护城河的岸边,冷硕凝视她的背影。“君上,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?白天渡河不行吗?这样好了,我也上船,和你一块去。”   颜卿转过身,“孤觉得你还真是个活宝呀!喂,你有见过谁带着妻子上战场的吗?且不说你是孤曾经的妃子,就算你是个普通百姓,也不可以。你是个大夫,而不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士兵。”   “明明在颠倒黑白。外敌入侵,我也有责任为国拼杀,您以为大夫就没有用处?”冷硕不服气地反驳她。   眼中闪过诧异,颜卿无奈地笑了笑。她好奇地问:“宜妃,你是为了报效国家,还是怕孤一去不返?如果你承认是后者原因,那孤就勉为其难地让你到战船上去。”   太实诚了,一点儿不给面子。冷硕咳嗽几声,开口:“哈哈,您的想象力很丰富,才不是那样呢。我是那种热血男儿,君上武功高强,肯定不会出事的。”   “不要太崇拜孤。要是带着你,孤就疯掉了。因为你的安全,孤不得不提心吊胆呀!”颜卿平静地注目河面,有他在,自己才更不放心。   冷硕感到无尽的失望,怎么可以放任她一个人去?他沮丧地垂下手臂,暗暗思道:我是死不承认,可确实很担心她。不会武功,也能舍命为她挡几刀,反正绝不丢下她。   此人本身就是个大麻烦,劝了几遍,还是不愿放弃。颜卿走过去,双手按在他的肩上,柔声嘱托:“在齐城保护好自己,孤要护你一世周全。等孤打完这一仗,就去找你。”她轻抚冷硕的脸颊。   虽然不是生离死别,但还是依依不舍的感觉。冷硕一动不动,面庞火烫,依旧心慌慌,对她的担忧不减。   宋大学士府的后门,沈琳东张西望。“二姐,嘘,跟我到厨房去。大哥没来,反而是你,是不是计划有变?”   林淑轻手轻脚地跟着她进去,“大哥被主公叫去,我是临时代替他来的。以我的胆子,还不想到这里瞎转悠。琳儿,计划没变。”   沈琳解释:“他们都在客堂吃饭,我是假称肚子疼。东西带来了没有?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,藏在厨房,不会被发现的。”   “带来了。这招不管有没有效,试了再说。左志轩最忌讳不吉利的物品,宋玉不会出事的,只不过离间了二人。”林淑把布偶交给沈琳。话讲得很清楚,不会伤害到宋玉的。   “应该会成功的。左志轩对鬼神之事深信不疑,一定会刺激到他一点点。二姐,你精通五行之术和星术,你算算藏在哪儿比较合适。”   林淑集中注意力观察,“火金相克,厨房朝南,就把缠满金线的小人布偶放到西方。左志轩今年犯煞星,就是官府星,官位不利。”   沈琳欢呼雀跃,“太好了,这下子,他更加疑神疑鬼。”   斯南国的皇宫,金铃筋疲力尽。她饭都咽不下,直接躺下休息。   贺兰曦端来一盆水,“公主殿下,起来洗脚啦!幸亏啊,我们今天就爬了一个山峰。”他轻轻敲一下金铃的脑门。   “困得没了力气。聚缘峰那么高,我耗光了这辈子的精力。不行,先让本公主歇歇。”她抱着枕头不放,一味想赖皮,偏不起来。   “小麻雀的本性再次暴露出来,好熟悉。”贺兰曦笑盈盈地看着她。 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了如指掌,幼时竹马   咦,自己被嘲笑了吗?金铃努力地清醒过来,把脚放入盆中。 “洗脚罢了,又拿那个说事。”她抵不过困意,还是不自觉地合上眼睛。   霎那间,浓香味聚拢在鼻尖,金铃兴奋地张开眼。   贺兰曦握着两株腊梅,送到她面前。“没有茉莉花,只好用腊梅代替它。我了解过,斯南国有一种习俗,冬季成亲的男女,以梅互赠,寓意是忠贞不二。我把它送给你。”   “明天就要离开,干嘛还要给我惊喜。你这个人,真是可恶,就偏要让我哭吗?”金铃接过腊梅,泪水缓流,绽放的花朵鲜艳美丽。   贺兰曦坐到她旁边,搂着她的肩膀说:“我当然想要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妻子。你哭的样子也很好看,我会记在脑海里的。”   金铃止住伤感,面带笑意说:“呵呵,那我就不哭,不给你观赏的机会。等你回来后,我一哭二闹三上吊,整天缠着你。”   寒风呜呜,国君的行帐前面,颜卿把马鞭交给他。“保护好自己,不可出城。这些人是孤特地为你挑选的,身手矫健。”   冷硕瞧一瞧身后的一大批人,太夸张了,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?他难为情地说:“随从有点多,几个就行,没必要带着这么多人。君上,能不能删减掉大部分的人?”   颜卿用力地抱住他,一言不发。真是无语,这个家伙,一点儿都不知道领情。自己不能顾及他的安全,当然要加派人手保护他。   “喏,君上,有人看着呢。”冷硕呢喃,对于国君的举动,他感到挺意外的。   “他们是贺都的大内高手,是孤安插在队伍中的。冷硕,就算是孤的这些心腹,也不能尽信。”她轻声念出,往后退半步,掏出一样东西。   冷硕看到玉佩,直瞪双眼,她正拿在手里。   颜卿俯下身子,亲自替他系在腰间,正经地说:“据说这块玉可以驱邪避鬼,逢凶化吉,你戴上后就不准拿下。孤回来后,要是看不到它,就让你人头落地。”   冷硕凝噎不语,心内感慨:她竟然把沉鱼坠给了我,浮鱼坠一直在我身上,慕容果浑然不知。上天保佑,君上凯旋。   他怎么呆若木鸡?颜卿凑近一望,眼神不定,貌似在想事情。“总之,你安心在齐城待着,别庸人自扰。”   颜卿蓦地转身,对手下厉声喊着:“给孤记住,他若少了一根汗毛,你们只有一个选择,就是命丧黄泉。”   “君上,臣等必定舍命护主。”众人一致跪地,齐声回答。   场面略显诡异,冷硕定在一旁,默默无声。他盯着国君的眼神,不是说笑,颜卿威风凛凛。   宫欢城走过来,见那么多人聚集起来,自然生出猜疑。“君上,是有什么危急的事情发生吗?”   他的目光锁定在跪地之人的身上,感到非常奇怪。他们都是平时训练突出的士兵,为什么会被颜卿召唤过来?   “没事。孤仔细考虑过,你带回来的一部分粮草留在齐城,所以特地派他们去取回。今晚一战,胜负难测,倘若失败,要确保补给充足。”颜卿从容回应,面无变化。   运回粮食非要今晚出发,未免太巧合了吧。宫欢城瞥一眼冷硕,好像也要跟着这群人去齐城,她的心思原来在此啊!   只好装傻充愣,他照着平常的语速说:“回禀君上,战船都推到了岸边,诸位将领在等您下旨。”   看到冷硕上马离去后,颜卿张口:“孤这就去。”宫欢城紧随其后。   其实,行帐距离河边有一段距离。林萧经验丰富,他认为扎营不宜过于靠近河边,以防敌军突袭过河,我军来不及对战。因此,国君采纳了他的建议。   天色近黑,船只待发,士兵们面朝国君。她振臂一呼:“如此战告捷,即可犒劳三军。你们背井离乡,到战场为国效力,孤甚感欣慰。渡过护城河,扬我国威。”   “君上英明,我朝必胜!我朝必胜!”响亮的口号使士气大振,个个意气风发。   夜深时分,“救她,快来人啊!快点!”冷汗直流,贺兰平从梦中受到惊吓。他的嘶喊声也吵醒了熟睡中的赫连秀。   “怎么了?你流了好多汗。”赫连秀急忙替他擦拭。   贺兰平呼吸渐渐缓和,“我梦见颜卿满脸鲜血,好逼真的梦。她向我求助,我却抓不到她的手,你说她会不会有危险?”   她耐心地倾听完后,笑着安抚他:“梦是假的,君上文武双绝,不会出事的。这样好了,我们明天就去。”   贺兰平讲道:“亲人间的感应是很灵的。直到现在,梦中血淋淋的场面还在我的脑海晃动。我是个不称职的皇兄,她独担重任,而我却苟活于世。”   赫连秀单手揉着他的额头,继而应声:“不是的。如果你真的葬身在火海,那君上就会自责一辈子。起码你还活着,这不正是君上所期望的吗?”   “也许我的出现,对她而言,不是一件好事。民间的传言一定是假的,我了解她,颜卿绝对不会杀害父皇和二皇兄。”贺兰平坚定地说出来。   她点头同意,“君上的为人,我也很清楚。流言蜚语在所难免,你不必在意,清者自清。”   齐城中,一人飞檐走壁,悄无声息地进入房间内。   三只手扼住他的脖颈,“对我穷追不舍,你很有耐心呀!上一次,我饶了你,可你不但不感恩,反而要害我,这该作何解释?”   昏暗的房间里回荡着声音,夏景看不清那人的模样,已然心中有数。他趁其不备,立刻从枕头下掏出一包粉末,闭眼一撒。   “你,好你个奸诈的小子!幸好我早有防备,给我过来!我非杀了你不可。”三只手狠掐住他的耳朵,拽着他到了桌子旁边,“你最好聪明些,把灯给我点上。”   夏景哀嚎道:“前辈,我是失手,并非要偷袭您呀。这一次来抓您,我也是奉命办事,身不由己。您不会要和我这样的卑鄙小人计较吧!”   “我还蛮喜欢你说实话的。左志轩卑鄙,你也不亚于他。说!他找舍利子做什么?老狐狸就算闲着没事,也不会浪费时间在寻找佛教圣物上的。”   这个三只手对义父知之甚深,尚且不懂义父的用意,看来舍利子确实很重要。夏景把灯燃起,置于桌上,苦着脸说:“没办法,您杀了我吧,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。他怎么可能告诉我实话?”   看来他吃软不吃硬,三只手若有所悟,随后浅笑。 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无声暖来, 挑拨失效   三只手长呼一口气,放开手。 他看着夏景说:“也是,他只信自己。你假意惺惺地留在他身边,白眼狼也很可怕,我是不会伤害你的。我很感兴趣,他要舍利子有何目的?你必定也想知道。”   “谢前辈不杀之恩!他想要篡位,虽说有权,可是无财。国库是君上一人的,又不是他的。”夏景拱手道谢,面容平静。   “你比我想象中聪明得多。明日,你到齐城南边的一处农户家围剿我,来个鱼死网破。不逼真,他不信啊。”三只手缩一缩脖子,消失在夜色下。   护城河的中间,眼见对面的战船快速沉底,火光燃烧,宫欢城大叫:“君上,君上!快来人救她呀!”   他刚想往下跳,被身受重伤的林萧死死拉住。现在,宫欢城是唯一能指挥大局的人。   一拨接一拨的士兵跳进冰冷的河里,万分焦急地寻找国君。船上留下一小部分人,他们手拿着火把,替下去的人照明。远处隐约有船朝这里过来,是沃土城的敌军。   林萧咬着牙拔出胸口的利箭,自责不已。“是我不好,害了君上。宫使节,你不该到船上救我。”   河面冒出一个人的头,船上的士兵把他拉上来。“君上不见了。我罪该万死,罪该万死!”焦先锋悔恨得流出泪水,拿起剑割向脖子,被宫欢城一把夺下。   宫欢城整理思绪,头脑清醒过来,瞭望远处,敌军的船愈来愈近。他呐喊道:“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,君上是不会出事的。不准泄露消息,违令者斩。我们先返回岸边,退守齐城,彻底调查此事。”   还未到沃土城的城门口,就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大事。众人六神无主,只好听从他的指令,返航回去。   趴在柔软的大床上,冷硕很不习惯,就是睡不着。他想起了晚饭后去粮库闲逛的事情,隐隐地感到不安。   他对着上空自言自语:“搬粮食的时候,我是不是眼花了?有沙粒露出来,袋子里装的不是粮食。对,分明就是我太累,一时看错。那可是宫欢城负责运送的军粮,不可能出错的。”   “恩公,好久不见。请问是否有空出来呢?”耳边响起动静,冷硕快速穿衣起身,打开房门。   刚踏出门槛,他被人一棒打晕,装进了麻袋里。   斯南国的宫门大敞,金铃送别贺兰曦。“良人归来,不负我心。说完了,我要回去睡觉,懒得看见你。”她转身偷偷抹去眼泪。   “战场上,我不仅是贺兰王朝的王爷,也是你的夫婿,会时刻谨记你在何方等我。家的方向,我是不会忘的。”贺兰曦严肃地望着她的背影。   金铃凶狠狠地回复:“谁要你记得啊!我才不在乎。贺兰曦,别用甜言蜜语糊弄本公主!我讲过,你不回来,本公主就让父皇通缉你。听清楚,保命要紧,别硬拼。”   过于担心,以至于方寸大乱,金铃脑海一片空白。原本要代替其中一名士兵前去,谁知那人生病,被除去了军籍。她琢磨来琢磨去,决定再想想办法。   “你们新婚燕尔,不忍分离,很正常的嘛。寡人体谅你,来,这是她小时候穿过的袜子,留做纪念吧。”国王诙谐地说完后,还真的拿出了一双迷你袜子。   金铃朝他翻翻眼,把袜子揣进怀里。“父皇,你有没有搞错?哼,我们道别,您来瞎掺和。小心我告诉母后,您昨天出宫去见了一个叫春红的女子,长得不错。”   国王马上屈服了,“胡闹的丫头,你是寡人的公主,就不能让我这个老人家享享清福吗?再说了,你不也成亲了吗?”   贺兰曦恭敬地俯下身子,“陛下,携带不便,多谢您的美意。公主,保重!”   无声便是有声,千言万语难述。贺兰曦深情款款地看着她,随之转过头去。   望着贺兰曦上马远去,金铃的内心嚷着:驸马,本公主等你回来!   他正对着一扇打开的窗户,亮光刺进眼里。冷硕感觉头痛,周遭一片死寂。他刚从麻袋里出来,站都站不稳,身后有声音。   “恩公,我冒犯您了,在此跟您赔罪。为了避过那些守卫,我不得不背着您出来。”三只手满怀歉意。   冷硕没料到,此人的伤势好得如此神速,是江湖老手。“没关系。你还没离开。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?”   他的内心还是有抱怨的。用麻袋装自己,未免麻烦,而且浑身不舒服。君上派的大内高手都没发现此人的踪影,想必武功极高。   三只手左右察看,压低声音:“不瞒恩公,我是来报恩的。我知道您和朝廷有些关联,意外得知了一件离奇的事情,估计会对您有用。”   冷硕晓得他的来意后,莞尔笑道:“喔,这样啊。不必叫我恩公,太见外,喊小硕就行。离奇的事情?那究竟是什么事?直说无妨。”   三只手慢慢道来:“我前些天去了趟粮库,发觉袋子里装的不是粮食,而是沙子。你说怪不怪,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守在那儿。咦,没想到你也去了那里。我寻思,这事蹊跷,要来和你说说。”   冷硕默默想着:我刚才就是在思考粮库一事,这人来得真巧啊,还验证了自己的胡乱猜测。难道是被掉包了?粮草事关行军打仗,粮库又有重兵看护,怎么可能?   “谢谢你告诉我这事。不行,还要麻烦你一次,把我送回去。不过呢,没必要把我装到麻袋里。不管真相如何,我决定亲自去看看。”   “好。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,你就当我在报恩,不要推辞。”三只手表现得很恳切,在前带路。   终于回到房间了,他嘘了一口气。冷硕重新躺到床上,困意很浓,立即大睡。   “砰砰——砰砰”的敲门声,越来越重。他用枕头捂住耳朵,这才睡了一会儿,不情愿地睁开眼。到底是谁破坏自己的美梦?冷硕还是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门边,外套都懒得穿。   “宫欢城,你出现在这里,那是不是代表君上已经回来了?你等我呀,这就去穿衣服。”顿时清醒,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,他冲向木质衣架那边。   宫欢城的头垂落下来,走进屋内,关上门。“她,没回来。”是悲痛的口吻,含着无尽的沮丧。 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慎用毒药,一线姻缘   脑袋一沉,冷硕的双手颤巍巍地拿起衣服,他挪转身子。 “你说什么?哈哈,你用得着骗我吗?我知道,你是故意的,不想让我见到君上。你很小气,不是说好了吗,我回到贺都才会离开。”   宫欢城的脸上流露出一股绝望,怔怔地说:“船沉了,没找到她。”   空气中飘浮着死亡的气息,冷硕把衣服摔在地上,愤怒地拎起他的衣襟。“你不是在乎她吗?说,为什么会这个样子?不可能,你在胡诌。”   “是真的。我们中有奸细,国君所在的战船到了半途,就莫名着火。”宫欢城确切地回复他,自己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。   冷硕恍然醒悟,一拳捣向面如死灰的宫欢城,忿然吼道:“奸细就是你吧!是不是你把粮食掉包了?亏她那么信任你,到头来竟被你算计。”   脸部红肿起来,宫欢城没有还手,冷笑着答:“是我干的。原本以为自己比别人棋高一着,没想到呀,最后还是输得一败涂地。我明白了,难怪颜卿在沉船时没有反抗,她恐怕已经中招,无力逃生。”   冷硕仍然拽紧他的衣服,“前部分没听懂,不过后面的话,我听得很清楚。凭君上的能力,不会被沉船难倒的,肯定会没事。除非有人偷袭她,并且是最熟悉的人,让她疏于防范。”   宫欢城奋力反驳:“我当时为了救林萧,没有和她在一块。无论如何,我绝不会伤害她,一定是左志轩的人所为。”   “果然,最亲近的人也不能尽信。我要去找她,如果你没有说谎,就守着齐城,等我们回来。”冷硕拿开手,他想到了临走时颜卿对自己的劝诫。   “好,一言为定。你是最合适的人选,早日把她带回来。我怕会走露风声,有人对她不利。”宫欢城目送他离去,愧疚感油然而生。   客栈中,司马筠听完夏景的话后,微微思索,说:“夏哥哥,三只手来找你,只是为了舍利子,说明其中必有秘密。天亮时,大军突然进入齐城,也很奇怪。”   夏景看着她说:“我和你想的一样,你大可暗中派手下寻找舍利子的下落。我也纳闷,驻扎在护城河边的军队怎么会撤回来?”   司马筠抬头应声:“嗯,我会叫他们去办的。贺兰颜卿不会放弃攻打沃土城的念头,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,出了大的变故。现在,我还猜不出来,要派人混入军营,才能打探清楚。”   “经你一提醒,我才想起来,义父早已在军队中安插了人手,不必多此一举。询问那些人,我们不都清楚了吗?”夏景站起来,走到窗户那边。   名义上是双方合作,左志轩对一飘红还是隐瞒了许多事情。司马筠拧着手指头,安然地说:“是啊。另外,我们有必要去演一场好戏,杀害三只手是我们的任务。”   三只手对自己有助无害,他号称神偷,定有过人之处。夏景转过头来,平和地讲:“戏要足,牺牲几位无辜的兄弟,也没关系吧。”   贺都皇宫的食味坊,茜纱正张罗着采购食物。   “跟我来,有事说。”荀羽语气冷淡,强拉她着走开。   到了澜欣台,“为什么要加害她?你不是那样的人,但我在你房间内找到了一样东西。”荀羽把竹管子拿出来。   茜纱笑言以对:“简单极了,理由很清楚,嫉妒心作怪。你就是怀疑我,要不然不会暗中查我。你准备揭发我吗?死并不可怕,早晚有这一天。”   “不会的。君上在意的人,你舍不得去伤害。你有什么难言之隐,索性说出来,藏在心里不好受。”荀羽握住她瘦削的双肩,盯着她的眼睛。   眼睛不会说谎,最易体现一个人的心思。   茜纱猛地推开他,愤怒地嚷着:“你也讲过啊,人会变的。我仅仅是讨厌她,所以干脆杀了她,这样才可以取代她在君上心中的位置。难不成,你真的想我和其他宫女一样吗?不,我不甘心。”   荀羽吼叫:“人变了,不代表心会变。你醒一醒,好不好?我知道了,你在骗我,你就是有难言之隐。想要杀了她,剂量不够,莫非你是粗心大意?不,根本就是有意放过她。”   “你别再枉费心机了,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,君上才是我要得到的人。一切只是开始,我想要试一试毒性。下一回,我会用足够的药量,不是她死,就是我亡。”   她无比坚定的目光让荀羽心寒不已,只好默默地看她走开。   一人在粮库里徘徊,脸上露出兴奋劲儿,他背后传来声音。   “果然是你,我百密一疏,没算到呀!”宫欢城看到此人的身影,一下子都明白了。   那人转脸,“彼此彼此。您不用担心,君上活不了。之前,我训练过很多次,都是一刀毙命。我刺中的是心脏,不可能存活下来,还把他踢到了河里,死都见不到尸体。”   宫欢城靠近那人,连忙拍掌赞扬:“焦先锋,厉害啊!刚获得君上的赏识,你就狠下毒手,潜伏得够深啊。这么说来,是你杀了她。”   焦先锋引以为豪,“当然喽,我们都是相国的人,奉命做事。我也很敬佩宫使节,临危不惧。接下来,我们要把消息传出去,让相国高兴高兴。”   “传出去?好啊,不过你可能没机会了。”话语一出,他袖中飞出一把短刀,飞快地刺向对面之人的喉咙。   焦先锋瞪大双瞳,来不及开口,直挺挺地倒在了地面,脖子血红。   宫欢城不屑地瞥了眼地上的人,“你该死!你杀了她,我还会给你活路吗?怪就怪你太自以为是,不和我商量,就敢对她下手。”   外面进来几人,他甩袖说:“拖出去埋了,不准留全尸!立刻出去寻访国君的下落,我要第一个找到她,在冷硕之前。”   带头的人提出想法:“要不要先除掉那小子呢?属下认为,他很碍事。”   宫欢城摆手,“不必了。你们别理他,只管找人。还有,揪出军营中其他的余孽,斩草除根。我不想见到活口。”   宋大学士府,左相国不打招呼就来了。左茹喜出望外,出门迎接父亲。   “您怎么来了?我这就让琴莲准备好茶点。”她笑着搀扶父亲进门。   左志轩回以笑容,“茹儿,不必了,为父只是来看看你。对了,贤婿在哪儿?一家人才圆满。”   “他受朋友所邀,去鉴赏书画,估计傍晚方回。”左茹的嘴角始终上扬。 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培养习惯,意料之内   客堂内的摆设简朴,左志轩气哼哼地问:“他就这么待你吗?不如家里好呀!他也位居大学士一职,家中寒碜难免让人笑话。 这样好了,我叫管家给你们添置些物件。”   左茹见父亲脸色一变,就上前给他捶肩。“何须父亲挂心,这些都是女儿弄的。您可别小瞧这些家具,我选了很久,每一件都有寓意。您现在坐的椅子,名为龙门高升。”   “不错,你费心了呀!罢了,我也懒得管你们的琐碎事。近日来,我认识了一位道法高深的神人。我想让他给你们算一算。”左志轩一抬手,客堂门口就出现了一位仙风道骨的人。   左茹昂头一瞧,那人鹤发童颜,双眼有神,带着笑意走来。   来者礼貌地介绍自己:“小姐,在下是羽化观的虚空子,受相国所托,特地来此。”手拿着拂尘。   左志轩起身,让位于他:“道长不必客气,请坐下。您屈尊来此,是小女的福气啊!茹儿,这可是有名的虚空子道长,道法无边。”   虚空子推脱不得,坐下摇摇头说:“相国,贫道的法力尚浅,谈不上‘无边’二字。小姐,我观您面相,似有不妥。”   “道长,依您所看,小女是遇到不吉利的事情了吗?可有破解之法?”左志轩关切地询问,焦急不已。   虚空子闭眼,弯曲的手指动来动去。“祸及家人,源头并非起于小姐,而在于她的夫君。冒昧一言,火金相克,经贫道掐指一算,厨房内有异物。”   “如此说来,我们赶紧去瞧瞧。茹儿,在前带路。”左志轩吩咐女儿,神情严肃。   左茹无奈,乖巧地在前引路。她心里发出怨言:这个道长是来者不善,好端端的,胡说些什么呢。可是,父亲还信以为真,到底耍什么把戏?   琴莲正在洗早饭后的碗筷,她嘴上喋喋不休:“死丫头,还说肚子疼,就是在趁机偷懒。琳儿,等有机会,我非好好收拾你不可。呀,气死我了!”   “父亲,朝这边走。”门外传来小姐的声音,她跑了出去,当然是想哭诉一下内心的不平。   定睛一看,是相国来了!她退到左茹身后,尽可能把头埋低。   每一次见到左志轩,琴莲都心惊胆颤。她觉得宋玉和小姐的婚事就是自己撮合而成的,相国嘴上不言,心里必定恨死自己了。   “容贫道开天眼,找出异物所在。”虚空子把佛尘一甩,遮住双眼,貌似在念咒。   剩下的三人屏息而立,注视着他。说实话,和驱鬼的场景太像了,是江湖术士一贯的伎俩。   虚空子轻松地呼了口气,环望四周,指着西方说:“异物在那儿,烦请这位姑娘找一找。”他望向琴莲。   看到一脸迷茫的琴莲,左茹猜她必是一头雾水。“你照做便可。现在别多问,过会儿跟你解释。”   小姐都开口了,琴莲往那边迈步,在柴堆里摸索。她好像抓到了一样东西,心里有些害怕,还是拿了出来。   “这是什么?”她细看,是一个小人模样的布娃娃,不由一惊,紧紧握在手里。   “给我看看。”左茹伸出手,干脆上前去拿,琴莲却拽住不放。   左志轩眉头一锁,直着喉咙大喊:“给我!快点!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异物。”他的口气很不满,要发怒的样子。   骑虎难下,琴莲被迫交出来,慢吞吞地递给他。   几个红色大字入目,上面缝着“左相死于非命”。左志轩狠狠捏住它,怒冲冲地丢到地上。“哼,人心难测!我的好女婿,背地里在诅咒我不得好死。”   左茹把立刻布娃娃捡起来,缓和地说:“相公不会这么做的。眼见未必为实,是有人在污蔑他。平白无故冒出来这个东西,可能早有谋划。您不要被骗啊!”   躲在房顶上的沈琳很吃惊,往下端详着她。关键时刻,相国的千金表现得异常冷静,并非如自己所料的那样,只会哭哭啼啼。   “事实摆在眼前。茹儿,一切交给你来判断,我先行回府了。”左志轩怒气未消,和虚空子一同离开。   从道士进门的那一刻起,似乎就有不寻常的事情即将发生。左茹清清亮亮地讲:“琴莲,你去把姑爷叫回来。你就说刻不容缓,请他务必回家。”   第二天早上,有一个渔村位于护城河的下游,这里居住着十几户人家。   他闻到了浓浓的咸鱼味,猛一睁眼,一位老妇人正站在床边。“哎哟,咋回事?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呢?”   老妇人端来一碗姜汤,两眼闪动着慈祥的目光,弯下脊背。   她和气地说:“小伙子,天微亮,我的儿子出去撒渔网,在河边发现了你。你昨晚喝酒了吧,满身酒味。你命大呀,掉到护城河里还能活下来。这里是沃土城的梦渔村呀。”   “谢谢您!那这里就是护城河的下游,既然我能来此,颜卿说不定也能漂到此处。”冷硕感到欣喜,他转念一想:不对,我来到了敌军境内,落入了虎穴。   他渐渐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,心情很糟糕,就买了几壶酒。然后呢,独自来到护城河边,喝了很多酒。结果,自己一不小心就失足掉进了河里。烧高香喽,自己的命很大,目前安然无恙。   “娘,我到集市去了。今儿运气好,捕到了好几条新鲜的大鱼。”从外走进一人,身材壮硕。   冷硕眨了眨眼,趁机打听:“请问有没有发现其他人来到这里?不瞒您说,我的妹妹也掉进了河中。昨天,我苦寻无果,这才借酒消愁。”   男子摸着下巴说:“难不成是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,可她被平丘国的一个皇子带走了。出生以来,我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女子。娘,您说呢?”   老妇人紧接着点头,“是呀,模样很标致。那个皇子,我听他的属下叫他七皇子,而且往福元镇的方向去了。你还是赶紧去寻她吧。被敌国的人带走,加上伤势很重,看来凶多吉少。”   一大段的话让冷硕忧心忡忡,他低下头去。颜卿重伤在身,落入敌人之手,性命堪忧。   冷硕忙不迭地爬起来,“多谢你们的照顾,我走了。”他清楚,要争分夺秒,必须把她找回来。   福元镇的一间医馆内,七皇子赫连温在房外踱步,一人满头大汗地出来了。   他急不可待地问:“那位姑娘的情况如何?孙大夫,请您如实相告。” 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冰释前嫌,护其周全   大夫一字一顿地答:“匕首垂直插入心脏的方向,伤口很深,导致失血过多。 更为糟糕的是,她的脑部也受到撞击,意识不清。她熬过昨晚,今天可能就不行了。无论如何,我都要尽力而为。”   赫连温弓腰感激:“多谢孙大夫。还有一事相求,请不要泄露她的消息。”   “皇子殿下,您对我有恩,孙吉铭记于心。放心,你们在此住下,一日三餐由我亲自送来。”   赫连温反驳:“不,是郗勇救了你。可惜他还在沃土城,不能过来。”   当初,赫连顺下达军令,在福元镇大开杀戒。幸好赫连温的一名心腹郗勇在军营内,无意间救了孙吉一家。这恩德,自然归属到了赫连温头上。   孙吉明确地表示:“您也是我的恩人。我就不打扰您了,去抓些药材,让这位姑娘服下。我去喊晓婷过来,她也方便照料那位姑娘。”   赫连温点头,随后跨着大步进入屋内。   望着此人,赫连温心潮翻滚。眼前的这张面孔,让他敬畏而又惊奇。贺兰王朝的国君是女儿身,若宣扬出去,必定引起轩然大波。他决定要保护贺兰颜卿,绝不让自己的皇兄知晓此事。   或许是命中注定,大皇子赫连律对赫连温仍不放心,便派他回国。由于心情不顺,临行时,他就到渔村暂留一天。赫连温机缘巧合地遇见了昏倒在河边的贺兰颜卿,便带她一同上路。   躺着的人面部紧张,紧锁眉头。“习惯,不要走,扔进河里,别离开。”   透过她的只言片语,赫连温隐约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,对她的影响很深。他握紧她的手,“没事的,有我在。”   一旦握住就不愿意放开,他从来没有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欲望。   傍晚时分,初到此地,还真是人生地不熟,冷硕在福元镇中闲逛。   之前就听说,这里被屠杀过了,怪不得一片萧条。街上人烟稀少,颇像传闻中的鬼市,只有几家店铺开门。不过呢,可能是天要黑了,纷纷闭门不营业。   冷硕眼前一亮,看到了一位姑娘在某家店铺的门口打扫。走近一观,店铺名为“济世堂”,原来是家医馆。   “这里是医馆啊,还要不要伙计?”他主动和人搭讪,露出甜甜的笑容。   “我们要关门了。你若是要看病,就明早再来。至于伙计,不好意思,我们不缺人手。”女子长相平平,看起来还算和蔼,说话的口吻倒是冷冰冰的。   他装出可怜的模样,死缠着说:“我来自沃土城,那里正打仗呢,只好逃到此地。我原本也是医馆的学徒,可惜师父被害死了。我又没亲人可以投奔,无路可走,还不如自我了断。”   女子容易心软,她虎着脸应道:“好吧,你等着。我把爹叫出来,看他要不要人手。”   过了一会儿,有个满身药味的老者出来了。“晓婷跟我说了,你是来当伙计的。你学过医术吗?这里确实缺个帮手,就是不晓得你的本事如何。”   冷硕打量他,老者额头宽宽,下巴尖尖,两鬓微白。“当然学过。我的看家本事就是针灸,以针点穴,针到病除。”   孙吉嘴角浮着轻蔑的笑意,开了腔:“年轻人,口气有点大呀!针灸可不受欢迎,不少病人对之反感,认为它有风险。这样吧,你在我身上试试,让我亲自体验,再做决定。”   “医术博大精深,药理固然重要,针灸也必不可少。我愿意当场演示其效果,让您见识一下它的功效。”冷硕扬头看他,信心十足。   三人进入医馆,适逢赫连温出来打水,瞥见了昂首阔步的冷硕。他驻步停下,仔细观察来人。   冷硕从怀里掏出裹着细针的白布,往桌上一摊,让孙吉躺在摇椅上闭目。   “现在,我就给您施针。”他手捏银针,眼神坚定。冷硕迅速地朝孙吉的百会穴上一扎,轻轻转动,即刻拿走。   一下子舒服了很多,孙吉赞不绝口:“力度适中,学位准确,看来你是神医圣手呀!很多人都会针灸,可是他们对力度的判断远远不及你,里面的门道是医者自身领悟出来的。”   冷硕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他:“师父,那我可以留下了吗?”   孙吉乐意之至,回答:“还用说,自然能啊。不过,你这徒弟,我不敢收啊。这样好了,我雇用你当大夫,住在医馆也行。”   没想到此人深藏不露,身怀惊人医术。如果让他诊治贺兰颜卿,会不会出现转机呢?赫连温沉思,唯恐眼前的人来路不明,给她带来未知的危险。   他凑到前去,礼貌地讲:“兄台,我有一位朋友,伤势严重,不知施针能否救治她?不管你提出什么条件,我都会答应的。”   从哪儿冒出来的人,莫名其妙地要自己救人。冷硕见他衣着华丽,谈吐温和,必是富贵人家的公子。人在江湖,互相照应很正常。   冷硕想宰他一把,也算是劫富济贫。另外,救人不是儿戏,自己也会认真诊断的。   “这个嘛,我要看看具体情况。大多数情况下,我的金针秘术可以达到起死回生的地步,并非是吹牛。不要回报,我乐于助人,随你去瞧瞧。”   赫连温将身上佩戴的镶玉金牌递给他,“不成敬意,望你收下,否则我于心不安。”   哇塞,一出手就如此大气!果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,这件配饰价值不菲。“呵呵,我姑且收下,往后也好用来施医赠药。”他喜上眉梢,赶紧藏到袖子里。   晓婷在前带路,三人跟在其后。   孙吉走在赫连温旁侧,小声嘀咕:“刚才,我是在试探他。您做此决定,会不会害了那位姑娘?”   “没事,我心中有数。”赫连温冷静地回复他。   听到此话,孙吉不再吱声,默默向前。   冷硕一踏入房间,就听到了呼唤声,很耳熟。莫非是她?   “来人,快来人!”是床上的人发出的。   他逐渐靠近,看清那人模样后,心里一惊,故作淡定。“你们二位不妨先出去。晓婷姑娘,麻烦你帮我端来一盆热水。”   等到众人离开后,冷硕终究没忍住,泪湿衣襟。他握住颜卿的手,“对不起,是我不好,不该留在齐城。我们会回去的,你一定要好起来。”   门外有脚步声,他立刻擦拭完毕,神色恢复平静。“你也去忙吧,我留下治疗她。”   “你们是不是认识?我不会告诉七皇子的。”晓婷一眼看穿,她平素观察入微。冷硕的嘴唇微微颤抖,二人的关系绝对不是陌生人那么简单。 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沉浮合璧,给予教训   冷硕含泪吐出一句:“相识已久,此情不减。”目光全落于颜卿的脸上,伸出手指,轻拂她前额的碎发。   “我明白了。我出去候着,有事吩咐便可。她的衣服是我换的,草药也是我亲自敷的。”晓婷用清脆的声音说话。   她看上去待人冷淡,其实是个热心肠,只是不擅长表达。她悄悄地关好门,被里面之人的情深意重所感染,不觉落泪。   他痴呆呆地凝眸着那个人,多害怕又一次失去,才不敢奢求再次相逢的机会。冷硕祈祷:下一世,宁愿你我无缘,也不要让你经受这么多的磨难。   经过缜密的思考,冷硕决定使用金针秘术。虽然师父传授的这门医术可以有神奇的功效,但也有弊端。   尤其在生死关头,很可能把人推近死亡的边缘。情况危急,若以失败告终,自己甘心陪她奔赴黄泉。   银针扎进穴位,冷硕脸上沁出来的汗珠流进了脖子里。一个时辰过后,冷硕悲喜交加,她的伤势暂时稳定住了,减少了复发的可能性,可是高烧不退啊。   他嚅念:“我该怎么办?我居然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,还是在你的面前。合欢树,情投意合,此生长欢。”微微靠近她的侧脸,半睁着眼睛,化解不开的是念想。   贺都的皇宫内,荀羽带领宋玉来到了澜欣台。“以前君上在的时候,时常和我们在此谈事。宋大学士,你找我有何事情?”   宋玉应声回答:“君上不在皇宫,贺都妖风四起,传言盛行。我想请你帮忙,出宫查一查军饷的去处。”   荀羽将信将疑,否决说:“我身份低微,恐怕难以协助宋大学士。左相国权倾朝野,您找错人了。我的职责是守卫皇宫,宫外与我无关。”   在现在的局势下,任何人都可能是左志轩的耳目,他不得不万般谨慎。   “朝廷的官员都倚仗着岳父大人,我不敢高攀他。宋玉一介寒儒,两袖清风,对高官俸禄也不感兴趣。荀护卫,我这样的人是否值得你信任呢?”他发出爽朗的笑声。   荀羽心中释怀,走近一步,“一个人的价值,应该用忠孝来评定。您忠君报国,是贤臣之楷模。您细细说来,我必赴汤蹈火。”   宋玉慢慢道来,将国君离开后发生的一系列怪事,都说与他听。   二人刚要商榷,另一人沿着石阶上来。“你们在这做什么?好呀,荀羽,你背着我发牢骚,小心我去告密。”茜纱风趣地说着,拔步走向他们。   为什么如今一见到她,心里就痛苦难耐。荀羽不吭声,静静地站到旁边。不料,茜纱就在他的左侧停步。   宋玉扯开话题,清了清嗓子。“很久未见荀护卫,日子乏味,朋友闲叙罢了。巧啊,夫人也很想与你会面。她说觉得你很亲切,要与你结为金兰姐妹。”   茜纱斜视荀羽一眼,笑意盈盈,答话:“那岂不是我的荣幸吗?宋大学士,要不然你把我带出宫,我也好与您的夫人聊聊家常。如果您不愿意,那就是嫌弃我喽。”   话都说到这份上,很难下台,宋玉说:“好啊。我担心宫规严格,没法带你出去。改日吧,我把夫人送进宫来,一样的。”他望向荀羽,嘴唇紧合。   荀羽会意,“茜纱,你近些天不是要陪着靖妃娘娘吗?你就别唬弄宋大学士了,要你抽出空,简直比登天还难。上面风大,我们一同下去吧。”   他偏偏在此刻坏事,茜纱忍住怨气。她笑着附和:“是的。我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,没时间出宫。荀羽,你真是越来越可怕,太熟悉我了。我真怕旁人误会,纷纷以为你在监视我呢。”   荀羽听她说完后,暗暗倒吸凉气,心中凄然。他淡淡一笑,“我们是朋友,哪来的监视。你光明磊落,我用不着处处提防你,更别谈花时间查你了。”   她和过去截然不同,至少以前的茜纱不会话里有话,常常是有话直说。那样的真性情好像停留在了久远的过去,荀羽想来,难道仅是嫉妒心的缘故?   茜纱动了下嘴唇,却没有作声。她也在思忖:不知何时,我与他形同陌路,如今已经闹到了争锋相对的地步。   局面很僵,宋玉看出了不寻常的气氛。他慢腾腾地走到二人中间,“既是朋友,斗嘴可没多大意思,我这个外人倒显得多余了。”   他左右两边的人勉强挤出笑意,有种握手言欢的意向。   在外等消息,每分每秒都很煎熬,赫连温还是忍不住来探望。他望见晓婷还在那儿立着,房门紧闭,便上前询问情况。   “那个人还没出来?这么长时间了,究竟在里面干什么?不行,我要进去看看,实在不放心。”他想硬闯进去。   里面二人有着亲密的关系,晓婷清楚得很,自然要拦住他。她嫣然一笑,张口劝说:“皇子殿下,您进去只会添乱,还不如在外等呢。他的医术获得爹的肯定,没多大问题。”   赫连温仍不愿坐以待毙,叮视着她言道:“你确定他是个好人吗?医术了得,不意味着心术正。世风时下,人心不古,我很难相信一个陌生人。”   这话也在理,晓婷一时答不出话来,愣在了原地。   稍过片刻,她红着脸支支吾吾,抱歉地说:“是我想得不周,您进去吧。那位姑娘对殿下而言,是很重要的人,我不该妄加阻拦。”   为难一个姑娘家,这不是他的本意,赫连温也觉得自身不对。他含糊地讲着:“额。什么,孰能无错,我不怪你。”   话一落地,门被打开,冷硕从屋内出来。“今晚很关键,她持续发高烧,可能危及生命。我暂时没办法退烧。”   赫连温奔过去,扳着他的肩膀,责怪道:“你在说谎,为什么你不能治好她?诊金多的是,我可以给你。”喉结在一上一下地抖动,带着明显的颤音。   反应如此剧烈,冷硕瞪大双眼,眼前的人是平丘国的皇子,为何这么在意她?   他悻悻地说:“我告诉你,你别小瞧人,根本不是钱财的问题。今晚,看她能不能熬过,若不行的话,就真的回天乏术了。”   冷硕感到万念俱灰。生死一念间,上天还会不会那么吝啬呢?夺走了彼此间流失的十年光阴,现在连命都要抢走吗?   第一百二十章 突发不测,偷梁换柱   沈琳迅捷地跳进窗内,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 “大哥,一切如你所料,左志轩和宋玉反目了。对了,我们下一步做什么?”   肖齐镇定地答:“不急,不急。宋玉是个聪明人,他自己就会找到左志轩谋反的真相。到时候,我们旁观就行。”   他暗自盘算:这二人一开始就注定是对头,立场不同,自当互相抗衡。最后无论谁输谁赢,都不会影响到我们。   耐心咀嚼大哥的话,沈琳明白了些许道理。她若有所思地说:“嗯。我还有其他的收获呢,左茹和普通的大家闺秀不同,遇到麻烦从容不迫。”   “呵呵,这才几日,你就对她另眼相看呀!我看她没什么特别的地方,是一个顺从夫君的娇妻罢了。”林淑不以为然,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。   沈琳当然不服气,连忙反击:“二姐,那你以后也要成为贤妻良母吗?夏景压根不靠谱,跟宋玉比,差远了。”   一刹那,怒气涌出心头,林淑嗔怪道:“你休要胡言!在我看来,夏景文武兼通,比你那个什么宋玉强上百倍。顶着大学士的官帽,也没做出啥功绩。”   “除了装腔作势,夏景貌似一无用处。”沈琳发出低低的声音。   这两姐妹一见面就互掐,肖齐又要当和事佬。“你们都少说点。宋玉和夏景,我都不在乎,你们好好的,我自然就安心了。三妹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啊!”   最后一句话立刻吸引了那二人的注意力,异口同声地问:“怎么了?”   肖齐脑袋略微上仰,长叹一声。“狮子昨天来找我了,左志轩让三妹杀了姚玉,还以其母的性命要挟她。我们在宫外也帮不上忙,按照她的秉性,定不忍下手。”   “我恨不得马上除掉他,处处受他牵制,还让不让我们活了。最亲的人都在他手里,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主宰我们的命运吗?干脆玉石俱焚,一死百了。”沈琳嗔怒道,一拳捣向桌子,指尖漫出血来。   林淑哭哭啼啼,用手帕替她细心地包扎。“琳儿,我们都会和家人团聚的。三妹的处境正代表着我们的处境,忍得了一时,方可赢得了一世。”   “回去吧,免得府里的人起疑。”肖齐警觉地望着窗外,他不得不保持清醒的头脑。   夜深,冷硕在屋外闲步,故作淡漠。他偶尔往里偷瞄几眼,心绪不宁。   赫连温坐在床边,正在握着颜卿的手,紧紧不放。看得出来,他非常重视躺着的人。   晓婷提着食盒过来,她刻意降低语调:“冷硕,你为什么不进去瞧瞧?作为大夫,关心病人是职责范围内的事情,不要考虑得太多。”   “有他在里面,我不进去也好。晓婷姐,谢谢你没有告诉他。我想问一句,孙大夫知不知道她的脑部受到了严重的撞击?”冷硕有些颓废,眼神呆滞。   他猜测,君上应该是掉到河里的时候,头部撞到了船身,或者是碰到了礁石。   “爹说过此事。这个是夜宵,你拿进去给皇子殿下。不要跟我客气,你现在可是医馆的人。里面那位姑娘有没有起色?”她表现出忧心的神态。   他缓缓应答:“没有。好,我先拿进去给他。”冷硕接过食盒,挪步进了房间。   赫连温并未抬头,“你在这里照顾她,我想出去一下。”   “可这宵夜,等等啊。”他还没说完,赫连温就快步走了,连头都没回。   那人仍旧一动不动地安静躺着,冷硕轻轻地把食盒放到桌上。寂静无声的屋内,彷佛只听得到自己惶恐的心跳。   他一步一步地迈开脚,好艰难啊!想见而又不敢见,见到却又无法交谈,这样的心情太过纠结。   “如果没有遇见你,我的一生注定黯淡。我求你醒过来,就算不是为了我,也请你活下去。哪怕以后你不记得我,也没关系,这样也好。再次相逢,我真的知足了,够了。”   嗓子渐渐嘶哑,冷硕眼眶湿润,傻笑了起来。滴滴答答的泪水滑落到她的面颊,空气里浸透着淡淡的哀愁。   “水,拿水来,水呀。”断断续续的话语说出口。   他惊讶地昂起下巴,颜卿的手指头在轻微抖动。“醒醒啊!快点醒来,我是冷硕。你的皇兄还在等你,臣民也需要你。”   眼前朦胧一片,她刚想举起手,疼痛感伴随而来。“这是哪里?你又是谁?”   “是医馆。你别说笑啦,我是冷硕啊。别装了,失忆一点儿都不好玩。”   颜卿弱弱地问:“你是何人?我的头好疼啊。”眼神迷离,不知所措,她奋力想起身。   冷硕慌乱,她不像装出来的,君上演戏没这么逼真。他轻柔地说:“你不要动,伤还没好。你不认识我?那你记得谁?”   她表情迷茫,内心似乎很挣扎的样子。“我记得谁?可我是谁呢?我没见过你。”   慕容果难不成再次失忆?这回更糟糕,连她现在的身份都忘得一干二净。冷硕站起来,上下仔细端详她,脑子不正常,精神错乱。惨了,把她带回去也没用啊。   “走开,再看就杀了你。我要离开这里。”颜卿不顾身上的伤口,狂抓被褥,偏要执意爬起来。新包扎的纱布显现出了鲜血,脸色更加惨淡。   冷硕凶狠地喊叫:“喂,给我住手呀!你是不是疯了?自己死了没关系,不要破坏我们医馆的名声。”只有这么刺激她,才能把她留下来。   她感到震惊,迟缓地松开手。“我们是不是见过?你知道我的名字吗?”是极其平静的语气。   他心中默念:你我何止见过呢?是该称你为君上,还是慕容果?   冷硕转头,凝噎着应声:“没有,从来没有见过面。我是才到医馆的伙计,你是和一位公子来的,他或许认识你。”   颜卿身子虚弱,她咳嗽几声,开口:“是这样啊。我丝毫的印象都没有,谁救了我?尽管我什么都忘了,但我一定会感激他的。能不能请你叫他过来?”   “没事吗?”他坐到床沿,俯下腰,摸着颜卿的额头,“退烧了,调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。”把手拿开。   “为什么这么关心我?”颜卿追问他。   冷硕没有正视她,搪塞道:“因为我是大夫,所以要对病人负责。闭眼休息,刚醒来不要多说话。你等着,我去找你的救命恩人。” 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势必带回,必杀无疑   今日天气晴朗,左志轩原本想请朝中大臣宴饮一番,谁知收到了一封急件。 他看完来信后,脸上骤然现出愠色。   左志轩攥紧拳头,“那个人表里不一,着实不好应付。他背着我把粮食藏起来,直到我发觉后,才写信通知我。这明明是早就算计好了的事情啊!”   管家孟许怯怯地劝慰主子:“您不必把宫欢城放在眼里,他成不了气候。”   他扯亮了嗓子喊:“你懂什么,他能背叛国君,难道就会安于我之下吗?朝廷本来就是个迎新人、送旧人的地方。一旦有朝一日,我大权旁落,那些势利的小人肯定冷眼相待。”   孟许如鲠在喉,硬是憋不出一个字来。他头不抬,眼皮不挑,好比一根木头一样杵在那儿。   “相国大人,不知找我来,有何急事吩咐?”狮子从外面进来,他表情凝重,隐约感到一丝不安。   左志轩不经意地瞧他一眼,怨气冲天地说:“哼,让她办件小事,久拖不决,真令我失望啊!你觉得我该怎么责罚她呢?”   狮子止不住地揉搓双手,弯腰答道:“宫里人多眼杂,实在不方便下手。三天是不是急了些,您还是再给她点时间吧。”   这可以称得上是冒死进言了,他说完后,为自己捏一把冷汗。   听到此类逆耳的话,左志轩通常会大发雷霆,可他悠悠地笑着说:“你越来越有主见了。我一向不喜欢太过顺从的手下,死脑筋容易坏事。好,你进宫帮她,我等你们的好消息。”   摸不清相国大人的想法,狮子唯唯诺诺地应和:“是,属下定会全力以赴的。”他随即告退。   孟许云里雾里,好奇地问:“相国,您为何再三给她机会呢?贺都已经在您的掌握中,皇宫自然能够轻而易举地拿下。”   “我原本就无意杀姚玉,一个女人微不足道,她的命留与不留都无碍于我。茜纱知道得太多了,她不仁,我才能不义。”左志轩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容。   他谋算已久:茜纱的身边有那几个人在,若是平白无故地除掉她,就会打草惊蛇。不管怎么说,她也为我办了不少事。   冷硕在医馆门口伫立,嘴里抱怨:“那个什么皇子殿下,到底跑哪儿去了,还不回来。”   他正犯愁时,远处一人踱步而来。冷硕长舒一口气,迎上去讲:“你带回来的人醒了,吵着要见你。”顿了一下,接着冒出一句:“她失忆了。”   “知道了,我去看看她。”赫连温有了一种窃喜感,忘记过去就意味着可以重新开始。   冷硕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,心里有莫大的不情愿。   屋内,晓婷正在给她喂粥,突兀地问:“你真的忘了过去种种吗?”   颜卿傻愣住,过了一会儿,缓缓回复:“嗯,我记不得自己是谁。如今,我很想搞清楚所有的一切。”   “那你对冷硕有没有什么微妙的感觉?比如说,家人,亦或是朋友。”晓婷带着试探的口吻。   她刚要张嘴,一人满脸笑意地踏过门槛,那张面孔似曾相识。“我见过你。”   赫连温一进来,就听到了颜卿对他讲的一句话,笑意更浓了。“我们的确见过面,你记得我,太好了。”突降惊喜,他兴奋地搬来凳子,靠近床头。   为什么感到寒风刺骨呢?在外目睹的冷硕失落地垂下头,她居然认得一个陌生人,而不识相处已久的自己。   他自怜自哀,钻心的疼痛袭来,心里发出感叹:上天在捉弄我们吗?慕容果,你教教我,到底该怎么做?   房间里的人继续交谈,颜卿猛地握住他的手,急急地问:“我是谁?请你告诉我。你又是我的什么人?”   “你,你是我的朋友。不,是未过门的妻子。”赫连温说完后,不由面红耳赤。他难以置信,自己昏头了,居然会编出这么离谱的鬼话。   终究是欲望作祟,趁这个机会,他想把贺兰颜卿永远留在身边。   颜卿露出天真的笑脸,羞羞答答地问他:“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?难怪我觉得你很亲切,原来我们是如此亲密的关系。”   没想到,她轻易地信了,毫无怀疑地相信了自己。赫连温惊诧地望着她,不知不觉背上了负罪感。“快了,等我们回到平丘国,就可以成亲。”   晓婷插不上话,在旁看着局面的演变。她紧了紧鼻子,酸酸的。   冷硕不知该如何解决,赫连温相貌尤佳,转眼间竟变成了谎话连篇的骗子。他绝不能袖手旁观,于是暗自下定决心,要想尽办法,唤醒君上的记忆。   他进入去后,随口一说:“我来把把脉,你们出去候着。”当务之急,就是找个合适的理由,减少赫连温接近君上的机会。   赫连温轻碰一下她的纤手,“我离开一下,等你号完脉,我再回来陪你。”   冷硕脸颊一鼓,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!当着自己的面,此人就敢对君上动手动脚,私下里岂不无法无天了吗?   他低头扶着颜卿躺下,坐到凳子上,挺直了身板。“呃,你觉得身体怎么样?”   “还行。你是大夫,不是应该先把脉吗?你刚刚才说过的。”颜卿语气平平,然后伸出手。   她对自己的态度也太冷淡了吧,对敌国的皇子却笑容洋溢,可恶!冷硕翻眼瞧她,没好气地说:“你不懂就别乱说,我是大夫,看病不是光靠把脉就行的。”   颜卿撇了撇嘴,“喔,我明白了。”   冷硕望着她满脸委屈的样子,是又乐又气,难得可以正大光明地欺负一国之君。   他一边号脉一边说:“你真的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?还有啊,他的话,你怎么就信了呢?”   “你们再怎么问,我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。他?是刚才和我说话的人吧,也就是我的未婚夫。当然信了,不信他难道信你吗?”颜卿眨巴着无辜的眼睛。   冷硕拍着膝盖狂笑不止,她的回答简直让自己吐血,无言以对呀!猪脑子,未婚夫这个敏感的称呼能随便说出口吗?失忆了,连人都变傻了。   颜卿脱口而出:“你傻啊,我和他都要成亲了,夫妻间要建立信任感。”眼神里流露出对幸福生活的期待,嘴角挂起浅笑。   追加的一句话让冷硕收敛了笑意,彻底崩溃。他火冒三丈,大喊:“你是失忆,又不是丢魂,脑子还不如三岁孩子呢。” 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惊现诅咒,误进虎穴   她没有应声,神情忧伤,泪水沿着两颊缓缓淌下。   冷硕起身望她,大吃一惊,瞬间懵住。“那个,你不要哭嘛,我错了。”赶忙扶起她,拿起枕头让她靠着。   颜卿泪眼朦胧,哽噎着道出原因:“我不是因为你的话才哭的。只是突然觉得,我真的好没用。那些记得我的人肯定会很难过,我记不得他们了。”   冷硕替她轻轻地抹去脸上的液体,安慰说:“好了,不哭啊。我保证,你失去的记忆都会一一找回的。虽然我们萍水相逢,但是出于江湖道义,我会帮你的。”   “你真是个好人!这样好了,你跟着我们一块回平丘国。”悲伤立马消失,她展现出烂漫的笑容。   他静静想着:什么时候你和那个人变成“我们”了?说来说去,我就是想让你离开他,可你为何总想和那人扯上关联呢?   冷硕摸一摸后颈,有些心灰意冷。“他是皇子殿下,因此,你才迫不及待地要回去嫁给他吗?对呀,我才傻呢,你以后就是王妃,我是平民,接近你都很难吧。”   颜卿凝视他片刻,倏地开口:“我在梦里见过你,当时,你坐在一棵大树下。梦很久远,可又很清晰。为什么?”   双眼猛地瞪大,手指不由自主地哆嗦,冷硕激动地牵起她的手:“你想起来了?十年之前的记忆,是不是?”   她似懂非懂地摇头,“是梦,还是现实,我分不清。刚才看着你,脑海中陡然出现了那个画面。你提到了十年之前,难道你和我真的认识?”   是自己太心急,才会误以为她记起了一切。冷硕苦笑着回答:“不。十年之前,我的一个朋友走丢了,和你很像。我见到你,就觉得找到了她。其实,你们不一样。”   如果把真相说出来,她就会陷入困境,这里处于平丘国的统治范围内。   “我理解。那么说,你要继续寻找朋友,不愿意同我们回去?”她稍感不舒心,拧起眉毛,口角下垂。   冷硕见她神情呆滞,答:“我再考虑考虑。说了好多话,你该休息啦!”   他慢慢贴近颜卿,笑着拿起枕头,两人的目光碰巧相遇。那种炽热的目光,让他心潮澎湃,熟悉的情形再次浮现眼前。   颜卿躺下的那一刻,冷硕斜着脑袋,轻触她的双唇,之后急忙掉转头。刚才大胆的举动使他的颊热。   完全不知所措,她两耳赤红,嘟囔道:“怎么了?刚才我们,又是错觉?”   她的絮语在耳畔回荡,冷硕缓过神来,舔了舔嘴唇。待他冲出房门后,深深地吸了口气。果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,一看到她,脑子就被掏空。不过,慕容果会有感觉吗?   宋大学士府,左茹蹑手蹑脚地走进书房。她后面出现声响,“夫人,我在这呢。”转身一瞧,正是宋玉。   宋玉俯身笑了笑,“来找我,是不是想让我去相国府?君子为人坦荡,何惧他人诬蔑?现在,岳父大人还在气头上,我就算去了,也无济无事。”   她流露出小小的失望,“不是那事,心正则安嘛。相公,你好歹也该准备些礼物啊,不会忘了吧。过些日子,是父亲的寿辰,女婿备些礼物也是理所应当的。”   “岳父大人最爱古宝斋的玉器,这是我为他选的,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他的心意?”他笑吟吟地讲完后,便盯着左茹的面颊。   左茹拽一拽他的胳膊,娇嗔道:“还不拿出来,故弄玄虚。今日,我倒要看看大学士的眼光如何。”  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精美的沉香木盒,摆到她面前,慢慢打开。   左茹惊喜地欢呼:“羊脂白玉扳指。”随即接过手来。这件玉器使她眼前一亮,看得出来,他是用心挑选的。   “那我手中的另一样东西是不是也合你心呢?我知道自己口拙嘴笨,不懂得讨夫人欢心,在此跟你赔罪。”宋玉举起玉簪,帮她戴在头上,开腔赞美:“何人有我这样的福气?身边有着倾国倾城之貌的夫人。”   她羞怯地掩面说道:“宋大学士,你还是少讲些花言巧语为好。免得日后,我习以为常,逼着你开口。这两样东西,想必花了大把银子。”   “分文未花,我是拿东西换的。君上曾经赐给我一个青瓷花瓶,也只是供人赏玩之用。留着也浪费,不如换些有价值的物品。”   左茹这才心安理得地笑了,不能为了满足家里人,而去破坏他尚俭的原则。“相公,难为你了。父亲大人要是见到这件礼物,一定会很高兴的。”   在以前,他从来不会考虑送礼,尤其是贵重的东西,最多以书画相赠。如今情形不同,自己已经成家,不再是孤身一人。对于家事,更要放在心上,岳父的寿辰自然不敢懈怠。   锁梦亭,“他让我来协助你。皇宫这个破地方,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。”   茜纱冷冷一笑,“呵呵。狮子,他派你来,果真煞费苦心啊!我没能办好此事,他不仅不发怒,反而给我新的机会,估计是别有深意吧。”   狮子两眼向前一望,拿出一只飞镖,掷进了柱子里。他打趣地说:“狐狸的心思,我们这些凡人可不懂。管他呢,我就遵循他的吩咐,在皇宫这个鸟笼里把自己养肥。”   “你闲不下来。宫里的事多了去,你不是白来的,这里不养闲人。你现在是侍卫,小心荀羽怀疑你。”她干瞪他一眼,把飞镖用力一拔。   “一个小护卫,没什么厉害之处。凭借我的傍身绝活,遇到麻烦,也能唬住他。”狮子故意提高了语调,表现出很不屑的样子。   茜纱将飞镖夹在手指间,“就它?单单学了个飞镖绝技而已,轻功还不抵我,你还是谦虚点好。”立刻扔给他,顺口叮咛:“皇宫处处危机,不要自作聪明。”   她双手交叉,半转着身子,又瞥了他几眼,叹气走开。步履沉重,彷佛有块巨石压在心里。   躲在暗处的荀羽眉头一蹙,他的身后出现一个人影。   “莫管闲事,我说了很多遍,看来费尽唇舌也没用啊。”   “是您。您怎会来此?”他惊愕地挪过身体,单膝落地。   那人大为不悦,斥责他:“你若做好份内事,我就不必来这一趟了。左志轩的军器库找到没有?” 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性命攸关,盼望成真   荀羽稍微一顿,“还没有。您放心,我会尽快找到的。我秘密出宫,查到了一些线索,他私用军饷,那些银子就和兵器有关。”   “你报告的情况对我们而言,就等同于废话。我早就猜到了,你继续寻找军器库的地点,我还会多留一段时间的。”下达指令完毕,那人悄无声息地离去。   背后汗毛竖起,荀羽瘫软在地上。   皇宫的紫音殿,贺兰翔牵着她的手,站在颜卿所给的一幅名为“渔樵图”的画面前。   “渔樵渡此生,不问天下事。哎,寻常百姓家的生活才是我最想过的!”他一时间生出无限感慨。   姚玉依偎在他的肩上,柔声讲着:“你已经在过寻常人家的日子了,颜卿和我都是你的家人。无论今后是好是坏,我都陪着你走下去。”   贺兰翔觉得自己沉睡的那段岁月,就好像在梦里游离一样。他静静思量,人生何尝不是一场梦呢?人应该珍惜目前所拥有的一切。   他歪着头,凝望着眼前的人,心满意足地问:“你是要逼婚?我们还没成亲,你就开始自称为我的家人,看来我是躲不过你了。”   脸颊忽地变红,姚玉吞吞吐吐地辩驳:“不是。我是说,朋友如家人,相伴便知足。”   贺兰翔转过身来,正对着她说:“如果没有遇见你,我或许就会继续索然无味地生活着。在偌大的皇宫内,孤苦一世,强装笑脸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快乐。能不能让我用这剩下的光阴去弥补你三年的寂寞?”   泪水奔涌出眼眶,姚玉啜泣着回答:“不仅如此,下一世也要补偿我。独自撑过三年,只因为你一直在我心里,和我一同活着。”   “好,我答应你。下一世,下下一世,反正你的债永远还不清。”他双手捧起姚玉的脸,深情地注目她。   眼泪肆意流下,姚玉哭中带着暖暖的笑。   情到深处自无言。   中午的用饭时间,趁着赫连温在进食,冷硕端着饭菜溜过来。“我是怕你出事,勉强挤出宝贵的时间,来瞧你几眼。”   颜卿的嗓子干痒难受,发出了“咳咳——咳咳”的声音,身子微微一抖。她的嘴唇一抿,伤口隐隐作痛。   他赶紧放下筷子,疾步到床边,散出关切的目光。“张开嘴,我来看看。”下意识地把两只手放在她的肩上。   “没事,还好。我等会儿就走,让孙大夫给你开服治嗓子的药。”冷硕怜惜地注视她,自觉地拿开手,回到原处吃饭。   他自问:我刚才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大?对,要先假装不熟悉,上午的事情就很难为情。冷硕啊,你就不能镇定点吗?   “我想尽快好起来,那样就可以早点知道自己是谁。冷大夫,你医术那么高,就拜托你了。”颜卿哀求道,盯着上空发呆。   冷硕讶然,躺着的人态度谦和,失去了过去的强势,这还是一国之君吗?怪不习惯的,她完全不适合做个小鸟依人的姑娘。   犹豫了一会儿,他糊口应对:“没事,吉人自有天相,你会好起来的。”这个回答未免太随意了。   一阵风吹来,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,手中的筷子一不小心就掉到了地面。弯下腰,斜视到了后方的一双鞋子。   “你是故意不告知我的吗?找到了颜卿,理当带回齐城才对。”宫欢城质疑他,怒气中烧。   冷硕不作声,心里十分纳闷,他居然来到了这里,未免太快了吧。自己不过是昨天来的,到底怎么回事?他又是如何进入沃土城,继而来到福元镇的呢?   宫欢城不待他回答,就径直走到了床榻边。“跟我走,你需要更好的药材来治疗。”   “不行,她伤势严重,禁不起折腾。一路颠簸,只会加重病情恶化。”冷硕张开手臂,挡在他前面,眼睛发出两束犀利的光。   彻底被激怒,宫欢城大吼:“你有什么资格阻拦我?是凭借已故妃子的身份,还是江湖郎中呢?你再不让开,别怪我对你不客气!”   “有本事就动手啊,我想见识一下使节大人的实力。我确实没资格妨碍你,可她是我最重要的人。”   颜卿见二人争执,插上一句话:“你们都冷静点!”   此话入耳,宫欢城和冷硕都沉默不语,互相瞅了对方一眼。   这个大冰块不像来找人的,倒像来吵架的,冷硕也是满腔的火啊。他抑制住极为不满的情绪,脱口就说:“我们出去谈,让病人好好静养。”   心情恢复平缓,宫欢城点头赞同,跟着他走出了房门。   沃土城的营帐内,众人畅饮。赫连律酒酣耳热之际,起身答谢诸位将领:“诸位勇士,感谢你们多日来的奋战,我先干为敬。”把杯子朝下一翻,滴酒未剩。   剩下的人纷纷举杯,站起来回敬他。一名将领抓住时机,笑着恭维他:“大皇子治军有方,有您统率我们,每战必胜。一见到您啊,贺兰王朝的人都如同受惊的老鼠,四处逃窜。”   对于这赞誉,赫连律自然不甚欢喜,捧杯大笑。“说得好,说得好!等拿下贺都后,我赏你个爵位。”   赫连顺面无表情,把杯子放到一侧。他低头苦思:此次贺兰王朝的战船在中途折返,并非是畏惧我国实力。还未交战,敌军就匆匆撤退,必定有事发生。   当时,自己就在城门上观望,依稀可见火光。难道是敌军中有奸细?能够安排人混入军营,只有那个人可以办到。   齐城客栈的后门,夏景召集所有人。“三只手的武功确实深不可测,我们这么多人围剿他,还是失败了。不过,我们也尽力了,可再拖下去,左相国定会怪罪下来。”   大家哗然一片,开始议论。不管是一飘红的杀手,还是左志轩的属下,此时都是合作伙伴。   左志轩的人靠拢到他身边,一同说:“一切唯您马首是瞻,我们都听您的。”   一飘红的杀手们慌了,眼睛齐刷刷地瞄向他们的阁主司马筠。对于他们而言,钱和命一样重要,任务失败,就意味着啥也得不到。   司马筠冷淡地回应:“还用我下达命令吗,我们既然受雇于相国大人,那就该听从于少主人。我们一飘红讲的是江湖信用,不能半途而废。”   “那究竟该怎么办?”人堆里出现一个声音,不知是谁莫名冒出一句话。 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言语暗斗,运气考验   夏景从容对答:“守株待兔。他知道我们要杀他,那就一定会主动找上门的,以除后患。我们如今连他的藏身之所都不知道,到处打听只会惊扰到城里的官兵。”   “没错,我们还有其他事情可以做。比如说,找到左相国在军营里安插的同伴,向那些人打探消息,了解一下贺兰颜卿撤退的原因。”司马筠接话,顺便观察大家的反应。   有道理的建议,没有人会反对,何况眼前的二人都是指挥者呢。所有人一致点头。   黄昏落幕,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下。冷硕微抬下颚,晓婷正在往孙大夫的碗里夹菜,而宫欢城和赫连温怒目相对。二人水火不容,一直保持着仇视的眼神。   他终于按捺不住,无奈地甩了甩头。“二位,你们心平气和地商量一番,行不行?”   “闭嘴!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调转脸,气呼呼地看着冷硕。   冷硕静静地合上眼,长吁一声。这两个出身高贵的公子哥,真难伺候,要闹到啥时候?   宫欢城把嘴一歪,单刀直入地讲:“你是平丘国的人,我是不会把她交给你的。皇子又如何,我可不会手下留情。”   赫连温面无惧色,平声说:“嗬,难道贵国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吗?我们认识了三年,第一次见你这么冲动。你不接受秀儿,就是因为她吧。”   “七皇子,如果我回答是呢,那你就会放手吗?”   “你看中的人,我也不愿错过。”赫连温毫无顾忌地讲出口。   果然被自己料中,赫连温斜睨着旁边的冷硕。他暗自揣度:此人和宫欢城很熟悉,不可能不认识贺兰颜卿,如此看来,全是装出来的。   这局面蛮精彩的,可惜还有更要紧的人去看呢。冷硕提起脚后跟,一步步倒退。   咦,门为什么会开着?冷硕记得晚饭前和晓婷来看过颜卿,临走时还专门关好了。他生出不好的预感,一头冲了进去。   他刚走到床边,发现人不见了。此时,从房梁上跳下一人,点住了他的穴道。   是一个蒙着面巾的人,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。“小子,你想见的人在我手里,现在我就把你带过去。”   冷硕大声嚷叫:“你想干什么?我告诉你,要是你敢对她不利,我就不客气了。我武功很高,就是被你封住穴道,暂时使不出来。”   “你的仪表过关了,就是话多了点。”蒙面人说完后,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布,直接塞到了他嘴里,接着用麻绳捆住他的双手。   在危急的情况下,首先应该采取不反抗的对策,在这样的想法驱使下,冷硕乖乖地被那人带走了。   走到崎岖不平的山路中段时,蒙面人把他嘴里的布拿掉,继续往前行进。   接下来的路程中,冷硕不断地嘟囔:“运气太差,偏偏让我这个不会武功的大夫撞上,遇到了一个大怪人!君上,你也自身难保,我们真要共赴黄泉了呀!”   那人猛地回头,“我说你小子,能不能给我安静点?搞不懂,为什么会选你?行走江湖多年,头一遭遇到一个废话连篇的男子。”   冷硕可怜巴巴地盯着他,泪眼汪汪。“大侠,能说会道是我的长处,您没必要如此苛刻吧。一路上怪闷的,我给您讲点有趣的事情。哎哟,手有些麻,可不可以解开?我跑不了的。”   “太烦人,好吧。你想跑也跑不了。山里豺狼虎豹多的是,你一个人肯定会被吃掉的。”   “呵呵,不敢不敢。大侠,谢谢您。”冷硕把手朝前一伸。   那人渐渐靠近,把绳子轻松一拉,是个活结。他正对着冷硕,把面巾拿下。   四十来岁的男子,脸上留着稀稀疏疏的胡渣,眼睛反而明亮清澈。冷硕觉得他的眉宇很像一个人,不管了,现在逃命要紧。   “大侠,您尊姓大名?我就喜欢结交你们这些江湖侠客。”   “慕容玄。”   名字好耳熟,咦,他岂不就是江湖上声名显赫的侠客吗?江湖人称“玉面游侠”。冷硕傻眼,这容貌和传闻中相差得有点大。不,此人可能是冒名顶替,江湖险恶,不能轻易信人。   见他一脸惊讶,慕容玄淡定地说了句:“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呀。”   姑且信了,冷硕随意开口:“鬼面游侠,不,是玉面游侠。您是一代大侠,抓我们干什么?”   有点不乐意,慕容玄伸个懒腰,摇头晃脑地答:“好玩呗。闲着没事,我爱抓谁就抓谁,你管得着吗?”   脾气真大,一个口误就惹火了他。冷硕凑到他右侧,急忙讨好,说:“大侠不记小人过。您威望那么高,千万别和我这个小人物计较。”   “东方谷是不是药吃多了呀,他为什么会收你做徒弟呢?可能你脸皮厚,拍马屁,样样精通,这才打动了老鬼。”   这么说,自己就不高兴了,什么叫脸皮厚,明明是头脑机智。冷硕埋头翻白眼,所谓的大侠就是这副德行啊,没眼光。   他翘起眉毛,诧异地问:“你认识我师父?等会儿,师父好像提起过你。哎呀,记不太清楚了。”   慕容玄没有理睬他,大步流星地往前走。   行军途中,贺兰曦骑在马背上,精神萎靡不振。   他连打哈欠,内心直呼:打仗好累啊!我平时在王府过惯了悠闲自在的生活,也就是养花养鱼。不行,皇兄御驾亲征,比我累多了,不能打退堂鼓。   “驸马爷,您要不要休息一下?”说话之人是斯南国的虎威将军郭仪,他察觉到贺兰曦不适应军旅生活。   自己可是贺兰王朝的康庆王,还是硬撑着比较好。贺兰曦委婉拒绝:“将军的好意,我心领了。士兵们长途跋涉,更是辛苦。我作为主帅,应当以身作则。”   “行军途中,水土不服很正常。我第一次奔赴战场的途中,还生了一场大病,差点死在路上。那时军中还没有招大夫,现在好了,有病就可以医治。”   这番话明显是在鼓励自己,贺兰曦挺了挺腰板,慷慨激昂地说:“天降大任,大丈夫当有所为呀!心有大志,民为父母,社稷为先。”   郭仪豪迈大笑,“一将功成万骨枯,英名长存青史中。老夫这一辈子,值了,值了呀!”   英雄迟暮,名声却已响彻天下。郭仪有勇有谋,攻城掠地,屡战屡胜,令周边小国闻风丧胆。   贺兰曦对他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,人的一生当活得有价值。即使年华老去,也不负此生流年。 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意图摆脱,遗忘今昔   斯南国的皇宫,“父皇,你就别再和母后怄气啦!分明就是你不对,背着母后出宫去见那个什么春红。东窗事发,您的肠子都悔青了吧。”   金铃随手拿起一块糕点,悠闲地放到嘴里。   国王感到很郁闷,振振有词:“王公大臣还不止三妻四妾呢,寡人是国君,有何不可?你这个丫头,自从认识了贺兰曦,越来越放肆。以前,你可不是这样的。”   “过去呢,是您对我太严厉。现在您成了慈父,不挺好的嘛。其实呢,和母后认个错而已,很简单。我是舍不得您继续睡在偏殿啊。”   她上前按摩国王的肩膀,伴随着彩霞般绚烂的笑容。   “好,寡人知错就改,马上去向你母后道歉。哎,难怪百姓中间流传着‘妻管严’一说,不无道理呀!”他捋了捋胡须,苦涩地笑了。   不知他现在怎样了?金铃双手支着下巴,愁眉苦脸。她嘴里碎碎念着:“平安就好,你平安就好。”   看到自己的宝贝公主闷闷不乐,国王抚慰道:“没事的,有郭仪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将保护他,压根不需要操心。你就在宫里待着,闲暇时找你母后聊天,不准想任何的鬼点子。”   “父皇,我哪有啊,一点儿想法都没有。”她旋即矢口否认。   冷硕跟着慕容玄到了一个山洞里,他负责拿着火把照明。“慕容大侠,我们还要走多久啊?这个洞还蛮深的。”   慕容玄不耐烦地摆手,“你别管,往前走就行了。你想见的人就在最里面,功亏一篑很可惜的呀。”   他揉一揉眼睛,内心抱怨:什么?还要前行,洞里阴森森的,万一惊现野兽,怎么出去啊?君上受伤,困在这个鬼地方,会不会出事?   打也打不过眼前的人,冷硕束手无策。   “你看,这不到了吗?别再啰啰嗦嗦,现在起给我保持安静。”慕容玄高声喊出来,随后用力推了他一把。   不经意间,来到了山洞的尽头,石壁上插着火把,分外明亮。   冷硕踉跄着跌了一个跟头,还好没摔到地面。他稳住身子,这才松口气,拍了拍胸膛说:“大侠,只要您不动手,我就绝不开口。”   他抬头一瞧,颜卿正蜷缩在一块狭小的石头上,惊呼道:“天啊,受伤的人怎么可以躺到上面呢?就算您是大侠,我也要为了正义而反抗。”   慕容玄猛敲击他的脑袋,扬起眉毛。   “小子,你懂什么?这块石头,是我好不容易背上山的。你可不要小瞧它,这是一飘红专门用来治疗伤势的药石。江湖中仅此一块,还是你师父当年用药酒浸泡成功的呢。”   眼前看似寻常的石头,居然可以治疗伤势,冷硕好奇地凑上前去。“您是怎么得到的?一飘红是谁?”他一边询问,一边伸出手摸了摸稀奇的石头。   “哈哈,当然是借的。一飘红都不知道,就是杀手组织,你小子真是孤陋寡闻啊!很多年前,钟离一派和一飘红齐名,是江湖上明争暗斗的两大门派。”   “我是大夫,又不是江湖剑客。原来是个杀手组织啊,那您到底是借的还是偷的?”冷硕转身看着他。   慕容玄挠一下后脑勺,随意地说:“差不多啦。她要在药石上躺一夜才行,你要留下来。我饿了,你出去找点东西来吃。”   “您是不是认识她?”   “不认识就不能出手搭救吗?少废话,赶紧去找吃的。你再不听我的话,我就立刻杀了她。”慕容玄快步跨过去,右手伸往颜卿的脖子上。   冷硕慌忙地叫嚷:“好啦,我去还不行吗?大侠,您有气朝我发,不要伤及她就行。”匆匆跑走。   看到他离开的身影,慕容玄失声大笑起来。   躺着的人睁开眼睛,慢慢地坐起来。“舅舅,您要耍他到什么时候呢?”   “那你又要骗傻小子到什么时候?”   颜卿嘴角一扬,开口回答:“走一步看一步。我出事之后,您一路跟着我,暗地里替我疗伤,伤势好得很快。我控制了脉象,使他造成错诊,幸亏他没发现。”   慕容玄疑惑,不解地问:“你为什么假装失忆?”   “潜入平丘国。现在他们大部分的军事力量都集中在沃土城,国内只剩下老弱残兵,正好趁机夺取敌人的都城。”   “如此说来,你要跟着那个七皇子前往平丘国。可是,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得来呢?不行,太冒险。”   颜卿镇静地解释:“没想到他是平丘国的皇子,正好为我提供了机会。赫连温应该不想打仗,时机成熟,我再策反他就行。若有他协助,此事就稳操胜券。”   她的态度一向坚决,做事也果断,慕容玄点头。“只是那小子该怎么办?我看他对你很在意,不知道你是不是也重视他呢?”   颜卿不自然地笑了笑,反驳道:“没有那回事,朋友而已。舅舅,你就别瞎说了。至于冷硕,脑子太笨,不看紧他,我怕他会给我惹出麻烦。”   “简而言之,你就是要带着他吧。好,我懂了。明天我就走,剩下的事情,你自己看着办。老样子,遇到危险,记得通知我。”   “嗯,我会小心的。”   宋大学士府,沈琳听说府上来客人了,刚到门口,就瞥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。她往回走,一下子撞到端茶水的琴莲,茶具碎了满地。   “哎哟,你是不是失魂了?发什么神经,好不容易泡好的茶,都被你搅和了。”琴莲起身怒责她。   沈琳哈腰道歉,“对不起,琴莲姐,我真不是故意的。”   “我看你就是成心的,一天到晚和我作对。亏小姐对你那么好,你只会恩将仇报。”她双手插在腰间,将积累已久的不快一吐而出。   客堂内的的二人闻声出来,宋玉见沈琳埋头挨训,轻声劝琴莲:“算了吧,消消气。”他转而对荀羽说:“不好意思,让你见笑了。”   “今日来客人,我就不与你计较了。你负责收拾这些东西以及泡茶,我去找小姐。”琴莲气哼哼地讲完后,甩袖离去。   宋玉走近她,“琴莲只是一时生气,你别怪她。辛苦你了。”   沈琳微微昂首,含着泪说:“不,是我不好。老爷,我立刻去准备茶水。”   这女子的容貌好熟悉,在哪儿见过呢?荀羽专心盯着她,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名字,翻然醒悟过来。 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臂之力,醋味横飞   “宋大学士,你府中的两个丫环都如花似玉,就不怕您的夫人吃醋吗?”荀羽说笑道。   宋玉坦然一笑,“莫非荀护卫看上了其中一个?琴莲已经名花有主,站在你面前的琳儿可是个好姑娘啊。若你有意,我很乐意成人之美。”   “琳儿,这名字很好听。我有个无理的要求,不知姑娘能否抬起头让我细看呢?”   糟糕,被他认出来了。沈琳缓缓抬起下颚,脸上挂着盈盈浅笑。   荀羽假装没见过她,笑嘻嘻地赞道:“果然是姿色不俗啊!要是能够娶到这样的媳妇,我可乐坏了。”   沈琳看到他的表情很正常,心里想:这人好像没认出我,太好了。她脸上泛出红晕,娇羞地讲:“老爷,我先下去泡茶了。”   “很少见你如此风趣,看来是佳缘偶成啊。明日你有空的话,我安排你们到悦然亭去赏梅,不知意下如何?”   “却之不恭,我的终身大事就劳烦宋大学士了。”荀羽转了转眼珠,那个人出现在宋玉身边,一定有目的。自己要好好查一查,看她究竟想干什么?   过了两个时辰,天渐渐变黑,颜卿焦躁不安。她忍不住张嘴:“舅舅,您出去找一找他,免得出事。”   慕容玄望着手背,漫不经心地回复:“没事的,一个大活人丢不了。野兽们冬眠,不会出来觅食的。不对,可能会有一小部分按捺不住寂寞。那小子运气不会很差的。”   “我去找他,您留在这里就好。”她从药石上爬起来,运气时伤口有些疼。   慕容玄立刻上前拦住她,“哎,口是心非,你对那小子也蛮在乎的嘛。你在上面躺好,我去寻他。”   耳边传来忽急忽慢的脚步声,夹杂着喘气声。   “我回来了。大侠,你看,山上也有人住呢,我还要到了些食物。对了,她有没有醒过来?”冷硕把一包食物放到他手里后,就奔到了颜卿那边。   “你小子办得不错啊,没让我失望。她没醒,你今晚陪着她,我在洞外守着。”慕容玄翻看食物,全是素食,馒头和番薯,觉得没胃口。   冷硕关切地问:“外面很冷的,我去吧。”   “臭小子,我有避寒神功护体。我一人留下,难道你就不担心她的安危?”慕容玄嘴角划过一丝阴险的笑容。   冷硕转过脑袋,支支吾吾地答话:“那个,不会的,大侠义薄云天,我信您。既然您不怕冻,那我留在这里守着她,大夫就该照顾病人。”   “什么地方,我怎么会在这?”   背后响起声音,冷硕调回头,她睁眼看着自己。“终于醒了。你躺好,这里是治病的地方,你会好得更快的。”   “是你把我带来的?扶我起来。”颜卿咬紧嘴唇,满脸的困惑。   “嗯,好。”他慢慢扶起她,坐到她身后,让她靠着。   颜卿费力地抬起手臂,指着前方的人说:“他是谁?你们认识?”   冷硕煞有其事地作答:“额,这位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慕容玄。我们是在路上偶然碰到的,他是来帮你的。”   “这些吃的,你们留着吧,我还不饿。”慕容玄把食物递到冷硕,潇洒地迈步走开。   明明是他说饿的,现在找来了食物,还敢嫌弃,冷硕汗颜。   “他怎么没陪我来?我们要一起回平丘国成亲的,他不要我了。”她失望地垂下眼眸,蹙着眉头。   开口闭口都是他,难道真的摆脱不了吗?冷硕只好柔声劝解:“不是的,皇子殿下在医馆等我们。他很想来,可是临时有事,来不了。”说完后,心里的确不是滋味。   颜卿脸上出现不易察觉的兴奋,她往后一仰,出其不意地问:“冷大夫,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?”   这个问题让他鼻子冒烟,两颊绯红,舌头突然打结。冷硕结结巴巴地应声:“不,我,还没有。那个,饿了吗?”有点语无伦次。   她故意朝后贴近冷硕,近得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,猛地加速跳动。颜卿仍旧不放过他,平静地说:“喔。到了平丘国,我可以帮你介绍啊。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姑娘合你心意?”   他不由自主地苦笑,“呵呵,我暂时没有成家的打算,不劳你费心。来,先吃东西。”把脸一沉,将食物给她。   见冷硕还在装,耐性不错,颜卿心里早已乐开花。   夜幕之下的岚靖古城,臧响在客栈内等待一个人,喝了好几盏茶,还不见人影。   “让你久等了,副教主。我在路上遇到点麻烦,来迟了。”许洋带着歉意说话。   臧响连忙站起来,躬身相迎。“许大哥,你能从贺都过来,我已经感激不尽了。教主才离开不久,我需要你来帮忙啊。”为他倒茶。   “不,是我该好好谢谢你。贺都最近风声紧,朝廷加派了不少人手,其实都是左志轩的部下。你让人接应我到这里,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。”   许洋面露感激,心下揣测:教主前脚刚走,他就找我过来,没安什么好心。看来是想趁着教主不在,多捞些好处。众所周知,岚靖这个古城也是块肥肉。   “你我都是兄弟,一家人不说两家话。许大哥,雪蟒私底下经营了不少玉石生意。据我所知,账册不止有一本,还有一本在分教主手里,你是否有所耳闻?”   贪性不改,现在把心眼放在了教主掌控的玉石生意上。许洋摇摇头,无奈地说:“不清楚。我只知道,教主持有一本账册,复印的账本未曾听过啊。副教主,你从哪儿得知的呢?”   “喔,没事。我也只是随意猜测罢了,担心有人意图不轨。教主不在这里,我们作为属下,更要处处为他着想啊。不说这事了,喝茶。”臧响举起杯子,拧了拧眉毛。   许洋心生疑窦,教主向来做事谨慎,账册就算有复印本,也不能轻易告诉别人,除非是特别信任的人。难道边沁在臧响的手里?   齐城的城门紧闭,林萧箭伤未愈,他正躺在床上,一遍又一遍地研究宫欢城留下的信件。   几名副将走进来,分为两排。   为首一排中的李虎最先说道:“将军,如今君上生死未卜,宫使节也留书出走。我们该怎么办呢?万一平丘国的人此时发动攻击,那可就糟了。”   林萧严厉地应对道:“有什么好担心的。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你也是老将了,就这么沉不住性子吗?” 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关切安抚,早备寿礼   听完将军的责备,李虎羞愧地退回原地,双手垂落。   他左侧的另一名将领王枕溪也上前,此人原先是个读书人,后弃文从武。在旁人的眼中,他寡言少语,无异于书呆子。殊不知他骨子里既有读书人的傲气,也有武将的杀伐决断。   他深深弯腰,讲:“国不可一日无君,将不可一日无帅。君上御驾亲征,本意是鼓舞士气,如今却人心不稳。怕只怕,未等君上归来,我们已不成军。”   “你所言,我何尝不知啊。自从君上落水,众说纷纭,想要堵住悠悠众口,不是容易的事情。王副将,你有何见解,不妨说与我们听听。”   王枕溪抬起头,看了看周围的将领,胸有成竹地提出建议:“攻心为上。宫使节出走,必是为了君上一事,信上虽未讲明,但我们都可以猜到。将军可亲自去见士兵们,对他们说已有国君的消息。”   他身子往前一倾,继续说:“您要表现得十分欢悦,赏赐酒肉慰劳士兵。您顺便假装说漏嘴,讲君上其实是故意落水,暗中早有计划,过几日便回来了。”   “如果他们不信呢,那我们该怎么办?”一人从第二排中踏出一步,他浓眉长髯,神气十足。   众人一瞧,是蒋维,平日里就爱挑刺。   王枕溪泰然自若,回答:“我听人说过,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掉到了河里面,连一根稻草也不会放过,只会紧紧抓住。现在军心涣散,外有强敌压境,难道士兵们还会花时间去分辨真假吗?”   一番话驳得他哑口无言,蒋维也乖乖回到原处。   看到眼前的情景,林萧发出赞叹:“枕溪啊,你才是真正的人才啊!平时沉默,关键时刻才一鸣惊人,我过去小看你了呀!天不早了,大家都回去休息吧。”   几位副将离开后,林萧咳嗽起来,他拿起手帕捂住嘴。放到灯下细看,咳出暗黑色的血来,自知命不久矣。   军中大夫说,箭头上染有剧毒,毒入骨髓,无法根治。林萧叮嘱大夫不准告知部下,身体每况愈下。   “济世堂”医馆中,宫欢城来到赫连温的房间内。   “多谢你通知我!”宫欢城在他对面坐下。   赫连温迟疑一会儿,摆手说:“不用了,反正你迟早会找过来的。说吧,贺兰颜卿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?”   宫欢城毫不犹豫地冲出口:“不是。在你说话之前,我还以为是你搞的鬼呢。如今看来,我们两个是被人耍了。”   “你的意思是,冷硕带走了她。我觉得不太可能,你带的人都没找到二人的踪影,他没那个能力带着一个重伤之人逃跑。”   “她重伤和失忆,你全都信吗?”   “信不信,有什么关系呢?你我心知肚明,她的心思猜不透。她要跟我回到平丘国,如果真的失忆,我不就有机会了吗?”   宫欢城冷面笑笑,“有冷硕在她身边,你肯定没机会。七皇子,看来你是真心相待她。我曾经想要放弃她,可如今对我而言,这也是个机会。”   赫连温快速地别过脸,他憋着气愤,故作淡然。“甘愿一较高下。看来贺兰颜卿的确身受重伤,而且失去了记忆,否则你也不会趁人之危。”   “好一个趁人之危呀!是你欺骗她,说什么未婚妻之类的鬼话,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。”   赫连温站起来,走向门边,张开右手臂。“你应该尊重她的选择。你要向冷硕学习,适当保持沉默才好。这里是你人的多,还是我的人多呢?好好掂量一下吧。我就不送你了,请回吧!”   宫欢城直视着他,心里思忖:你果然不愿做一个普通的皇子,暗度陈仓这么久,真不简单!   走出房间后,宫欢城回望一眼后面。温顺的绵羊才最令人恐惧,因为看不清顺从背后的阴谋。   贺都的相国府,左志轩乘着一顶极为普通的轿子,朝着都城外的方向去。   荀羽身穿夜行衣,一路紧随。只见轿子在一座废弃的院子外面停住,左志轩刚下轿,就有一大批人出来迎接。   他猜测:这莫非就是军器库吗?没想到会设立在这个地方。荀羽看众人走进去后,翻墙而进。   “相国,一切都安置好了。”管家孟许向他禀告情况。   左志轩点头说:“嗯,我们先去看看。”   进入院子内,荒废了很久,不到半柱香的时间,怎么就没人影了?荀羽私下查看,屋内黑漆漆的,冒然闯入可能会暴露自己。他决定先离开,日后再来摸索。   山洞内,颜卿屏声静气,斜过身子凝视着靠在石头上的人。“对不起,我要你平安无事。知道的真相越多,你也就越危险。”   “君上,你不要忘了我啊。不要,不要跟他走啊。”冷硕说着梦话,他的声音在空荡的洞里撞击,碎成一个个嘶喊的音符。   这个笨蛋,为什么就没有一点儿变化呢?颜卿眼里的泪水在翻转,她平躺好,闭目入睡。   第二天早上,冷硕揉一揉惺忪的睡眼。“什么时辰了?脖子好酸。”他摸一摸后颈。   “大侠刚才来告辞,你正在睡觉,就没打搅你。”颜卿坐在药石上,盘起双腿,语调高昂。   经过了一个晚上而已,好得如此快,说话都有腔有调了,很有精气神。冷硕一口说道:“要不然你再躺上一晚,指不定全好了。”   颜卿神色安闲,直视他说:“大侠临走时特地告诉我,躺多了会伤元气。根据我的伤势,差不多了。药用多了也是如此,适量就行。”   “有道理。那我背你下山,再不走的话,宫欢城和皇子殿下就该疯了。”他强装出笑颜,言语生硬。   她不好意思地拒绝:“我可以走,你扶着我就好。”   冷硕朝前挪一步,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,“你有两个选择,是要我抱着,还是背着呢?”两个人的鼻子快要相触。   “我,背着。”她的眼神闪烁,不知该往哪儿看。   “答应我,你只要活得快乐就好。”冷硕俯下腰身,紧握她的手。想要再说些什么,却欲言又止。   颜卿控制住心头的酸楚,若无其事地作声:“嗯,我会的。冷大夫,你也是,要开心。”   他背对着颜卿,低下身子。冷硕心里默念:并不是我太软弱,是想你重新活着。或许上天让你再次失忆,就是为了让你重生,不要独自去承担一国之君的责任。   在搂住他脖子的那一瞬间,颜卿还是不争气地流出了一滴泪水。   第一百二十八章 闻风赶来,骄兵庆祝   “你们到哪儿去了,我这一夜都没睡安稳。现在,我要去购置药材。”晓婷正好要出去,刚要踏出门槛,就迎面见到了二人。   冷硕眼珠子一转,开口讲:“事出紧急,一时讲不清楚。反正你看,她的气色好了不少。”   晓婷凑近一瞧,“还真是啊,怎么可能?你肯定是去找了神仙治她,好神奇。”她难以置信地张开嘴。   颜卿也跟着解释:“情况是有点复杂,总之呢,就是得高人相助。晓婷姐,要不然让他跟你去吧。放我下来,我可以走的。”   另外二人也出来了,惊奇地望着这一幕。   “你到底要干什么?把她带出去,都不跟我商量,是不是太过分了点。”宫欢城质问他。   赫连温对着颜卿,轻柔地说:“昨晚的事情,你可以和我说说。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,先去吃早饭吧。”   “我会向你们交代清楚的。宫使节,我不是你的属下,不需要随时随地向你禀告吧。还有啊,我是大夫,你又不是,对病人有益的事情,我才会去做。”撂下这些话,他背着颜卿进去。   过了一个时辰,总算把事情的原委讲完。冷硕观二人脸色,似乎还不太相信。   “他说的都是实话。”颜卿依靠着枕头,为其证明。   “冷大夫的话,当然不容质疑。我想明天就动身回国,你觉得怎么样?”赫连温转头看她,露出和善的笑容。   宫欢城咬着牙,“你是她的未婚夫吗?可到现在为止,你连她的名字都没提过,难道她没有?世上的怪事好多啊。”   看来面前的人还是不死心,赫连温脸色平稳,表现出如梦初醒的样子。“对喔,我糊涂了,还没向你们介绍她呢。她叫严晴,生在富商之家,其他的就不便细说了。”   瞎编的能力挺强,冷硕都听不下去了。“那她的父亲是不是就叫严厉呢?晴天固然是好,可惜太阳严厉,就会骄阳似火。”   拍桌大笑,宫欢城此时很佩服他的机智。“有趣,有趣。”   又来个让自己不省心的人,赫连温接着糊弄:“我和她相识已久,你们岂能明白呢?算了,我们要早日赶回去,二位有什么理由阻拦我吗?”   冷硕和宫欢城同时低头,确实想不出适当的理由。目前,她已经没了记忆,而赫连温又是最先给她灌输身份的人。失忆的人不可能一下子接受那么多信息,辨别的能力也很差。   “你身为平丘国的皇子,以后会不会娶很多的女子?”冷硕猛一扬头,盯着他不放。   眼神很犀利,赫连温真心诚意地表露出来:“不会。人生圆满与否,并不在于认识了多少陌生人,而是在于遇到一个真心人。彼此都真心,愿意执手一生。”   他的回答无懈可击,也说出了自己的心声。冷硕偷瞟了一眼床上的那个人,很多时候,即使两个人真心相待,也无法迎来圆满的结局。   “你们谁有空?晓婷还没回来,我想请你们中的一位去找找她。”孙吉敲一敲门的边缘。   冷硕立马站起来,“我去找她。”他跑着出去,孙吉跟着他。   颜卿望着一闪而逝的背影,内心感慨:早就领悟到了,有你便是圆满。   “晓婷通常去‘安世堂’买药材,你到那里寻她。”孙吉在医馆的门口大喊。   停步听清楚后,他加快步伐往前走。   贺都的宫门前,荀羽号召侍卫集合,一人姗姗来迟。   他感到不满,那个人居然摆出慢悠悠的样子,又不是在逛街。“你是新来的吧。宫里的规矩是不是没学过?紧急集合,还敢这么松懈。”   “大人,我还不习惯,一不小心就错过了时辰。您要是责罚我,我也只好认了。”那人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样子,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。   荀羽拽掉他腰间的牌子,“你叫胡狮,名字很特别。你既然不习惯,那就到浣衣坊去。我看你更适合去洗衣服,闲暇时和婢女聊天,那是一件美差。”   “大人,您差遣的活儿,我自是满意。不过离开前,我要跟您比试一番,手底下见真招。”   好大的口气,其他侍卫交头接耳地议论,鄙夷地看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。   此人狂傲,若无真本事,也不可能这个样子。荀羽取下身上的佩刀,连同那块牌子一起交给了旁边的侍卫。   他卷起袖子,兴意盎然地讲道:“刀剑无眼,你我拳脚比划就行,点到为止。”   “大人果真豪爽,我也不喜欢用刀,太麻烦。这回,飞镖也不用,我们徒手比试。”狮子把佩刀和所携带的飞镖一起扔到地面。   “你若赢我半招,那我就认输。”荀羽一如既往,和人比试必是和颜悦色。   狮子赞同,“好。一样的,你要是赢我半招,我就心悦诚服,二话不说就去浣衣坊干活。”   紫音殿内,茜纱放下手中的绣品,“靖妃娘娘,您整日闷在屋子里,就不出去走走吗?我看今儿天好,不如我们在皇宫里转一转。”   “本宫闲来无事,听妹妹的。琪儿,你去弄些糕点,我们出去时,可以在亭子里食用。”姚玉吩咐贴身丫环。   “娘娘,还是您想得周到。晒太阳、用美食,人生一大乐事。”琪儿笑呵呵地迎合她。   姚玉努了努嘴,“你这机灵的丫头啊,就会讨人欢喜。改日呀,本宫请求君上赐婚,把你嫁给一位王爷,王府才能容得了你。”   茜纱鼓掌,抿嘴一笑。“您说的极是。琪儿,你肯定能应付得了王府里的所有妾室,把她们一个个治得服服帖帖的。”   琪儿非但不领情,反而不情愿地嚷着:“我才不嫁给王侯贵族呢。寻常百姓家一个媳妇就够了,哪有争风吃醋的麻烦事,我嫌丢人。”   此话一出,另外二人陷入沉寂,各有所忧。   姚玉的确想跟一人长相厮守,可是自己选择的人偏偏是皇室中人,身不由己。   茜纱何尝不想呢?一国之君不可能只拥有一人,就算是共沐圣恩,自己也不会是那些幸运的人。   看两个人都不语,琪儿悄悄退下去取糕点。   兜兜转转了好长的路,冷硕终于找到了一间名为“安世堂”的药材店。   冷硕进去不久,就有一个年轻男子出来招呼他。细细瞧来,那人瘦弱,皮肤白皙,还有一双桃花眼。 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怪侠绑架,倍受鼓舞   “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?我们这里的药材比较齐全。 ”那人说话细声慢语。   “我是来找人的。济世堂的晓婷姑娘来过吗?孙大夫很着急,担心她出事。”   听到这些话,那人脸色骤变,有些慌张。“没有。她把药单留下就走了。”   不对劲,此人好像在故意隐瞒什么。冷硕继续试探:“你跟晓婷姑娘很熟?她经常来这里购买药材,你们应该接触得多吧。”   “我们只是生意上的往来,平时很少说话。”语气冷淡,显得心不在焉。   “相公,胡老板要的那批药材在哪儿?他等着急用。”一名体型肥胖的女子粗声问道,样子凶巴巴的。   那人笑着过去,“在仓库里存放着呢,就在最南边的角落里。”   女子明白后,掀开门帘,进入了后面。   原来是有家室的人,难怪处处顾忌。冷硕起身说:“叨扰了,我再去找找。”   “等一下。你去蝶梦书坊瞧一瞧,或许在那儿。”话毕,他也掀起帘子,走入了后面。   在人生地不熟的福元镇找人,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情。一时是药材店,一时又是书坊,二人明明很熟悉,那人却又假装不承认。   冷硕想来想去,最后蒙圈了。他只好耐着性子去找,所谓的蝶梦书坊还挺有名的,随便问个孩子都能说出地点所在。   一进到书坊里,就淡墨飘香。满目疮痍的福元镇竟然还有这么文雅的场所,冷硕大吃一惊,四处张望,男女老少都有。没想到,一个小小的书坊,还如此受欢迎。   他在人群中寻觅,总算看见了埋头看书的那个人。“晓婷姐,我可找到你了。”   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”晓婷陡然站起,手中拎着几包药,扭捏着往身后一放。   对于大夫而言,药味最为敏感。冷硕用鼻子那么一闻,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事情。“这个嘛,是安世堂的一个人说的。”   晓婷嚅念:“是他,除了他,还会有谁。”脸上笼罩着愁云,随手把书放到架子上。她望着冷硕讲:“走吧,回去。”   走到半路,冷硕观察她的神情,依旧是很悲切。“晓婷姐,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?”   她迅速否认:“没有,你想多了。”   冷硕哧溜一下,窜到她前面,一本正经地说:“别再瞒我了,你手里拿的是安胎药。孙大夫应该也会察觉的,难道跟安世堂的那个人有关?”   被他的几句话道破,晓婷泪光婆娑,哽咽着应答:“我有身孕了,可是温光已有家室,该怎么办才好?”   “什么,你怀孕了,肚中孩子的父亲还是有妇之夫。”他两眼发直,惊讶地看着这个楚楚可怜的人。   晓婷收住眼泪,慢腾腾地说:“我和他是青梅竹马,后来他家族生意败落,举家迁移外地。一年前,再次相逢,我才得知他已入赘豪门,成为药材店的老板。他说,娶妻是万不得已,始终忘不了我。”   “我明白了。晓婷姐,那你怀孕的消息有没有告知他?”冷硕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。   “嗯,他知道了。我们都没有办法,只好先拖下去。温光的妻子是富家小姐,若得知此事,后果不堪设想。何况我爹还蒙在鼓里呢?”她心乱如麻,纠结不已。   冷硕盯着她的肚子,略微沉思,“据我判断,你已经有了三个月左右的身孕,之前还真没发现哪。再这么下去,我怕迟早会被人发现的。”   “你说得对,实在没办法。肚子一天天大起来,未婚先孕肯定会被邻里笑话。逾越礼教,爹必然也接受不了。”她的神情更为绝望。  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,贞洁就是生命,冷硕觉得那个男子也太不负责任了。两个人共同承担的事情,怎么可以推卸呢?一拖再拖,只会给女方带来羞耻。   “晓婷姐,你想不想知道他对你是否真心?我有个办法,不晓得你愿不愿意一试。”   “这,什么办法?”   冷硕毫不犹豫地说出来:“成亲。”   这两个字眼让她目瞪口呆,“什么?”   “如果他对你是真心实意,就不可能让你嫁给别人。有妇之夫又如何?男子汉就要敢作敢当。我们可以假装定亲,以此来刺激那个人,看一看他有什么反应?”   晓婷左右为难,这不就是在逼他坦白吗?万一闹出乱子,到时候很难收场。   冷硕进一步劝她:“晓婷姐,你难道要让将来出生的孩子没有父亲吗?从小被人嘲笑的滋味不好受,我最能明白了。为了孩子,你就该下定决心。”   她反复思量,坚定地应声:“好,我答应你。你放心,就算他没来找我,也不会让你娶我的。”嘴角显示一抹笑意。   “那我也可以做孩子的干爹啊。一切包在我身上,你就等着看好戏吧!”冷硕自信地拍着胸脯。   贺都的皇宫,两个人难决胜负,场面很激烈。旁边的人看得傻眼,目不转睛,这样的打斗太精彩了。   还没等所有人看明白,狮子一不留神就败了,背朝地面。   “荀护卫,你刚才的反手攻击是怎么做到的?跟那么多人比试过,你这一招,我还真没见过。”狮子的态度发生了转变,忙着上前请教他。   荀羽大方地说:“我可以教你,其实招数很简单,关键在于一个字,就是‘快’。你一开始使的拳法是不是江湖上失传的‘龙啸天’?出拳猛准狠,很熟练。”   “你居然看出来了。不瞒你说,那是我师父教授的。我资质愚笨,花了半年时间才学会那一套拳法。你那一招花多久学会的?”   “一个月。跟你相比,我更愚笨啊。”荀羽笑了笑。   狮子觉得眼前的人值得相交,便主动说:“荀护卫,能不能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?我这回真的是甘拜下风,想跟着你好好学学。”   他可不是轻易服软的人,只是输了就输了。   “你这么厉害的侍卫,我当然不能调走你。”两个人相视大笑。   卫城的一个院落里,“赶路程赶得太急了,你的伤势好得很慢。”赫连秀嗔怪他。   贺兰平把茶杯递到她眼前,“见不到颜卿,我寝食难安。我们早些会面,心里的石头也就早点放下了。你跟着我,一路上受苦了。”   她露出恬淡的笑容,“我们要同甘共苦,夫妻间不需要客气。我好想回国看看父皇,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?”   “我会带你回去见他的,不用担心。”他郑重地说,专注地看着她。   第一百三十章 将计就计,巧碰对手   冷硕和晓婷回到济世堂,一进门就见到几个人坐在那儿,连颜卿都出来了。   “我出来晒晒太阳。”颜卿瞥了二人一眼,看到冷硕和她挨得很近。   孙吉走过去,拉起女儿的手,焦急地问:“你跑哪儿去了?幸好冷兄弟找到你,否则我都被你吓死了。”   她慢吞吞地作答:“我订购完药材,就去了蝶梦书坊。爹,让你担心了,是我不好。我有一件事情,要告诉你。”   冷硕移到孙吉的对面,唐突地请求:“能不能请您答应我和晓婷姐的婚事?”眼神真挚诚恳。   “呃,你再说一遍。”他惊奇地看了看二人,一脑子的雾水。   晓婷昂头说道:“我和冷硕心意相通,想早日成亲,侍奉您老。”很认真的样子,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。   孙吉嘴角上扬,发出阵阵笑声,满意地讲:“太好了,遂了我的心愿啊。冷硕医术高超,将来也可以继承我的医馆,好事一桩呀!”   这个消息使另外三人无比地震惊,简直不敢相信。   “你们在一起?好事啊,我祝福你们。”颜卿勉强堆出笑意,鼻子酸楚,心里翻江倒海。   宫欢城愣住,随即挪步到了冷硕旁边,兴冲冲地开口:“恭喜你!真是没想到,你在这里找到了意中人,好人有好报。”   “冷大夫,我也祝贺你们。你一直隐瞒我们,是不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?你们今天是早就约好了的吧。郎才女貌,你们很相配。”赫连温也起身说话。   颜卿攥紧膝盖上的衣服,挤出话来:“我累了,想回房休息。”   “我送你。”冷硕脱口而出。   “不需要。冷大夫,我怎么可以麻烦新郎官呢?”她淡淡地说着,撑着桌子起来。   赫连温一把扶住她,“我陪你回房间。正好呢,我们可以商讨回国成亲的事宜。”   “好。”颜卿握住他的手腕,垂下头。   望着二人离去,冷硕隐忍不语。当她说出“新郎官”三个字的时候,的确难受不堪,每个字眼都在刺痛心房。   “你们一家人继续聊,我也去看看她。”宫欢城也找个借口离去。   中午,贺都皇宫的锁梦亭中,狮子急匆匆地赶来。他的身上散发出酒味,两颊就好比涂了薄薄的胭脂。   “我和你说过,别引人注目,你为什么就是不听?这下好了,整个宫里都在传你和荀羽打斗的事情。”茜纱满腔的怒火,她拳头一握,恨不得打醒眼前的人,给他一个教训。   狮子不在意地说:“哟,有啥关系,不就一个比试嘛。打得挺过瘾的,我高兴就行,没妨碍我们的正事。荀羽人挺好,对自己的兄弟也不错。”   “你喝酒了吧,尽说些胡话。这才接触多久,你就看清他的为人了吗?今日一事闹得不小,你以后安分点。还有,和荀羽保持距离,走得越近,你就越容易暴露身份。”   女孩子家就爱喋喋不休,狮子斜歪着嘴,连连点头。“我记住了。您就别再折腾我的耳朵,我服了。姚玉那边,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手?”   茜纱随口应付:“再等等。你先管好自己,有办法时,我自会告知你。我走了,你不要惹出乱子。”   紫音殿的暗室里,贺兰翔处在沉思当中。   “你总待在这个地方,身子会冻坏的。这是姜汤,你喝了吧。”姚玉小心翼翼地捧着碗。   贺兰翔接过手来,一口喝了下去。“这是最安全的地方,没有人会来的。对了,你是不是和茜纱出去了?”   她一脸疑惑,“你如何得知的呢?她是颜卿的贴身宫女,为人善良,我把她当作妹妹。”   “琪儿给我送饭时,无意间说的。玉儿,以后不要出去,外面危险更大。茜纱虽然是颜卿最亲近的人,但是不代表她不会伤害你。”他将忧虑讲出来。   姚玉脸色红润,笑盈盈地晃一晃脑袋。“不会的,我相信她。我待她如姐妹,她也对我关怀备至,怎么可能会陷我于险境?”   贺兰翔紧锁眉头,反问道:“万一她是被迫的呢?凭借左志轩的能力,在宫里安排眼线,只是举手之劳。倘若他使出威胁的手段,有几个人敢不从?如今,我们势单力薄,毫无还手之力。”   “对,那我听你的,以后尽量不出去。至于茜纱,我会找机会试探的。”姚玉一方面不想让他担心,另一方面也想到了上次中毒的事情,茜纱来得很巧。   饭桌上,孙吉兴高采烈地举起杯子,对众人高声说:“晓婷和冷硕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,过几日就办婚事。七皇子,你们不如留下来吧!”   “不用了。我们也急着回去成亲,不想再麻烦冷大夫。”颜卿抢在赫连温之前开口拒绝,面无表情。   赫连温顺应着说:“没错,我们也要办婚事。可惜,没法一起办,要不然肯定很热闹。”   “喔。那我就不留你们了。今天真是个好日子,我先干为敬!”孙吉一饮而尽,放声大笑。   颜卿咬着牙关从座位上起来,微转身子,面朝冷硕。她拿起杯子,眼神漠然,“冷大夫,我祝你们白头偕老!原来你的意中人是她,恭喜啊!”头往上一仰,张开嘴饮完。   “我,谢谢你!我也在此祝你和皇子殿下永结同心!我希望你们永远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。”他笑意浓浓,千般滋味尽埋心底。   “借你美言,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。晓婷姐,我也敬你一杯,找到如意郎君。”她拿起酒壶,斟满空杯,又是一杯下肚。   晓婷见她此状,心下豁然明了。“严姑娘,我也很羡慕你。你的如意郎君就在身边,错过很可惜的。知心人很难找,有了就要把握住。”端起杯子,轻抿几口。   宫欢城一言不发,样子愁苦,选择独自饮酒。他揣摩:如何才能把颜卿带回齐城呢?反正不可以让赫连温得逞。这个冷硕是不是犯糊涂,说傻话,还想做傻事。   下午,孙吉让冷硕和晓婷去买些生活物品。其实,大家都清楚,他在给二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。颜卿回房间休息,宫欢城和赫连温闲得无聊,只好用下棋来消遣时间。   漫游在空寂的街道上,冷硕提不起精神,拉长着脸。   “你觉得她真的失忆了?”晓婷走在他后面,突然冒出一句话。   他不解地转头,“难不成是装的吗?不会的。我刚开始也怀疑过她,可是不像啊。”   第一百三十一章 骗中取乐,财迷心窍   晓婷觉得眼前的人过于迟钝,她只好进一步说明。   “我在大家面前装得像不像?吃饭的时候,我观察到她极其细微的表情,明明就是在生你的气。她听到我们成亲的消息后,就急不可待地要回房,这是本能性的逃避。”   “是吗?可我一点儿都没感觉到呀。她生气可能仅仅是因为伤势没痊愈,我没有治好她。总之,不会是为了我的。”冷硕沮丧地辩驳。   晓婷为二人着急,她奋力说道:“你太粗心大意了,压根就没用心去辨识她。一个人的面部表情是会说谎的,你看到的笑也许就是哭。”   这些话很耳熟,君上曾经也讲过类似的话。连面部表情都变化多端,人内心的表情更无从探寻。   冷硕还是将信将疑,“晓婷姐,那你说我该怎么办?现在,我真的搞不懂她是不是在骗我?”   “亏你还想出个好办法帮我。一轮到你自己,反倒慌了。这样好了,我们用激将法试试她。”她靠近冷硕,把点子细细道来。   自从受到激励,贺兰曦也逐渐适应了军旅生活。其实,世上本没有什么难事,努力的话自然就容易克服。   “驸马爷,您这么快就解决了水土不服的问题。我看哪,气色好了不少。”郭仪言语之中夹杂着赞许。   贺兰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摸摸脑袋说:“我真是抱歉,害得郭将军为我这事操心,实在过意不去。”   郭仪亲切地拍一拍他的后背,“凭借我的经验,您初次领兵,已经做得非常好了。军中很多将领起初都是压力过大,导致他们发挥失常。这几日来,您提出了一系列派兵遣将的计策,都很不错。”   “那也只是一己之见,不知道将领们是否有异议?我知道,如今自己靠的是驸马爷的行头,还不足以令军中大将信服。”他底气不足,有点不自信。   “若要获取他人的信任,必要信己,那样才会得到来自大多数人的肯定。驸马爷挑灯研究地形图,彻夜不眠,军中上下无谁不服。您只要静待时机,定能赢尽军心。”   听完郭将军的一席话,他茅塞顿开,原先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。贺兰曦弓腰谢道:“郭将军,我不甚感激。此战,我必竭尽全力,不辜负您的厚望。”   冷清的房间内,颜卿倚着床头,思绪早已神游天外。不经意间,耳边传来声音。   “下午逛得很开心,我们成亲后天天去,好不好?”   “当然好了。我巴不得和你一块出去呢。”   她抬头一瞧,二人手牵着手,一脸的惬意。“你们真是琴瑟和谐呀!还没有和亲,就这么合得来。”一字一顿地说出来,胸口感到很闷。   冷硕扶着晓婷坐下来,自在地回答:“我们本来就是如此嘛。严姑娘,你和皇子殿下不也是如此吗?”眼含笑意,脸上流露出一股兴奋劲儿。   颜卿咳了一声,假装不在意。“对喔。你们今天去了什么地方?我正好也想和皇子殿下去转一转。”   晓婷轻柔地说:“我们好像去了很多地方耶!比如说,比翼桥、鸳鸯馆、姻缘庙,就是这一类地方。我觉得挺有意思的。”   “这样啊。呵呵,真是好地方。冷大夫,你福分不浅,有佳人相伴,还可以到处游玩。”她憋着怒气,死死盯着冷硕。   这种异样的目光让他觉得很熟悉,没错,是在巾帼村的时候。冷硕装模作样地讲:“我也这么认为呢,自己是个有福气的人。”   一对讨厌的人,颜卿咯咯地笑了,“你们真相配!相配极了,羡煞旁人呀!”   她心里直呼:这个家伙,居然背着孤,暗中和一个认识不久的姑娘有关系。等孤恢复身份,非得好好教训你,把你关进按察司的大牢,整个半死不活。   “严姑娘,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晓婷上前问道。   她忙着摇头,“不是,我就是太高兴了。看到你们如此和睦,心里为你们开心啊。”   “多谢你啦!生病的时候还为我们考虑,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病人。”冷硕瞪了瞪眼睛,神情很得意。   他为自己抱不平:谁让你堂堂的一国之君,竟然欺瞒我,还装失忆。我非要逼你现出原形,失忆这么大的事情,能用来开玩笑吗?就知道吓唬别人,有没有想过关心你的人?   颜卿此时无语以对,要不是为了完成大事,孤早就狠狠揍你一顿了。为今之计,不得不忍气吞声,不能因为他而暴露真相。   “我累了,实在抱歉,请你们出去。我自己可以躺下来,关好门就行,不送了。”她笑着扬手再见,示意二人离开。   走出门口一小段路后,冷硕确定地讲:“她就是故意装的。可恶,亏我还难受了那么久。晓婷姐,你说她会来找我吗?”   晓婷迟疑了一会儿,开口:“凭借一个女子的直觉,我认为她今晚就会去找你。可是,我担心她的伤势严重,只怕不能行动自如。”   “不一定哟。我觉得她受伤的情况呢,可能比我诊断的结果要好得多。失忆都能演得那么逼真,伤势也自然能作假。不管怎样,我今晚拭目以待。”   岚靖古城,许洋偷偷潜入副教主臧响的居所,试图找到人间蒸发的边沁。他趴在一间卧室的屋顶,轻悄悄地拿开一片瓦。   “既然你已经答应和我合作,我就不会亏待你的。你把账册的情报告诉我,就证明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。”臧响在衣橱旁边立着。   一个女子正在整理衣服,背对着臧响。“副教主,我把你想要知道的一切都讲给你听了,为什么你还不让我离开?我只想到尼姑庵里过几天与世无争的生活。”   那女子缓缓转身,躲在房顶上的许洋一眼就认出了她,果然是边沁。原来这个臧响把她困在此处,难怪自己派手下人到处打探,还是毫无音讯。   臧响嘴角浮现一丝狡猾的笑意,“圣女,我为你提供了上等的衣食,你何必执意要走呢?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,有福同享,你再多留几日也无妨啊。”   边沁冲着他说:“不必了,你用不着讨好我。说来说去,你就是在怀疑我给你的情报。是不是?”   “你的话,我还是信的。不过呢,我还没有找到那本账册,想请你留下来一起找线索。”他脖子一扭,继而看了眼她。   看来确实有账册的副本,要不然臧响不会大费周章地去抓边沁,许洋也在心中筹划。 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攻心为上,机不可失   “我不是神探,没法子帮你寻到有价值的线索。 我留下来,不过就是笼中之鸟,除了被你监督,没什么用处。”   “难道你不想知道教主的消息吗?别人卿卿我我,你却独自在受苦,老天爷真是不公平!”他讥笑道,刻意加重语气。   边沁停顿片刻,不客气地反击他:“你也很可怜啊。在雪蟒待的时间比教主还久,机关算尽,到头来还是副教主。最悲催的是,你连许洋都斗不过。”   一番话触怒了他,“你以为我不敢杀你?教主对你总会有些情意,用你来要挟他,是个好办法。如果不行,到时候再杀你也不迟。”   她“哼”了一声,没有放在心上,冷静地应答:“反正我不怕死,活着就够累了。死对我而言,是更好的解脱。”   “你想死都死不了。我要你看着最在乎的人掉进深渊,那才有趣。”臧响一口气说完后,感到无比的痛快。他咬了咬嘴唇,跨步走出去。   许洋观察到了事情的经过,很明显,边沁是被迫留下的。可是,自己此时带走她,臧响肯定会怀疑的。目前来看,她在臧响的手中,起码确定了行踪,不需要自己费心。   悦然亭,荀羽急急跑来,喘着气讲述:“不好意思,我上午有事,所以不能赴约。现在来了,希望你不要介意。”   “没关系。大人能来,奴婢已经很高兴了。看,梅花开得多美!”沈琳指着绽放的花朵,脸上洋溢着欢喜。   “我们是不是见过?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,好比是画上走出来的女子。”荀羽仔细地打量她的面孔。   “哈哈!搭讪的话语实在很老套,没新意。”是个女子的声音,带有嘲讽意味。   又冒出一个男子附和她:“没错,一点儿新意都没有。”   从某一棵梅花树后走出两个人,琴莲和宫欢城的随从墨行晃悠悠地漫步过来。   沈琳惊呼:“琴莲姐,你们怎么来了?”眼睛也睁大,心里非常不乐意看见她。   “你们可以来赏梅游玩,我们就不行吗?”她两颊鼓起,成心让对面的人难堪。   荀羽静静地把墨行拉到一旁,“宫使节不在,你倒是闲得很,跑这来做什么?”   “还不是为了未来的媳妇嘛。她要来,我敢不从吗?”墨行两眼瞄向琴莲,怯怯地埋下头。   琴莲警觉地看向两个谈话的人,朝墨行叫嚷:“你还不过来,和他说什么呢?你不会是在说我坏话吧!好啊,我有兴致陪你出来玩,你却不开心,那就回去呗。”   墨行立马用力地摇摇头,奔回她身边,焦急地解释:“不是那样的。我们就是闲谈几句,你愿意和我出来,我求之不得呢。”   真心不明白,他为何会对一个母老虎情有独钟?沈琳暗嘘一口气,面对那样不讲理的女子,就不该处处顺从她,再这样下去,岂不宠上天了吗?   “人多热闹,我们一起吧!”荀羽暗中向墨行使了个眼色,缓和气氛。   “这个提议很好,琴莲姐,你觉得呢?”墨行畏畏缩缩地征询她的想法。   今日来此,就是为了整琳儿。事先从小姐那里获得准确的消息,这才拉墨行做挡箭牌。她心满意足地笑了,“好,一起赏梅才有意思。”   沈琳心底嘀咕:口是心非,她究竟想干什么?咦,有这两个麻烦鬼在,可以帮我应付荀羽,何乐而不为?   傍晚,“今天的晚饭真丰富,这么多菜呀!晓婷姐,来,吃块红烧肉。”冷硕表现得异常热情,笑得跟朵鲜花似的。   颜卿把筷子狠狠地攥紧,嘴角挂起了僵硬的笑容。“皇子殿下,您也要多吃点,鸡腿也很补啊。冷大夫样子憔悴,我可不想你变成他那副模样。新郎官的脸色要红润才好看!”   赫连温看着碗里的鸡腿,油腻腻的,很难下口,他平时都吃清淡点的菜肴。“谢谢你。我最喜欢吃这个了。”猛地塞进嘴里,被噎住了,慌乱地喝杯酒。   自受孽不可活!骗子就该受罚。宫欢城看到他丢人的场景,心里得到了些慰藉。   “我憔悴是因为皮肤好,苍白也是白,是一名白面大夫。严姑娘,你对我的夸奖,我就不客气地接受了。”冷硕知晓真相后,还在气头上,就不准备退让。   “不用谢。毕竟是你救了我,我自然对你感激不尽。”她眉毛一挑,鄙视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。   冷硕继续得瑟,摆出救命恩人的架势。“你知道就行啦,说出来多不好意思呀!我虽是你的恩人,但是绝对不会和你牵连太多。”   越说越过分,颜卿果断答道:“我也是那么希望的。最好扯不上关系,以免招人非议嘛。话说以后也不会见面吧,我可是身处平丘国。”   “那就这样呗,挺好的。”他说完后,低头夹菜给孙吉,顺便说:“岳父大人,您也多吃点。”   二人不停地怄气,谁也不肯让对方下台,晓婷手心直淌汗。再闹下去,就真的是覆水难收了。   “你们不要谢来谢去,菜都凉了。我们还是先吃饭吧,大家饭后出去走一走,行不行?”晓婷环顾众人,一个个默许。   回想起刚才一时冲动说出的气话,冷硕感到懊悔,自己考虑的后果远不及她。   宋大学士府门口,“那家客栈的东西太美味了。琴莲姐,以后我们两个单独去,你说好不好?”墨行欣悦地拽住她的胳膊,满满的幸福感。   琴莲没好气地推开他,靠近他耳边念着:“笨蛋,那里的饭菜太贵了,我们要省点银子。这一次,幸好是荀护卫请客,要不然我们就亏大了。”   “偶尔吃一顿,没关系的,我请你吃不就行了。”他傻呵呵地看着她。   脸颊倏地泛出霞光,红了一片。琴莲羞答答地轻声说:“傻瓜,等我们结成夫妻,你所有的家产不就是我的了吗?”她提起膝盖,飞快地跑了进去。   墨行愣在原地,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激动的心情。她愿意嫁给自己,梦寐以求的愿望实现了。   他反应过来,大叫一声:“我成功了!”一蹦一跳地跟剩下的二人招手,渐渐远去。   “他这是怎么了?是不是脑子受到了什么刺激?”荀羽一手托着下巴,困惑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。   沈琳回答:“琴莲姐的一言一行都足以刺激到他。不过看他的神情,肯定不是坏事。不用送我进去,我一个人可以的。额,你今日破费了,谢谢!” 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交代因果,拳脚比试   “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,你是不是巫祝?”荀羽的态度转瞬即变,藏着杀气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。   沈琳直截了当地说:“没错。我为了逃避君上的追捕,被迫躲在这里。如果你要抓我回去复命,欺负我一个弱女子,那你就动手吧。”两行清泪立马流下来,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人。   一看到女子哭,尤其还是这副凄惨的模样,他怎么会忍心抓捕呢?微微思量,他只好先作罢。   “你暂时别离开此处,我会监视你的。等君上回来,你再接受该有的惩戒。”   “嗯,你是个好人,我会记住你的恩情。好人一生平安,小女子无以为报,请受我一拜。”她刚刚弯腰,就被荀羽拉起来。   “不用了。总之,别想离开我的视线之外。”他字字坚决。   宋玉恰好出来,笑着问:“不进去坐坐?”   荀羽推辞道:“宋大学士,不必了,我赶着回去。”   看着他逐渐模糊的背影,沈琳的呼吸慢慢平稳。没想到,此人还是挺会演戏的。刚开始,自己竟然瞧不出半分端倪。   望着死气沉沉的灰色天际,颜卿心下怆然。   在旁扶着她的宫欢城察觉到了,他微张嘴唇:“心若随遇而安,天安能束缚你?很多事情还是在于人本身,你不必逼迫自己去做决断。”   她有感而发:“人往往被命运所困,终究无法随心所欲。”   “你们是不知道啊,那家包子铺的老板真黑心。几个包子而已,就花了我们不少银子。哎,下一次再也不去了,明显就是欺骗顾客啊。”冷硕一开口就抱怨不停。   颜卿趁机数落他:“晓婷姐只不过随口说了句‘金老爹家的包子最出名’,你就嘴馋了,居然还拉着两个人陪你一起去。银子也不是你出的,白白浪费皇子殿下的钱财。”随即撇了下嘴。   冷硕把牙一呲,显然并不赞同她的看法。人本来就离不开衣食住行这四个方面,食物更是必不可少。美味的食物能够让人的心情大好,怎么可以说是浪费呢。   “这是给你的。看样子,包子确实不错,吃一口就知道了。”赫连温带着浓浓的笑意递到她面前,“就当是为了不浪费食物。”   颜卿犹豫着接过去,打开包子的油纸,肉馅的香味扑鼻而来。她谨慎地咬下一小口,两眼发亮,可谓是舌尖上的享受。御膳房的包子都没这个好吃,美食遍布民间啊。   看到她乐滋滋的神情,冷硕在此时冷不丁地来了句:“这下买得值了吧!”   听到这话,她把包子从嘴边拿开。“还可以,看来贵有贵的道理。冷大夫,你以后就别乱花钱了,晓婷姐会被你吃穷的。”   本是无意出口的戏言,颜卿自己说完后,却怔住了。她埋头思量:这话完全不像是出自孤之口。惨了,现在的孤简直和一个嘴上不饶人的女子差不多。   “其实,这包子原本不贵,可以称得上是物美价廉的食物了。不过呢,金老爹在平丘国的屠杀中死了,剩下他的儿子来继承包子铺。自此以后,包子的价格也就涨了。”   晓婷的言语里透着几分伤感和惋惜。一场战争累及无辜百姓,害得多少人白白牺牲啊。   “我愿天下无战,从此太平盛世。”赫连温由衷地表达出内心的想法,那是希望两国止戈的美好期盼。   宫欢城不甘示弱地说:“人如果可以少些权欲,心系天下苍生,就自然没有硝烟。”   一个个满口的“天下”二字,总是讲得很轻松。在冷硕看来,天下的含义有点独特,天子甘愿居于百姓之下,就是真正的天下。打不打仗不只是一个人的抉择,黎民百姓也有权利去做选择。   “当心啊!小心,快闪开呀!”一个陌生而又响亮的声音传来。  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,一辆快如疾风的马车就向颜卿和宫欢城狂奔过去。   不知是谁使了一股力,把自己朝车轴的方向推去,后又有另一种力量在帮自己。待他睁开眼睛,整个人已经摔在了地面,宫欢城迅速地爬起来。   过了一会儿,灰尘散去,他心急如焚,一下子就瞧见了倒在一起的两个人。   冷硕正背朝着大家,整个人趴在颜卿的身上,用双手护住她的头。这一幕让其他人惊诧不已,纷纷上前搀扶起二人。   赫连温走到颜卿的正面,慌张地询问:“刚才,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?怎么样,有没有受伤?冷大夫,请你过来帮她瞧一瞧。”   “我没事。等一下,我先去看看他。”颜卿顾不得向他解释,匆忙地跑向另一边。   她到那边一望,嘴唇抿起。不好,胳膊有摩擦的伤痕,手背在流血,颜卿撕下衣服一角。   “你感觉如何?是不是有不舒服的地方?那么危急的情况下,你不该过去救我。”她训斥的口气中藏着自责。   他安然地笑了笑,“我没事,是真的,不用担心啦!”十指连心果然不假,指尖有种火辣辣的疼痛。回忆起那一幕,冷硕心有余悸,还好她无恙。   “对不起诸位了。马儿不知为何,突然像发疯似的,拼命往前冲,我拉也拉不住。哎,我也没法儿向东家交代喽!”一个年轻男子弯腰道歉,面部器官都快挤到了一起,手紧张得发抖。   “没关系,这不是你能控制的。你走吧。”颜卿摆手让他走。   出来一趟,大家就遇到了始料未及的事情。宫欢城在暗地分析:太巧合了,那个马夫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。是谁要害我,又是谁在救我?   夜色渐凉,所有人各自在房内休息。   “你为什么要害我?今天的事情是你安排的,而且是故意针对我的。起初,我还没明白过来,后来终于想通了。”宫欢城从窗户外跳了进来。   赫连温未感到一丝意外,反而表现得非常冷静。“打开的窗户就是为你准备的。没错,马车一事就是我故意制造出来的。因为你不肯放弃她,所以我只好先解决掉你,可惜功亏一篑。”   “你对我下手,未免太心急了点。你推我时用的力气,感觉像女子的阴柔之力,很符合你的气质。”宫欢城嘲讽地说出口。   他从座位上起身,凝视着窗外讲:“虽然失败了,但是很值得。之前你的猜测很对,她没有失忆。” 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腹中有胎,甘拜下风   宫欢城将他的话语悉数入耳,淡淡地讲了句:“你比我想象当中更可怕。 ”   “你错了。人不犯我,我何必枉费心思害别人呢?你我同道中人,你能理解的。如果你可以放弃带她走的念头,我就会让你平安离开。”赫连温摇一摇脑袋,把烛台移到另一侧。   “最不可能的事情,你还要求我去做,好不明智。即使她失忆了,你也无法把她留在身边,何况她没有失忆。皇子殿下,你会不会太过自信了?”   很轻松地说完后,宫欢城蔑视一笑,两手放到了背后。   他转过头,平静地回应道:“留不留得住,关键还是在于个人的能力。你留不住她,并不代表我就会失败。明日,她必定会跟我回去。”   为什么赫连温如此肯定呢?宫欢城眉头一锁,跳窗走了。   已经到了大半夜,一点儿动静都没有,冷硕昏昏欲睡。他努力地睁大双眼,莫非晓婷姐猜错了吗?   白等了这么长时间,真的很困呀!他不由自主地闭眼,突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。   这个冷硕把窗户关得那么紧,弄了好久才打开,颜卿偷偷摸摸地进来。她蹑手蹑脚地靠近床边,嘴里念叨:“猪睡得很沉,他和猪没什么区别。”   她的说话声极小,仍是逃不过冷硕的耳朵。他提起精气神,嘴角一斜,在别人睡觉的时候讲坏话,着实很没礼貌。   颜卿看着熟睡的他,气不打一处来,就想踹他几脚。脑海中还残存着白天的画面,冷硕和晓婷姐一唱一和,好比是新婚的夫妻。   “你不只是个贪财的大夫,还是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。晓婷姐温柔大方,你跟她很不相配。告诉你,现在你和孤两清了。明日,孤就去平丘国。哼,新郎官,再见!”   她坐到床边,慢慢伸出右手,猛地握成拳状。拳头正对他的鼻子,离得很近。“孤懒得打你。算了,你又不是重要的大人物,不值得孤亲自动手。”   冷硕打心眼里佩服她,自言自语的本事真厉害!君上就不觉得口渴吗?讽刺自己是癞蛤蟆,这也太牵强了吧,好歹是个英俊倜傥的大夫。   他想道:大半夜不睡觉,跑到我的房间来发泄怨气,难不成就是因为吃醋?不过,我仅仅是气她在骗自己,还是由于她对赫连温表现得过于热情呢?   冷硕迷糊地大喊:“晓婷姐,别走啊!”紧紧地拉住颜卿的衣袖。   夜有所梦,莫非他对晓婷姐有意。颜卿用力一甩,两眼一瞪。“你就是朝秦暮楚的负心汉。‘天下乌鸦一般黑’是至理名言!嘴上说要找到自己的青梅竹马,实际上又要娶别人。”   语调提高了不少,冷硕沉浸在窃喜当中。自己从来没有变过心,变心的人究竟是谁呀。她说得理直气壮,君上就可以扭曲事实吗?一个宫欢城还不够,半路又来了个敌国的皇子,这叫赤裸裸的花心。   “对,你这样的人,孤懒得管你。”颜卿撅嘴讲道,翻了翻白眼。   她立马起来,背朝着冷硕,缓缓地提起膝盖。   “某人是不是在吃醋?哇,好浓的醋味,你闻到了吗?”声音的语调和说梦话的时候完全不一样。   颜卿眨了眨眼睛,挪过身子。她先是一愣,后来恍然看穿了一切。那人正盘腿端坐在床上,表情甚是骄傲。   “激将法对孤没用,孤只是故意露出破绽的。你和晓婷姐的婚事到底是真是假?”她从容不迫地解释,走近床铺。   冷硕顿住,继而抬高下颚,问她:“你真的要跟那个什么皇子走吗?不会是假戏真做吧!在平丘国成亲生子,这样一来,你就可以逃避一国之君的责任。”   “爱妃,你觉得呢?你先回答孤的问题,否则孤也没法回复你。”颜卿双手扶住他的肩膀,把身子往前一倾,在他的耳边小声念出来。   招架不住,每次被她逼成这个样子,自己就面红耳赤。言语就有很强的杀伤力,自己又不是女子,爱妃这个称呼实在不合适。   “假的。说实话,我就是为了帮晓婷姐。她怀有身孕,孩子的父亲已有家室,我想让那个人站出来承担责任。”冷硕的神情瞬间正经起来,对此事很认真。   她站起身来,挺直了腰板,叮视着偶尔严肃的他。“混入平丘国是孤的计策,成亲是不可能的事情。赫连温主和不主战,孤想说服他,联手对付赫连律。”   “那你会不会有危险?我和你一块去,万一那个皇子对你心怀不轨呢。”冷硕未经思考就说出口,很是急促。   “孤不会有危险的。你留在医馆比较安全,等孤事成之后,自然会来找你。”她悠悠地说道,看上去很有把握的样子。   冷硕高声反驳:“君上的话不能相信。齐城之约,你就没实现,一下子就消失了。现在你用同样的借口来骗我,我该用怎样的理由来让自己再次信你?”   “我想让你好好的。你骗我那么久,我都没跟你计较。十年前的你比如今可爱多了,起码不会违抗我。”她哽噎着说,似乎不愿意触碰过去,可那是改变不了的曾经。   “你,想起来了?十年前的你,回来了。”他悲喜交加,从床上起来,直视着眼前的人。   齐城的客栈后院,“夏哥哥,这么晚了,你为何还不睡?”司马筠把轮椅转向夏景,她披着一件薄薄的外套。   她陡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,有些吃惊。“你怎么还不休息?我送你回去。”夏景蹲下来,笑着摸一摸她的脑袋。   “我不要。夏哥哥,你和三只手合作固然很好,他武功高强,又是神偷,可以帮你不少忙。可是,他不会向你坦白所有的线索,指不定还会误导我们。”   司马筠一直在担心这件事情,那个三只手很厉害,与此人合作风险很大。   夏景不以为然,连忙安慰她:“三只手身处困境,他与我们合作,也是为了自救。你别再胡思乱想了。早点休息,我也累了。来,我先把你送回去。”   “好吧。”她勉为其难地点点头。自己向来不会劝人,对于夏哥哥,更是束手无策。   “夜深人静,不妨出来一叙。”一人立在高墙上。   借着朦胧的月光,夏景猜到了来者。“前辈,请您稍等片刻。我把她送回房间,立刻出来见您。”   他来做什么?司马筠也知道来人是谁,却不知此人何时到来的。她猜测,刚才的谈话应该没有被他听到。   “好,不急。大事情要慢慢谈。”三只手翻身落地。 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突报喜事,避危择安   夏景问道:“前辈,您来有什么事情吗?”   三只手露出笑脸,对着他讲:“好事啊。 我已经有舍利子的下落了,你我如今同乘一条船,我当然要告知你。”   “这么快?您从哪里得到消息的呢?”他惊奇地张嘴,仍心存疑虑。   “我办事向来洒脱,不喜欢拖拖拉拉。至于消息的来源,你就别多问了。我把如此重要的消息透露给你,你是不是也该真正地打听一下舍利子中隐藏的秘密呢?”   果然不是白给的,夏景早就料到了。他淡淡地笑了笑,别过脸,应声:“我明白,这才公平嘛。关于舍利子一事,我的手下有了些眉目。它是先皇的东西,后来传闻被盗,从此就失去了下落。”   “不寻常。国君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被人偷走?我猜,那是为了转移舍利子而布下的局。”三只手坚定地看着旁边的人。   他眼前大亮,急忙凑上前去。“您是说,国君自己设的局,就是为了把舍利子藏起来,好不让人发现。”   三只手抿嘴点头,“没错。可是,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。想要验证我的话,必须要找到当年调查偷窃一事的大内高手王枕泉。”   “好,我马上让人去调查。王枕泉这个名字好熟悉,我似乎听左志轩提起过。”夏景拼命回想,依然没有半点思绪。   “那人是个将门子弟罢了。我听说他的儿子就在军营里面,你不妨去查一查。我走了,免得被人发现。”眨眼间消失在黑幕下。   说起军营中的将门后代,而且是王姓,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名字。义父很是看好那人,称其为“武将中的文官”。   无比安静的房间内,有月光照耀,却依旧有点暗。冷硕把灯燃起,严厉地问:“你说的是真话吗?君上,我不是在开玩笑。”   颜卿没有注目他的眼睛,身子一转,惬意地回答:“怎么可能是真话?我掉进了河里,脑子被撞一下,不可能失忆,也就不可能恢复记忆了。何况我们十年前又不认识?你不会把孤当做你的青梅竹马了吧!”   他顷刻间答不出话来,坐下来沉思。冷硕不觉傻笑起来,是自己想多了,恢复记忆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。   也许,把她带回跌落悬崖的地方,就能刺激她的记忆,可自己不会如此残忍的。   “君上,您来究竟想干什么?没事的话,我要睡觉了。真是的,大半夜来打搅我的美梦。”他愤愤地说道,满肚子的怨气。   “让你乖乖待在医馆,孤不是讲得很清楚了吗?违背君命,按律当杀。你是想保住项上人头,还是想悠闲地在这里享受风花雪月呢?”   这根本是个病句,何来的享受呀?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,哪是什么风花雪月,简直是地狱考验。   “呵呵。我觉得呢,您一个人去多没面子啊。通常大人物身边,都要带着一个小跟班。一国之君也要讲排场,对不对?”他嬉皮笑脸地走过去。   “带着你的人头,很不方便的。留在医馆,找个机会,你把真相告诉宫欢城,让他回到齐城。孤一有胜算,就会想办法通知他。”颜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。   冷硕不乐意地坐回位置上,从头彻尾,自己就是局外人。好歹自己也是一名忧国忧民的大夫,虽然说这种情怀没法和国君相比,可也很忠君爱国的。   他用食指叩击着桌面,心不在焉地回应:“知道了,明白。国内有宫使节,国外有皇子殿下。好,太好了!”   这是什么口气,颜卿也慢慢坐下。“女子的嫉妒心就像深海,永远看不到底。不过呢,对于你,孤实在不理解。你对宫欢城有意思?放心,孤愿意成全你们。”   冷硕合起双手,略微低下头。“我对您感激不尽。明明是您的人,为何总推给我?”稍有不满。   “若国不复存在,家又从何谈起?即使孤丧命敌国,也绝不后悔。作为朋友,你是不是该答应这最后的请求呢?有宫欢城在,起码保得住齐城。虽无法退敌,也能够卫国。”   她莫名出口的一番话,让他倍感忧伤。冷硕心里问道:难道非要你一人冒险才足以挽救国家吗?   “我答应你。我会想方设法把宫欢城留下,找个时机,把你的事情讲给他听。我自由惯了,医馆可没法长待下去。正如您所言,我要去找青梅竹马的那个人。”   近在眼前也如匆匆过客。冷硕勉强挤出笑容,或许宫欢城说得对,时间久了,自己还能编造怎样的借口去离开呢?   “保护好自己。不用送了。”她压低声音,眉宇一锁。   每次都擅做决定,自己的确习以为常了,这就是国君的风格。冷硕听到门被关上的响声,几滴透明的泪水滑落到手掌上。   他很清楚,惯于伪装的两个人都不敢戳穿这仅剩的强颜欢笑。很想置身事外,却早已卷进去了,何时才能结束无休止的纷乱?   转念一想,冷硕认为自己的问题很愚钝。无休无止,哪来的结束。   几日来噩梦连连,贺兰平处于失眠状态。他仰视着夜空,一直在忙,都没静下心看一眼。   “你还在担心君上?目前还没有消息,这就是一件好事。”赫连秀故作平静,眼里含着笑意。   贺兰平叹了口气,“担心也没用,毕竟我不能帮到她。这三年,我一直活在愧疚里。我也不断地为自己找理由,宫廷本来就是步步为营的地方,没有亲情,只有尔虞我诈的皇位之争。”   他闭上眼睛,努力地放慢语速,让自己冷静下来。“事实上,我错得很离谱。一个连亲人都要算计的人,就不配拥有家人。颜卿也好,二皇兄也好,从未离弃过我。可这些年,我却与她为敌,残酷无情。”   快要见到她,同时又被无尽的自责和愧疚包围,贺兰平感到万念俱灰。   “如果没有失去,人还会珍惜吗?过去,我一直被父皇溺爱,有时候还忤逆他。现在他身陷囹圄,我很后悔,为什么当初不做个孝顺的女儿?”赫连秀抽泣着说出口,不觉泪流满面,劝眼前的人几次都不见效果。   “至少你可以弥补,以后好好孝顺他。对于颜卿,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。”他拿出手帕,轻柔地替她擦拭脸上的滚滚泪珠。 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察觉异样,困于己方   赫连秀摇头说:“你有办法的。复制网址访问 君上面临着内忧外患,雪蟒组织对她而言,就是个很大的威胁。只有你可以解散他们,为君上排忧解难。你舍得放弃教主的职位吗?”   贺兰平立刻回答:“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当教主。师父把位置传给我,也是为了让我报仇。如今我心结已解,对名利二字早已看淡。江湖腥风血雨,我巴不得过上平静的生活。”   两个人相视一笑,平凡的日子也很温馨。   一大早,赫连温就雇来马车,把行李搬到车上去。宫欢城在一旁观望,开口道:“你急着走,有没有问过她的意见?”   赫连温放下手中的物品,慢慢地转过身子。他看着对面的人说:“她同意了。你如果非要跟着我们,那就跟着吧,多一个随从也不错。”   嘴角划过不屑的笑意,宫欢城往前踏一步。“得意忘形的人最容易掉进陷阱里。我奉劝你一句,等她要离开你的时候,千万不要妄想留下她。”   他的手指微微一颤,平和地讲:“得到不一定就会失去,至少我不允许。你无法做到的事情,我一定会做到,让她明白谁才是最适合她的人。”   “我可以确定,你绝对不适合她。”   从屋外出来一人,“你们都不饿吗?早饭已经好了,晓婷姐让我来喊你们。”冷硕困得睁不开眼,连打几个哈欠。   宫欢城理一理衣襟,冷淡地回答:“我饿了,现在就去。”   “我等会儿再去,你们先吃吧。”赫连温低下头,忙着继续搬行李。   冷硕迈开步子,心里想道:这二人怎么怪怪的?不对,本来就是水火不容。有君上在,他们之间很难好好相处。   饭桌上,颜卿环顾众人,一个个都无精打采。尤其是冷硕,眯着眼睛,随时都要睡着的样子。这个家伙,除了睡就是吃。   她趁夹菜的时候询问:“怎么不见皇子殿下?”瞟了眼最右侧的宫欢城,心事重重,似乎很不高兴。   “他在外面搬行李。”冷硕眼朝门外望去。   来了也就几天,还用得着收拾吗?颜卿向来不喜欢关注这些琐碎的事情。“喔。对了,晓婷姐,你们什么时候成亲?”   冷硕正在喝粥,听到她的话,一不小心就噎住了,忍不住地咳嗽几声。“快了,快了。”他赶在晓婷回话之前说出来。   晓婷的目光移到她的脸上,“嗯。我和冷硕需要再商量一下。那你和皇子殿下是不是一回国就成亲?”当然,这是为冷硕考虑的问题,好心问一下。   她迟疑了一会儿,笑呵呵地答话:“是。越早越好,我们都这么打算的。”紧接着埋下头,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,自己的确编不下去。   现在一切与“成亲”二字有关的话题,冷硕都懒得听,恨不得把耳朵塞上。两对都是假成亲,却弄得很逼真,可笑不可笑啊。   “各位,我也要向你们告辞了。实不相瞒,我有要事等着处理,必须要早点回到齐城。”宫欢城扫视着所有人的表情,不经意地瞧了几眼颜卿。   这对冷硕而言,是个好消息。可是怎么把君上没有失忆的真相告诉他呢?该不会要追着他去齐城吧!   “他日有缘再见。祝你一帆风顺!”颜卿客气地说道,眼神中带着些许怀疑。   偏偏和自己选择在同一天离开,会不会太巧合了点?万一宫欢城暗中跟踪,中途可能就会出现意外。按照他的脾性,没有把自己带回去,应该不会就此罢手的。   宋大学士府,“你这么早要去哪儿?”左茹刚起床就见到他拿着一个包裹,“莫非又要去赠画?最近你很诡异,肯定有事情瞒着我。”   宋玉把包裹放到背后,“没什么。只是结交了一位朋友,他对我的画很感兴趣,我想多送给他几幅而已。”他说话生硬,很不自然。   “朋友?前阵子你还在兢兢业业地处理公务,现在怎么如此清闲呢?明日就是父亲的生辰,你可不要忘了。去吧,不要让那个人久等。”左茹刚开始是疑云笼罩在脸上,转而笑意绵绵。   “放心,我不会忘的。夫人,那我先走了。”   左茹更加疑惑,头也不回就跨步走掉,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。究竟在隐瞒什么?不行,自己要搞清楚。对,叫上琴莲和琳儿一块去。   房顶上有瓦片震动的轻微声响,茜纱假装睡觉。今天,闲着没事,她准备迟点起来。   “别装了,你肯定早就醒了吧。”那人从后窗进来,跷着二郎腿坐下。   茜纱猛地睁眼,倚着枕头斜视他。“你闯进来干什么?下次进来先打招呼,很没礼貌。”   “你的待遇也太好了吧,房间真不错!贺兰颜卿单独赏赐你,其他宫女估计很生气。”他东张西望,随后站起来四处瞧一瞧。   她垂下脑袋,黑着脸讲道:“和你没关系。你一大早过来,应该不是为了讲废话吧。”   “我发现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,你有没有兴趣?是和紫音殿有关的。”狮子走到床榻那边,把飞镖一投,稳稳地扎进了衣柜上。   茜纱怒喊:“你能不能别碰房间里的东西呀!受不了你,到哪儿都喜欢拿着飞镖搞破坏。不管我感不感兴趣,你都会逼着我听的。”   “傍身绝技要随时练习。一个破柜子有什么好生气的,我赔给你就是了。我怀疑紫音殿里藏了其他人。”他不以为然,过去把飞镖收起来。   她捂嘴笑笑,“你要是说藏了一只鬼,我可能会相信你的鬼话,毕竟你也是鬼嘛。不过,藏人倒是不可能。你快出去,我还要休息呢。”   “好吧。等我找到证据,你自然会相信我的话。”他郁闷地从后窗离开。   医馆的门口,晓婷拉住颜卿的手,叮嘱道:“严姑娘,你的身体还没有痊愈,要照顾好自己。以后有机会,我希望能再次见到你。”   一股暖流涌过心头,颜卿微抬下巴,笑容洋溢地应声:“晓婷姐,我会的。谢谢你们这些天对我的照料,我会铭记在心的。”   赫连温弯腰说:“冷大夫,我也替她谢谢你。像你这么好的人,和晓婷姐在一起,确实很相配。倘若有空,你们可以到平丘国来做客,我亲自招待你们。”   冷硕顷刻间蒙住,她要走了吗?昨晚的情形还历历在目。他张嘴:“不用,我们都是朋友嘛。四海之内皆兄弟。” 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赏梅风波,持续怄气   冷硕漫不经心地走过去,和颜卿并肩站在一起。“作为大夫,我还是应该偶尔关心自己的病人。多吃点清淡的食物,还要多休息,适当运动。”   她哽咽了一下,望向他的侧脸,轻声念出:“孤会记住的。你在医馆待着就好,这里很安全。”   眼眶湿透,他仰头深吸一口气,想了想:总把我的安危挂在嘴边,让我又该如何反驳你呢?只能静静地待在原地,看着你离我越来越遥远,这种滋味已经受够了。   “只要你平安无事,我就安然无恙。我先进去了。”冷硕扭头离开,径直走入医馆内。他的步履沉重,心情烦闷起来。   颜卿拧紧眉毛,最讨厌优柔寡断之人,在这种时刻,自己怎会犹豫不决?她平复情绪,抬起脚上了马车。   “你是不是很舍不得离开这里?”赫连温一上车就问她。   “大家都对我很好,难免会有些留恋。可是,我们终究要走的,现在走挺合适的。”她尽力掩饰那份伤怀,浅浅的梨涡浮现。   赫连温不吭声,暗自思虑:也许,我给不了你要的圆满。但是,我太想成为那个最适合你的人。事实很清楚,你接近我,就是为了你的国家。宁愿糊涂,也不愿过早拆穿。   过了一会儿,他使自己放松下来,很平常地说:“有散就有聚。大家会有机会相聚的,我陪你回来看望他们。”   “好。”她点点头,然后独自发呆。   在宫欢城的门口止步,冷硕伸出脖子朝里面张望。只见他正在收拾行囊,样子很漠然。   耳边响起叩门声,宫欢城转身,“你来找我是想说什么吗?君上已经不在这里,我留下来也没意义。我很好奇,你为何撒谎?你的心思根本不在晓婷姐身上。”   “这,总之,我是出于无奈的。你真的是要回到齐城?”   他冷冷地言道:“我对你的事情是有兴趣,不过和君上的安危相比,压根不值得一提。我回不回齐城,貌似和你无关吧。”   冷硕懒得与他计较,话锋一转:“君上没有失忆,你信不信?”   “嗬!如果她没有失忆,你就不会留在这里了。”宫欢城无视他的问题,拿起包袱往外走。   搞不懂她为什么让自己向这个人解释,冷硕有种对牛弹琴的无语感。“我所言非虚,君上来找过我。不管你信不信,她让我转告你,回到齐城才是要事。”   宫欢城不由攥紧拳头,听到这些话,心里凉嗖嗖的。他没想到颜卿居然会选择告诉冷硕,看来她最信任的人始终是他。   “其实,我本来就打算回到齐城。君上做事自有分寸,作为臣子,我也不该干涉她。你的任务完成了,就此别过。”他挺直腰板,踏出了门槛。   冷硕自言自语:“哎,一个个都走光了。接下来,我难道要继续待下去吗?”   三个人悄悄躲在暗处,见宋玉驻足停下。琴莲指着不远处的匾额:“小姐,快看!这不是钱大人的府邸吗?”   左茹踮起脚尖一望,府邸的主人正是宋玉在翰墨轩的同僚钱鞠。有一次,钱鞠带其夫人上街,恰好遇到宋玉和左茹,还邀请二人到府中喝茶。   “没错。相公不是说要去见近日相识的朋友吗?不可能是钱大人,也许他想见的人就在这府邸内。”左茹说完,身子往后一转,咬了咬嘴唇。   沈琳见她似乎很为难,便说:“夫人这么做,是出于对老爷的关心。我们跟踪老爷,并非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,也不是不信任他。”   “嗯。我们进去看看。”左茹打消了原先的顾虑,带着二人往前走去。   琴莲急忙把她拉回来,躲到了一面墙的后面。“小姐,等一下。你们看,姑爷和钱大人出来了。”   她定睛一瞧,果然是宋玉,手里还拿着包裹。看来,他要会面的人并不在府中,可是钱鞠怎么也和他一起呢?   三个人都沉默,眼见那两个人越走越远。   “我们先跟上去。”沈琳率先讲出,抬起下颚望着另外的两人。   左茹脱口而出:“好,我们追上去。”   这个琳儿就喜欢怂恿小姐,琴莲把嘴一撇,略有不高兴。她实在没法阻拦小姐,只好应和:“行。不过呢,我们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。”   贺都的皇宫内,荀羽正在安排众人巡逻。   狮子主动站出来,请求:“能不能让我到紫音殿那边去?”   荀羽感到不解,迟缓地应允道:“可以。我正好也要过去,我带着你。”   “多谢荀护卫!这下子,我就有机会向您学习了。”话毕,他报以欢喜的笑容。   原来如此,荀羽明白过来,拍着他的肩膀说:“共同进步。我有很多地方要向你请教。我们现在就去紫音殿那边。”   两个人渐行渐远,这关系就好比是朋友,其他侍卫羡慕不已。   紫音殿内,茜纱柔声问:“婧妃娘娘,您近来身子如何?冬寒夏凉,要注意调养身子。君上回来,要是看到您憔悴了,肯定要责怪奴婢。”   一想到狮子说什么这里藏着人,她就按捺不住。嘴上讲不可信,其实心里还是想一探究竟的。那个人会不会就在暗室里面呢?   姚玉看着她回答:“妹妹,劳烦你挂心了。本宫很好,你也要注意防寒,小心冻坏了身子。不知君上何时才能回来?哎,天气寒冷,边疆的生活很是艰苦。”   “奴婢觉得,娘娘不必过于担心。算一算日子,君上离开了好一阵子,估计也快回到贺都了。”   “但愿如此。”姚玉就是放心不下,自从知道颜卿是女儿身之后,她认为这不该是一个女孩子家的命运。   岚靖古城,臧响请许洋到家中吃饭。“许大哥,离中饭还早着呢,我先带你到处走走。”   许洋惊叹道:“副教主,你新买的这所宅子真是豪华呀!光是家具就让我大开眼界,不少都是来自贺都的。”   “这宅子的主人原先就是我的好友。他举家迁移外地,故而让我捡了个大便宜。要不然,我哪买得起呢。哈哈——哈哈!”   “鸿运当头啊。这等好事,偏让你遇着了,我怎么就没遇到呢?”许洋大笑几声,心知肚明,十分讨厌眼前的这副嘴脸。   他心里骂着:装模作样,简直是个该死的混账。我早就打听过了,这所宅子是前年刚建的,而且你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地皮。 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撕开脸面,马车索命   左茹昂起头,低声讲道:“嘘。 琴莲,你有没有看到刚才出来迎接二人的那个男子?”   宋玉和钱鞠进了一座豪宅内,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带他们进去了,身材瘦小。   琴莲眼珠一转,缓缓张嘴:“咦,小姐,被你这么一问,我倒是想起了相国那次带回府中的贵宾。对了,当时你不也在场吗?喔,是你的生辰,怪不得呢。”   “没错,父亲一共邀请了几个人。我对那个人印象很深,他喝了很多酒,醉得一塌糊涂,还是让仆人送他回家的。”   “对,就是他。姑爷怎么会认识这个人呢?现在,我们不能冒昧进去。”琴莲的语气更加肯定。   沈琳从二人的对话里听懂了一些,“那我们先回家。夫人,依我看来,您可以直接问老爷。明天相国大人过寿,老爷会去,你们说的那个人应该也会去。”   “对耶!两个人既然认识,就会打招呼。到时候,小姐可以仔细盘问姑爷。”琴莲有点佩服琳儿的小聪明。   左茹也觉得琳儿的话很对,“嗯。明日再说。”三人一同回去。   茜纱觉得再待下去也无聊,大白天的,她实在没法子偷偷潜入暗室之中。于是,她随便找了个理由要走,姚玉笑着送她离开。   她从紫音殿内出来,迎面就碰到了来此巡逻的荀羽和狮子。   “呃,我是来巡视的。好巧啊,你是找靖妃娘娘的吧。”荀羽一看到她,就觉得莫名的难受,有点语无伦次。自从在澜欣台见过面后,话不投机的对峙让二人更加遥远了。   茜纱看到狮子就在他身后,正朝自己打手势,她平静地说:“喔。那我不打搅你们了。”随即迈着快步离去。   他慢慢地掉过头,盯着她的背影,叹了口气。   狮子饶有兴致地讲:“你们是不是有特别的关系啊?荀护卫,你再看,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。”眉毛一扬。   荀羽随口应付:“我和她没有关系。她是君上身边的红人,你可以去巴结她。这样的话,你也能到君上身边伺候去。不过从此以后,你要跟着王公公。”   “算了吧。我不适合当公公。”狮子露出嫌弃的目光,公公这种角色太难扮演,真心不好当。   他想道:她来这里,会不会就是为了调查我讲的那件事情呢?她的心思,我永远摸不透。不管了,反正我铁了心要弄清楚。   “你想什么?”荀羽见狮子发呆,就用手推了推他。   “没什么。”他摆摆手。   医馆生意冷清,还没来病人,孙吉让冷硕先回房间内休息。这么好的待遇,当然只有女婿才能享受到了。   他两眼一闭,平躺在床上,心里空荡荡的,没法踏实下来。   急促的敲门声,一人提起嗓子喊:“冷硕,我有事告诉你。”   他来不及拔好脚跟,拖拉着鞋子去开门。“晓婷姐,你怎么了?”   晓婷坐下后,看了他一眼,说:“我去药材店时,温光和我说话了。他求我不要嫁给别人,还劝我不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。爹大概已经把我要成亲的消息告诉邻里了。”   冷硕迅速地坐到她对面,迫切询问:“那他有没有说要娶你?”   “他说了。可是,我们不知道他的夫人会不会同意。他准备和夫人坦白,让我先回来。我不在乎身份地位,只要和他一起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她黯然忧伤,眼里依稀透着泪光。   人们总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,可现实当中困难重重。冷硕也替她焦虑,晓婷姐心地善良,应该嫁个好夫君。虽然那个人有了家室,可是感情变化难测,人无法掌控。   “砰”的一声,碎片满地,门外惊现一人的面孔。   晓婷嘴唇哆嗦,慢腾腾地挪到门边,她开口:“爹,对不起。”   “你,哎,这是要气死我呀。那个温光就不是个好人,你们居然珠胎暗结,传出去,我还怎么见人?”孙吉气得发晕,双手止不住地颤抖。   他摇了摇脑袋,继续嚷叫:“家门不幸,出了此等丑事,实在是败坏家风!哼,我现在就去找他。”   孙吉来送茶水,无意间听到了二人的对话,瞬间明白了一切。   “孙大夫,你不要冲动。我扶您坐下,消消气。”冷硕拽着他进去,和颜悦色。   不料,孙吉立马把矛头转向他,指着他大叫:“你,你也不是好人。我女儿蒙受了如此大的委屈,你还敢帮着她瞒我。你们合起伙来骗我,我也真是老糊涂。”   场面完全失控,晓婷跪地央求:“爹,您不要怪冷硕,都是我逼他这么做的。您也不要去找温光,是我不知廉耻,都是我一个人的错。”泪水奔涌而出。   看到女儿伤心欲绝,孙吉也很心疼,他搀扶起晓婷。“事已至此,爹原谅你。我也有责任哪,是我管教不严。孩子,你长大了,爹希望你幸福,找户好人家。可温光家中有妻,他的妻子会接纳你吗?”   面对这个问题,晓婷哽噎不语,她确实不知该如何作答。做错了,却还要爹操心,自己是个不孝顺的女儿。   冷硕上前插话:“孙大夫,那个人已经回家和他的妻子商量,很快就会有结果。”   臧响一时大意,不知不觉带着许洋来到了后院。这里就是边沁的居所,他往后退一步,敲一敲前额。   “哎呀。许大哥,差点忘了,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。不如你随我去看一看。”   许洋明知那是他随机应变的借口,也佯装不知,流露出期待的神色。“好,我很想知道是什么呢。走,我这就跟你去。”   二人来到书房,臧响从抽屉里拿出一对玉麒麟,这是他费了好大功夫才得到的宝贝。“许大哥,略表心意,你可一定要收下。”   心里那是万般舍不得,为了不泄露边沁的藏身之所,他只好忍痛割爱。   “哎哟,万万不可。我不能要如此贵重的物品,一看就是无价之宝。”许洋假意推脱,其实一眼就相中了这对宝物。玉麒麟不可多得,得到就会爱不释手。   “你要是不收下,我可就当场摔了。许大哥,都是一家人,别客气。”他笑着把东西硬塞到许洋手中,“不值钱,赏玩之物罢了。”   “那我就收下了。你有心了,我记着。”   “兄弟之间,这都是应该的。”臧响表现得异常开心。 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刺激泄气,忧喜参半   斯南国的宫门前,夏裘伸出手臂拦住她,“公主殿下,您要出去?陛下有令,不准您擅自出宫。 ”   她掉转身子,“是你。我闲着无聊,到宫门前散步,这应该没问题吧。父皇让你保护本公主,又不是让你来监视的。你看清楚,我都没踏出去半步”   “可是,您在此逗留实为不妥。陛下要是知道的话,恐怕会责备您。”他埋头劝说。   金铃气嘟嘟地扭过头,背对着他怒言道:“喂,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,干嘛不去查案子呢?留在皇宫内,还真是屈才。”   “是您救了我的命,我不会忘记的。”他的声音深沉,仍然低着脑袋。   她脑海中有了些零碎的片段,确实是救过他,随口的一句话就帮了他。“是你命大,太医也说没救了,我才把保生丸赏给你。那你是不是该知恩图报呢?”   作为从小就进宫受训的侍卫,夏裘要经历严酷的考验。六年前的冬天,他突发高烧,生命垂危。皇宫之内,人人自保,没人愿意救一个小人物的命。拖着病重的身体爬到太医院,连太医都说没救了。   听人说,金铃公主有保生丸,可以有起死回生的功效。某天中午,他在公主的寝宫外跪下,原以为身娇肉贵的公主不会理睬。   没想到,公主正好要出去玩耍,听他讲完原委后,立马说了句:“你们进去拿给他,本公主要和姐姐去玩了。”就这样,夏裘的命保住了。   他为难地讲:“公主殿下,对不起。不让您出宫,是我的职责所在,我绝对不能违背陛下的旨意。”   金铃赶紧驳辩:“我又没准备出宫,你误会了。你只要帮我出去买些胭脂水粉就好了,宫外的粉香阁是专门卖这些东西的地方。”   “胭脂水粉?我没买过。这,我让晏杰的妹妹去帮您买。”   “没事的。我写张单子,你直接拿给那里的老板,她一看就懂了。我是那里的常客,她最清楚我的笔迹。放心,这跟你的职责无关。”   为了不让公主失望,夏裘点头答应。“好。那我先送您回宫,您写单子给我,我出宫去买。”   这么好骗,省了不少唇舌,金铃暗中偷乐。她欣慰地说:“你是个有恩必报的好人。麻烦你了呀!”易容术的用料都没了,自己正发愁,这下子就可以伪装出宫。   马车在一间客栈门口停下,赫连温扶着她下来。“我们吃完午饭,等你休息过后,再行出发。”   颜卿满脸歉意,“不用只考虑我一人。你让车夫行得这么慢,就是为了我的伤势吧。按照路程来算,我们这样子是不行的。”   “反正不着急。到了平丘国,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。在路上,我们倒清闲一点,你不能旅途劳顿的。”他笑脸以对,牵着她的手进了客栈。   还是很不习惯,颜卿一进去就抽回了手,“那个,我先去方便一下。”找个借口溜开。   “嗯,你去吧。”赫连温目送她离开,非常清楚其中的缘故,嘴角现出一抹笑意。   在店小二的指引下,颜卿来到了客栈后院。她根本就没打算方便,四下无人,于是在原地转圈。   “小姐,请问茅房在哪儿?”一人把手放在她的肩上,浓浓的脂粉味。   这么娘里娘腔的声音,如此耳熟,不可能吧。颜卿吓得往前大跨一步,默默地转过来,“你,咳咳——咳咳!你怎么来了?”   他擦了擦脸上的胭脂,正常地说:“晓婷姐的事情终于解决,我自然就自由了呗。没想到你们的马车那么慢,和爬行的蜗牛一样。我骑马比你们快多了。”   颜卿拿出手帕,捂住鼻子。“重点不是这个,你又打扮成女子,不会是成瘾了吧。离孤远一点,还有呢,你的妆容能不能淡点?”   “事出紧急,为了掩人耳目,让晓婷姐随便化点妆。你瞧,谁能认得出来?我保证,哪怕那个皇子来了,也完全认不出我。”他一股得意劲儿。   她勃然大怒,把手帕扔在地面。“喂,你以为在闹着玩吗?赫连温不是瞎子,你一路跟着我们,倘若被发现,就会陷入绝境。立刻给孤回去。”   “咄咄逼人是君上的强项,我服了。不过这一次是例外,我只听自己的心声。我想去平丘国逛一逛,您管不着。”冷硕瞪大眼睛,故意从她面前慢悠悠地走过。   颜卿一把握住他的手腕,把他拽到自己的正面,二人贴得很近。“说,你想干什么?你此刻再不回去,孤就让你永远回不去。”语气强硬,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。   “君上洞悉人心,难道会不知道?您光靠吓唬,似乎动摇不了我的决心。不要总以为自己很厉害,就可以逞强,深入敌国不是闹着玩的。”他的语调逐渐提高,皱了皱眉头。   她放开手,蓦地倾斜身子,有气无力地说:“一个人危险,总比两个人危险好。你在乎的人并不是孤,而是你的青梅竹马。孤不会逼你,何不趁此离开?”   冷硕从后方轻轻地搂住她的腰,喃喃道:“你不在我身边,就不是圆满。我求你,让我留下。”   颜卿泪花闪烁,闭目应声:“好,留下吧。”   他高兴得说不出话来,这才意识到自己貌似很无礼,赶紧松开手臂,走到颜卿的面前。“嘿嘿。我刚才是伤心过度,所以才做出那样的举动。”   她被这话逗乐,愁云尽散,憋着笑讲:“你是孤的妃子,有什么好介意的。可是,你这么做的确不应该。”话语完毕,上前抱住他,“这才是对的。”脸上拂过狡猾的笑容。   冷硕傻傻地望着前方,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。   “严姑娘,你好了吗?”近处传来赫连温着急的叫喊声。   颜卿用力地推开他,“看孤的眼色行事,尽量少说话,言多必失。不仔细看应该认不出,他没见过你穿女装的样子。”   他不敢吱声,忙不迭地点点头,表情僵住。   “你没必要这么紧张,面无表情未免太怪异了吧。对,楚楚可怜,你演得像一点就行。”   要求好高,冷硕鼓起双颊,以后坚决不假扮女子。   赫连温踏着轻快的步伐走来,温柔地看着她。“这么久,我还以为你出事了。你旁边的这位是谁?”   “他是我刚才认识的一位姑娘,身世挺可怜的,现在无依无靠。哎,命苦啊。”她伤心地瞧了眼冷硕。   第一百四十章 留守此地,情绪波及   君上的演技进步神速,冷硕大吃一惊,可怜巴巴地望向赫连温。   赫连温微微笑道:“那就带上她同行吧。你有伤在身,我不便照顾你。她孤身一人,正好可以照顾你。不知这位姑娘意下如何?”   冷硕腼腆地回答:“嗯。我叫果儿,你们都是我的恩人,我感激不尽。”他接着娇羞低头,抿起嘴唇。   这是啥时候编出的名字?颜卿在一旁傻眼,不让他当女子真是可惜。仔细观察,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女儿家的娇气。难怪赫连温浑然不知,还主动提出让他留下来照顾自己。   “你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全,谢谢你。”颜卿走近赫连温,给予一个甜甜的笑容。   “不用跟我这么客气。否则,我就会觉得彼此很陌生。那我们先去吃饭吧。”   赫连温刚要扶着她,冷硕抢先一步,搀起她的手说:“我来吧。”   “好,我在前面带路。”赫连温从她身边撤开,走到了二人前面。   颜卿郁闷地凝视着同侧的人,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勤劳起来了,愿意伺候自己,稀奇啊。   相国府,左志轩气急败坏,愤怒地跺了跺脚。“我没料到,宋玉竟然查到张维那里去了。哼,他要和我作对,还没成气候呢。”   孟许俯身凑过去,“相国,再查下去,就会牵连到您了。他利用画接近张老板,就是为了从他嘴里套出您呀!明日就是您的大寿,您何不趁机试探他?”   他略有所思,“当初我把买兵器的事情交给张维,无非也是为了从他手里拿到更多的军资。他与朝中不少大臣私交甚密,我也想借此拉拢他。唯一不足的是,他痴迷于画作。”   “宋玉就是利用他的嗜好,所以才把自己的画作拿给他看。据我所知,他好像十分喜欢宋玉赠送的画。”   左志轩吼道:“荒唐,一幅画就能把他收买了吗?一个家财万贯的富商,偏要学文人,就算宋玉画得再好,也不值钱。”   孟许谨慎地说出口:“可是,我们不得不防啊。相国,那个张维毕竟不是我们的人,如果他一不小心说露嘴,宋玉就会怀疑到您头上。”   他愁眉深锁,“平丘国那边尚无消息,我绝不允许贺都出现一点儿变故。夏景出去多日,至今还没动静,我必须要铲除三只手。”   “相国,您息怒。明日自有分晓。我去给您热壶酒。”他弯腰退下。   紫音殿外,“荀护卫,我在这巡视,你先去吃饭。”狮子把脸撇向他。   荀羽摸着腰间的佩刀应答:“不用了,你去吧。我过一会儿再进食。”他实在没胃口,脑海中有一张脸挥之不去。   狮子朝殿内一瞟,没什么特殊情况。那天晚上无意间来到这里,在殿门前隐约见到了一个男子的背影。难不成是自己眼花?不对,一定有不同寻常的秘密。   他建议说:“我还不饿。不如这样,让我们身后的其他几位兄弟先去。”   “嗯。”荀羽点了下头,转身对他们说:“你们去吃饭,我们留下就行。”   “你在君上身边当差,是不是像外界所言‘伴君如伴虎’?”他环望周围,声音放得很低。   荀羽轻松地笑了笑,替国君辩护:“君上是九五之尊,威严果断,平常人都只能仰望他。因此,在很多人眼里,他喜怒无常,其实并非如此。君上又不是吃人的老虎,你想多了。”   他进一步直言道:“实话跟你讲吧,我是亲戚推荐进宫的。他说,左相国和君上的关系不是很好,君上处处受他牵制,事实究竟怎样?”   “胡狮,这个话题就不是你和我能够讨论的了。我们尽忠职守就会受到君上的嘉赏,背后议论君主,小心祸从口出呀。左相国位高权重,也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随便论及的。”   一番意味深长的劝诫让狮子不再吱声,他思量:左志轩是条狐狸,老谋深算,而当今的君上就是只老虎,威武雄壮。二者相斗,胜负难定,可无论谁赢,遭殃的还是无辜者。   荀羽见他发愣,以为是自己的话吓住了他。“反正朝堂上的纷争与我们这些侍卫无关,你安心守卫皇宫就好了。”   “没错,话在理。”他平和地回复。   斯南国,夏裘在外等候,写一张单子的时间还蛮久的。他眺望远处,发现国王正往这边走来。   他匆忙地冲进寝宫中,大呼一声:“公主殿下,陛下过来了。”   金铃双手一颤,终于及时写完了,“给你,上面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。父皇交给我来应付,你现在就替我去买。”   胭脂水粉而已,公主为何要得很急?他百思不得其解,“好,我这就去办。”   夏裘走出去,迎面见到国王,跪拜后就离去了。   “皇儿,你不去用膳,待在这里做什么?”   金铃打个哈欠,拍拍嘴巴说:“父皇,我是太累了。您不知道,这些天我一直失眠。您瞧,黑眼圈多深。”   国王疼惜地看着她,唉声叹气,“你想必又在思念驸马。寡人理解你的心情,十分盼望你与驸马早日团聚。皇儿,身子要紧,不可思念过度。”   她假意悲戚,“知我者莫若父皇。您放心,我不会有事的。”   岚靖古城,午饭过后,臧响命人沏茶。“许大哥,我们饭后闲叙品茗,你觉得如何?”   “副教主,我却之不恭啊。你送我的这对玉麒麟,当真是稀世珍宝,玲珑剔透。难得,难得!”许洋笑盈盈地捧着东西,心里自然是乐呵呵的。   一看到他手里拿着自己最为喜爱的物件,臧响就恨得牙痒痒。再怎么说,那也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得到的。平白无故给了别人,很不是滋味。   “哈哈,大哥喜欢就好。我对这些玉器不感兴趣,留着也没用。现在给你了,我反倒心安不少。”仰面大笑起来。   许洋倏地问他:“上次听你说到账册一事,不知现在有没有进展?教主如今不在,你一人管理教中的上下事务,实在辛苦。”目光锁定在他的脸上。   臧响一脸苦涩,“没有。其实账册的事情,我原先也不在意,后来一想,不行,还是要管的。你说,万一有人把账册的复印本偷走,那岂不是祸害了大家吗?”   他的话向来不可信,嘴上说没有,指不定早就有线索了,隐瞒不说也很正常。许洋赞扬道:“副教主为诸位兄弟劳心劳力,叫我佩服不已。难怪你深得教主赏识,副教主的称号是实至名归啊。” 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整装待发,臆测古怪   客栈楼上的走廊,赫连温送颜卿回房休息,在一间房门口停下。复制网址访问 “我忘记告诉你们了,掌柜说只剩下两间空房。我和马夫一间,你们两个住在一起。”   颜卿立马开口否决:“我们两个人一间房?呃,我觉得不太合适。我一闭眼就会咳嗽,恐怕会打搅到果儿午休。”   “没关系。我是个孤苦伶仃的人,承蒙你们收留,应该照顾好主子。”冷硕表现得十分乖巧。   说真的,那副模样让她避而远之,胭脂擦掉了不少,可妆容依旧惨不忍睹。颜卿咳嗽几声,垂下头说:“那行,就这样安排吧。皇子殿下,你也该回去好好歇息,让果儿陪着我就可以了。”   “好。我的房间就在前面不远处。”赫连温缓慢地迈开步子,回头瞧了她几眼,又继续往前走。   推开房门,“哇,这客房太奢华了,肯定是上等房间。皇子殿下出手挺大方的,平时,我可住不起。哎,身份不同,生活待遇不同啊。”冷硕开启碎念模式,兴奋之中含着愤然。   她迅速把门关上,观察房间内的摆设,走近窗户边。“出门在外,疏忽大意可是大忌。你一进来就喋喋不休,应该让你装哑巴才对。你看,下面是枯树林。客栈开在荒野,人烟稀少,应当注意安全。”   “这里靠近福元镇,没事的。”他不以为虑,完全是君上多疑。   颜卿在屋内踱步,“客栈的伙计似乎有点问题。一进来,我就感觉被人偷偷盯着,尤其是我想去方便时,那个店小二的神色很不对劲。他好像生怕我走错地方,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。”   一连串的话让冷硕两眼发晕,他伸个懒腰,把床上的被褥抱起来,戏言道:“床板下面难不成是空的吗?江湖上传闻中的黑店都是这样的,要不您敲一敲。”   “孤搞不懂,凭借你的智商,是怎么在江湖上生存这么久的呢?算了,和你讲不清。你弄得乱七八糟的,还让不让孤休息了。交给你,收拾好。”   他小声嘀咕:“什么,我一个人收拾?我真是自讨苦吃,不该现身,暗中跟着才对嘛。生性多疑,活着得多累啊。我就没想那么多,活得就很轻松。”   福元镇一片焦土,这个客栈却装潢华丽,而且出现在荒郊野外,实在惹人揣测。另外,最可疑的一点就是,掌柜声称剩下两间房。此地荒凉,进来时空荡荡的,怎么可能客满?   颜卿低头冥想,赫连温和冷硕都不会武功,车夫就更不用说了。她有种不祥的预感,接下来会发生些坏事。   齐城之内,“慢着,军营重地,不得擅入。”一名士兵气汹汹地拦下他。   “我是从贺都来的,想见一见我的大哥。不知能否通融一下?”夏景从怀里掏出沉甸甸的钱袋,“小小意思,不成敬意。”   那名士兵面不改色,拔出刀来,“你当这是什么地方?私自贿赂,军令当斩。我告诉你,如今全军整顿,禁止任何人出入。你再不离开,就有通敌的嫌疑。”   “军爷,不好意思,我这就走。”他毕恭毕敬地讲完后,带着笑脸走开。   究竟怎么回事?戒备如此森严,军队和刚开始进入齐城的时候完全不一样。夏景摇头叹气,想要混进军营打探消息,看来并非是易事。   刚到客栈门口,他就看见轮椅上的司马筠一脸焦虑。“夏哥哥,是不是很难进去?”   “是。我想,一时之间没法和里面的人取得联系。义父那边该着急了,我迟迟没有给他回信。”   司马筠从容地讲着:“你不用担心左相国会迁怒于你。我已经命人去送信了,让他大可宽心。三只手的行踪被我们掌握,一切都没问题。”   夏景愁眉不展,慢慢坐下来。“话是那么说,可是人没有带回去,我们的任务就是失败。为失败找理由,他会更不高兴的。”   “我和你去见三只手。夏哥哥,别总是擅作主张,我一样可以说服他跟我们回去。到时候,我们再帮他逃走,两全其美。”   “你?阁主指挥杀手还行,让你去谈判,恐怕会激怒他。上次你不高兴,句句话都不饶人。我可不敢让你去,以免招致危险。”夏景觉得她的提议很可笑,自然不在意。   “我偶尔发怒,那只是针对你罢了。合作本来就是互相利用,他从你这里得到了舍利子的相关信息,是不是也该让他为你付出一点呢?我们又不是真抓他回去复命,权宜之计而已。”   夏景还是认为不妥,瞧着她应声:“他可不是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愚者。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话,他只会当做笑话来听,怎么可能信以为真?照你所言,不如派能说会道的江怀去。”   司马筠很不服气,毫不犹豫地反驳:“再伶牙俐齿的谋士,如果只会侃侃而谈,不懂得如何解决实际问题,那和江湖骗子有何区别?现在我们面临困境,你为什么不让我试一试?”   “这,好,我带你去见他。我倒要看一看,你是打算怎么解决实际问题的。”他知道自己辩不过眼前的人,仍是半信半疑。   贺都的张府,“宋大学士,人外有人,在我所见过的画里,您的画作真是举世无双呀!瞧一瞧这幅八骏图,气势恢宏,让我大开眼界!”   宋玉和钱鞠一同望向他,计策初步见效。   宋玉起身笑道:“您过奖了,我的画难登大雅之堂。据我所知,您收藏的名家大作价值不菲,足以买下一个城池了吧!”   张维的目光从画上移开,望着二人讲:“我一介商人,手里有些闲钱,这才收藏了几幅名画真迹。买城池那是国君才能办到的大事,我哪能买得起呢?”   钱鞠暗自唏嘘,心里念着:他称得上是富可敌国,还这么谦虚。有钱人就是小气,大把银子挥霍在画上,竟然不愿捐出去救济灾民,可悲可叹。   宋玉趁机开口:“我听说,您的表弟张岭在兵器房当差,是朝廷委派的监军官。官职虽小,事关三军,军队的装备都是经由他检查的。”   听到“兵器”二字,张维登时愣住,把脸别向另一侧。   过了一会儿,他回复:“哎,一提起他,我就浑身来气。那小子和我关系疏远,我沾不到半点好处。”有点发火的样子。   第一百四十二章 遵守转告,私下跟踪   此人撒谎都不脸红,邻里都说,这对表兄弟的关系特别融洽。复制网址访问 不过,张维的谎言反而暴露出私购兵器的疑点,说明他知晓此事。   宋玉淡淡一笑,“喔。亲人之间还是多聚聚比较好,增进感情。”   “宋大学士言之有理。我有空时,就去找他聊天。”那人掉转身子,双眼再次盯着画作。   二人走出张府,钱鞠开始抱怨:“你偏要拉上我一起来,这不成心给我找麻烦嘛。查军饷的事情交给你一个人就好,里面没我什么事。”   宋玉大义凛然地讲道:“钱大人,你我好歹同朝为官,不带上你,我很不放心。好了,说正事,你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?”   “很明显的一点,他在睁眼说瞎话。张岭的为人,我最清楚,善待朋友,与邻和睦,不可能故意疏远亲人的。那个张维扭曲事实,肯定在隐瞒什么。”   宋玉思忖良久,直截了当地问:“你觉得监军官张岭有没有参与贩卖兵器?”   钱鞠极其确信地应答:“不可能。我认为,张维是做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,张岭也许知道些内幕。”   “我准备去见一见张岭。接下来,你就在家待着,官职在就有俸禄,钱大人做个闲人就好了。”   “宋老弟,公务就够你忙的了。非要插手其中,小心被相国大人责骂。”   他无动于衷,淡定地来了句:“我先回家,钱大人慢走。”   郊外的客栈,颜卿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,午觉都没心思。她陡然坐了起来,直呼:“果儿,去倒杯水过来。”   还让不让人休息啦,冷硕满腔旺盛的怒火,深吸几口气,终于灭掉。“主子,您能不能稍微眯一会儿,我根本就没法睡。好了,我去倒水。”   颜卿无情地训斥他:“既然是丫环,就该伺候人。你在福元镇的所作所为,孤还记着呢,后果非常严重。”   他毫不逊色地反击:“这算恩将仇报才对,是我救了你。作为天下第一神医的嫡传弟子,我不计前嫌,你却处处为难我。哎,果然是好人没好报。”   她咬牙切齿,厉声说:“孤觉得呢,你就是在狡辩。在皇宫里,你没什么功劳,还白吃白喝,是不是脸皮太厚了点?还有,在福元镇,嘴上说是乐于助人,实际上是想吃天鹅肉。”   “这都什么跟什么,你扯得也太远了吧。居然说我没功劳,妃子可不是那么好扮的,你的皇兄也是我救活的。至于晓婷姐,我确实对她没意思。”   怎么回事?自己的情绪太容易失控了,颜卿清了清嗓子,平缓地说:“知道了。那个,拿水来。”   依旧喜怒无常,本性难移。冷硕不情愿地拿起杯子,倒满一杯水,正好口渴,先慰劳一下自己。“不好意思,我先喝了。”   “等一下,银针可以试毒,小心为妙。”颜卿盯着他。   “我就不信有人会正大光明地下毒。别吓唬我,这招不管用。”   这个人脾气很执拗,她哈哈大笑,抬起下巴,大声喊:“肠穿肚烂的死状很恐怖,孤是习惯了,不过以往看见的都是死人。要是你一个大活人被现场毒死,其实应该蛮有趣的。”   他手指一哆嗦,把杯子扔到了桌面,水全漫了出来。“我当然不信你的话。我就是大夫,嘿嘿,有什么毒解不开,小菜一碟。”   “人就是不会吸取教训。你别忘了,万虫噬心的滋味很痛苦。”她缩了缩脖子,露出惊恐的神色。   被君上一提醒,冷硕有点后悔刚才的口无遮拦。“安全起见,我来用银针试一试。”   他拿出袖中的银针,放入茶壶里,未变色。“你瞧,没事。”   颜卿并未吃惊,把手平放在膝盖上,向他解说:“聪明人是不会在水里下毒的,看来客栈的掌柜不笨。你看茶壶的把手是不是很特别,拿过来。”   “很正常,我怎么看不出来。”他按照指示,把茶壶递给君上。   仔细观察把手的部分,上面有一个凸出来的地方。“你瞧,按下去的话,应该就是有毒的水了。平时正常倒水没问题。总之,不能乱碰房间内的东西。”   冷硕感到稀奇,挺有意思的,江湖待了几年,还没遇到真正的黑店,这下长见识了。他冒出一个问题:“你是一国之君,怎么会懂这些呢?”   “孤是流落在外的皇子,跟着舅舅行走江湖,这是基本常识。黑店里的东西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,平常人不会知道,所以轻而易举就上当了。”她有条不紊地解释。   齐城的军营中,王枕溪独自来探望林萧,军中的大夫正在为其把脉。   王枕溪见他面容苍白,与前几日相比,身子骨更弱了。“林将军的身体为何不见好转?”   军中大夫结巴地回应:“这个嘛,暂时没好转。过些日子,再过些日子,将军就好了。”眼神闪烁不定,感觉畏畏缩缩的。   他假装很愤怒,高声嚷叫:“如此说来,你就是个庸医。按照军规,你应该被杖打五十大板,紧接着逐出军营,永生不得再录用。”   “枕溪,饶了他吧。你先出去,我与王副将有话要说。”林萧无力地摆了摆手,军中大夫告退。   又瞧了瞧躺着之人的面孔,毫无血色,他担忧地问道:“林将军,您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们?您的身子没有好转,恐怕是因为无法根治吧。”   林萧安然一笑,若无其事地张嘴:“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。贪生怕死是懦夫,我可是所向披靡的大将军。”   “您这么一说,我心里明白了。您打算何时告诉众人呢?全军上下都很关心您的身体状况,瞒不了多久。”   “我没打算一直瞒下去,顺其自然就好。枕溪啊,我是个将死之人,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君上。国君在,百姓安,王朝安。我希望你能接下我的职位,保住齐城。”   王枕溪跪地叩拜三下,俯下身板,郑重发誓:“若我保护不了君上,就让我死无全尸,遗臭万年。”   “好,一切都交托给你了。”林萧稍感心安,闭目休息,国君的安全也算有了点保障。   作为忠君爱国的老将领,他暗自思量:至少我离开人世后,还有人替我守护君上,保卫王朝。   王枕溪悄悄地离开,心情沉重,林将军生命垂危,这等打击太大了。 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为父之过,乐收宝物   宋大学士府,琴莲兴冲冲地跑到她身侧,“小姐,姑爷回来了。 看样子,应该是吃过午饭。”   “嗯,我知道了。等他问你,你就说我在歇息。”左茹吩咐道。   她纳闷地问:“为什么呀?小姐不就想问个明白吗,避而不见会不会让姑爷发觉不对劲呢?”   左茹感到困乏,垂头说:“这不叫故意躲避,我确实是累了。奔波了一个上午,只有你生龙活虎,琳儿也回房去了。”   “那我就不打扰小姐了,这就离开。”她轻轻地关好门,走出门口后,念叨:“这个琳儿还挺会偷懒的,又要我一个人收拾碗筷。算了,干活吧。”   宋玉进到客堂,连个人影都见不着。奇怪,今日显得异常安静,难不成都出去逛街了。   “老爷,您吃过饭了吗?”沈琳刚想出去,无奈就碰到了宋玉,只好上前询问。   他坐下说:“我吃过了。你是不是要出去?荀护卫为人不错,你们要多多接触。好事将近,可不要忘了通知我们。”脸上浮现一丝笑意。   自己是要出去,不过跟荀羽一点儿关系都没有,敌人之间少不了接触。她含羞回答:“老爷,荀护卫是皇宫的人,我可不敢高攀。我出去,是想买些针线。”   “夫人和我身份悬殊,她是相国之女,愿意下嫁于我,真心可贵呀。你和荀护卫若情投意合,必能举案齐眉。你们这桩婚事,我是帮定了。”宋玉胸有成竹,散出坚定的目光。   沈琳选择默而不答,慢慢想来:这场误会很离谱。我一开始就是因为你进府的,现在你反倒给我做媒,岂不是命运弄人吗?宋玉,你就是在把我往虎穴里推,荀羽和我可是死对头。   “原来你在这儿,难怪我在房里找不到你。老爷,你和她在说什么?不去看小姐,和一个下人聊天,貌似不太好。”琴莲看到二人独处,很是气愤,瞪了瞪沈琳。   对姑爷都没好脸色,态度蛮横,墨行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。沈琳不想理睬她,“姑爷,我先出去了,你们慢慢聊。”她直接绕过琴莲,迈步离开。   竟然无视自己,琴莲原本想和她好好相处,看来是不可能了。“姑爷,你一个人待着吧,我也去做事了。”   宋玉猜测,一个个都不开心,或许是府内的生活过于无趣。   寒风萧瑟,郭仪命士兵搭建临时帐篷。“驸马爷,我们进去商讨。”   贺兰曦带着诸位将领进去,把地形图平展开来。“平丘国内兵力空虚,我们如果可以趁机从后方潜伏进去,就能够一举击败他们。如此一来,贺兰王朝的危机就会解除。”   将领秦力反对说:“主帅,您可要三思。平丘国和斯南国之间群山绵延,直接从平丘国的后方侵入,地形不利。我们还没有与贺兰王朝的人取得联系,不能草率。”   他缓缓抬起下颚,严肃地分析起来:“其实,我也有所顾忌。很快就要下雪,天寒地冻,翻山越岭消耗体力,我怕士兵们撑不下去。可是诸位再想一想,兵贵神速,机不可失。”   郭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“我赞同驸马爷的主张。赫连律没有班师回国,我们抓紧时间进入平丘国,拿下国都,他一定会赶回来的。到时候,贺兰王朝不用我们施救,自可化解危机。”   “郭将军,您千万不要被他骗了。他是贺兰王朝的王爷,处处为贺兰王朝谋划,完全不顾我们这些人的死活。”秦力的侄儿秦蒙最擅长煽风点火。   秦力一把拽住不懂事的侄儿,呵斥他:“闭嘴!行军作战,内部不和会引起大乱的。你敢怀疑主帅,藐视军规,应该除去军籍才对。”怒目圆睁。   贺兰曦走上前,把秦力请到一旁坐下。   随后,他轻拍秦蒙的肩膀,“秦副将,你的顾虑是人之常情,我不会责怪于你。我们此行的目的,确实是为了帮助我的国家。但是,我身为斯南国的驸马爷,绝不会因私忘恩。”   “我以人头担保,驸马爷不会作出不仁不义的决策,请诸位将领放心。”郭仪威望极高,军中无人不服,将领们也就无话可讲。   斯南国的宫门前,金铃用完膳后,就一直在这等着。她来回地漫步,呢喃:“还没回来,单子上的药不知有没有买齐?”   “公主殿下,您怎么在这里等呢?”夏裘急匆匆地赶到她面前,拎着一个看上去很重的包袱。   “是不是都买好了?里面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,要和单子上的完全相同。来,交给我吧。”她紧紧地盯着他手中的东西。   夏裘更加好奇,公主殿下为何如此紧张?他假装平静,“嗯,都齐了。您要这些胭脂水粉,是想干什么呢?包袱很重,我给您送到寝宫去。”   “女孩子喜欢打扮很正常,你别多管了。至于东西,不需要你拿,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。”她从夏裘手中快速地抢走,左顾右盼,低头往前走。   门外传来敲门声,冷硕揉了揉眼睛,从地上爬起来。   马夫笑嘻嘻地传达话语:“那位爷让我来告诉二位姑娘,今晚就在这间客栈住下了。他原本想午休后再出发,可是前面好像很难找到住宿的地方了。”   “大哥,麻烦你了。我这就去告诉严姑娘。”他客气地说完后,目送此人离开,把门关好。   颜卿没有睡着,她悠闲地坐在床边。“不用你重复,孤听到了,意料之中。再往前走,天黑就没有住的地方了。”   他倚靠着墙面,兴致十足地讽刺道:“皇子殿下应该是为了你才住下的。他还蛮体贴的,不愧是前途无限的皇室子弟。”   “你再多讲一句废话,就先割了舌头。我们现在要去客栈的厨房看一看,食物指不定会有些问题。”她利索地抽出腰间的软剑,剑端正对着他的方向。   “君上,有话好说,不要使用武力。欺负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,一国之君胜之不武啊。那就去厨房吧!”他昂首挺胸地走出去。   厨房里空无一人,“咦,人都消失了。”冷硕东张西望,把锅盖拿起来,里面都是剩菜剩饭。   “这不是我们吃的饭菜吗?你瞧,客栈的掌柜还挺节省的,都舍不得倒掉。黑店不会如此磕碜,你猜错了。”他继续嘴硬,得意洋洋地掉头看她。  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设法易容,恩准留下   颜卿冷笑一声,用力地把他推过去,没好气地讲:“别挡着孤。 在饭菜里动手脚而不被发现,是需要试验的。一只待宰的羔羊要是闻到血的味道,很容易受到惊吓,反而就会失控。”   “喔,我明白了,他们不想打草惊蛇。给我们准备丰盛的饭菜和上好的房间,难道是想让我们在享受中掉进陷阱?对了,我们不能放松警惕。”冷硕幡然醒悟。   她认为此人可笑不已,后知后觉才是他的性格。“恭喜啊,你的脑子终于开窍了。他们在暗,我们在明,先回房再说。今晚,他们会不会撒网捕鱼呢?”   “什么撒网捕鱼呀。差点忘了,皇子殿下那边,我们需不需要告知他一声?”   颜卿转过身子,歪嘴讲道:“你认为告不告诉他,会有什么大的区别吗?我们不动声色,在房间里待着,看这些人上演一出好戏。”   他一脸诧异,随即飞奔到她前方,“那我们不是死定了吗?束手就擒,就这样屈服了,我不甘心。”   听到这个愚钝的问题,颜卿失声笑出,“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杀人劫财?如果是真的,你有什么好可惜的,有人陪你一起死,应该很知足了吧。”   冷硕辩解:“荒郊野外,抛尸也没人发现,多危险哪。有君上和平丘国的皇子在,我的小命当然不值钱了。”   她微微一愣,直视着眼前的人。“不以身份论贫贱,你的命有没有价值,不是你随口就能判定的。记住孤的话,你就像是一颗夜明珠,隐藏在黑暗中的光芒才是耀眼无比。”   “那宫欢城和皇子殿下像什么?”   无聊的问题,她决定先返回房间,提起膝盖朝前走。   冷硕追问:“究竟像什么?是不是比夜明珠值钱得多?”   她不想耳朵受罪,搪塞道:“你如果非要知道的话,孤就告诉你喽。他们是闪闪发光的宝石,无价之宝。”撂下话后,走进了房内。   在门口停步,冷硕自言自语:“宝石比夜明珠更有价值吧。对喔,又被她骗了,我还是低人一等啊,不公平。”   回齐城的途中,一人禀告说:“他们在一家客栈住下,目前一切正常。不过,属下觉得那间客栈似乎不太对劲。”   宫欢城转回正面,“瑞仪,连你都察觉到不对劲,那君上肯定早就知道了。我已经派人查过,之前那里一片荒芜,根本就没有客栈。除了他,还有谁能够做到呢?”   那人飞快地转了转眼珠,双手握于胸前。“大人的意思是,那是七皇子故意设的局。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?”   他慢慢道出:“很简单,舍己为人,这种行为很容易打动人心。赫连温明知君上假意接近,却还要带她回去,说明他很有信心。”   “原来如此。大人,您回到齐城,岂不是给他机会了吗?万一君上遇到危险,我们也来不及施救呀。”   宫欢城把手放置身后,瞧了他几眼,冷静地回应:“我不能违背她的心意。即使她站在我的面前,也始终无法触及。她对我永远是冷若冰霜,而对另一个人,却总能一展笑颜。”   “您说的另一个人,应该就是冷硕吧。属下觉得他只是一个乡野村夫,怎么能比得上大人呢?您的才貌远胜他,搞不懂君上,居然对他百般忍让。”   “他很多方面都不及我,只有一点,我是不可能取胜他的。他表面上吊儿郎当,实际上却一心为她,装傻充愣,只为讨她欢喜。我输给他,也很值得。”宫欢城眼里闪过一丝泪花。   瑞仪似懂非懂,但是看到他黯然的神情,不觉对冷硕产生痛恨。   宋大学士府,宋玉正在书房内作画。一抬头,他就看到了左茹端着盘子站在桌子前面。   “夫人,你不要见怪。我画得太认真,都不知道你过来了。”他放下手中的笔,流露出歉意。   左茹凑近那幅画,暗自叹了口气。“没关系。你公务繁忙,我不该过来打搅你。这些糕点,是我昨天刚学会的,想让你尝一尝。”   她把盘子放下,面无表情,无意间瞥了他一眼,又转过身子。“快点吃,待会儿该凉了。”   见左茹如此反常,背对着自己,而且语气略有不满。宋玉自问:为什么呢?难道是知晓了我查案的事情,故而担心我的安全吗?   “夫人,明日是岳父大人的寿诞,我们早点过去比较合适。”他试图遮掩。   “其实,对你而言,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。你的画作胜于一切,能够帮你结识更多的达官贵人,不是吗?”   他心里一颤,想必其中惹出了误会,急忙反驳:“夫人应该是最了解我宋玉的人。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,我怎么会攀附他人呢?我确实不知发生了何事,竟让你如此误解我。”   “夫妻之间应该坦诚,你每日痴迷于作画,到底是为什么?你该不会说赠画也是公务吧。”   宋玉放松下来,原来她还不知实情,到了这一步,不能前功尽弃。如果把查军饷一事透露给她,她肯定会担心。   “无论如何,我都不会忘记当初为官时的誓言。为民为国,不为一己之私。夫人,原谅我,事关重大,我确实不能坦诚相告。”   左茹悲切地说:“逼着你说出来,恐怕只会让你更加厌恶我。父亲的生辰,我要先回相国府去看他,你明日再去也好。”   看到她离去的落寞身影,宋玉一言不发,总有一天,她会明白的。或许,在这样的情况下,她留在相国府反而更安全。   贺都的皇宫,在紫音殿周围绕了几圈,也没什么发现。“荀护卫,我先去方便一下。大概是闹肚子,真是不好意思。”   荀羽笑着说:“你去吧,这里有我在呢。”   狮子捂着肚子离开,偷偷地来到了锁梦亭。“我就猜到你在这儿,巧了。”   茜纱看到他强装痛苦的样子,开口:“你的借口百用不厌,以前训练时,你惯用的伎俩就是这个。紫音殿那边是不是毫无进展?”   他感到失落,“哪有进展,根本没人进去。大白天的,我看还是晚上再去瞧一瞧吧。你怎么问起我了?鬼话不能信,你千万别信我的话。”   她故意奚落眼前的人,“气量狭隘,我没见过哪个男子汉是这个样子的,至少我身边没有。你打算晚上去,有没有把握?要不然让我去。”   “不行。作为男子汉,我要担起重任。”狮子扬起头来。   “随你,我稍微有点兴趣罢了。算了,我可不想惹事生非。”她摇摇头,跨步走开。 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借画调查,避谈国事   “他在里面,你现在就要进去吗?”夏景指着一间普通的草房。   司马筠点了点头,“夏哥哥,你不用进去,我一个人可以的。我有把握可以说服他,放心吧。”她自信满满,扬起眉毛。   “他不是等闲之辈,我还是陪你一起去见他。”   “你不在,我更容易成功。我也很想见识一下这位前辈的本事。你先躲起来,等我出来再说。”她转了转轮椅上的开关,往前慢行。   三只手的警觉性很高,二人的谈话早已入耳。敲门声愈来愈重,他缓缓靠近门边,“你是谁?有点面熟,喔,我记起来了,和夏景一伙的。”   她露出浅笑,朝屋内瞥去,很简陋的房子,几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。“前辈的记性真不错。我来是想请您帮一个小忙。”   “呵呵,我一个窃贼而已,能帮上姑娘什么忙呢?我这里乱糟糟的,不太适合你进去,不如请回吧。”   司马筠一本正经地说:“我听夏哥哥讲过,您很想知道舍利子中隐藏的秘密,是吗?其实,我们都不清楚,而唯一知情的人只有相国大人,而他在贺都。”   她瞟了一眼三只手,继续说道:“我们身处齐城,派人回贺都调查,恐怕也查不出什么眉目。相国大人为人谨慎,若要从他口中得知秘密,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。”   “那你有什么好办法?”三只手觉得她的话很道理,正是自己所担忧的。   “回到贺都,亲自调查。只有待在相国大人的身边,我们才能获得更多的线索。可是,我们有什么理由回去呢?”司马筠表现得很为难。   “原来你是想让我跟你们回去。你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呐,头脑可比夏景聪明多了。好,我去见左志轩。反正,你们肯定会救我的,一条船上的人应该互助。”   她嘴角浮现笑容,“前辈,那是当然的喽。既然如此,我们明天就出发,我先走了。”   夜幕之下的相国府中,左志轩问道:“茹儿,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?难不成贤婿惹你不高兴了?”   左茹迟疑了一会儿,否认:“没有。我想您了,所以回来看看。相公还要处理很多事务,我不便打搅他。”   听到女儿的话,他的脸色逐渐黯淡下来。“当初,你们背着我成亲,实在太冲动了。那些王侯贵族的子弟,哪个不想娶你,可你偏偏选择他。”   她脱口而出:“父亲,我早就解释过了。我们不仅相知,而且志趣相投,您应该相信女儿的眼光才对。”   “行,不聊他了。茹儿,只要你快乐,一切都好。”他额头的皱纹紧凑在一起,眼里盈满泪水。   看到父亲老态龙钟的样子,她的心里涌起阵阵伤感。左茹走过去,替他捶肩说:“您安康,茹儿也就放心了。”   沉寂的客房内,冷硕趴在地面的被子上,他仰起头,凝视着床上的人。颜卿向内斜着身子,背对着他入睡。  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床头,弯腰碎念:“夜明珠和宝石,你更喜欢哪样呢?宝石那么值钱,你应该倾向于选他们吧。”   “孤更喜欢夜明珠。因为它在黑夜里明亮夺目,使所有的宝石都失色。”她猛地睁眼,向上抬起头,“这个回答应该让你很满意吧。”   冷硕瞬间挺直了身子,“我,呃,太累了。那个,休息去了。”他摸了摸后脑勺,显然有点惊慌失措。   颜卿拽住他的衣袖,眨了眨眼,“等一下,你就没有什么要跟孤说的吗?为何不逃走,一年之期没必要遵守,孤都亲自开口允许你离开了。”   “我是忧国忧民的大夫,君上的安危自然很重要。我有保护您的职责,作为您的子民,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。”他不由自主地握住拳头。   “不是以妃子的身份留下,而是改成了平民的身份,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?你不用再怀疑,也没必要和其他人比较。孤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,你本来就是无可代替的。”   他惊诧地转过头,“什么?”   “在护城河落水的那一刻,孤想到的是你,并非是贺兰王朝的存亡。福元镇再次见到你的时候,觉得那是生命中最幸运的事情。所以,你根本就不需要和别人相提并论。”   面对如此诚挚的告白,他一时哽咽,说不出话来。也许,十年来的等待在这一刹那都很值得。自己从未奢求完美的结果,守护着她就足够了。   冷硕望着前方,眼眶里的泪水快要溢出。“君上,您和我可以在一起吗?背负着王朝使命的国君,不该有着太多的私人感情,那会给您造成牵绊。”   她冷笑不止,“君上的尊号压得孤喘不过气来。不管是守卫王朝,还是保护你,孤都可以办到。你的存在永远不会是牵绊,只会是动力。冷硕,你是愿意浪迹天涯,还是留在皇宫这个鸟笼里呢?”   还用回答吗?他低头寻思:心早就属于你,即使牺牲自由,也不愿舍你而去。在兜兜转转的命运里,我们还是走到了一起。   眼前的人默默不语,颜卿意识到他应该不想困在皇宫里。再华丽的鸟笼,如何与天空相比呢?   “孤不喜欢强人所难。平丘国一行,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。国家大义不适合你,还是回到江湖当个自由自在的游医吧。”   “我厌恶别人擅自做主,就算是您,也不能决定我的去向。如果不在乎,我又何必千方百计地找借口留下?”冷硕直视着她,鼻子一酸。   他停顿片刻,接着说道:“我觉得自己很差劲,留在你的身边,却一无是处。宫欢城和皇子殿下能够帮助你,而我只能做旁观者。”两眼红了起来。   颜卿坚定地应声:“你错了。你和他们不一样,能够让我或喜或悲的人,只有你一个。在我们之间,没有国君,也没有平民。”   耳畔响起叩门声,“待着别动,我去看看。”她起身下床。   “让我去。”冷硕拉住她的手,“至少让我证明一下,我能够照顾好自己,不需要你保护。我想让你平安无事,不想当个懦夫。”   她微微一笑,“好。”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。   紫音殿前,狮子站在他同侧,“荀护卫,天色已黑,你不如回去歇息吧。今日我借口去方便,的确偷懒了不少啊。为了弥补我的愧疚,我替你巡逻。” 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发现异样,尝试说服   荀羽扫视周围,微转身子说:“不用了。整天看守一个地方,是挺累的,我理解你。你刚进宫不久,宫里的起居饮食恐怕还不适应。我给你多一点时间去养足精神。”   狮子摇一摇脑袋,开玩笑道:“我是夜猫子,天晚了就精神百倍。现在,我都能抓老鼠了。”   他笑着说:“胡狮,你说话真有意思。那我们一起巡视,还能一块聊天,不知不觉就到天亮。明天就轮到你休息,你可以好好睡上一觉。”   “荀护卫,皇宫里最辛苦的人就是你。我听兄弟们说,你很少抽出时间休息,不管白天还是晚上,你都亲自巡视皇宫。”   “没有,那是大家抬举我了。其实,我也有偷懒的时候。趁着陪王总管出宫购置货物的空闲,我会到处转一转,去酒楼待一阵子。”他自揭短处,但表情很是惬意。   这一整晚都有他在,看来是找不到机会进去了。狮子有些沮丧,望一眼紫音殿,里面究竟有没有别人呢?   “哈哈,荀护卫也有这一面呐,我是服了。以后出宫可要带着我,美酒不能错失啊。”   二人谈得不亦乐乎,旁边的侍卫也随之欢悦起来。   一打开门,冷硕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,原来是皇子殿下。他轻柔地出声:“请问有什么事吗?”   颜卿快速躺到了床上,打开门的一瞬间就已经偷瞟到了那个人。奇怪,他来干什么?   赫连温小声地答道:“今晚月色很美,我想陪她一同观赏。对了,她睡了没有?”   未等冷硕开口回应,颜卿立即从床上起来,她故作惊讶:“是你。我睡不着,正想出去走走呢。咦,你来找我,是有事商量吗?”   “回禀主子,是专门来邀您赏月的。我去拿外套,外面风大,别冻着。”他忍着怒气,不情愿地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衣服,慢吞吞地递到她手上。   怎么可以拿出这种态度来对待平丘国的皇子呢?颜卿紧绷着神经,看来是不指望深入敌国了,眼前的人太容易露出马脚。   “能不能带上果儿一起去?我行动不便,到处黑漆漆的,一不小心就会摔倒。”她用哀求的语气说出来。   赫连温眼露笑意,“我一开始就打算让果儿陪我们一起去。我让她留下来,就是为了方便照顾你。不用总跟我客气,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。我希望你知无不言,因为我很乐意当个聆听者。”   冷硕丝毫不领情,心里猜测:我知道了,他一定是没安好心,大晚上的还去赏月,一点儿情趣都没有。不让人睡觉,明显是在折腾人,太过分了。   “喂,你再不走,他就起疑了。”颜卿压低声音,轻推了一下旁边的人,她眼见赫连温已经向前踏步。   “当心歹人啊!他这种人最危险。”愤愤的口气。   听到这莫名的话语,她瞅了冷硕一眼,使劲捏了一下他的手背。“爱妃,现在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时候。”   来到客栈的门口,颜卿兴奋地讲:“月色真美!没想到,冬天的月亮也这么好看。”   “月亮再美,也不及人美。能够和你一起赏月,我觉得很开心。”赫连温紧盯着她的侧脸,浮现出明媚绚烂的笑容。   “我也是,非常高兴。月亮总是能够寄托思念,你有没有想念的人?”她迫切地想要取得敌国皇子的信任,第一步必须要走好。   冷硕努起嘴,一动不动地靠着客栈的门。这二人的对话真是太无聊了,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,自己才不在意呢。   “以前没有,如今有了。我很庆幸,那个让我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。回到平丘国,我们就可以成亲,从此就不必再把思念寄托给月亮了。”   她感到愧疚,欺骗就是在违背良心。“冒昧一问,您为什么会选择我呢?您以后就是王爷,王妃不是任何人都能当的,让我做王妃会不会太随意了点?”   他的表情严肃,随后握住颜卿的手,郑重地讲出口:“我一旦认定,就绝对不会改变心意。我发誓,今日所言出自肺腑,想娶你为妻,永生永世相伴。”   有人看着呢,还敢动手动脚,简直胆大包天,冷硕连打几个喷嚏。“哎呀,我都受凉了。对不起,我打扰到你们了。”他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。   趁机把手缩回,颜卿假装咳嗽几声,“不好意思,恕我不能陪您了。我感觉头晕眼花,还是回房比较好。”   “那我送你回去。”赫连温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,显得十分担忧。   冷硕冲上前去,把他挤到后方,搀扶住她的手臂,娇声细语道:“这种事情不能麻烦您,我来就好。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,免得累坏身体。”   她实在没法插嘴,暗地寻思:此人到底在做什么?完全分不清轻重。如果不设法制造机会和赫连温相处,就很难使他改变立场。   一回到房间里,颜卿就怒冲冲地看着他,一切都被他搅和了。她努力压抑怒火,平静地说:“你认为国与家,哪个更为重要?”   冷硕正面朝她,“若晓婷姐和我要成亲,那君上会阻止吗?看着在乎的人去陪伴别人,我不同意。”   颜卿毫不犹豫地反驳:“情况不一样。为今之计就是让他放下戒心。我们要进入平丘国,让赫连温与我们合作。”   他也不退步,厉声反击:“那也不行。我当然知道你的目的,可是你没必要太过接近他,那很危险的。”   “啊,你在嫉妒他,对不对?”她抿嘴一笑,把身子往倾斜,伸出纤细的手指,挑起他的下巴,“你也会嫉妒呀!”   “没有,你误会了。我是好心提醒,真的没有。”意识到二人正在对视,他的脸颊开始发热,眼睛不知该往何处看去。   “你是孤的人。”说完后,颜卿靠近他的鼻端,轻轻吻上去。她慢慢移开身子,“孤心里只有爱妃一人。”   冷硕感到燥热,无缘无故被占便宜,就当吃亏是福。“呃,我困了,先去休息。”  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,“地上凉,一起睡。”   “不要,我习惯一个人睡。”他居然胆怯起来,心要飞出来的节奏啊。   看到他滑稽的模样,颜卿偷乐,接着抱住他说:“孤不会对你做什么的。不过呢,你要是不答应,孤可能就会无礼了。” 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断定黑店,老将战魂   面对她时,自己还是无计可施,每一刻都想用心珍藏。冷硕搂紧她的腰,“待在你的身边,我就会觉得很温暖。我愿意留在皇宫里,那里有你在,就会是自由的天地。”   颜卿嘴角扬起,这一幕就是梦寐以求的满足。“我很感激你的抉择。从现在开始,不要使用什么尊称。”   “当听到你落水的时候,我万念俱灰。求你不要再一言不发地消失了,好不好?”他抽泣着讲述。愈加真实的拥抱,让他愈加害怕失去。   她眉宇间显出淡淡的悲哀,没法确保自己活下去的期限有多长。在皇宫里,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,随时可能会被人下毒。   颜卿想到这些,就没有勇气做出什么承诺。她慢慢地推开他,“我答应你,不会再孤身犯险,也不会擅做决定。生命有多长,我陪伴你的时光就有多久。”   突如其来的幸福感洋溢在心间,冷硕看着她的眼睛,露出愉悦的笑容。“那你这辈子就会很倒霉,因为我缠定你了。”   她笑着捏住他的鼻子,“要是你不听话,我就休了你。别忘了,我们在皇宫里已经成过亲。”   “那怎么能算呢?不行,压根不算,新郎官是我才对。”他嘟着嘴反对,气鼓鼓地坐到床榻上,叉开腿。   颜卿走过去,安静地站立到他身侧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开口说:“天不早了,休息吧。”随后扑倒在他的身上。   “你,干什么?”冷硕结结巴巴地说出口,没有丝毫的防范,脸上泛出红晕。   “我只是要拿枕头而已,不会吃了你的。你睡在里面,我去抱地上的被子。”她伸出手,头往前一倾,将枕头放到了外侧,迅速地起来。   冷硕迟钝地说:“喔,我来就好。”他自觉地跑过去,然后蹲下来,帮忙收拾地上的被褥。   “靠我太近,可是很危险的哟!”颜卿半蹲着身子,斜过脸望他,握住他的右手讲:“只要我不想放开,就永远不会松手。”   客栈的厨房内,“七皇子,一切都已安排就绪,今晚要不要动手?”掌柜向他请示。   赫连温低头思忖,他抬起手,“我想让她好好休息一晚,任何人不得打搅。吩咐下去,天亮的时候再开始准备。让你的人当心一点,不要伤害到她。”   “可是,想要逼真一点,就该用些手段。房里的另一个姑娘要怎么处理?是不是让属下替您解决掉呢?”   他怒言道:“不要多嘴!记住,没有我的指令,谁也别想接近她。至于那个不相干的人,还是饶她一命吧,毕竟她是无辜的。”   “是,属下这就去告知其他人。”掌柜俯身退下。   外面的随从进来,将一封信件递给他后离开。赫连温看完后,嘴里念着:“不行,我不能让郗勇那么做。不管怎样,那个人都是我的皇兄。”眉头锁了起来。   宋大学士府的后门,林淑好奇地问:“四妹,你找我们来,究竟所为何事?   “大哥、二姐,我告诉你们,左茹回相国府了。”沈琳一字一顿地讲出来,神色凝重。   林淑不以为然,接着轻声笑出,“喔,我明白了。琳儿,你应该很高兴啊,恭喜呀!肯定是你使计赶走她的,对不对?”   她白了白眼,“我不是那样的人。原来我们说好的,可不知为何,左茹居然和宋玉发脾气,没控制住自己。”   肖齐一头雾水,上前一步,问: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左茹和宋玉夫妻情深,平白无故,一定不会闹翻的。你细细道来。”   “这件事情说来也很奇怪。大哥,宋玉这几天沉迷于画作,而且和张维私交甚笃,好像在故意讨好他。左茹和我暗中跟踪宋玉,她察觉不对劲,估计心下起疑了。”   “张维这个人,我见过他,和左志轩有过来往,是个富裕的商贾。就在不久前,两个人还有联系呢。宋玉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?”林淑确信自己认识他。   听二妹这么一说,肖齐也觉得哪里不对。“张维钟爱画作,宋玉利用这一点接近他,看来有目的。左志轩和张维的关系不一般,我猜,他们之间有利益合作。”   沈琳说出看法:“那左志轩应该不会放任不管的。你们想啊,要是宋玉从张维那里得到有关他的罪证,那他岂不是火烧眉毛了吗?我今日跟踪宋玉,没发现其他人埋伏在周围。”   “明日可是左相国的寿诞,宋玉作为他的女婿,没道理不去的。我觉得左志轩会在宴席上试一试他。宋玉最近紧抓着军饷的事情不放,给左志轩带来了不小的麻烦。”   林淑点点头,“大哥说的话很对。左志轩老奸巨猾,不愿错失这么好的机会。那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看呢?”   她走到二人的中间,自信十足。“二姐,不用啦。有我在,你们去就是多此一举了。宋玉不会舍得让左茹留在娘家的,肯定会让我和琴莲姐去劝她回家的。”   斯南国的皇宫门前,“公主殿下,您决定好了吗?要是被陛下知道您出宫,奴婢的脑袋可就没了。”   金铃把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,轻松地说:“翠翠,你不要担心,我给你画的妆容可以坚持好些天呢。不要总是洗脸,否则易容术就会失效。模仿我这么久,你一定没问题的。”   她神色紧张,双腿不停地颤抖。“公主殿下,这回和以前不一样的。您以前出宫玩耍,我能够帮您蒙混过关,那只是暂时的。现在,您要出去找驸马爷,万一出事,奴婢人头不保。”   “没事的。父皇不会那么铁石心肠的。如果被发现,你把全部责任推到我的身上,他就不会随意发落你。”金铃认为她在小题大做,自己的易容术还是能够骗过外行人的。   翠翠指着前方的人,“夏护卫火眼金睛,会不会一下子就认出您?公主,我求您了,跟奴婢回去吧。驸马爷吉人自有天相,您的担忧就是多余的。”   宫门口的那些侍卫们在来回走动,警戒心很高。想要通过他们的盘查,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   “你要是不好好配合我,我就让父皇逐你出宫。夏裘笨头笨脑,他不会看出来的。你现在这个畏畏缩缩的样子,他可能一眼就看穿喽。”尝试往前挪步。 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欲促婚媒,慎作主张   “等一下,不行,我不行啊。 我一见到夏护卫就害怕,您瞧他的眼神多锐利。”翠翠弯下腰,忍不住向后退步。   金铃着急地向她招手,小声喊着:“快过来,我们已经到了宫门口,回不去了。我以公主的名义保证,他不会发现的。”   本以为自己可以乖乖待在皇宫里,但还是无法忍受没有他的日子。她决定出宫,不管遭遇怎样的危险,也绝对不会退缩。   “公主,好吧,我和您过去。”翠翠还是向她妥协了,作为公主身边的宫女,当然要言听计从。   夏裘瞧见了两个行为诡异的人,他手提着灯笼,带着几名侍卫靠近她们。   他用手中的灯笼去照二人的面颊,盘问:“你们是谁?宫门已闭,你们赶紧回去。”   金铃暗中推了推翠翠,朝她使了眼色。这个丫头,不会真的被吓唬住了吧。   翠翠用衣袖半遮着面容,模仿公主的声音:“本公主的宫女生病,脸部溃烂严重,恐怕会传染给别人。因此,我想让你们放她出行。”   夏裘恭敬地低下头,“不知公主殿下是否把此事告知给了陛下?任何人出宫,都必须经过陛下的准许。出宫令牌可以拿出来给我看一看吗?”   “我只是个低贱的婢女,不值得公主费心。不如让我在宫里死去,再把遗体送出宫就好。”金铃哽咽着说完后,立马双膝跪地,泪如雨下。   翠翠看到夏裘动了悲悯之心,走上前解释:“正因为她身份卑微,所以父皇才不管此事。哎,宫里人人自危,怎么会有人管一个小人物的死活呢?”她说出公主先前教的那些话。   金铃知道这一定会让夏裘通融的,目睹和本身相同的经历,他一定会被感染。“公主,您的大恩大德,奴婢只有来生再报了。”   这副悲戚的模样很可怜,夏裘心软,一下子想起过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。是啊,宫中人情冷漠,多数人都自私自利。   “我放你出行。你不用担心,我会向陛下解释的。”他扶起跪地的人。   紫音殿的暗室,姚玉抱着一床被子走来。“你还没睡吗?我来给你送这个。天冷了,我怕你的身体会熬不住。其实,你上去睡也没关系。”   贺兰翔拉住她的手,笑意浓浓。“不行。为了你的安全,我不能冒险。还有,我们还没有成亲,不能让你的名声受损。”   她莞尔一笑,把被子铺展开来。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。颜卿那边还是没有消息,不过,她一定会没事的。直到现在,我都不敢相信她是一国之君,能把国家治理得如此好。”   他微微思量,“我很幸运,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妹妹。三年来,百姓安居乐业,全是她的功劳啊。我觉得自己不如她,颜卿是一个举世无双的至尊。”   “据我看来,颜卿确实有一统天下的能力和谋略,可这条路不一定是她想选的。权倾天下不应该是你们这些皇室子弟追逐的抱负吗?她没有野心,自然就不会那么做。”   贺兰翔无奈叹气,“先皇生前的愿望就是统领天下。我没有那样的志气,可是颜卿能够做到,她有与生俱来的君王之才。让我们的王朝强大起来,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?”   姚玉神色骤变,很不赞同,背对着他应答:“那样的使命太沉重,我们不该让她承受。我们不能去左右她的命运。凭我的直觉,她不愿当一国的统治者。”   他来到她的正面,“是我不好,思绪有点乱。玉儿,我在害怕,颜卿回来后,皇位或许就会交给我。很多时候,你和我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,没有选择权。”   “如果你当了国君,我也不会离你而去的。我很确信,你会成为一个明智的君主。”她的脸上挂起笑容。   沃土城的行帐内,赫连律一下子惊醒,汗湿衣襟。“他一点儿消息都没有,难道在策划谋害我吗?不行,我不能放虎归山。”   他穿好衣服,走出帐篷,命看守的士兵把郗勇叫过来。   烛光摇曳,赫连律用布擦拭利剑,随手朝上一挥。“郗校尉,你是我最亲近的部下,实力非凡。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,我想派你去办。”   白晃晃的剑光闪过眼前,郗勇跪地,偷瞄他一眼,说:“大皇子,只要您吩咐一声,我定然肝脑涂地。那您有什么指示呢?”   他把剑放到一旁,淡淡言道:“我怀疑,七皇弟有谋反之心,你怎么看?”   原来他对七皇子起了杀心,早料到赫连律会残害手足,郗勇心里有数。“我只是个武将,一切听凭您吩咐。明日,我就启程追赶,定当完成任务,将谋反者的项上人头带回来。”   “郗校尉,你真是对我忠心耿耿呀!像你这样的人才,应该多加提拔才对。大将军身边还缺个帮手,我看你很适合啊。”   “多谢大皇子!郗勇万死不辞。”他埋下头去,心中怒火中烧,这个大皇子太心狠手辣了。   心中的一块巨石总算放下,赫连律觉得自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。铲除掉七皇弟,也是为了无后顾之忧,手足之情该断则断。   已至深夜,什么坏事也没发生,冷硕纳闷:慕容果不是说这家客栈是黑店吗?一定是她多疑,平静得很呀。   他用手肘支撑着起身,望一望旁边的人,睡得很熟,可以趁机出去瞧一瞧。冷硕屏住呼吸,用手在她眼前晃悠。他低下身子,刚想从她身上踏过去,耳边响起声音。   “我没说他们今晚一定会下手。不用着急,煮熟的鸭子总会有人吃的,眼看要到手的钱财怎么可能会放弃呢?”   “你没睡着,可是明明没反应。额,你在骗我。”他把脚伸回,保持姿势不动。   “房间里昏暗,你就不怕踩着我吗?我去点灯,你别动。”颜卿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起来,把燃着的油灯端到他面前。   冷硕盘起腿坐下,他不假思索地询问:“你觉得他们啥时候过来?”张大眼睛,像个好奇心满满的孩童。   颜卿也坐在床上,把油灯放到二人中间。“这就是你无法入眠的原因吗?我很佩服你,明明困倦,还在死撑着。我说过了,待着就好,他们的下一步计划决定我们的行动。”   “也不是因为黑店的事情。我是,对,失眠造成的。那你为何睡不着?”   “我是因为你才睡不着的。”她把油灯向左边移,脸颊逐渐贴近他,“你的原因让我很失望。” 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泰然自若,闹僵隔阂   “失望?那个,我真的好困呀,先睡了。”冷硕耳根一热,仰头打哈欠,静静地平躺下来。   颜卿无奈地笑了笑,她把油灯放到地面,吹灭火苗。“因为你爱惹事生非,总是制造出意料之外的麻烦,所以我才忧虑失眠。”   “什么,我作为天下第一神医的弟子,那可是医术和智慧集于一身。”他闭眼争辩,刻意放低声音。   她翻过身子,在昏暗中凝眸眼前的这张面孔。“再不休息,就真的天亮了。接下来发生的事情,我们都不知道。养足精神,可能就会战胜暗处的敌人。”   冷硕沉默,渐渐地,二人进入梦乡。   天色渐亮,看到斯南国的城门大开,金铃乐悠悠地走过去。自己的易容术可以派上用场了,守城的人肯定不会发现,正常地出城就好。   “慢着,把你的包袱给我看一下。”她刚走出城门,背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。倒霉啊,身后的人应该是曾不逊的徒弟晏杰,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?   她慢腾腾地转过身子,脑袋微垂,“里面都是些衣服和碎银,没有别的。”极为镇定的语气。   晏杰礼貌地开口:“姑娘,不好意思,打扰到你了。我觉得你很面熟,脸颊的轮廓很像一个重要的人。能不能请你抬起头?”他上下打量面前的这个人。   金铃昂起头,用衣袖遮面,诚恳地解释:“我得了很严重的传染病,不便见人。尤其是我的脸,非常恐怖,生疮烂掉,估计会吓着各位官爷。”   “大人,一个百姓而已,没必要耽搁时间。您不是要进宫面圣吗?我们还是办正事为妙。”他的随从在一旁提提醒。   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寻常,这张脸就好像经过易容一样。算了,还有更为要紧的事情要办,权衡轻重之后,晏杰笑着说:“没事了。姑娘,请继续前行吧。”   金铃从容地向前走,暗自为自己捏了把冷汗。她内心想道:好惊险啊!还好,没被他认出来。他是曾不逊的弟子,对易容术了如指掌,再待下去肯定会露馅。   宋大学士府,沈琳被乱哄哄的声音吵醒,揉揉眼睛,看到了一人正站在衣柜前。“琴莲姐,你在干什么?”   琴莲一大早就开始翻箱倒柜,她望向床上的人,面露不悦。“我要搬去相国府,和小姐一起住。看来小姐是真的生气了,对姑爷不理睬也就算了,还把我扔在这里。”   “今天是相国大人过寿,我们应该去接夫人回家。她与老爷不和,我们要帮助二人化解矛盾。”眼袋沉重,昨晚很迟才睡觉。   听到不顺眼的人说话,琴莲气冲冲地把手中的衣物扔到桌面。她折返回衣柜旁边,眼里冒出火。   “你早就偷乐了吧。教唆小姐去跟踪姑爷,二人闹得不快,就是你害的。你对姑爷意图不轨,我很清楚。现在好了,我也走,让你有机会接近他。”   沈琳自然感到委屈,自己已经放弃宋玉了,压根没想破坏那二人的感情。她理直气壮地下床,走到琴莲跟前。   “琴莲姐,请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无论如何,我不敢高攀老爷。我把你们当作家人,你却总是刁难我,甚至出口诽谤我。”   琴莲懵在原地,认真地想了想她说的话,自己确实有不对的地方。“琳儿,你是个好女孩。我一直以来跟你斗气,是担心你会抢走姑爷。那样的话,小姐就会很伤心。”   她拼命地摇头,“我不会的。老爷对夫人情深意重,任何人都无法改变这一点。你和夫人对我那么好,我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。”   “家人之间不需要计较。小姐把我们当作妹妹看待,你说得对,我们要帮助二人和好。”   “嗯。琴莲姐,我们会成功的。”   二人不约而同地击掌,爽朗的笑声漫荡在空中。   相国府的大堂内,左志轩走到她后方。“茹儿,你没必要起这么早。这些东西交给下人们去做就好。你好不容易回家,安心休息才对。”   左茹正在弯腰摆放水果,她把父亲扶着坐到旁边。“今日是您的寿诞,我该做些事情。我一点儿都不累,您不用担心。”   他握住女儿的手,意味深长地说:“你呀,脾气倔,我是劝不动的。宋玉让你回去,你就不要赖在这里不走了。夫妻之间偶尔有小矛盾,很正常。”   “我知道。他对我很好,能够包容我的一切错误,您没必要费心。怎么不见孟管家?我看水果好像不够,再让人拿一点过来吧。”她故意转移父亲的注意力,瞧了瞧盛放水果的盘子。   “孟许在后面的厨房里,这些小事,他会处理好的。你回房歇着吧,要不然,为父心里不踏实呀。”话终,他皱了皱眉。   “好。我先回去休息。”她带着甜美的笑容回答。今日父亲过寿,左茹不想惹他不高兴,宁愿事事顺着他。   “嗯,去吧。”左志轩扬手,左茹乖乖地回房,恰巧一人迎面过来。   孟许朝她点头打招呼,径直走到左志轩的前面。他俯身禀告:“张维在来这里的路上,一切正常。”   “下去准备。你们不要让我失望。”   贺都的皇宫内,茜纱早就起床,正在房内吃饭。房外是时快时慢的脚步声,门被轻轻地推开。   “日子过得不错耶!我也没吃呢,留点给我。”狮子不客套地坐下,狼吞虎咽地吃起来。   茜纱走过去关好门,然后坐到他对面,狠狠地瞪了他一眼。“你如此明目张胆地过来,就不怕荀羽知道?看你这样子,估计昨晚没什么成果吧。”   “荀护卫在紫音殿守了一晚,我还不敢妄意行动。没想到,他这么能熬夜,眼睛都不眨一下,我哪有机会啊。”狮子开始抱怨,饥肠辘辘。   她讥笑道:“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?攀墙走壁难不倒你,倒被他吓着。有趣,很有趣。今天是什么日子,你不会不知道。”   他立刻放下筷子,样子很不愉快。“扫兴啊。我吃得正香呢,你用不着提醒我。相国大人的寿诞,我可能忘记吗?不过,这和我们没关系吧。”   “那么多寿礼,他恐怕会数到手软。金银珠宝堆砌成山,挺占空间的。”茜纱故作苦恼状,心里愤懑不平。   狮子细细品味她的话,眼睛一亮,“喔,确实浪费空间。你打算怎么办?我们可以替相国大人分忧,银子多,花不完也很痛苦。”嘴角展示出邪佞的笑。   第一百五十章 完胜谈拢,唯伊所属   茜纱说:“最近,贺都城外出现一大批灾民,连小孩子都受冻挨饿。 如果用这些钱财救济他们,那很多人就会活下来。左志轩私下聚敛财富,我们这么做,也是替天行道。”   他陷入犹豫中,“可是,风险很大。他现在就盯着你不放,四处找你的把柄。若他知道是你的主意,那可就糟了。”心里一清二楚。   她站起来,望着门边讲:“我明白,他派你来帮我,是在表现出自己的仁义。我为他办事多年,没有一个好借口,他如何杀我?左志轩是怕手底下的人不服。”   “既然你心里都知道,那为什么还要冒险呢?对于背叛者,他是必杀无疑,不会给你活路的。”他攥紧双拳,拧了拧眉毛。   茜纱淡然一笑,“我死不要紧,你照顾好我最重要的人就行。”绝望的尽头就失去了对死亡的恐惧。   狮子起身问她:“你最重要的人包括当今的国君吗?我看得出来,你很在意他的安危。”   她眼里露出伤感,缓缓开口:“十年之前就活在我心里的人,我怎么可能不在乎?那双眼睛,我永远都忘不掉。即使他摇身一变,成为了王朝的主宰,我也认得出来。”   他惊诧地睁大眼睛,忙着问道:“十年前,你在说笑吧。我们认识了也不过九年,你和他扯上关系,不,我不相信。据我所知,贺兰颜卿是七年前才进宫的呀!”   “我不会搞错的。那天救我和娘亲的人就是他,在大街上,我记得很清楚。就算过了十年,我依然清晰地记得他那时的容貌。”   他捋一捋纷乱的思绪,大叫:“哇,我真是太震惊了!流落在外的皇子居然无意中救了你,而你又是他的贴身宫女,不可思议。”   “一切都是机缘巧合。你答应我,万一某天我不在了,就算左志轩逼你,你也不准杀他。”   “怪不得你心甘情愿地留下来。其实,有好几次机会摆在眼前,你都可以离开的,可你拒绝了左志轩的安排。我懂了,仅仅是因为他。”   茜纱两眼朝上望,收回懦弱的泪水,所有的难过都吞进肚子里。“是啊。可他心有所属,并不在意我。不过不要紧,留下来就很满足了。好了,别说这些废话,你到底帮不帮我?”   “哎,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,上辈子欠你的。只要能帮你,这条小命丢了也没关系。投胎转世过后,我又是一条好汉。另外,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。”   “谢谢你。”出自真心的感激。   他迷迷糊糊之间,感觉有人在耳畔说话。“再不起来,就成为别人的盘中餐了。黑店里的人很可怕,杀人劫财,无恶不作。”   冷硕从美梦中愕然醒来,表情痛苦不堪。“不要,我还没活够呢。”拼命挣扎,手脚好像被人捆起来了。   “喂,你还很安全呐。这么胆小如鼠,我真不敢想象那群人动手的时候,你会不会被吓死呢?”颜卿端坐,用手撑着下巴看他。   脸上冒出汗珠,他倏地坐起,擦了擦额头的透明液体。“呵呵!我不是怕,是太热了。房间和屋外就是冰火两重天,哎呀,屋内就是火炉。”   她轻蔑地笑了笑,“下一次,记得为自己的胆怯找一个充分的理由,那样就不会成为笑柄了。在皇宫里,一言一行都足以招致杀身之祸,不要掉以轻心。”   一睡醒,就要聆听教训,这样的滋味真不好受。他随意地应声:“行,我尽量让你找不出反驳的理由。我饿了,能不能先吃饭?”   “别吱声,有人出现在屋顶。门外也有人来了,我去看看。”她顾不得穿鞋子,慢慢挨近门口,来者是个有武功底子的人。   “二位客官,楼下准备好了早饭,我来请你们下去享用。”声音细腻,是掌柜。   腰间有长剑晃动的声响,来者不善。颜卿平静地回复:“好,等我们穿好衣服就去。劳烦你了,谢谢!”   “不用客气,这是我们客栈该做的。”那人慢慢走下楼梯,嘴角浮现诡异的笑容。   她向房顶望去,不下五个人待在上面,走近床榻。“果儿,我们都饿了,不如先去吃饭吧。这间客栈的服务真周到,我很满意。你说呢?”   冷硕会意,兴奋地应答:“对耶。客栈的饭菜很好吃,早饭应该也不错,我要多吃点才行。”   屋顶的瓦片轻颤几下,颜卿看着他说:“人都走了。那群人是在提前察看我们的举动。接下来,我们就要反客为主了,把你的痒痒粉拿出来。”   “要那个干什么?他们这群人如果要财不要命,我就会饶了他们。”冷硕拍着胸脯大声叫嚷。   她整理好衣襟,斜睨他几眼。“你饶了他们,我有没有听错啊?要是真的动起手来,你可就小命难保喽,应该自求多福才对。关键时刻,还是要以智取胜。”   “有什么好办法?痒痒粉给你,你起码要透露一点吧。”他穿好衣服,走过去上交东西。   颜卿把东西放进袖中,“暂时不想让你知道。因为我还不确定他们的真实目的,只是为了钱财吗?其中会不会有别的原因呢?”   冷硕大大咧咧地甩了甩袖子,讲:“你想多了,人为财死很合理嘛。我看见白花花的银子,也会很心动的。”   她似笑非笑,抬起他的手,放在掌心说:“既然你那么喜欢财物,我就让你住在金屋里,好不好?”   他摇一摇头,有些毛骨悚然,脱口拒绝:“不用,铺张浪费不是我的作风。看多了金银,我会疯掉的,脑子晕。”   “爱妃善解人意,我很欣慰。”颜卿轻抚他的手背,“下楼后,看我的眼色行事,不要冲动。”   “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临危险的。”他看上去很严肃。   她紧紧握住这双手,郑重其事地告诉他:“有你在,我不会轻易陷入险境的,不想让你也变得危险。现在不是口舌之辩的时候,相信我,我可以处理好的。”   “你说的话,我一直都相信。那我们下去吧,我会假装若无其事的。”二人一同下楼梯。   贺兰平和赫连秀在卫城打发掉车夫,步行进入齐城。   城门口,他停下脚步,“颜卿会在这里吗?凭我的直觉,她貌似不在。”他产生怀疑。   赫连秀抓住他的胳膊,拉着他往前走。“进城之前,我们不是打听过了吗?君上带大军撤退到齐城,我觉得消息无误。我们可以找机会进军营查探真假,你放心好啦。”   “但愿不是白来一趟吧。”他跟着她的步伐走。 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缺失良机,明月寄思   “吃早饭吧,希望能合你的胃口。”赫连温扶着颜卿坐下,冷硕笔挺挺地站立在她身后。   环顾四周,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只有三个人。掌柜在打算盘,店小二低头擦桌子,还有一个驼背的男子在扫地。当然,暗处埋伏的人还有七八个呢。   她笑意绵绵,拿起筷子去夹菜,“看上去很不错,我正好也饿了。”刚放到嘴边,又突然问:“对了,我们是不是吃过早饭就出发?”   赫连温点头应答:“是。休息了一整晚,我见你面色好了不少,应该可以启程。早日回国,皇宫内有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,他们一定可以治好你。”   颜卿瞧着他旁边的包袱说:“我们还剩多少银子?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,不用住什么豪华的客栈,应该省吃俭用。”   “可我没有数过银两,也不清楚还有多少银子可以花。这样好了,交给你保管。”他笑着把包袱交给她。   “是你的钱财,我保管不太合适吧。我算好数目后,再还给你。”她先是假意推辞,后又接过手来。瞄几眼那三个人,他们都盯着这些财物呢。   “我相信你。这不是我一个人的,是我们两个人的。别忘了,我们快要成亲,以后一切都由你掌管。”他温馨的笑意显示在脸庞上。   动不动就提成亲的事情,无聊透顶,冷硕面无表情地立在那儿,心里暗自窃喜。一个人的也好,两个人的也罢,最后都会落入旁人之手,高兴得太早了吧。   “嗯。那我会妥善保管的。”颜卿语气略显僵硬。看到一个人真诚的面孔时,就有负罪感袭来。   掌柜提着一坛美酒过来,醇香扑鼻。“这是我们额外赠送给各位客官的,刚热好的酒,请慢慢享用。我们是正经商家,不会在酒里掺水,更不会以次充好。”   “您免费给我们美酒,也太吃亏了。不行,我们不能要。”赫连温双手推让,“店家,您还是拿回去吧。战火不熄,您做生意不容易。”   “客官,相逢即是朋友。这年头,钱财傍身不靠谱,出门靠朋友呀。你们要是不收下,我这张老脸可就没面子了。”掌柜热情高涨,硬塞到他手中。   赫连温只好拎在手中,把酒坛放到桌面。“感谢店家的招待!果儿,你也坐下喝杯热酒,暖暖身子也好。”   冷硕弯腰移开凳子,望向颜卿,她眨了下眼睛,于是缓缓坐下。“好。”   “你们都别动,我来倒酒。”颜卿起身斟酒,端起杯子递给掌柜,“这第一杯给您喝,多谢款待!”   掌柜顿时愣住,迟疑地拿过来,“那我就先干为敬,大家千万要尽兴才好。”他倒进口中,接着用衣袖擦了擦嘴角。   酒里面会不会问题?没错,为了安全起见,还是不喝为好。冷硕把头埋深,不停地往碗里夹菜,表现出很饥饿的样子。   “来,你也喝一杯。”颜卿给赫连温倒满酒后,又把冷硕的空杯子拿了过去,“果儿,不要客气,喝一杯又没关系。我有伤在身,不宜喝酒。你喝醉了,我扶你回房。”   冷硕万万没想到,他惊愕地张嘴,这是给自己下套,酒里有毒怎么办?他心里直犯嘀咕:自己有借口不喝,为什么要求我喝呢?哎哟,这不是刁难人吗?   他脑子灵光一闪,忍不住咳嗽几声。“我昨晚受凉打喷嚏,现在更严重了。我不冷,不需要喝酒暖身子。”   颜卿瞥向他,这个家伙挺会找借口的,装装样子而已,不一定要真喝。“对喔,我差点忘了。果儿也生病,不能喝酒。既然如此,你只好一个人喝了,少喝点。”   赫连温举起酒杯,笑了笑,言道:“我认为独饮有趣。你们都是女孩子家,确实不适合喝酒。按照我的酒量,一杯就够了。”他悠闲地抿几口,杯子一会儿就空了。   吃得差不多了,颜卿时刻关注着赫连温的神态,他喝过酒之后,整个人感觉不太对劲。她站起来,“我送你回房休息,你是不是喝醉了?”   赫连温揉一揉眼睛,笑眯眯地讲:“没有,一杯酒难不倒我。奇怪,怎么会有两个你在我面前呢?”   “你瞧,看样子,醉得不轻啊。我来扶他,你陪我去就好了。”冷硕走过去,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,“这种事情,就该我来做。”   看见掌柜神色有异,颜卿猛地拽住他的手腕。“别动,人还没来齐呢。皇子殿下醉了,让他趴在桌上就好。”   背后传来刺耳的狂笑,“哈哈,你们这些人,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的。交出银子,我勉强饶你们不死。不过,我的兄弟们都没媳妇,你们可以考虑留下来。”   “我呸,你和强盗有什么区别。你这家黑店,迟早被官府给查办,你就等着在牢里安度晚年吧。”冷硕高昂下巴,显得气势十足。   “哎哟,吓死我了。小姑娘不仅长相特别,还冰雪聪明呢。没错,我们就是打家劫舍的强盗。兄弟们,还不赶紧出来挑媳妇。”他振臂吆喝,一堆人从各个角落窜出来。   颜卿把冷硕拉到身后,掉头小声地念:“撒网了,你还不给我安静点。这群人都不是善类,保护好自己。”   她往前迈步,弯腰把手中的包袱呈交上去,和颜悦色。“掌柜,钱财乃身外之物,我们都给你。我请求您高抬贵手,放我们离开。”   自己是不是眼花了,君上在求人,这不符合本性。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荡然无存,冷硕敲打一下脑袋。   掌柜看也不看,就把包袱扔给后面的兄弟。他踢开前面的凳子,“这位姑娘有礼貌,识大体。不错,真不错。我至今未娶,也想讨个媳妇,我看你就不错。”   赫连温舔了舔嘴唇,逐渐清醒过来。看到眼前的情景,不由一脸茫然。“怎么回事?掌柜,你身后的人是谁?”   “人这么快就醒了,没意思。”掌柜很遗憾地摇了摇头,转身对后面的人怒吼:“药的分量太轻,下次给我放多点。”   冷硕一步步移到赫连温旁边,在他耳边念道:“我们到了黑店,他们是强盗。那个掌柜最无耻,要把严姑娘留下来当媳妇。”有意刺激他。   听到这话,赫连温立马冲到颜卿前面,正对着掌柜嚷叫:“卑鄙小人,你要杀就杀我,反正别想动她分毫。她比我的生命还重要,有本事就杀了我。” 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幕后操纵,宴席一试   颜卿的心脏受到惊吓,平时温顺的皇子殿下也这么疯狂,敢对着强盗大叫。复制网址访问   “小子,这人嘛,我是要定了。留着你也没用,我送你去见阎王爷。”掌柜变得凶神恶煞,从身后的人腰间拔出大刀,“我看你究竟怕不怕死。”   眼看刀就要插进他的胸膛,颜卿不能置之不理。她悄悄地拿起桌上的筷子,只听“唰”的一声,把刀撞击到空中。   趁这个时候,她从袖中掏出痒痒粉,往掌柜的眼中撒去,纵身一跳,稳稳当当地接下刀。   掌柜觉得眼前一片朦胧,重心不稳,紧接着摔倒在地。“来人,救我呀!快点救我,要不然就杀了你们。”   四周鸦雀无声,颜卿朝他后面的手下望去。“你们的大哥还真愚蠢,刀架在脖子上还浑然不觉。哼,你这样的人当强盗,我觉得很搞笑。”是冰冷的口吻。   “你是谁?武功如此厉害,我居然没察觉。”掌柜背朝地面,身子直打哆嗦,手在地上摸来摸去。   颜卿咬牙切齿,“我是谁不重要。你们在此干伤天害理的事情,就不怕报应吗?你刚才做了让我不顺眼的事情,很不应该。我要你向他道歉,快点。”   “女侠,对不起,我错了。那位英雄,你就饶小人一命吧。我受罚,该打,该打!”他重重地扇自己的嘴巴子,下手蛮狠的。   冷硕咽了咽唾沫,掌柜真下得去手,打心眼里服气。   赫连温仍然有点头晕,摇摇晃晃,身子往右一倒。颜卿一个箭步,上前抱住他的肩膀,“你还好吗?果儿,你过来帮他看一下。”   一个男子汉还装柔弱,还躺在她的怀里,太可恨了。冷硕不情愿地踱步过去,满不在乎的样子,小心地让他坐下。“把他交给我,你去处理大事。”   冷硕在这种时候摆出苦瓜脸,颜卿撇了撇嘴,瞅着他说:“总是生气就会不美,那夫君就不会宠你了。”   他当然懂其中的含义,会意一笑。“那个,你后面的人,还等你呢。”   “说!幕后黑手是谁?一开始死盯着银子,包袱到手后,却一眼都不瞧。你们的目的不在于银子,而在于别的吧。演戏都不负责任,没理由留着你们的脑袋。”   “饶命呀!我们真的只是想劫财,没别的意思。”掌柜趴在地面哀求,向身后招手,“你们还不跪下,快点。”那群人也默默地跪下。   冷硕发声:“杀人会不会太残忍了点?我看把他们交给官府吧。手上沾血,不容易洗掉。”   他真是无药可救的笨蛋,分不清状况,吓唬人都看不出来。颜卿懒得理睬他,“你们当中一定有识抬举的人。谁把幕后主使告诉我,我就放他离开,绝不食言。”   “女侠,我没有骗你,说的没有半句假话。求求您,放了我们。”掌柜连磕几个响头。   颜卿毫不犹豫地挥起大刀,砍向他的肩膀,顿时鲜血直流。看似下了重手,其实力度很小,刀口不深。“你再说无关紧要的话,我就砍下你的人头。你们最好交代实情,否则我一个不留。”   “他没大碍。简单来说,就是药物混合酒,导致他轻度眩晕。保命要紧,你们赶快老实交代,不要让女侠不高兴。”冷硕把心提到了嗓子眼,相处这么久,没见过她杀人。   “大皇子赫连律派我们来的,就是为了杀掉七皇子。反正我们完不成任务,终究是死路一条,你杀了我们吧!”驼背的人从地上爬起来。   她把刀掷到地上,“你们都走吧,以后别让我见到。万一再碰见,我就不客气了。”那些人带着掌柜落荒而逃。   赫连温无力地捶了捶桌子,“不,不可能。大皇兄不是那样的人,那些人是为了活命才胡言的。”口角下垂,表现出非常伤心的模样。   “刚才出于本能反应,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武功。大皇子为什么要杀你?”她知道,这个理由很牵强,希望能糊弄过去。   他抬头说:“你是为了救我,这才激发出你的本领。其实,你的父亲是个武教头,你会武功也不稀奇。大皇兄应该是担心我会夺皇位吧,哎,我本无意呀!”   冷硕在一旁傻眼,两个人是在吹牛吗?谎话越说越逼真,让自己很是惊呆。“哦,我明白了,是你的哥哥要杀你。如此说来,我们是无辜的受害者喽。”   “不好意思,是我连累你们了。你们还是别跟着我为好,以免再遇到同样的危险。”   她柔声回复:“你刚才舍身护我,我怎么可能弃你不顾呢?车夫好像也不见了,估计也是大皇子派来的。接下来,我们同吃同住,不能让你一个人陷入险境。”   相国府外,锣鼓喧天,热闹非凡。宋玉在旁看着,达官贵人一拨又一拨地进去了。   琴莲见他发愣,像根木头一动不动。“姑爷,我们进去吧。小姐在里面,在外面也看不到她人呀。”   “再等等。门槛都要踏破了,我们很难挤进去。”他愁眉苦脸,暂时还不能向她解释缘由。   沈琳弓腰劝他:“老爷,您该听琴莲姐的。您看,受邀进相国府的人恐怕很多。我们再等下去,估计就天黑了。”   两个人一唱一和,显得很有默契。宋玉不解地瞧了瞧这二位,人的关系就好比天气,阴晴不定。“好,我听你们的。可怎么进去呢?”   “简单,非常简单!”沈琳轻松讲出。   琴莲笑着看了她一眼,在人群中大喊:“宋大学士到了,请各位让路!”   “你们这不是胡闹吗?”宋玉走上前阻拦琴莲,突然前面让出了一条小道。   孟许带着一众家丁迎上来,乐呵呵的。“姑爷,相国大人等你多时了,请吧!”   宋玉温和地说:“嗯。劳烦管家了。”琴莲和沈琳跟随在后。   左志轩正在喜气洋洋的大堂内招待客人,也就是寒暄几句。他一转身就看到了宋玉,心情变差,仍旧带着笑脸过去。   “贤婿,你可算来了。我们有些日子没见面了,你是不是在忙着什么大事呀?”   宋玉让琴莲和沈琳去摆放礼品,“岳父大人,小婿近来闲逸,只好用画画来消遣时光了。”   跟随而来的丫环是谁?背影有些熟悉。左志轩把目光收回,“你的画作如何?有空,我也想看一看呢。茹儿在未出嫁时的闺房内,你去找她吧。”   “画作一般,可能会让您见笑。那我先去看夫人,随后再过来。”他慢慢地转身,心里有些纳闷。 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悲悯感化,同根相煎   颜卿吩咐道:“我的身子好了很多,行动自如。 我去看看马车在不在,你在这里照顾他。”快步走掉。   赫连温低头说:“果儿,不用管我,你去帮她。我一个人可以的,已经清醒了。”身子依然有些酥软。   “好,你有事再叫我。”他压根不想和这个人独处,趁机找个机会溜走。   幸好马车还在,心里总算踏实了点。她爬上车内,垂下头去,一个人可以冷静一下。   “身为一国之君,理应无所畏惧。有我在,一切都会好的。”他掀开帘幕,俯下身板进来。   颜卿嗤笑,“那人们就不需要拜神灵,直接向你祈求就好了。你来干什么,扔下七皇子一个人,很没义气耶!”   冷硕挨着她坐下,“别人向我祈求无效,如果是你的话,说不定就会愿望成真哟。你打算什么时候坦白呢?再骗下去,他可能会接受不了真相。”   “我也不知道,随机应变吧。你在担心我会真的和他成亲吗?你确实该有危机感。光是论长相,你就不敌他。妃子都是靠脸争宠的,你的胜算有多大?”她讽刺地讲出口。   面对这话语的攻击,他并未退怯,高声反击:“只得一人心,胜却好颜貌。你说是不是呀?”露出那一贯得意的笑容。   “你在强词夺理。”   他笑着继续追问:“你还没回答呢,是不是被我说中了?作为国君,说不过人,输了就输了呗。”   她死不承认,摆出高傲的架势。“你,大胆,我是不屑与你争辩。像你这样的媳妇,娶回家门,也是很不幸的。”继而瞪大双眼,别过脸去。   “这一件事情就让我胆战心惊了。你什么都不和我讲,我很焦急,但又不敢打扰你。能不能请你也学会体谅我的心情?”语气里含着淡淡的哀愁。   颜卿转过头,大方地道歉:“我,对不起。我确实做得不对,以后会改正的。作为国君的家人,是不是也该体恤一下呢?”   “家人?我觉得自己很幸运,因为你让我重新有了一个家。自从娘亲去世后,师父对我很好,但师父走后,我又成了一个被遗弃的人。”他哽咽着说出来,泪光闪烁。   她情不自禁地落泪,尽量平缓地说:“我感到很遗憾,太遗憾了。”   冷硕抹去她眼角的泪珠,惊奇地问:“你怎么哭了?有什么可遗憾的呢,过去的都属于过去,将来就会很美满。君上也爱哭,被别人看到,一定会笑死的。”   “如果你早点出现在我眼前,我肯定不会让你四处流浪的。我保证,会让你在皇宫过上不愁吃喝的日子。在你生命里缺失的时光,我会弥补回来的。”   他涌出眼泪,又急忙擦掉,装出很寻常的样子。“真是的,不要说这样感人肺腑的话,我很容易感动的。我胆子很小,不敢拐卖一国之君。”   冷硕在心里默想:如今看来,你从未在我平淡的生活里缺失过,我也从未有过遗憾。十年之前,你我的初次相遇,就是最圆满的开始。   过去很讨厌哭泣,必须要遮遮掩掩。不能被人发现国君的心思,喜怒哀乐都要一个表情。可是,在这个人的面前,自己想哭就哭,想笑就笑。   颜卿止住泪水,舒了一口气,双手抱住他。“那就允许我说一辈子,直到我们白发苍苍。我本来就不是一国之君,只是暂代的,应该还权于皇兄。”   “我保证,永远不会听腻的。你知不知道,我最大的恐惧就是失去你。所以,无论发生什么事,都不要一个人解决。”   耳边传来脚步声,“他来了。我们不能被情绪所控制。”她推开面前的人,从容地拉开帘幕,二人跳下马车。   “有什么问题吗?”赫连温慢悠悠走过来。   她摇了摇脑袋,“没有。车夫已经不在了,可是马车还在。我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,由我来驾车吧。”   “我也会驾车,还是交给我比较妥当。”冷硕自信满满,偷瞥了她一眼。   赫连温望着二人说:“你们都是女孩子家,我怎么可以让你们当车夫呢?我虽是皇子,但我确信自己能够胜任这样的工作。”   欺骗不是初衷,唯有让心里的歉意忏悔。颜卿很清楚自己肩上的重担,现在面对的不是良心的挣扎,而是敌国压境的危险。   如果无法让赫连律退军,王朝的百姓就会像福元镇的人一样,那残暴的屠杀将席卷王朝的每一寸净土。   “谢谢你。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。”   “我说过了,不用客气。你值得我那么做。”赫连温牵起她的手,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。   说完后,他在内心喊道:一旦沉醉其中,宁愿醉生梦死。我希望你的欺骗永远不会终止。   冷硕盯着她无奈的眼神,既然那么痛苦,何必逼着自己去骗人呢?他期盼,某一天,我想拥有你和我两个人的天下。   相国府,宋玉踏入她的闺房内。“夫人,你还不愿回去吗?我昨晚想到了在猛虎山的日子,也许正因为那里很清静,我们才能走到一起。”   左茹坐在梳妆台前,盯着铜镜言语:“我也很怀念在那里的生活。你为什么不愿意把实话告诉我,是怕我会影响到你的仕途吗?”   他慢慢向前,“我有自己的苦衷,现在无法告诉你。我宋玉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,不是殿上受封,也不是官居高位,而是每天都能帮你画眉。”   “可我要的也仅仅是你能够一生平安,我们能够长相厮守。你最近在查一些事情,而且很危险,是吗?”   “不是。我只是痴迷于画画,不想处理公务罢了。如果你不愿回去,就在这里待着吧。我会在家中等你,直到你回心转意。”他遮掩内心的起伏,不能让她担忧。   左茹沉默片刻,掉过头看他。“宋大学士,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准备让我回去?我故意气你,是因为你瞒着我。现在我知道你有危险,我又怎么会留下来呢?”   “你在试探我,我不如夫人啊。我们回家吧,行不行?”他伸出手。   她笑容满面地走过去,握住他的手。“相公,我已经给出答案,你是多问了。我们一起去给父亲大人贺寿,让他放心。”   “好。我宋玉真是三生有幸,能够娶到夫人这样善解人意的好妻子。”他牵住她的手,心满意足地走出去。   第一百五十四章 蒙蔽火眼,和好帮忙   齐城的客栈中,夏景锁住眉头,愧疚难当。 “前辈,一路上要辛苦您了。为了让义父相信我,必须要给您上枷锁。”   三只手冷冷一笑,“你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。我们是同道中人,你要是对我不利,下场肯定不比我好。你派来的说客很厉害,她是谁啊?”   司马筠主动介绍自己:“您是否听说过一飘红呢?我是现任阁主,还望前辈多多指教。您在江湖中的声望远超我们,晚辈仰慕已久。”   “不敢当。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,果然名不虚传,差点让我丧命于此。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阁主,必有过人之处吧。”   她平静地回应:“我一无是处,只是继承父业而已,加上诸位高手抬举我,这才成了阁主。您就不同了,一出手就让富商大贾损失惨重,可谓是妙手生财。”   三只手夸赞她:“司马家的孩子真会说话!当年,我和你父亲也是盟友。我说到底就是一个小偷。那些富人的古董都是用来摆设的,用来解贫苦人家的燃眉之急,何乐而不为呢?”   “您认识我父亲?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呢?”司马筠压根不相信他的话。   “我们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坏事,他嫌丢人,自然不愿告诉你。比如说,灭门惨案,那是多么泯灭良心的事情啊!到现在,他还不知错呢。”   夏景见情势不妙,蹲下对司马筠说:“筠儿,你不是说要买些这里的物品带回去吗?还没出发,我陪你去。”   “夏哥哥,我不想去。我累了,想回房休息。”她生气地瞧了眼三只手,竟然在诽谤自己的父亲。一个江湖上的小偷,不配和司马家的成员相提并论。   “恶有恶报,你回去好好劝他。佛祖会饶恕知错就改的人,就算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也没关系。我佛慈悲,不送了。”嘲讽的意味十足。   司马筠不客气地来了句:“是敌非友,一时的合作也只是为了将来毫不留情的残杀。”   夏景斥责她:“筠儿,够了!别再说些胡闹的话语。”继而转向三只手,“前辈,您不要跟她计较。她生性顽劣,难免口误。”   “不用你送我回房,我一个人行的。我会把前辈的话转告给爹,他应该也很想见一见你这位老朋友。”她转动轮椅上的开关。   贺都的宫门口,今日轮到纪勤值班,他和荀羽关系匪浅。“胡狮,你出去干什么?”   “我正好没事,想出去转一转,这是我的出宫令牌。”狮子拿给他看。   他一边翻看令牌,一边随口说道:“我听说,你和荀护卫走得挺近,有没有这回事?我和他是朋友,忘了告诫他一句,交友需谨慎。”   这话明显是针对自己的,狮子觉得无关紧要,平淡地回答:“荀护卫是个值得交的朋友。我初次进宫,他关照我很多,我自然把他当朋友。”   纪勤犀利的目光落到他身上,“宫外龙蛇混杂,我只怕有人居心不良,趁机做些坏事。好了,给你。令牌真的假不了,人假的真不了。”   “多谢纪护卫!真假自有分辨。如果人的眼里有沙子,就看不清了吧。我走了。”狮子说完后,饶有兴致地大步向前。   他狠狠地握住拳头,胡狮如此肆无忌惮,居然敢对自己不敬,以后要好好教训这个人。   宫中的食味坊门前,茜纱扳起手指头,认真地数了数。“我看好像少了一个木桶,你们进去找一找。我还有事,先回去了。”   看到一帮小太监进去寻找,她趁机钻入到其中一个空桶内。算一算时辰,应该来得及回来。   “你们动作快点,不要耽搁时间。今天御膳房要买的菜很多,我们要抓紧时间。”太监副总管江密过来了,他光会用嘴指挥别人。   大家见到他嚣张跋扈的样子,动作反而缓慢起来。   在空桶内一动不动,她趴在桶边缘,仔细聆听外面发生的一切事情。   “江副总管,你这趟要亲自出去吗?我今天空闲,不如让我跟你们一起去。”荀羽望了望这些木桶,“里面不会有人吧。”他用手指头叩击几下靠近自己的一个木桶。   江密对荀羽还是敬畏三分的,毕竟是君上身边的护卫。“我要亲力亲为才行。每次都麻烦你,挺不好意思的。你真会说笑,这些都是空桶。我们一个个看过了,哪里会有人呢。”   “没事,辛苦大家了。皇宫里的食物都是食味坊的人购置的,你们功不可没呀!”他笑着扫视在场的人。   听到二人的谈话,她暗自吐了口气。好险,要是荀羽一个个打开来看,自己肯定会被发现,到时候百口莫辩。   相国府,左志轩终于等到他来了,热情地上前。“张老板,好久不见,你总算来了。”   张维命人把箱子搬上来,看上去就沉甸甸的。“略备薄礼,不成敬意,还望相国大人笑纳。”   “你真是太客气了!既然来了,还准备什么礼呢,人来就好了嘛。礼尚往来,我最近得到一幅画,特地想赠送给你。”他轻轻抬起手臂,孟许拿着画卷过来。   “那我也不能要啊。您今日是寿星,我怎么能够收您的东西呢?这样好了,我花银子买下来。”张维解下腰间的钱袋。   “呵呵!你这么客气,我可就不高兴了。如果你非要给银子,那我就只好让人把你送的礼还回去了。”他脸上表现出愠色,嘴角却挂着笑容。   作为商人,张维并不想要免费的画作。很显然,世上没有白掉的馅饼,相国大人不做赔本的生意。“那就多谢您了!”拿在手中,心里却很不踏实。   宋玉从二人的后方出现,左茹一眼就认出张维,果真来了。   “张老板,我来给你介绍一下,这位是我的贤婿宋玉。”左志轩观察二人的神情。   张维落落大方地讲:“我们最近才结识,您就无需介绍了。宋大学士在翰墨轩任职,我早有耳闻。认识他之后,我是被他的才情所折服呀!”   “您过奖了。”宋玉也坦然回应。   左志轩不胜欢喜,提起嗓子讲道:“一个是贺都的商贾,一个是朝廷的官员,你们怎么遇见的呢?老夫很好奇,贤婿,你可要讲给我听一听。”   宋玉平声说:“好。有机会,我会详细将给您听的。”   气氛真诡异,老狐狸依然是口蜜腹剑,沈琳躲在一侧看着众人。她想道:看来,这个张维的应变能力还挺快,可不是个寻常的商人哪。   第一百五十五章 长守不悔,反客为主   不远处的人看着她,正在大幅度地甩动胳膊。 “我等你很久了,怎么现在才来?快点,过来呀!”   狮子催促的口吻让她心烦,“我好不容易才跟着食味坊的人出来,你就别抱怨啦!最要命的是,荀羽就近在咫尺。我躲在木桶里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”   “喔。荀护卫出宫也不足为奇,他和我讲过这事。左志轩把那些金银财宝都藏在了军器库周围。至于具体方位,我没办法核实。”   “军器库?这么隐秘的地方,他居然会告诉你,我一点儿都不知道。”茜纱无奈地摇了摇头。   他进一步说道:“我就去过一次,当时还有一个叫张维的商人也在场。左志轩把他介绍给我,还说什么共举大事之类的话。”   她微微思量,抬头讲:“我发现贺都内一下子涌现出了很多熟悉的面孔,是他培养出来的死士,很离奇。那些人,我很清楚。以前训练的时候,我们经常有摩擦,后来他们就不知去向了。”   狮子也恍然明白,“照你这么说,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。那我们要不要继续查找金银珠宝的下落?”   “要啊。你先带我去军器库那边,以后指不定就能给他来个重创。”嘴角现出难以捉摸的笑意。   齐城的军营,宫欢城直奔林萧的帐篷内。“林大将军,您为何要隐瞒此事呢?我可以送您回贺都治疗。”他用力地攥紧拳头,眉宇间流露出深深的悲痛。   林萧躺在床上奄奄一息,他弱弱地说:“稳定军心。你回来就好,军中的事务就交给你和枕溪处理了。君上是否有下落?”生命垂危之际,依旧心系国君的安危。   宫欢城点头,确信地应声:“放心,君上很安全。她有了制敌之策,很快就可以进入平丘国境内。我们里应外合,就可以逼退赫连律。您早日恢复,就能够见到她了。”   他面无血色,半睁着眼睛。“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。昨晚,我梦见了先皇,还说要和我下棋呢。宫使节,你一定要辅助君上,完成统一大业,了却先皇的遗愿呀!”   “我在此向您发誓,会协助国君,死而后已。”宫欢城握住他的手,郑重起誓。   林萧看了看旁边的诸位将领,“不要把我去世的消息传出去,要秘不发丧。枕溪,由你暂代大将军一职,我不希望其他人有异议。”   众人迅速跪地,一致地回答:“是。”   “禀告将军,有人硬闯军营。”一名士兵突然闯进来。   宫欢城挺身站出,“诸位留下,我去看看。”   军营入口处,“欢城哥哥,是我呀。”赫连秀朝他摆手大喊。   宫欢城颇感诧异,立刻冷静下来。“九公主,是你。你来这里干什么?局势紧张,要是被人知晓你的身份,那就大事不妙了。”   “我看到你进城了,所以才来找你。我找到了你的朋友,他想见见你。快点,你跟我去见他吧。”她说话时很认真。   “不行,我刚刚回来,抽不出身去见他。那个人到底是谁?对了,薛无痕在哪儿,怎么没和你一起?”他有些怀疑,九公主莫名地出现在这里,很奇怪。   赫连秀骤然失落,嘟起嘴。“他在客栈等我。那你什么时候才有空呢?我要带你去见的那个人真的非常重要,我没有骗你。他很想见你,把过去发生的一切告诉你。”   “先告诉我,你住在哪儿?有时间的话,我会去找你的。这里是军营,你不要再来了。”   “我住在军营附近的一间客栈,叫‘福源广’。好,那我走了,你记得来找我。”她垂头走开。   宫欢城看着她的背影远去,陷入思考中,是谁要见我?   “宫使节,林大将军好像不行了,您快去瞧一瞧!他咳了好多血。”副将李虎心急如焚,匆匆地走来。   “我们去看看。军中大夫怎么说?”他一边向前迈步,一边询问病况。   李虎皱一皱眉头,苦着脸回应:“他们都说无能为力,中毒太深。”   一群人埋头跪在地上,眼眶盈满热泪。   王枕溪强忍泪水,挤出安然的笑容。“您看,宫使节来了!”   “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啊?”林萧喘着气问他,觉得浑身轻飘飘的。   宫欢城坐到他的床前,“没事,您不要担心。您要坚持住,我不是说过了吗,君上快回来了。您要是一声不言就离开,她会龙颜大怒的。”   林萧面容安详,两颊泛出红晕。“君上宽容,会体谅老臣的。宫使节,你帮我和君上说一声,我去陪先皇了。”话一讲完就闭上了双目。   “将军,您醒醒啊!醒醒啊!”李虎泣不成声,平时铁面冷漠,此时泪如雨下。   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,大家流下的岂止是泪水啊,更是血汗。在林萧还未身居高位时,这群人就跟着他了。   那时的林萧是易州节度使,带着大家剿灭匪寇,平定暴乱。一晃三年,即使位居大将军一职,林萧对手下依旧亲如手足。   “大将军说过,等他去世后,就立刻火化。忠臣肝胆照乾坤,名将战魂惊日月。”王枕溪走到宫欢城近处,感慨良多。   马车之内,冷硕小声问她:“平丘国和福元镇是不是相隔很远?”   颜卿微转身子,望着他解答:“行军几个时辰就到了。其实离得很近,是我们速度很慢而已。天黑就能到平丘国境内,再歇息一晚,就可以到国都了。”   “怪不得他们可以偷袭成功,顺利拿下福元镇,原来是离得近,好下手。”他忿然说道,拍了拍大腿。   立刻用手捂住他的嘴,她把语调降低:“注意措辞!你再说错话,就把你扔下车。”靠近他的脸庞,“你要是不想早早被抓,就安分点。等到了那里,不许擅自行动。明白吗?”   他乖巧地眨了眨眼,轻轻拿开她的手。“我懂了,身在敌营就要低调点。那个,我们是不是该保持距离?天热,喘不过气。”  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,眼前的人脸颊绯红。颜卿心中窃笑,这个人竟然还会害羞。可有时候,脸皮那么厚,搞不懂。   “喂,可现在是冬天。那你是活不到夏天的,直接被烤焦了。我的一举一动,貌似都不归你管吧。换言之,你也管不了呀!” 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声称强盗,人财皆劫   冷硕身子往右一挪,轻声说:“我知道了。皇子殿下就像只温顺的小绵羊,所以你才和他相处得那么和谐。他处处顺着你,又体贴,又温柔,多好的人呐。”   她表现得很赞同,笑了笑。“他确实很好。不过,狼吃羊,我又不是大灰狼。你这么说,很没礼貌,就是以下犯上,嫌自己的命太长吗?”   “不敢,小人不敢。我可没说你是狼,常言道,伴君如伴虎。”他歪嘴一笑。   “有两种人很短命,太过聪明和过于愚笨的人很容易得罪主子。可你这样的人很普通,缺乏智慧,又不是太笨,因此比大多数人活得久。再加上我的庇佑,所以你更不会短命。”   他抿了抿嘴,很无奈。“拜托,我长得也不像短命的。我已经被你贬低得毫无价值了。被你这么一说,我更不敢接近你了。”   马车缓缓停住,帘幕被掀开,赫连温问:“你们聊什么呢?我虽然听不清楚,但是觉得很热闹。”   颜卿平常地说:“没什么,谈一谈动物的世界。为什么停下了?”   “我看到了一间茅草房,想去买点食物。你们在这里等着,我去去就来。”他讲完后就下了马车。   “不需要花银子吧,要一点就好了嘛。皇子殿下果真好面子。”冷硕悠闲地说出来。   她讽刺道:“那你怎么不去?和我单独在一起,就不怕老虎吃人吗?”   “额,我是不想和他抢功劳。”冷硕急着为自己巧辩。   “天下第一神医东方谷是宋玉的亲生父亲,也就是你的师父,你说他有没有进过皇宫呢?三年前,皇兄中毒的事情和他有关系吗?”颜卿把脑袋向前一伸。   二人对视,冷硕心里一惊,为什么她会陡然问起?他淡然开口:“怎么可能有关系?我师父在宫外,他也无法下毒呀。”背后冒冷汗。   颜卿坐正,直视前方的帘幕说:“你紧张什么,我是开玩笑的。我相信,你是绝对不会欺骗我的。”瞟了眼他。   听到这话,他的神经绷成一条直线。往生妖姬就是师父起的名字,和三年前的事情一定有关联,可自己并未向她如实坦白。   “哈哈,你为什么想到这些呢?难道是打算替你的皇兄报仇吗?”他笑得很苦涩,眼睛朝下望去。   感觉他整个人怪怪的,她把身子移过去,拍着他的肩膀讲:“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?看样子,你很对不起我呀。”   冷硕举起双手摆动,“没有,当然没有。我只是对你强大的内心感到好奇。”   “冤冤相报何时了,我可不想整天活在仇恨中。十年前的你在哪儿?你应该过着幸福的日子吧,不像我,只有一片空白的记忆。”悲伤笼罩在脸上。   他先是愣住,随后握起她的手,露出笑颜。“十年前的我成天睡觉,就是希望在梦中见到你。你的记忆之所以空白,是因为全被我偷来了。”   颜卿高昂下颚,打趣言道:“那我就是你的债主喽。有一件事情,我必须要和你商量。我想拿到平丘国内的地图,而七皇子手中一定有,所以不得不花时间在他身上。”   冷硕假装哭丧着脸,“你这么说,我还是蛮伤心的。可是,看到为国操劳的你,我还是很光荣的。请给我一个机会,让我也发挥一下作用,行不行?”   “醋坛子不会打翻吗?我去接近他,而你跟着我,貌似不太好。我需要单独和他相处的机会,试一试他的态度。”她的神态变得严谨起来。   他举起相握的两只手,“才不会呢。心都在我手上了,跑不掉的。”   “我们谈的是正经事。再这么随意,我就罚你喝冰粥。他还没回来,我去看看。”她跳下了马车。   冷硕紧随她,大喊:“等等我,一块去。”   宴席之上,左志轩举杯说:“今日贵宾齐聚一堂,老夫敬诸位一杯!”   众人起身,不约而同地讲出:“祝相国大人福如东海,寿比南山!”一起喝下酒。   沈琳认真辨析他们的动作,来了不少官场中人,尽是一群谄媚的贪官。想到左志轩借过寿充实自己的金库,她又恨又气。   “琳儿,你在想什么呢?小姐和姑爷和好,我真是太开心了!”琴莲轻轻推了她一把,眼中满是笑意。   她慢慢反应过来,嘴角一扬。“没什么。我也很高兴。琴莲姐,你看,两个人多配呀!   “嗯,我家小姐和姑爷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琳儿,你长得标致,和荀护卫也很相配。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喝到你们的喜酒呢?”   沈琳略显腼腆,羞羞答答地应付:“琴莲姐,早着呢。我看你和墨行的婚事就快定了吧,羡煞旁人呀!到时候,我要多喝几杯喜酒,让你陪我喝才行。”   “宋大学士,在下张岭,是兵器房当差的监军官。久闻大名,今日有幸一见,难得。”一人端着杯子过来,向宋玉介绍自身。   此人就是张岭,和张维长得颇为相似,皮肤更黑一点。宋玉起身,“张监军,您言重了。宋玉和您同朝为官,还有很多地方要向您请教。我正好有一事不明。”   张岭眉飞色舞,“君上奖掖后进之士,宋大学士前途无量,我要好好巴结。今天下午,我家中备好热酒,等你过来详谈。我有位老朋友来了,过去聊几句。”   “好的,我必然准时赴约。”这人说话还挺幽默的,见他摇晃着离开,宋玉不由发笑。   张维把一切看在眼里,心下不安,暗自猜度:表弟和他说什么呢?这二人并不相识,谈话内容会不会和贩卖兵器有关呢?   客栈门口,“他没来吗?”贺兰平朝她身后望去。   赫连秀抓住他的胳膊,“进去再说,你有伤在身。欢城哥哥在军营里很忙,抽不出时间。但是,他一定会来的,我保证。”   他流露出沮丧,“其实,他不来也没关系。如果他知道了真相,就会很恨我。朋友之间,贵乎坦诚。欢城要是知道我故意欺瞒他,肯定会生气的。”   她耐心地安慰道:“不会的。欢城哥哥看上去很冷漠,实际上很看重感情。过去我一直缠着他,他不但没有厌烦,而且还把我当做好妹妹。”   贺兰平内心纠结,“不一样的。我们自小相识,胜过手足,从未有过谎言。我的死必定对他打击很大,他很难接受我还活着的事实。二皇兄已不在人世,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欢城?” 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巧言嫁祸,翁婿会面   赫连秀站在他身后,双手轻放在他的双肩上。 她继续说道:“你愿意面对君上,为何不尝试面对他呢?”   贺兰平身子往后微倾,拉住她的手回应:“我,等他来了再说吧。”仍旧是坐立难安。   “欢城哥哥向来说话算话,不会不来的。”她脱口而出。   走到茅草房近处,颜卿用力拽住他的衣角,谨慎地看向前方。“我先进去。”   冷硕忍不住苦笑,一字一顿地讲出:“又来了,我们一起进去,行不行?”   她放开面前的人,眉头渐渐舒展开来。“嗯。”   门半掩着,难道出了什么事情?一股呛人的味道飞进鼻子里,好像在烧什么东西。   浓浓的黑烟弥漫在空中,赫连温半蹲着,慢慢卷起衣袖。“你们来了,这是间空屋子。我想做饭,谁知弄得一团糟。”   冷硕咳嗽一声,觉得不可思议,惊问道:“做饭?可是我们有食材吗?”   他放下手中的树枝,后知后觉。“我忘了,光顾着怎么生火了。我现在就出去找食物。”起身朝门外踏步。   颜卿挡到他前面,拿出手帕替他擦拭脸颊。“不用了,我们还不饿。皇子殿下,你都快变成大花猫了,呵呵。”盈盈一笑。   “是吗?我竟然不知道,谢谢你。”话语落地,赫连温不由呆住,望着她傻笑。   冷硕咬紧牙齿,真是可恶,对,假装看不见就好。他转过头去,看着外面萧瑟的风景,心里一片凄凉。   他内心呐喊:我怎么可能没感觉呢?明明答应过她,还是很气愤。我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呐,可是感情的事情不能熟视无睹吧。看多了这种画面,我迟早被气死。   颜卿趁机建议:“不如我们上路吧。加快速度,在天黑之前就可以到了。”   “好啊,听你的。果儿,你是不是很饿?”赫连温看着那人的背影。   冷硕恢复平静,缓缓挪过来,笑容满面地回答:“我当然不饿。你们都是我的主子,你们没饭吃,我怎么能奢望太多呢?”   相国府内,宾客陆续离席,宋玉对二人叮嘱:“我有事,先不回府了。你们和夫人一同回去。”   “老爷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?您应该多花点时间陪伴夫人。”沈琳试探他。   琴莲跟着她后面附和:“没错。姑爷,你就别再研究画画了,小姐会不高兴的。”   左茹过来,“你们两个就不要念叨了。相公是要去赴约,我亲耳所闻,亲眼所见。”她急忙为他解释。   “小姐,你都这么说了,我们哪敢多问呢。那我们三个回府,我昨晚研究出了一道新菜,正好给你品尝一下。”琴莲欢喜地走到她同侧。   宋玉点头,“你们先走,我去和岳父大人说一声。”   斯南国的宫门口,夏裘讶然不已,开玩笑说:“你怎么又来了?上午进宫面圣,这次该不会是找我聊天吧。要是被人知道你单独来找我,宫中就有新的话题了。”   晏杰转了转黑亮的眼球,“被你说着了,我就是专门来找你的。你负责看守宫门口,有没有可疑人物出去呢?”   他自信地摇了摇脑袋,“我火眼金睛,可能吗?你来这里,就是拿我寻开心的吧。老朋友,说一说,到底有什么事情?”   晏杰把他拉到一侧,小声说:“公主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?你今天去见她了吗?陛下让你看守好她,可千万不能出事。她自从遇见了贺兰曦以后,就变得任性妄为,你很清楚。”   “中午的时候,我还见过她呢,很正常。你在怀疑什么?”   “没什么。我就是担心你会被她骗了。公主天资聪颖,经常把人骗得团团转,那些宫女和太监们都吃过亏。”   夏裘乐呵呵地讲:“公主殿下天性活泼,率真可爱,这不叫骗人。我看你才不正常,好久没见面,你竟然和我说了这些无厘头的话。公主如果知道你在背后说她坏话,就要整你了。”   晏杰沉默思量:早上见到的那名女子太像金铃公主了,师父教会她易容术,夏裘可能看不出她伪装后的破绽。   他顿了顿,盛意邀请:“夏护卫,有没有兴趣出宫喝一杯?我请客。”   “可惜了,你舍得掏银子,我却没空呀。陛下让我看好公主,随时注意出入宫门的人。”   “唉,我只好一个人借酒消愁。那你可要当心,火眼也有被蒙蔽的时刻。”晏杰扬手离去。   残阳余晖未尽,马车进入了平丘国。谷梁辉上前迎接他,“七皇子,您终于回来了。我在此等候好几日了。”   “谷梁大哥,你怎么知道我回国的?”赫连温惊奇地看着他,大皇兄调遣自己回来,应该很保密。   冷硕和颜卿下车,不知不觉已到达目的地。   谷梁辉冲口而出:“是郗勇告诉我的,我一收到信就在此住下。我来接您回国都,这二位是谁?”随即露出警戒的眼神。   “对我而言,她是很重要的人,我们就要成亲了。”赫连温笑着牵起颜卿的手,“在我的心里,占有非常很重要的位置。”   “什么?您要和她成亲了,小姐真是貌若天仙。”谷梁辉瞪大双眼,逐渐缓过神来,“喔,那另一位姑娘是谁?我觉得她长得很好看。”脸蛋一红。   颜卿憋不住了,埋下脑袋扑哧一笑,这人什么眼光啊?居然说冷硕好看。   “呵呵,我这样的胭脂俗粉,不值得您夸赞。”冷硕有种要吐的感觉,那个人正在望着自己,好像走了桃花运一样。   赫连温会意,“她叫果儿,尚未嫁娶。不过,谷梁大哥,你可得问一问人家姑娘的意思,不要心急。”   “果儿心灵手巧,谁要是娶回家,那真是有福气。我觉得你们很相配,皇子殿下,你觉得呢?”颜卿心里乐开了花,这场闹剧确实很有趣。   她是在火上浇油啊,冷硕无语,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呢?把自己推给别人,男扮女装被人误会得太离谱了。   “我也这么觉得,很配啊。”赫连温仔细瞧了瞧二人的面相。   冷硕冒出话来:“我这辈子都不能嫁人。看相的术士说,我是天煞孤星,是克夫的命。谁要是娶我,活不过几日。为了不害人,我宁愿孤独终老。”流下几滴清泪。   演技炉火纯青,眼泪落得好快,颜卿听到他编出的瞎话,心里暗自佩服。这次的借口合情合理,拒绝得很到位。 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谎言锁心,白首如初   出乎意料的情节发生了。   谷梁辉突然喜笑颜开,拍手大喊:“好巧,我也是天煞孤星,是克妻的命。果儿姑娘,你如果不嫌弃,就嫁给我好了。”   真是句句相扣,太可笑了。颜卿走到冷硕旁边,动容地讲:“好妹妹,你就嫁了吧!恭喜你,找到了如意郎君。”嘴角藏不住的坏笑。   “你,让我嫁给他。呃,哎哟,肚子疼。那个,我要去方便一下。主子,你能不能扶我去呢?”冷硕斜过脑袋,朝她拼命使眼色。   “要不要紧?我立刻给你去找大夫。”   听到谷梁辉急促的语气,冷硕心里一咯噔,忙着摆手说:“不用,没事。我只是受凉而已,不劳您费心。”   “你们等一下,我陪他去。”颜卿假装扶住他,缓慢地转身,一步一步往前迈去。   二人来到街道的拐角处,冷硕气冲冲地嚷叫:“太过分了吧。你怎么可以帮着外人损害本人的自尊心呢?你明明知道,我不可能嫁给他的,真是蛇鼠一窝!”   “你再说一遍,我是什么?”她毫不客气地抡起拳头,在他的鼻尖处停下,缩回手,“说话之前,要好好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。”   颜卿接着解释:“我是为了不暴露身份,国家大事要紧,只好委屈你一下喽。那个谷梁辉貌似和七皇子的关系不错,他会不会有地图呢?”   冷硕往后倒退,眼睛朝上翻。“你这么说,我很心慌,你不会是打算让我去接近他吧。不可能,我绝不妥协,打死我也不去。”   “哎哟,稍安勿躁,不要如此激动。我觉得,你作为贺兰王朝的子民,应该出点力。孤是一国之君,以身作则,那你是不是也该付诸行动?”   有种不祥的预感,他笑了两声,“我只是个江湖上的小人物。国家大事,我可不敢担此大任。我不是君上,反正绝不牺牲容貌,去讨好敌国的人。”   原本打算好言相劝,看来行不通。她厉声说:“你的意思是,我在以貌取悦七皇子。好啊,我不喜欢强人所难。那我只好让七皇子赶你走,故意诬陷你,让你回到齐城。”   冷硕不屑争辩,昂起下巴,得意地看着她。“以为我会被你吓跑吗?不管怎样,武力威胁也没用。”   “你还是不信任我,对吗?我想和你一起合作,早日回到齐城,可是你却不愿帮我。看来你还是想做翱翔天际的鸟儿,不愿困在皇宫这个笼子里。”霎那间,她万分感伤。   “不对,君上是我最信任的人。好了,我答应你,去接近那个谷梁辉,这回满意了吧。”他大声回应,转而低下头絮语:“诡计多端,你这么说,我怎么可能拒绝呢?”   颜卿的心情顷刻开朗,她凝眸面前的人。“夜明珠璀璨,是因为它在黑暗中更为明亮,一眼就可以看见。在我最绝望的时候,我看见的人也只有你。”   “我们会成功的。我很确信,凭借君上的治国谋略,我们会平息战乱,回到贺都。到目前为止,没什么可以难倒你。走吧,他们该着急了。”冷硕拉起她的手,往前走去。   回家的途中,宋玉问:“钱大人,你为什么会在张监军家中呢?神出鬼没,我差点被你吓着。”   钱鞠停步,“我与他关系一向不错。相国府的宴席过后,张岭主动邀请我去他家喝酒。我闲着无趣,就应约了。看到你来,我也吓了一跳。”   “我刚和张维有了些接触,现在张岭主动和我会面,总觉得有些不寻常之处。他在兵器房当差,若是有人贩卖军器,消息应该会传入他耳中。”   “据我所知,张岭并未上报过什么事情。兵器房负责管理军中装备,倘若出了一点差错,那可是人头不保的大罪。我觉得,他不敢欺上瞒下。”   “我和原来想的一样。如果有人以权谋私,用官位逼他,那张岭就很难不从命了。他家中有妻小,顾虑很多。有没有这种可能呢?”宋玉沉思。   钱鞠犹豫了一会儿,轻声说:“除非是相国大人逼他,也就是你的岳父大人。”   他有些惊讶,“钱大人何出此言?”   钱鞠道来:“张岭虽迂腐,但也不至于向权贵屈膝。不过有一点,他很在意报恩一事,而左相国对他有知遇之恩。”   宋玉点点头,“我明白了,原来你心中早就有了判断,只是碍于我的情面才不讲。岳父大人权倾朝野,私下里,我也听到了一些流言,但始终无法辨别真假。”   “宋大学士,官场沉浮不定,权欲的膨胀导致天下的崩离。尤其是谋国之心,更无法看清啊。忠臣也好,佞臣也罢,还不是诞生于朝野内吗?”   “钱大人,你最高明!”   二人相对而笑,宋玉百感交集。   卫城之中,在一间客栈吃完饭后,夏景征求他的想法。“前辈,今晚在此住下,您意下如何?”   司马筠盛怒难消,怀揣着怨气讲:“夏哥哥,有的住就不错了。前辈走南闯北,还会在乎起居饮食的好坏吗?”   三只手翘起二郎腿,“阁主这么说就不对了。佛祖认为众生平等,我和你应该过着一样的生活才对。不过不可能,你养尊处优,我哪比得上你呀!”   她把怒火压在心头,欢快地回应:“照前辈这么说,我要先去选房间,最好的上房应该是我的。夏哥哥,我也帮你挑一件好房间,剩下的客房就留给前辈吧。银子多的是,您随便住哪一间。”   “筠儿,不得无礼。我的房间让给前辈。”夏景看到二人对峙,十分头疼。   “哼!你自己去挑吧,我没时间。”   看着她愤然离去的身影,三只手仰天大笑,“哈哈,你就该好好管教她!那丫头走了,我舒心不少。”   “筠儿可能是太累了,情绪波动大。这一路上,您就别再和她斗气了。”夏景怯怯地劝说他。   三只手假装没听见,“肚子又叫了,我去厨房找点吃的。”   望着皎皎月色,她面若冰霜。   “别着凉,多穿点!”赫连温轻轻地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。   “多谢皇子殿下!您怎么还不去睡觉?”颜卿往前一倾,避免靠得太近。   他坐到她对面,“我在窗边看到你,就下来了。明天就能到国都,你不开心吗?”   “我,很高兴。”她强颜欢笑,抬头望向上面,一眼瞥见了在楼上的冷硕。 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数落其罪,分头出去   不好,被发现了,冷硕趴在窗户边,身子往后一缩。 “该不会是心有灵犀吧!”   赫连温见对面的人愣住,盯着她问:“怎么了?”   颜卿抿嘴微笑,“没事。天不早了,我该回房休息,晚安。”   赫连温起身说:“嗯,晚安。我希望你有个好梦。”他内心感叹: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,你却总是千方百计地逃离我。和我聊天就那么让你煎熬吗?   她回到房间内,刚要躺下,屋顶就传来动静。   一人从后窗翻进来,慕容玄问道:“你去过猛虎山?”   “舅舅,你怎么来了?我的确去过那里。”她一头雾水,走到他身边。   慕容玄瞧了眼她,“那你知道东方谷的事情了吧。他是我的好兄弟,怪不得这几年没有他的消息。我没料到,他竟然选择自杀这条路。”   听完舅舅的话,她有些忐忑,彷佛明白了一些事情。“好兄弟?宋大娘说,东方谷因为自责而死,背叛了最好的兄弟,难道他背叛的人就是舅舅你吗?”   “事到如今,我要告诉你真相。没错,他当年被迫研制出毒药,就是为了除掉你,但幕后的主使者是先皇。为了维护王朝,你的父皇不惜杀掉你,就是害怕诅咒成真。”   绝望盘旋在心间,颜卿开口:“舅舅,你认为巫族的诅咒会应验吗?我成了国君,贺兰王朝就会覆灭,齐城之困是不是最好的证明呢?父皇那么做,也许是对的。”   慕容玄叹了叹气,“有些事情,你根本就不知道。康亲王和钟离忧这一对有情人就是被你父皇拆散的,左志轩得到他的允许后,暗中召集江湖上的人,血洗钟离一派。”   她更为不解,“钟离忧?也就是离忧,她就是皇叔所倾心的人。不对,她住在云梦泽里,难不成身份是伪造的吗?”   “她的亲生父亲确实是钟离一派的第十代掌门钟离温。可是,钟离忧之母为了不让女儿卷进门派之争,将她交给了云梦泽的老板娘抚养。”   颜卿一边聆听,一边暗暗揣度。“原来如此。钟离忧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,可就算是父皇查到了,也不至于灭门啊。这背后是不是有其它原因?”   “我让江湖上的朋友四处打听,大概搞懂了来龙去脉。有一位朝中权贵委托钟离一派护送一颗碧绿色的舍利子,谁知中途被劫,导致舍利子下落不明。你猜猜怎么回事?”   提到碧绿色的舍利子,她未加思索地问:“难道是圆形吗?晶莹透明的舍利子。父皇不仅是委托者,还是劫走舍利子的人。是不是?”   颜卿想到了巾帼村,舍利塔就是为了安放这样重要的东西。孟大娘把舍利子交到自己手上,看来早有预见。   慕容玄摇摇头,慢悠悠地讲:“形状就不得而知了。你说对了,舍利子原本就是宫中之物。我还得知了另外一条线索,在宫中盗窃的人是王枕泉,在宫外抢夺的人还是他。”   “舅舅,你是如何得知的呢?一下子说了这么多,我可得好好理一理思绪。”   “人脉广呗,江湖朋友多。我只能帮你到这了。冷硕是老谷的嫡传弟子,你们怎么遇见的?他在十年前开始跟着老谷,你知不知道?”慕容玄仔细盯着她的神态。   “他,无意间碰到的。我不知道他十年前在哪儿。舅舅,这么奇怪的问题,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?”她眉毛扬起,惊诧地张嘴。   他随口应答:“没有,我就是觉得那小子长得不错,有些面熟。十年前,我可能见过冷硕吧。实话说,那小子挺讨人喜欢的。”   “您十年前见过他,在什么地方?当时是因为一些事情吗?”   “太久远了,记不清。我该走了,你瞧,再聊下去,天亮了哟!”讲完后,慕容玄跳出窗户,消失在她的视线内。   沃土城的军营内,赫连律背靠着床头,闭眼询问:“我今日感到十分困乏,为什么?”   军中大夫谨慎出口:“回大皇子,您是操劳过度,加上饮酒过多,导致肾亏体弱。我建议您,要多多休息。”   “我知道了,下去吧。”他压根不放在心上,端起旁边的一杯酒,在空中微微摇曳,小抿几口。   赫连顺进来,他挺立在一侧。“大皇子,喝多伤身,少饮为妙。自从护城河不战而胜之后,齐城那边就毫无动静,我们是不是该派个探子过去?”   赫连律撑着手肘起来,狂傲地应答:“不着急,贺兰颜卿估计是怕我了吧。他整日躲在行帐内,不敢出来见人,真是个缩头乌龟!”   眼前的皇子和贺兰王朝的国君有什么区别?萎靡不振,令人担忧啊。赫连顺皱眉劝他:“大皇子,骄兵必败,我们还是需要派人查探的。”   “将军所言在理,那随便派个人去就好了。薛无痕和秀儿仍无消息,你挑几个得力的属下去找找。”又躺下去了。   “我会办好的。那我就不打扰您了。”赫连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开。   第二天早上,冷硕给她送来洗脸水,用很小的力度叩门。“主子,有没有起床?该洗漱了。”   门缓缓打开,颜卿正对着他,冷淡淡地说:“进来吧。”   他把盆放到架子上,转身去关门。看样子,君上似乎不太高兴,这人到底是咋了?   她漫不经心地言道:“如果我告诉你,东方谷就是那个给皇兄下毒的人,你会怎么办?”拿起毛巾擦脸,脑袋往后一斜,看了他几眼。   冷硕早就有了心理准备,靠近她背后。“师父是我的再生父母,他也有自己的苦衷,我不会去评判他的对错。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情?”   “是。我不会欺骗你的,在你面前,我也无法撒谎。你的师父进过皇宫,和三年前的下毒一事有干系。我明白,他是受人逼迫的,所以你不需要为难。”   “对不起,往生妖姬其实是我师父发现的。我怀疑过毒药是他研制的。没能告诉你,我觉得很抱歉。”   颜卿掉过头,嘴角显出温馨的笑容。“只有在乎一个人,才会害怕失去她。你这么一说,我还挺欣慰的。如果换做是我,我也担心你会接受不了。”   “很在乎,我非常在乎你。你的理解是对我最大的恩赐。请你原谅我一路上的无理取闹,可不可以?昨晚,是我不对,不该偷窥你们。”   第一百六十章 离奇现身,秘不发丧   颜卿笑出声来,这个人就像犯错的孩子一样,可怜兮兮的。   她刻意把头抬高,严厉地训斥面前的人:“孤勉强原谅你,以后休要再犯。”缓了片刻,紧接着说:“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对错,所以不需要道歉。”   冷硕语塞,这样的她难怪会吸引那么多的人。无论是宫欢城,还是敌国的皇子,甚至是茜纱,都被她迷住了。   “嫉妒我的人应该很多吧。能够获得一国之君的青睐,我此生万幸。”   颜卿握住他的手腕,朝上一举,露出诡异的小眼神。“正如你所想,做妃子也不易啊。在猛虎山的时候,玲珑姐对你一片痴心。你拒绝她的情意,当时是因为你的青梅竹马吗?”   他莫名地笑了起来,君上说翻脸就翻脸,神情都变了。“呵呵,你是在嫉妒?我的青梅竹马就在眼前。”一不小心说漏嘴。   冷硕甩了甩头,着急辩解:“不是,我的意思是说她已经是过去的人了。对,过去的人就不用提了吧。”   她松开手,“我才没嫉妒呢。你真的那么想吗?口是心非,不是说忘就能忘的。你们毕竟是两小无猜,曾经要比翼双飞的呀!”撅了撅嘴,有些嫌弃他。   他觉得自己太委屈,明明是同一个人,居然会产生矛盾。“别用那种眼光看我。我并非无情无义,是因为遇到了更想相守的人。要怪就怪你,不能怪罪我。”   “你是说我破坏了你们的感情?喔,那你去找她吧。快出去,我要换件好看的衣服,和皇子殿下出去逛一逛。”她使劲一推,狠狠地盯着他。   冷硕被迫站到门外,嬉皮笑脸,“我陪你去,可以帮忙提东西。”君心难以臆测,刚刚还好好的,怎么就生气了呢?   “不用了,我怕你影响美好的气氛。我要换衣服,请你走开。”她直接踹了两脚,门就这样合上了。   他好比热锅上的蚂蚁,蹬了蹬脚,口中嚅念:“你有和谁置气的恰当理由吗?青梅竹马也是你,永远解释不清楚。面对一个失忆的人,我确实无能为力。”   屋内的人靠近门边,嘴角一扬。   宋大学士府的后门,“你要去哪儿?做亏心事了吗?”讽刺的语气。   刚走出来,背后就传来了声音,沈琳感到不妙,装出自然的样子。“荀护卫,好巧啊,你也出去散步。早饭过后,应该运动运动。”   他移到沈琳的前面,背对着她讲:“今日闲得很,出来抓耗子。你一大早就要去散步,生活习惯很不错。我们一起去,你介意吗?”   何止是介意?根本就是讨厌和他在一块。朝廷内的人最可恶,一股臭味。这个人敢暗讽自己是老鼠,没礼貌。   她笑意很浓,“当然好了,我求之不得。有人跟我一起散步,多有趣啊!”   荀羽露出漠视的目光,“原本打算顺藤摸瓜,可我不是那样的人。你最好别做出什么大事,免得我不客气,把你送进监牢里。你是戴罪之身,安分点。”   “犯人也需要尊重,宫里的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样冷漠无情呢?真可怕!国君恐怕更冷酷,连心都是冰做的吧。”   他迅速拔出腰间的佩刀,指着她的喉咙。“胆敢对君上不敬,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你?我警告你,现在饶你一命并不代表我不杀你。等君上回来,我要亲手把你交给他。”   沈琳向后倒退几步,“我是实话实说。你要是敢杀了我,就是残害无辜之人。你的君上肯定会动怒。到时候,你也就人头落地了。”   “我真不该留你。”荀羽面貌冷峻,挥刀向她。   不料,空中飞来一颗石子,将刀击落地面。“住手!”   近处一声怒吼,荀羽双手一哆嗦,是他来了。奇怪,他来此做什么?“今天的事情,我就不跟你计较了。少说话,你的命或许还能活得长一点。”   这个人居然来真的,差点小命不保,沈琳松口气。咦,救自己的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?不可能是大哥和二姐,会是谁呢?不行,要赶快和二人联络。   荀羽紧追那人,到了一个拐角处停下。   “你不该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没用的人身上。我跟你说过,别忘了自己的使命。陛下来信,贺兰曦率领大军协助贺兰颜卿,你这下安心了吗?”   他双膝跪地,“爹,我没有叛国之心,您误会我了。之前,我是向晏杰打听过一些事情,可那是为了不暴露身份。”   “好了,不用解释。军器库查得如何?左志轩有所行动了,不少大臣已经向他靠拢。”   荀羽惊讶之余,内心生出忧虑。“您是说贺都彻底被他掌控了?君上尚在战场,岂不是内外受扰吗?爹,不管怎样,君上都是我的救命恩人,请您手下留情。”   “你身在敌国,难不成也要做敌国的人吗?陛下将你重用,让你潜伏在贺兰王朝,就是为了有朝一日,实现统一天下的霸业。”   “可据我观察,君上并无吞并其他国家的野心,陛下是多虑了。贺兰王朝和平丘国交战,生灵涂炭,您忍心让我国的人也遭受此等劫难吗?”他据理力争,试图改变父亲的态度。   “不要再说了,国家大事不是你能够决定的。究竟有没有军器库的下落?”语气依旧冷淡。   “有了一点线索,还没有确定。我跟踪左志轩,发现他到了一个地方,十分可疑。”   “你继续调查。记住,不要让我失望,更不要辜负陛下栽培你的苦心!”   看到父亲一闪即逝的背影,他无力地坐在地上,倚着墙面思忖。君上待自己如亲人,背叛他和背叛自己的国家有何差别呢?二者的性质一样,根本无法做出选择。   岚靖古城,许洋召集部下,“副教主最近在干什么?”   一人戴着面具,走上前答话:“闭门不出。”   “这不像他。帐册的副本还没找到,臧响沉得住气吗?派去跟踪教主的兄弟有没有回信?”   “目前没有。他们中途来过信后,好像就失去了消息,可能已经被除掉。一飘红的人最近在江湖上行动频繁,也许是他们所为。”   作为局外人,他看得很清楚,笑着说:“左志轩雇佣一飘红的杀手,不是为了对付我们。我听说,有人想用重金请三只手办事,可他不给那人面子,闹得很僵啊。”   那人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了,问道:“左志轩为什么要请神偷出马呢?三只手为何又拒绝这桩买卖呢?”   “宋封,和我们没关系。你只管盯住臧响,我们大事将成。”   第一百六十一章 知而不语,介绍赴约   冷硕带着一肚子闷气回到房间,刚想去关门,一人进来了。   “果儿,严姑娘让我来喊你。我们要出发了,今天就可达到国都。”谷梁辉一股兴奋劲儿,望着面前的人,两眼发亮。   君上居然都没告诉自己这件事情。这么一来,逛街也是假的。他微感不悦,迟了一会儿,开口回应:“好,我立刻就去。”   看到谷梁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,他好声好气地说:“谷梁大哥,你先去,我随后就来。”   “行,我在客栈门口等你。”貌似十分满足的样子。   齐城之内,宫欢城盯着“福源广”三个字。他昨晚一夜未眠,赫连秀的话一直萦绕在心头。   “欢城哥哥,你来了,我正好要出去买东西呢。跟我来,有人要见你。”赫连秀难掩喜悦,拉着他回到客房。   贺兰平正坐着发呆,抬头一眼瞧见他。“你终于来了。”   “你们聊,我先出去了。”她小心地合上门。   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?薛无痕的眼神很熟悉,宫欢城径直走到他前方。“是你要找我?九公主说的那个人就是你。我们以前有关系吗?”   贺兰平抬起头,哽咽着回应:“故人相见,分外感伤。你曾经讲过,父皇给我取的名字不好,一生平淡,碌碌无为。”   宫欢城既感到茫然,又觉得无比惊讶。“你究竟是谁?那是我和平儿说过的话,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   他冲口而出:“我是贺兰平,也就是贺兰王朝的三皇子,还是雪蟒组织的教主薛无痕。三年前,我并未葬身火海,而是隐姓埋名,成为了朝廷的死敌。”   “不可能。你和他长得很像,可你们不是同一个人。”宫欢城转过身去,难道又有一个人活过来了吗?   “是真的。当年,我知道了父皇害死母后的真相,于是下决心要报仇。我连同宫外的师父制造了一场大火,顺利瞒过了所有人,包括你们。”   宫欢城把头掉过来,“先皇害死了你的母妃?我的确听过一些传闻,但你也不能肯定就是先皇下的毒手呀!你所谓的真相就是流言蜚语。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呢?”   他眉宇间显出无奈,悲切地说:“有些事情,我不想连累你们。我贺兰平确实还活得好好的,二皇兄却不在人世了,最后一面都没见到。”   嘴角划过一抹笑意,宫欢城坐到他对面。“他还活着,和你一样活得好好的。我把一切都告诉你,至于你为什么成为雪蟒组织的教主,我希望你如实相告。”   “好。”贺兰平点头。   马车内的三人沉默,谷梁辉在驾车。“果儿,你的家乡在哪儿?你是贺兰王朝的人,你们的国君是不是很残暴?”话语打破沉寂的局面。   冷硕斜睨右边的人,浅笑回答:“当然不是,君上爱民如子,是一位明君。我从小就生活在龙枕村,那里民风淳朴,村民都很好客。”   颜卿静静地聆听,这个家伙都没和自己详细说过。   谷梁辉继续说着:“是吗?有机会,我真想去看一看你的家乡。你家里都有哪些人啊?”   “谷梁大哥,你忘了吗?我跟你说过,果儿已是孤身一人,再无亲人了。”赫连温插嘴。   “我爹很早就去世了,而我娘在十年前也离开了。”冷硕看似面无变化,内心却波涛涌动。   颜卿握住他的手,温柔一笑,言道:“果儿,我们都是你的家人。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。   只要看到这张脸,就彷佛忘了全世界。冷硕缓过神来,把手缩出来,“有姑娘这样一位好主子,果儿很幸运。”   还没在旁人面前做出过如此亲密的举动,万一被皇子殿下察觉,那就糟糕了。他不敢去看左边的人,埋首盯着双脚。   “说得对,我们都是你的家人。等我们二人成亲后,你也可以找个好婆家。”赫连温把目光落到颜卿的脸上。   冷硕两颊鼓起,心下抱怨道:可恶,谁要嫁人啊,我是男子汉耶!君上又不是你的,你肯定娶不到她。   “果儿,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婿?谷梁大哥就很不错呀。”颜卿乐滋滋地问他。   冷硕叮视着她,故意笑脸以对,“我不想嫁人,有劳主子费心了。”   贺都的皇宫内,姚玉进入暗室内,走近火炉旁。“你在看什么?”   贺兰翔抬头说:“我在看皇室史册,托琪儿找的。我总觉得三年前的测讣大典很奇怪,巫女灵采来自何方呢?上面一点儿介绍都没有,我想去仪灵观看一看。”   姚玉直接否决:“你不能出宫。可你这么一说,我倒想起了一件大事。等到颜卿回来,就要举行巫族的祭巫圣礼,我也想一睹巫女的风采。不过,她挺神秘的。”   他放下书,站起来看着她。“灵采,她的身份就是一片空白,从哪儿来的呢?颜卿应该和她接触过,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发现。祭巫圣礼快要到了,我总感觉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要发生。”   “既然是巫女,当然要隐瞒身份,这叫天机不可泄露。反正你不能出去,皇宫危险,外面更是龙潭虎穴。”   贺兰翔心情烦闷,两眼朝她望去。“我成天躲起来,跟个废物一样,毫无用处。我是贺兰王朝的皇子,不应该坐以待毙,守护王朝也是我的责任。”   她含泪问:“那你就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全了吗?如果你非要去,我就和你一起。我听父亲大人提起过仪灵观,那里的确有古怪。与其说是圣地,不如称之为禁地。”   “姚上卿也那么说过吗?”   “嗯。我们找个机会出宫。对了,我想到一个人,或许可以冒险求助他。宋玉是颜卿提拔的大学士,为人忠诚,我认为他值得一信。我找个理由,宣他进宫。”   他略有犹豫,想了一会儿,“那好,我想见一见这位宋大学士。”   相国府,左志轩在书房内踱步。“礼都送出去了吗?让霓悦在云梦泽好好招待那些人,不要出乱子。”   孟许低头回答:“有些人拒收礼物,是姚定带头的。霓悦说,有几个贵族子弟只管吃喝,却不愿掏银子。再这样下去,云梦泽就要关门了。”   “姚上卿刚正不阿,我了解他。几个纨绔子弟罢了,不必与他们计较。时机一到,就把他们关到隐秘的地方,让其家人带银子去赎人。这次拉拢官员,花了我不少银子啊。” 第一百六十二章 探问琢磨,闹剧笑料   无辜被牵连,命案缠身,分析有理,委托查清,传信成。   接升立即端着油灯,快速往门口走去。他声嘶力竭地喊道:“等一会儿,我这就来。”叩门的声响不减反增,愈来愈刺耳。   听到门外那么大的动静,颜卿好不容易入眠,一下子就被惊醒。“怎么回事?深夜还有人来敲门,我们快去看看。”冷硕拉起她,二人跟在接升后面。   刚打开门,就望见一堆人举着火把。那光亮照清了他们的脸颊。全是凶神恶煞的面孔,来者不善。定神一瞧,他们身穿官府的衣服,腰间别着把刀。   “我们是捕快,特来捉拿嫌疑犯。你是不是接升?你前几天有没有去过皮影镇呢?”带头的一人语气严厉,死盯着接升。   冷硕挡在接升前面,朝那人提问:“去过又怎样,难不成就犯法了吗?你们这些官府中人,也真是够闲的。”颜卿拽一拽他的衣袖,这个家伙不问清楚就瞎捣乱。   “当然不是,我们官府办事,非常讲究证据。皮影镇发生了两起命案,有目击者称接升都在案发现场待过,未免太巧了吧。”那人质疑道,犀利的目光落在冷硕的身上。   皮影镇好像听冷硕提及过,过了那个地方,再走半天,就是灵山。可是从这里到皮影镇也需要半天时间,杀人之事不太可能,何况嫌疑人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呢?   “我没有杀人,去那里也只是为了看皮影戏。我压根不晓得什么命案,颜哥哥,冷哥哥,你们要相信我啊。”接升抽泣着说,双手不停地颤抖。   颜卿轻拍他的肩膀,安慰道:“我们相信你,没事的。既然他们说办案讲证据,那我们就去看一看所谓的证据。大丈夫光明磊落,不怕遭人污蔑。”   “岳捕头,您别跟他们这些愚昧的百姓废话了。不要忘记,徐大人还在等我们的好消息呢。”另一人从带头之人的身后冒出来,个子矮小,身材肥胖。   这名岳捕头犹豫不决,看到眼前的这个嫌疑人与自己原有的猜测不符合,他很难作出判定。按理说,能够杀掉两个身材壮硕的中年妇女,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   “张峰,我岳洋虽是为官府做事,但也求问心无愧。接升,你先跟我们走吧。有什么冤屈,大可和徐大人讲个清楚,他是个公正廉直的好官。”作为捕头,他还是尽忠尽职的。   颜卿见接升心有余悸,便上前劝说:“我跟你一起去,至于奶奶,就让冷硕留在这里照顾。有我在,决不允许他们滥用私刑。”她向接升做出保证。   逃避不是办法,颜哥哥说得对。接升经过思想的挣扎后,还是决定跟他们走。“那行,我跟你们回去。冷哥哥,先不要把这事告诉奶奶,好吗?我不想她为我担心。”   冷硕摸着他的头顶,平静地说道:“放心吧,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给奶奶。颜哥哥可不是一般人物,她能够护你周全。”   两个捕快押着接升走在最前面,颜卿则跟在众人后面。冷硕看着他们离开,渐渐行远后,便独自坐在门槛上叹息。   怕只怕孤掌难鸣啊,君上有天大的本事,都没法对付整个官府的人。一旦有人蓄意谋害,可就大事不妙了。   “慕容果会不会被人偷袭呢?不对,不对啊。我这个乌鸦嘴,胡说什么呢。”他自言自语,接着猛打几下自己的脑袋。   不经意间,几个时辰过去了,天色明朗起来。颜卿心里抱怨:这群人还真麻烦,我站在旁边光看着,双腿麻痹。说什么特许我留下,连半句话都插不上嘴。   岳洋见盘问没有结果,就对坐在同侧的张峰讲:“兄弟们都乏累,应该回家休息。你看,天都快亮了。接升没有杀人动机,而且他十分瘦小,根本打不过那两个被害人。”   “岳捕头,他的作案动机太明显了,我一眼便能识破。我看他家境贫困,穷得揭不开锅,因此要谋财害命。他可以请帮凶,比如说与他一同前来的那人。”张峰指着颜卿,语气坚决。   接升摆摆手,“不,我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坏事。颜哥哥是昨天才到我家的,我们不可能联手杀人的。”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释清楚,官府里的人也不可以随便诬陷好人。   颜卿看看周围,这监牢内死气沉沉的。要是所有的案件都交给是非不分的张峰处理,栽在他手上的冤鬼可就多了。顿时一阵寒气漂浮到背后,身子一哆嗦。   沉重的脚步声临近,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众人视线里。张峰迅速地跑到他身边,“徐大人,您怎么亲自来了?监牢里污秽不堪,您应该在府衙的大堂里歇着,等我们前去汇报案情。”   那人身材魁梧,笔直地立着,轻轻地撸几下胡须。“糊涂啊,父母官应该为百姓谋福祉。你说的这话,若传到上面去,必是人头不保。”他故意恐吓张峰,手下人口无遮拦。   他接着问道:“案情查得如何呀?已经五天过去了,被害人的家属成天在府衙门口大吵,本官也确实闹心。你们都是我最看重的人,可不要让本官失望。”   张峰知道自己言语不当,纯属热脸贴冷屁股,自然要挽回自己在大人心中的形象。他笑呵呵地说:“徐大人,此案已有进展,我们捉拿到一位嫌疑人。照下官看来,必是他所为,可岳捕头似乎不太赞同我的判断。”   今日一见,官场上的人果真如狐狸般狡猾呀!好一个唯唯诺诺的奴才,话锋一转,竟然把责任推到了岳洋身上。颜卿的确长见识了,官场风气不正,有待整改。   “我徐秦可不会断案,此事要听一听岳捕头的意见。”他走向岳洋,笑容如阳光般明媚。父母官要谦虚,多采纳下属的良言。   纵横官场数十年了,岳洋的脾性一直没改,外号“岳石头”。正是由于他办案子一丝不苟,身边的人对他很是尊敬。   岳洋弯腰解释:“大人,属下更喜欢秉公办理,不想任何人蒙冤。经过我的反复核查,接升不可能是凶手。时间、地点、动机三方面而言,他都不符合条件。”   “岳捕头说的在理,还望大人明察秋毫。一个孩子想要杀害两名长期干家务的妇女,力气上就会输给她们。”颜卿从容地望着徐秦,字字有力。   她接着按住接升瘦削的肩膀,“您瞧一瞧,他面黄肌瘦。岳捕头说过,两名女子是被一刀割喉的,手法熟练,接升根本做不到。买凶杀人更无从谈起,肚子都填不饱。”   徐秦惊讶地睁大眼睛,此人谈吐不凡,长相俊逸。“你是谁?分析能力很强,莫非是新来的捕快,本官没见过你。”   这小子居然得到了徐大人的赏识,自己平日子没少挨骂。“大人,这人只是一介乡野村夫罢了。我告诉您呐,此人和那个孩子是一伙的,您不要被他骗了。”张峰生气地看了看颜卿,休想借机拉拢大人。   “不如让此人协助我们破案。徐大人,属下觉得他能够帮助我们早日缉拿真凶。”岳洋对颜卿由衷地赞赏,此人是个办案的好苗子。   自己正有此意,其他下属都是窝囊废,只会邀功讨赏。“那行,若两日后抓不到凶手,我拿你是问。岳洋,你的项上人头可要保住啊。”徐秦大声喊道,随即转身离去。   张峰心里乐开花了,岳洋,短短两日,看你如何脱身?若你离职不干,我就可以成为捕头了。再来个一箭双雕,除去眼前的臭小子。   谷梁辉今日早早地来到了平丘国的监牢内,将手中的腊肉平分给当差的兄弟们。这些人看到好处,哪顾得上他。   他趁众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腊肉上,正谈笑风生呢,便趁机走近牢门。“九公主、七皇子,你们快醒醒。”他只能压低声音,又尽量吐字清晰,让二人听清。   赫连温瞬间睁眼,“谷梁大哥,你为什么来这么早?嘘,公主还在睡觉,有什么事情吗?”见他神色不同往日,略显紧张。   “薛无痕让我捎话来,让你们静待佳音。这张纸条,你快收好。”谷梁辉掉头望望,还没有人来。   他这才放心地说:“我的一位兄弟得到消息,大皇子今天要来巡视牢房。薛兄弟也会跟来的,你们不要露出破绽。我先走了,不能被人发现。”   赫连温把纸条握在手心,来到墙角。他刚要翻开一看,后方传来声音,“七皇兄,你在做什么呢?”这个丫头,把自己吓一跳,魂差点丢了。   “别说话,你过来。是你日思夜想的薛无痕,让谷梁大哥送来一张纸条。”他话一落地,赫连秀就弯着身子奔过来。   纸条舒展开来,薛无痕让自己不要冲动,千万要保重身体。目前,他已经得到了赫连律的信任,很快就可以救出她。   注视着妹妹的表情,她的眼泪都要往外涌了。这个傻丫头,这回可以安心了吧。   “好了,这下你可以继续睡觉了。哎,如此看来,纸条上的内容必定和我无关。”他嘴角一扬,眼带笑意。 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刚柔软化,权欲膨胀   尸体放树下,疑点重重,坏预感,编谎掩饰,百般刁难。   岳洋对颜卿很客气,专门请她吃了一顿早饭。他特地去征求徐大人的意见,让颜卿住进府衙里,方便办差。   饭桌上,颜卿简单地介绍完自己后,便向岳洋请求去案发现场查看。她依然谎称自己为经商之人,岳洋没有细问。   二人同去凶案现场的路上,“岳捕头,颜卿还有一事相求。接升暂时关在监牢里,可否派人去接他的奶奶和我的朋友呢?”颜卿低头问道,双手拱在胸前。   这事很有必要,冷硕那个家伙随意惯了,照顾老人家不是他的长处。反正徐大人同意自己住在府衙里,还有好几个房间空着呢。   岳洋笑着说道:“当然没问题了,我回去后,立刻让兄弟用轿子去接二人。颜兄弟,案子还要麻烦你侦破。有什么要求,尽管说出来。”   颜卿急忙摇头,“不,岳捕头,我可不是向您敲诈勒索的绑匪呀!我知道,您以性命担保此案会破,我必当竭尽全力。”望向远处,一少女披麻戴孝,朝二人走来。   她见到岳洋后,不免悲痛欲绝,跪在地上嚎哭。“岳捕头,您可要为我那可怜的娘亲做主啊!父亲溺亡,她一人拉扯大我们姐妹三个,娘亲命苦啊。”又有两名年纪更小的女子奔过来。   “你快起来吧。这案子要水落石出了,你们先回家去。”岳洋无奈地把她扶起来,吩咐她的两个妹妹好好照顾她。   那两个女子也哭得梨花带雨,仍然拼尽力气,这才将她们的姐姐从地面拉起来。   岳洋指着前方的一棵枯树说:“那三名女子的娘亲,就是在这里被人发现的。我也很纳闷,一名乡下的农妇而已,平时不会招惹别人,更不至于被人割喉。”   二人走近那棵树,颜卿蹲下身子,却发现了一件怪事。“这树是不是被移动过呢?泥土有松散的迹象。”   此番话让岳洋惊诧不已,“不可能,之前受害者就是躺在树下的。如果有情况的话,我和弟兄们就一定会察觉的。”他也弯下腰细看,果然被移动过。   “对了,这里是案发现场,为何没有捕快在此呢?”颜卿抬头仰望,微风徐来,干枯的叶子落到地面。她颇为好奇,人命案子非同小可,在没有定案之前,就该保护好现场。   岳洋露出为难的样子,“徐大人说他的府邸人少,那个真凶胆大妄为,可能会对他下手。我们去捉拿接升的时候,还是从他那里调派捕快的。”   这个徐秦就是心口不一的伪君子,为民做主的父母官还好意思说出口。有朝一日,百姓的唾沫定要把他淹死不可。   有谁会闲得无聊来挖树呢?颜卿脑中闪过一个猜测,心里一惊,立即往回走。“岳捕头,那个见过接升的目击证人在哪儿?我们马上回去,叫人来挖这棵树。”她的语气强烈,有种不好的预感。   “那个醉汉估计在家睡觉呢。他昨天上午刚来过县衙,身上还残留着酒味,人倒是很清醒。”岳洋不慌不忙地说着,他也加快脚步,跟着颜卿。   地瓜还没烤熟,冷硕等得不耐烦,不时朝门口张望。他摸一摸自己扁下去的肚子,饿到一定程度,就没知觉了。   “小升,你在哪儿啊?”他听到这喊声,立即蹦起来。糟糕了,奶奶已经醒过来,对,冷静啊。   冷硕生硬地说道:“奶奶,接升和颜卿去看皮影戏了。两个人把我丢在这里,真是可恶。”在老人家面前,说谎好难。   “喔,小升那孩子除了读书,就爱看皮影戏。他前几天,还去过皮影镇呢,估计着迷了哟。”老奶奶慈祥的笑容让他更加难过,总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事实吧。   善意的谎言也会像滚雪球一样,最后知道真相也很痛苦。“您说得对,颜卿也迷上了那个东西。二人恐怕晚上才回来呢,我去看看地瓜有没有烤熟。”冷硕说完话,便借机溜开。   “每次他看完皮影戏回来,身上就有一股羊骚味。我问他,这孩子就是不说。”老奶奶抱怨道,孙子大了,不听管教。   羊骚味?这三个字吸引了冷硕的注意力。好端端的,接升怎么和羊扯到一块了?咦,指不定这就是一个重要的线索。   老奶奶还在继续聊着她的孙子,冷硕就两眼失神,暗自发呆。他在心里絮叨:慕容果,我望眼欲穿,一丁点消息都没有。   康庆王府的柴房里,小风呼呼地吹着,她冷不丁地打个哈欠。门突然被推开,光有点刺眼。一人衣着光鲜,脸色红润,正在俯视着她。   “喂,都什么时候了?你还不起来干活,王府不养闲人。我来告诉你一声,本王大发慈悲,给这里的下人放了几天假。”贺兰曦傲慢的语气让她很不舒服。   他看到小麻雀那狼狈不堪的模样,心里别提多高兴了。无赖女,原本要对你好点,但是为了防止你继续去骗人,就要狠一点。   小麻雀蜷缩在墙角,她觉得身子好僵硬。她势必要为自己争口气,扶着墙面,艰难起身。“小王爷,奴婢这就去干活。我不是您,含着金钥匙出身,娇贵得和个姑娘一样。”   现在这世上除了皇兄,还没人有资格批评自己。贺兰曦轻蔑地说:“你这么做,是不是想成为我的王妃呢?你以为这样,我就觉得你很与众不同。然后呢,在你的刺激下,冲动地把你娶回家。”   自恋成魔了吧,切,不就是样子好看一点吗?“我好幸运,谢谢您。今日我亲眼所见,白日做梦竟是您现在这副模样。”小麻雀故意凑上前,稀奇地盯着他,还不停地点头。   “是吗?小麻雀,接下来的这几天辛苦你了,挑水和劈柴都是小事。我相信你,继续努力。本王会一直留在你旁边的,我最喜欢看人笑话。”贺兰曦认为自己占了上风,沾沾自喜。   有意思吗?这人无比地幼稚,好歹是个王爷,和我这么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子计较。“恭送王爷,奴婢要干活了。”小麻雀伸个懒腰,使出全身的力气,咬着牙把他推到门外。   哼,自己还不想来呢,不分尊卑的臭丫头。“本王刚吃完早饭,好饱啊。做人烦恼多,只好出去散步,消化一下喽。”贺兰曦撂下气人的话语,就迈着轻快的小碎步离开了。   笛声绕在耳边,小麻雀出去一看,房顶上趴着一人。“你回去告诉他,我心中自有安排,不准他动手。万一贺兰曦有半分差错,我就要他人头落地。”   望着这阴沉的面孔,房顶上的人心里寒气直冒。“是,殿下。”那人转瞬消失,轻功极高。  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维护统治,局中设局   土混木屑,抽丝剥茧,不记过,擅伪善,已各怀鬼胎。   岳洋和颜卿从府衙中找来几个帮手,再次来到枯树下。“你们看,左边的泥土也很疏松,树稍微往右移动了一点。”颜卿指着地面,为什么要这么麻烦,费力去移树呢?   “你们几个,往下挖就行了。看一看有什么东西埋在下面?”岳洋转身对带来的人讲话,他们手中拿着铁锹。   顾名思义,皮影镇以皮影戏出名,观看的场所就是雅俗园。颜卿望向此路的尽头,“岳捕头,这里能否通往镇外接升的家呢?”   “可以的,我曾经走过这条路。两名被害人的家都在此路附近,她们看完皮影戏后,回家途中被谋害。”岳洋说到此处,一股怒气在胸口燃烧。   凶手残忍,居然对女子下手。最可恨的是,居然还把她们抛尸在外。作案时间相似,都是在黄昏,几乎没人逗留在路上。那个酒鬼在这里有个相好,故而碰见过接升。   颜卿大概明白了接升有嫌疑的缘由,“也就是说,接升曾经在案发现场出现过,只是路过而已。换种说法,当时死者可能并没有遇害,接升和酒鬼都看见了她。”   二人谈话之间,一个捕快吃惊地叫道:“岳捕头,不好了,这好像是只人手啊。”旁边几人也愣住不动,眼里有一丝恐惧。   颜卿走近一瞧,“你们继续挖,看来酒鬼出事了。岳捕头,劳烦你回去通知徐大人,多派些人手去保护接升。”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,也在她的意料之中。   又出现一桩人命案,他惴惴不安。岳洋应声回答:“那好吧,我回去请示大人。剩下的人,你们在此听候颜兄弟的差遣。”他飞奔离去,麻烦层出不穷。   留下的几名捕快只好硬着头皮挖下去,有股臭味扑鼻而来。“是他,那个来过府衙的酒鬼呀!”众人交头接耳,没想到昨天还见到活人,今日就去见阎王了。   死去的酒鬼可是唯一的目击证人,偏偏在关键时刻被人杀害,此事蹊跷。颜卿对靠近自己的一名捕快说:“这位大哥,你去把府衙的仵作请过来,让他来检查尸体。”那人遵循吩咐,点头前去。   她陷入思索当中,“另外三位兄弟,枯树左边的泥土下可能也有什么秘密。如此说来,还要继续辛苦你们了。”颜卿带着笑意。   “没事儿。如果此案早点破了,我们就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了。兄弟们,我们加把劲,这下面说不定藏着金银财宝呢。”其中一人乐滋滋地说,脸上带着一块黑色的胎记。他随后拿起铁锹,走向左侧。   其他两名捕快,也露出笑脸,一同过去。颜卿站在旁边等候,线索不会到此断了吧。她对此案,实际上没多大把握,感觉有点错综复杂。受岳洋所托,自己必要殚精竭虑才行。   铁锹在捕快们的手中来回摆动,“貌似没任何发现,颜兄弟,你过来看吧。”他们挖了有一定深度,总该出现点痕迹,可没有异象。   慢慢蹲下来,颜卿捏起刨出来的泥土,有点干燥。她将手中的泥土和平地上泥土的颜色进行对比,很相似。一个极其细小的东西映入眼帘,“这是什么?”她拿着这样东西起身。   “好像是木屑,肯定不是这棵枯树上的,有些年头了。以前我是个木匠,了解一点。”脸耳边传来声音,她抬头一看,正是那个脸上带有黑色胎记的捕快。   颜卿把木屑交给那人,“你能不能找出它是什么材质的木头呢?”自己不是这方面的行家,当然要交给熟悉木材的人。   捕快拿出一块手帕,将木屑包裹好。“没问题,我回家仔细琢磨。实在不行,可以请教我的父亲,他更熟知木材。”   云梦泽三日来歌舞不绝,众多王孙公子齐聚一堂。霓悦战战兢兢地走进一间厢房,“相国大人,小女子特地命人准备了这道鲤鱼跃龙门的菜式。您赏个脸,尝一尝可好呢?”   左志轩无力地摆一摆手,“拿下去,我没胃口。你好好招待外面的那些人,身份都不寻常,尤其是他们的父亲。”他的声音厚重,慢慢举起酒杯。   那些纨绔子弟都不堪一击,朝中老将的后人也只会纸上谈兵。这些年轻人沉迷于犬马声色之中,不思国事,让左相国很省心。   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,再留下来只会徒添乱子。霓悦端好盘子,急忙退下,迎面碰见一个熟人。二人互相对视,各自往前走。   “义父,他们回来了。您看,要不要到别处去呢?”夏景谨慎地试探着,自己实在是摸不透义父的心思。派人把肖齐和沈琳叫回来,非但不惩罚二人,反而给兄妹两人安排了上好的住所。   巾帼村的事情已经过去了,自己再去追究过错,也没什么好处。左志轩深知用人之道,保命本来就是人的本性。二人破坏了自己的借刀杀人之计,也许是件好事。   他觉得,目前有更为妥善的方法去解决那个祸患。平丘国的大皇子不是准备开战吗?君上御驾亲征的可能性很大,后无粮草,如何行军打仗呢?   “闹中有静,这里是个好地方。赶紧去把二人带过来,你在外守着,不要让人靠近。”左志轩闭上眼睛,轻轻地抿了一口酒。一副享受的模样,十分悠闲自在。   “是,义父,我这就去。”夏景朝后退步,略微抬头,斜睨了左志轩一眼。   此时,他内心愤怒难平:哼,我为你做牛做马,却无任何回报。你三番两次饶恕沈琳那帮人,还不是为了你所谓的阴谋。有朝一日,我定要你后悔莫及。   三人在云梦泽的后门站立,“大哥、四妹,主人不会为难你们的。我方才进去送酒,见他没有愠色。我想,夏景会替你们说好话的,他答应过我。”林淑握着沈琳的手,耐心地劝慰。   擦了一把冷汗,真是无言以对。沈琳闷头想了想:二姐还是那么傻,那个该下油锅的夏景,不害我和大哥就算不错了。落井下石才是夏景的作风,把别人往死里整。   “这些年,皮肉之苦早已不在话下。我们只要活着就好,他还舍不得解决对他有利的人呢。”肖齐淡淡地一说。他思考得比以往更加全面了,看开了不少。   鼻子陡然一酸,沈琳走到肖齐右侧,摆出鬼脸。“大哥,我们的寿命可长了。你经常教导我们,野草是烧不尽的,因此我们要永不言弃。”说罢便搂住肖齐的胳膊。   夏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眼前,三人只顾着聊天了。“你怎么来了?主人是不是原谅大哥和四妹了?”林淑亲切地靠近他,声音柔和。   “我也不太清楚。肖齐、沈琳,义父叫你们进去呢。跟我来,不要走错地方,这里不适合你们四处乱跑。”夏景神气地走在二人前面,林淑静静地待在后门口。   肖齐刚走到门口,便闻到了香醇的酒味。“义父,我把二人带来了。”夏景朝里面喊道,把头低下。   “叫他们进来。记得关上门,没有我的吩咐,不准擅自离开。”左志轩提高语调,声音也变得洪亮起来。   上次在皇宫搅乱计划,没有过来谢罪。他表面上饶恕了自己,心里肯定会猜忌。沈琳跟着肖齐走入房间内,她斜过身子往上看。左志轩一脸惬意,正在畅饮美酒。   “你们都坐下吧。肖齐、沈琳,我把你们当做儿子和女儿一样看待。孩子犯错,父母也有责任啊。”他露出和善的笑容,拿出两个杯子,亲自斟满酒。   看到主人笑里藏刀,沈琳有些惴惴不安,如坐针毡。他此刻表面和善,心里狠毒,还不如直接惩罚来得干脆,这样未免太恐怖了。   话里别有用心,肖齐清楚得很。他眉头深锁,自责地说:“主公,都是我们不好。原本可以置他于死地,谁知道雪蟒组织的人要把我们除之而后快。我和诸位兄弟不得不反抗,雪蟒就是和您作对呀。”   办事不力,还敢拿别人做说辞。左志轩安逸一笑,“懒得与他们计较,你们平安回来就好,我也就放心了。”把盛满美酒的杯子递到二人手中,面容平静如水。   沈琳身子一颤,怎么感觉是一杯毒酒呢?她挤出浅浅的笑容,望了一眼宠辱不惊的大哥。哇,他接过杯子,一饮而尽,何等豪迈呀!   她也举起杯子,潇洒地倒进嘴里,清凉入口。“谢谢主公,我自知有过,在此向您赔罪了。”沈琳高呼道,立刻站起来,拿起酒壶倒满杯子,又是豪饮啊。   出去几日后,人倒是机灵了不少。左志轩大笑起来,“你无心之失罢了,我不会放在心上的。我们都是一家人,不要太过拘谨。”   他向门口大叫:“夏景,你进来吧。我看肖齐和沈琳神色疲惫,你送二人回去休息。”   夏景听到这命令,他愈加气愤,自己是奴仆吗?二人又不是瞎子,还要自己护送,头埋得更深了,咬牙切齿。   “我会的。肖大哥、沈妹妹,请吧。”他立到旁边,给二人让出道来。   你也有今日吗?沈琳昂头挺胸,经过他时,特意地放慢了脚步。自己有福就享受,可不会客气的。   走到后门口时,肖齐稍稍宽心。他没有提及巾帼村的神秘少年,武艺非凡。若让相国知道,那个人将招惹杀身之祸。   老管家杜忠慢悠悠地走来,小麻雀正在晾衣服,下人的衣服洗完后就被送到这里来。   “您为什么到柴房来呢?是不是小王爷又要交给我一些苦活、累活呢?”她板着脸,把手中的衣服拧成一团。   还没见过小王爷和谁赌气过呢?没找到这个丫头的特别之处,就是雀斑很多,可以扮鬼吓人。“小王爷说,让你现在到厨房帮忙,那里人手不够。”杜忠嗓子有点沙哑。   贺兰曦会那么好心吗?不,不可能。他是故意设圈套,引自己上当。“我忙得走不开啊。衣服挺多的,我不能疏忽职守。”她始终不抬头,把衣服展开,放在手里抖一抖。   找个借口婉拒,老管家总不能强迫自己吧。她以为此计得逞,暗暗地吁了一口气。   第一百六十五章 百口莫辩,敌我一体   调遣入厨房,相好出现,贵人送利益,家人反目,不吝谩骂。   “不行呐。小王爷嘱咐我,你不去帮忙的话,就没饭吃,绝不开恩。”杜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,一刻都没思量过。   用饭来威逼利用,好吧,贺兰曦赢了。“既然您说得这么绝,我只好去了。厨房嘛,没什么大惊小怪的,哈哈——哈哈。”她欲哭无泪,忍不住傻笑起来。   嘈杂的厨房内,总共十人左右,各自低头忙着干活。刚进去,迎面就看到了一只毛色漂亮的大公鸡,很不安分,蹦来跳去。   “张厨娘,这是王府里新来的下人,叫小麻雀。你有什么事,尽管吩咐她就好。”老管家昂头说道,他毕竟总揽着王府大小事务。   眯眼一瞧,出来一个女子,是个半老徐娘,风韵犹存啊。小麻雀见那女子面若冰山,似乎不太满意自己。她再抬头看看,杜忠已经踏出了厨房的门槛。   老管家口中的厨娘直挺着身子,走到小麻雀前面。“叫我张大娘就行,别的活,不用你操心。你把这只杏花鸡宰掉脱毛,等一下交给那边的王厨子。”她指向右边的一个又高又瘦的男子。   杀鸡?这么残忍的行为,自己怎么能做得出来呢?扫视一遍那只鸡,还挺凶猛的,全身的羽毛主要以淡黄色为主。小麻雀难为情地抿起嘴唇。   “你要是可以征服这只鸡,晚上也能喝上热呼呼的鸡汤了。王府的待遇很好,小王爷对我们这些下人们一视同仁。”张大娘柔和地说道,带着暖暖的笑意。   原来贺兰曦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坏,以后尽量少惹他生气呗。“好的,我试一试。张大娘,您在王府呆了很久吧。”她笑呵呵地问道,聊天多了,自然就熟了。   “我是看着小王爷长大的,他从小就喜欢我做的菜。王厨子厨艺胜过我,可小王爷总说,他的菜没我做的好吃。”张厨娘说话之余,还抖一抖肩。   可能是他味觉不好,对吃的没讲究。“嗯,那我去做事了。”小麻雀急速转身,那只鸡背着她,溜到了外面。   眼前摆着一副冰冷的尸体,颜卿不知从何处着手查起。“颜兄弟,快看,岳捕头回来了。”其中一名捕快大声叫道。   接升那边应该没问题了,岳捕头神色较为轻松。那是谁?他身后还尾随着一名浓妆红粉的妇人。   “徐大人爽快地答应了,还很乐意加派人手,前去保护接升。你的朋友和接升的家人,估计下午就能到了。这边查得如何?咦,是酒鬼陶财。”岳洋不由张开嘴,眼珠快落地了。   他身后的妇人惊奇地捂住嘴,双腿酥软,左右摇晃起来。“我的冤家哟,你怎么就这样狠心地把我抛下了。你带我去吧,免得在人世遭罪呀。”流着泪说,随即跪地。   “这便是酒鬼的相好周氏,是个年轻的寡妇。她家住在这附近,我回去时,正好与她在衙门口碰见。她非要跟着我来,还说陶财出事了。”岳洋都不愿搭理这女子,脸颊就是鬼画符。   颜卿愈加疑惑,“你如何得知他有事的呢?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呢?衙门中人在此,不得有半句假话,如实禀告。”   如此看来,二人关系亲密。陶财在案发几日后,才去府衙举报嫌疑人,这未免不合情理。接升前后到过两次皮影镇,都需经过此路,恰巧碰到了前来看相好的酒鬼。   “平时他定要留宿过夜,昨晚穿好衣服急匆匆地走了。离开之前,还说之前的那名贵人要和他翻脸,这次见面要好好谈一谈。”妇人哭得更加厉害了,抽泣不止。   她望了望躺着不动的尸体,居然一下子扑到了上面。众人目瞪口呆,两名捕快赶紧把她到旁边。   “人都不在了,你节哀顺变。”岳洋上前劝慰她。感情深厚到这种地步。   刚才她的手在尸体上动来动去,自己看得分外清楚。颜卿接着问她:“贵人是谁?想必陶财收了他不少好处,以至于把命都搭进去了。”   “我,也不清楚。那个贵人,我从来没见过,好处也没见着过。”妇人迟缓地回应,眼神闪烁不定。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丝帕,散发金色光芒,轻轻地擦了擦眼泪,又把丝帕收起来。   说谎的功夫还真是差劲,被颜卿一眼识破。“你说的可是实话吗?手帕利用金线缠边,上等真丝制作而成,想必价格不菲。”她冷冷地说着。   “这手帕是当初陶财为了讨好我,才花心思托人做的。这位大哥,我只是个寡妇,生活所迫,这才答应了他。”妇人掩面而泣,仿佛道不出万般委屈。   这时候,还不肯说真话。颜卿假装怒气冲天,厉声吼道:“大胆女子,岳捕头,立刻把她押回大牢,严刑逼供。方才你的一举一动,我都看在眼里,你想在尸体上找到什么呢?   妇人吓得倒在地上,连忙挥手:“不,不要啊,小女子知错了。他死了,我以后没法生活,便合计着捞些好处。这手帕,是他两天前送给我的,还说不能让别人看到。”   “你这妇人,糊涂啊。这么重要的线索,敢知情不报。什么好处?难道他随身携带着贵重物品吗?”岳洋感到羞愧,差点被一个小女子欺骗了。   “是价值百两的玉佩,带有白头鸟图案。我,曾见过一次。他说,那是贵人赏赐的,要随时放在身上。”她说得有点结巴,面露胆怯。   远处走来两人,正是那个去喊仵作的捕快。“岳捕头,尸体抬回去之后,还要派人到陶财家中仔细搜查一番。在他身上好好找一找,看到底有没有那块玉佩。”   岳洋自信地回答:“好,我这就着手去办。颜兄弟,你先回府衙休息吧。另一处凶案现场,我们下午再去。”颜卿点头应允。   “你也跟我们回去,接受审问,不要再隐瞒了。”他对跪地的妇人嚷道,总算有点收获了。   府衙的房间布置得很雅致,别有格调。颜卿刚想躺下,便听见了脚步声,一人站在门外。那人不吭声,静立不动。   她缓缓起身,快速穿好衣服。随后径直走到前面,把门一开。“请问你是谁?”是个年轻男子,身材修长,像一个儒士。   “徐秦是我的姐夫,在下文贤。这房间早年是故去的姐姐为我准备的。后来我外出求学,半年前才回来,不料我与姐姐天人永隔。”他有条不紊地答道,眼里露出言不尽的伤悲。   原来是占了他的房间,颜卿满脸歉意。“对不起,我之前不晓得这是你的住所。没想到,徐大人还是你的姐夫,失礼了。”   “呸,那小人不配当我的姐夫,卑鄙无耻。不好意思,我才是失礼于人前。今日并非是想打扰兄台,只是触景伤情,不忍离开。”文贤仰天叹息,惆怅不已。   此人对徐大人甚为不满,好歹是他的姐夫。出言不逊,貌似不太合适。虽然自己对那个徐秦也不太满意,可不会这么直接地谩骂出来。   场面很尬尴,“我是颜卿,你比我年长一点。我就叫你文大哥,不知可好?我有一事不明,徐大人在此做官多久了?”颜卿轻声询问,借此缓和气氛。   文贤笑意浅露,对着她说道:“当然可以,你是个非同凡响的人物啊。适才遇到岳捕头,他说来了一个能人,想必就是你。徐秦是本地人,与我姐姐是青梅竹马。”   他停顿一刻,继续讲着:“那时我年纪还小,家境富裕,父母不同意二人的婚事。我爹认为徐秦永无出头之日,注定是个穷小子。我姐姐执意要嫁给他,娘亲无可奈何,便允了这亲事。”   颜卿一听,顿时明白了。富家千金嫁给穷小子,违背常理,难怪文贤对徐秦满腔怨恨。   “颜兄弟,徐大人请你前去品茶。”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走来,步子缓慢。他额角皱纹遍布,面相和善,手持摇扇。   文贤一见他,脸色大变,瞬间沉下来。“冯师爷,不对,您也曾是江湖相士。您怎么来了?姐夫还真是爱‘才’如命,挺会招揽人才的。”他不屑一顾地说,鄙夷地看着老者。   老人家一点怒气都没有,笑盈盈地答道:“我家大人爱民如子,我只是个跑腿的人。人才要主动去找,不能错失掉。文先生,你在书塾教授弟子,就是在培育人才啊。”   总觉得他的笑容,透着些许不自然。老人家这把年纪,还跑来当师爷,不简单。颜卿猜想,难道是徐大人的亲属吗?   惟恐再待下去,会勾起无限回忆。文贤走近颜卿,“今日认识你,是一件快意的事情。颜卿,这是个好名字,‘容颜如玉,卿非俗人。’就此告辞。”   他一转身,便又回头,对师爷大喊:“你回去把我的话传达给姐夫。‘金杯也成,入仕也成,自认好命。’这是我对他的嘉奖。”迈步离去。   师爷一笑,“他是夸我家大人,名利双收,一世好命。文先生难得说些让人舒心的话语,可要回去告知大人。”   这个师爷胸无点墨,显得文贤聪颖机智。颜卿听得懂文贤的话,很显然,是在骂徐秦“不是人”。   好一个数落人的高手呀!“杯、仕、认”去掉部首后,只剩下了“不、士、人”,连起来一读,就是“不是人”。   冷硕从早上开始,一直在靠地瓜充饥,不过还是很饿。一顶轿子朝这边过来,这么冷清的地方还有人涉足。   轿子在门前停下,一名轿夫跑来。他满头大汗,“您的朋友是不是姓‘颜’呢?他现在帮官府做事,本事大着呢。皮影镇的岳捕头,让小人们接你们去府衙住。”   君上什么时候会查案了?不该低估她,除了上天入地的神通和方向定位,没任何事可以难倒她。“你们等我一下,我把老奶奶搀扶出来。回去的路上,尽量平稳一点,老人家受不了大的晃动。”   他喜笑颜开,进入屋内。“颜卿和接升要让我们一起去看皮影戏,轿子在外等着呢。”冷硕拉起老奶奶的手。   “这些孩子,就会破费。看你们的穿着,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。我替接升谢谢你们了。”老奶奶急着道谢。   只有几件好衣服可以显摆了,冷硕眉头一皱。其实是真没钱,把衣服卖掉,也许可以换来盘缠。 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死者复生,观内诡异   冷硕带着一肚子闷气回到房间,刚想去关门,一人进来了。   “果儿,严姑娘让我来喊你。我们要出发了,今天就可达到国都。”谷梁辉一股兴奋劲儿,望着面前的人,两眼发亮。   君上居然都没告诉自己这件事情。这么一来,逛街也是假的。他微感不悦,迟了一会儿,开口回应:“好,我立刻就去。”   看到谷梁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,他好声好气地说:“谷梁大哥,你先去,我随后就来。”   “行,我在客栈门口等你。”貌似十分满足的样子。   齐城之内,宫欢城盯着“福源广”三个字。他昨晚一夜未眠,赫连秀的话一直萦绕在心头。   “欢城哥哥,你来了,我正好要出去买东西呢。跟我来,有人要见你。”赫连秀难掩喜悦,拉着他回到客房。   贺兰平正坐着发呆,抬头一眼瞧见他。“你终于来了。”   “你们聊,我先出去了。”她小心地合上门。   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?薛无痕的眼神很熟悉,宫欢城径直走到他前方。“是你要找我?九公主说的那个人就是你。我们以前有关系吗?”   贺兰平抬起头,哽咽着回应:“故人相见,分外感伤。你曾经讲过,父皇给我取的名字不好,一生平淡,碌碌无为。”   宫欢城既感到茫然,又觉得无比惊讶。“你究竟是谁?那是我和平儿说过的话,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   他冲口而出:“我是贺兰平,也就是贺兰王朝的三皇子,还是雪蟒组织的教主薛无痕。三年前,我并未葬身火海,而是隐姓埋名,成为了朝廷的死敌。”   “不可能。你和他长得很像,可你们不是同一个人。”宫欢城转过身去,难道又有一个人活过来了吗?   “是真的。当年,我知道了父皇害死母后的真相,于是下决心要报仇。我连同宫外的师父制造了一场大火,顺利瞒过了所有人,包括你们。”   宫欢城把头掉过来,“先皇害死了你的母妃?我的确听过一些传闻,但你也不能肯定就是先皇下的毒手呀!你所谓的真相就是流言蜚语。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呢?”   他眉宇间显出无奈,悲切地说:“有些事情,我不想连累你们。我贺兰平确实还活得好好的,二皇兄却不在人世了,最后一面都没见到。”   嘴角划过一抹笑意,宫欢城坐到他对面。“他还活着,和你一样活得好好的。我把一切都告诉你,至于你为什么成为雪蟒组织的教主,我希望你如实相告。”   “好。”贺兰平点头。   马车内的三人沉默,谷梁辉在驾车。“果儿,你的家乡在哪儿?你是贺兰王朝的人,你们的国君是不是很残暴?”话语打破沉寂的局面。   冷硕斜睨右边的人,浅笑回答:“当然不是,君上爱民如子,是一位明君。我从小就生活在龙枕村,那里民风淳朴,村民都很好客。”   颜卿静静地聆听,这个家伙都没和自己详细说过。   谷梁辉继续说着:“是吗?有机会,我真想去看一看你的家乡。你家里都有哪些人啊?”   “谷梁大哥,你忘了吗?我跟你说过,果儿已是孤身一人,再无亲人了。”赫连温插嘴。   “我爹很早就去世了,而我娘在十年前也离开了。”冷硕看似面无变化,内心却波涛涌动。   颜卿握住他的手,温柔一笑,言道:“果儿,我们都是你的家人。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。   只要看到这张脸,就彷佛忘了全世界。冷硕缓过神来,把手缩出来,“有姑娘这样一位好主子,果儿很幸运。”   还没在旁人面前做出过如此亲密的举动,万一被皇子殿下察觉,那就糟糕了。他不敢去看左边的人,埋首盯着双脚。   “说得对,我们都是你的家人。等我们二人成亲后,你也可以找个好婆家。”赫连温把目光落到颜卿的脸上。   冷硕两颊鼓起,心下抱怨道:可恶,谁要嫁人啊,我是男子汉耶!君上又不是你的,你肯定娶不到她。   “果儿,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婿?谷梁大哥就很不错呀。”颜卿乐滋滋地问他。   冷硕叮视着她,故意笑脸以对,“我不想嫁人,有劳主子费心了。”   贺都的皇宫内,姚玉进入暗室内,走近火炉旁。“你在看什么?”   贺兰翔抬头说:“我在看皇室史册,托琪儿找的。我总觉得三年前的测讣大典很奇怪,巫女灵采来自何方呢?上面一点儿介绍都没有,我想去仪灵观看一看。”   姚玉直接否决:“你不能出宫。可你这么一说,我倒想起了一件大事。等到颜卿回来,就要举行巫族的祭巫圣礼,我也想一睹巫女的风采。不过,她挺神秘的。”   他放下书,站起来看着她。“灵采,她的身份就是一片空白,从哪儿来的呢?颜卿应该和她接触过,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发现。祭巫圣礼快要到了,我总感觉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要发生。”   “既然是巫女,当然要隐瞒身份,这叫天机不可泄露。反正你不能出去,皇宫危险,外面更是龙潭虎穴。”   贺兰翔心情烦闷,两眼朝她望去。“我成天躲起来,跟个废物一样,毫无用处。我是贺兰王朝的皇子,不应该坐以待毙,守护王朝也是我的责任。”   她含泪问:“那你就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全了吗?如果你非要去,我就和你一起。我听父亲大人提起过仪灵观,那里的确有古怪。与其说是圣地,不如称之为禁地。”   “姚上卿也那么说过吗?”   “嗯。我们找个机会出宫。对了,我想到一个人,或许可以冒险求助他。宋玉是颜卿提拔的大学士,为人忠诚,我认为他值得一信。我找个理由,宣他进宫。”   他略有犹豫,想了一会儿,“那好,我想见一见这位宋大学士。”   相国府,左志轩在书房内踱步。“礼都送出去了吗?让霓悦在云梦泽好好招待那些人,不要出乱子。”   孟许低头回答:“有些人拒收礼物,是姚定带头的。霓悦说,有几个贵族子弟只管吃喝,却不愿掏银子。再这样下去,云梦泽就要关门了。”   “姚上卿刚正不阿,我了解他。几个纨绔子弟罢了,不必与他们计较。时机一到,就把他们关到隐秘的地方,让其家人带银子去赎人。这次拉拢官员,花了我不少银子啊。” 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弄假成婚,挚爱无双   孟许刻意迎合主子,佞笑说:“老爷这一招真高!您重开云梦泽,夜夜笙歌,就是为了留住那些人。一方面可以与他们的父亲交好,另一方面,我们也能假装绑匪,劫持他们,勒索银子。”   左志轩摆手,一本正经地讲:“话不能那么说。他们本来就毫无价值,我只是稍加利用,换取利益而已。”   他点了点头,“老爷说的话在理,整天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,是没多大用处。还有一事,我要告诉您,姑爷去了张岭府上。”   眉头皱了皱,随即舒展开来,左志轩平静地问:“宋玉去张岭那里干什么?张维有没有派人过来?”   “暂时还不清楚。张维并未派人过来,需不需要让人过去找他?”   左志轩的脸色异常安宁,“不必了。我等他亲自过来,张维深知弃车保帅的道理。”   傍晚,马车在平丘国的皇宫前停下。赫连温搀扶她下车,轻声道:“到了,下来吧。”   冷硕闭眼睡了一觉,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国都。这个宫门看起来很巍峨,和贺兰王朝的皇宫比起来,稍微逊色。   谷梁辉向三人告辞,驾着马车回家。   赫连温出示令牌,顺利进入宫门,二人跟在他身后。   颜卿拽了拽他的衣角,假装看着前方,偷偷说:“你在想什么呢?”   他嘴里碎念:“没什么。你瞧,这里和你的住所没法比。我们完成使命,就早点走吧。”   她环顾周围,白着眼回复:“你这个人,简直无药可救。摸清宫内的路线,万一有事,可以及时撤退。”   “我本来就是大夫,就算病入膏肓,你也会救我的,是不是?”他的嘴角扬起,有点春风得意的感觉。   颜卿立马睁大眼晴,瞪了瞪他。“你,我懒得救你。我觉得呢,应该让你的青梅竹马救你,那样更合理。”加快脚步。   他忙着跟上去,“等等我。你怎么总是抓着这个话题不放呢?我在乎的人就在眼前,你没必要嘴上不饶人。和我过不去,你开心吗?”   一眼都不瞧他,专心往前迈步,她生气应道:“搞清楚,是你先惹我的。你在不在乎谁,和我没关系。皇子殿下走远了,快点。”   “说吧,你如何才能原谅我?我错了,不该和你怄气。我们和好吧,行不行?”冷硕服软,明明没过错,还是要让她消气。   他想了又想,从当初的冷漠到如今的吵闹,每一刻都很珍贵。无论未来是美满,亦或是分离,都因你曾经的逗留而欢喜。   颜卿陡然止步,张望四下,赫连温愈行愈远。“行。”她猛地抱住他的腰,“猪脑子,我从来就没生过你的气。我也很在乎你。”   她站直了身子,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。“那我们走吧。”跨着大步往前。   “额,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呢?你太任性了,下次,我要让你哄我。”他笑得很绚烂,跑着追上去,“好不好?给我一次机会,偶尔耍耍小性子呗。”   “再不快点,连人影都看不见了。让我哄你,除非天地合。”颜卿撂下话,昂首继续走。   三天过后,冷硕本以为在这里的皇宫内会很有意思,谁知道无聊透顶。   自从来了之后,赫连温就把自己安排到这个鬼地方,冷冷清清,一个人都没有。幸好饿不死,每天有人按时送饭。   “日子过得很悠闲啊,面色红润光泽。”   趴在桌上的人一下子来了精神,“你来了!”脸色慢慢暗下来,“你应该陪着皇子殿下,来找我干什么?”   “我原来是要陪他的,可他临时有事,所以来找你呀。我们后天就要成亲了,这几日在准备婚礼事宜。”颜卿说得云淡风轻。   冷硕惊诧,心里焦急不已。“成亲?回来不过几日,你们这么快就要成亲了,太仓促了吧。你真的要和他拜堂?”   她极为淡定,“没错。只是成亲,没什么大不了。平丘国的地形图就在他的宫殿内,可惜我找不到时机进去。趁大婚之日,我正好下手。”   他愤愤不平,“什么呀!说得这么轻松,拜堂成亲又不是儿戏。为了不让你以身犯险,我代替你好了。”   颜卿捂嘴笑了笑,“那该多有趣!要是皇子殿下发现新娘不是我,而且拜堂的人还是个男子,他估计会被活活气死。”   “不管怎样,我不允许你擅作主张,冲动坏事。我代替你去挺好的,女孩子家不能如此随便。”   挨近他坐下,她一字一字地吐出来:“如果我说你是新郎官,那你就不会反对了吧。”   “呵呵,你在胡说什么。我和他又不是同一个人,大变活人吗?”冷硕不以为然,随意说出口。   “差不多。我和他提了一个建议,低调成亲,两个人拜天地就行了。我先敬他一杯酒,让他醉倒,你再从窗户爬进来,一切顺理成章。然后呢,我们换上太监的衣服,拿着他的令牌出宫。”   “有一点,我不太明白。他都倒下了,我们还需要拜天地吗?没人看,那就不需要了呗。我们拿到令牌后,直接出宫就行。”   她脑袋一懵,这个人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,冷静啊。“喂,我是不想浪费成亲的东西。你以为我看得上你吗?作为一国之君,是不会死乞白赖地求你的。”   冷硕严肃地看着她,“你就不会后悔吗?嫁给我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人,你的皇兄是不会同意的。你毕竟是皇室中人,而我最多是个江湖小子。”   “俗名利禄终究抵不过岁月的流逝。一百年,甚至一千年之后,有谁会记得我呢?这一世并不漫长,惟独有你才精彩。我愿倾其一生,只为和你长伴。”   他眼泛泪光,动情地讲:“我想,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,因为我所爱之人正是爱我之人。独一无二的你曾经遥不可及,但是你现在陪着我,让我重拾勇气。”   冷硕牵起她的手,接着说:“我愿意用余下的生命去换取你一生的笑颜。两颗心在一起,就不再寂寞。请你嫁给我,好吗?”   她把脸别过去,“你这一次是真的笨得无药可救,我刚才就在请你娶我。要是嫁给你,我估计一辈子都离不开‘烦恼’二字。”   “这回答也太模糊了吧。能不能再说一次你的答案?”他哭丧着脸哀求。   正视着他,颜卿郑重应声:“好。”不由莞尔一笑。   第一百六十八章 雪漫抒情,人去殿空   第二日,天气更为寒冷。   紫音殿内,宋玉弯下腰,低头问道:“婧妃娘娘,您宣微臣进宫,是有什么要事吗?”   姚玉端坐,“宋大学士,你是国之栋梁,本宫一直想找个机会见见你。仪灵观是巫女灵采修行的地方,本宫想去拜访她,故而请你到此,征求你的意见。”   他思前想后,这才缓缓开口:“恕微臣直言,仪灵观是君上才能去的地方,其他人不得擅入。娘娘若前去,恐怕会惹人非议。”   她点了点脑袋,“大学士所言在理,是本宫考虑不周。君上御驾亲征,本宫甚是忧心,因此才打算到仪灵观祈福。那本宫去万福寺,你觉得可好?”   宋玉恭敬答道:“娘娘心系君上,您去万福寺祈福,微臣觉得此举并无不妥。”   “本宫不愿旁人打搅,身边带几个人就行了。那出宫一事就要劳烦宋大学士了。”   “微臣知道了,会安排妥当的。”   姚玉两眼一眯,单手支着前额,说:“本宫乏了,你下去吧。”   宋玉俯身告退,心里揣度:婧妃娘娘为何会让我去办这件事情呢?好蹊跷,张岭在前天还提到了仪灵观,言语之中隐含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。   不经意间,门外漫天白雪飞舞。冷硕兴奋地叫起来:“你看,下雪了耶!我们出去吧。”拉起她的手往外奔。   二人牵手立在台阶下,颜卿生出感叹:“时间过得好快,我们初次相遇时还是盛夏,如今却已是冬季。纷纷白雪何所似?”   他脱口而出:“两颗真心永不离。”   不由发笑,颜卿望着面前的人,感觉一晃十载无变化。昨昔之景,今日之情,离别再多,也能够寻觅到过往的人。   “你在想什么?赏花看雪,多幸福啊!”冷硕握紧她的手,斜过身子看她。   颜卿笑了笑,张嘴问:“你是不是很喜欢合欢花?片片似雪不消融。”   冷硕感到吃惊,紧张地说:“你怎么知道?你难道知道我和那个青梅竹马一起看合欢花的事情了吗?我现在只是喜欢花而已,真的,我保证。”   她流出两行清泪,“我早就想起来了。原本准备一直隐瞒下去,但我看到你纠结为难时,还是狠不下心骗你。硕果累累,十年来,你就活在我的梦里,合欢树下的那个人就是你。”   “你想起来了?是十年前的记忆吗?在我面前的你,是慕容果,还是贺兰颜卿?”他鼻子一酸,泪水在眼眶里来回打转。   “是。落水醒来的那一刻,我就记起了十年前的一切。我是答应以后都会陪在你身边,一生照顾你的慕容果,同时也是那个承诺护你一世周全的贺兰颜卿。”   冷硕抽泣着讲:“让我苦苦找寻的人是慕容果,让我难舍难分的人是贺兰颜卿。你知不知道,当我晓得你们就是同一个人时,我有多开心,又有多害怕?”   颜卿抬起手,轻轻抚摸他的两颊。“对不起,害你家破人亡、流落天涯的人是我。我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,让最在乎的人独自承受流浪与欺凌的苦楚。”   他用力摇头,“不是那样的。如果没有十年来的寻觅,我就不会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。失去的家,你已经为我找回了。因为心的牵引,我也不再流浪,只为你驻足。”   “我想起了记忆,那你还会娶我吗?”她双唇颤动。   冷硕揽她入怀,“会。昨天说好的,怎么可以轻易改变呢?谢谢你告诉我。以后每年的冬季,我都会陪你看雪。”   颜卿靠在他的肩膀上,慢慢抬头。她伸出手,几片雪花落入掌心。“这种美稍纵即逝,我真想留住它。”   他从后面抱住她,轻声念道:“我可以帮你画下来,那样你就能天天看到了。等我们老的时候,你看着画,就能想到年轻的回忆,好不好?”   她嘴角露出甜蜜的笑容,握住他的手说:“不用了。因为最美好的画面都锁在我的脑海里,永远不会消失。我失忆过一次,以后绝对不会再忘记你。”   “如果你再忘了我,我就劫持你,看你还敢不敢把我当作陌生人。这样待在你的身边,我觉得很安心。”亲了一下她的面颊。   颜卿挣脱他的怀抱,往后连退几步,正对着他喊叫:“你真是大胆!光天化日之下,举止随意,跟谁学的?”   “我是跟君上学的,给我过来!”冷硕笑容洋溢地跑向她。   “放肆,等你追到我再说。”   二人在雪中追逐,欢笑声回荡在空中。   斯南国的皇宫内,国王看了眼夏裘,询问:“公主近日来都没到寡人这里,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?”   夏裘上前一步,弯下身子答话:“回禀陛下,公主一直待在宫殿内,好像在忙着学刺绣。”   听到这话,国王忍不住大笑,“她在学刺绣?寡人不相信,这丫头最讨厌这些细活。难不成嫁为人妇后,她就改了性子。”   “陛下若不信,可亲自去看看。公主乖巧得很,并未嚷着去找驸马爷。”他语气肯定,趁机为她说好话。   晏杰此时进来,“参见陛下,臣有一事要禀明。”神色严峻。   国王产生不解,“爱卿,你有何事要讲啊?”   “臣怀疑公主殿下已不在皇宫内,请您立刻派人去查清此事。她可能出去找驸马爷了。”   “不可能。公主还在宫殿内好好待着,是我亲眼所见。莫非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公主吗?”   晏杰迈步到他跟前,“夏护卫,你也许被公主利用了。公主殿下会易容术,这一点,我们都知道。这样好了,我们不如现在就去查明真相。”   “好,寡人同你们二人一块去。”国王起身。   齐城的军营中,王枕溪来到宫欢城的帐篷内。他单刀直入地问:“宫使节,君上是不是真的活着?”   “王副将,不,是王将军,你在怀疑我说谎?请先坐下。”宫欢城面不改色,拿起杯子倒茶。   王枕溪盯着他,“来回调换粮食是你的计策吧!我早就看出来了。左相国安插在军中的人,竟然一夜之间全部失踪,是你所为。”   “没想到,你比我想象中更为厉害,不愧是王氏家族的子弟。王将军,你忠心爱国,欢城由衷敬佩。君上确实还活着,是我亲眼所见。她决定潜入敌国,和我们内外联手。”   “君上以身犯险,你应该阻止他。”   宫欢城把一杯茶递到他面前,“君命是你我可以违抗的吗?作为臣子,服从就行。” 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平民度日,倾颜盛世   王枕溪抿了一口茶,神色淡然。“我还有一事不明,请宫使节直言。你和左相国究竟是什么关系?”   宫欢城面无表情,直视着他讲:“食君之禄,担君之忧。历代的乱臣贼子都背负着骂名,我只想名垂青史,不想受人唾骂。王将军是否和我所想的一样呢?”   他毫不迟缓地说出:“好,我信你。大雪袭城,百姓要遭罪了。我觉得应该采取一些行动,借机聚拢民心。过去,我希望全民尚武,以此来强身抗敌。”   “卫城粮食充足,从那里运输一些过来,应该不成问题。我们以派发粮食的名义号召百姓习武,这的确不失为一条好计策。”   二人心中明了,同时笑了笑。   国王愤怒地转过身,他望着殿外高声说:“翠翠,你再说一遍,公主去哪儿了?寡人要再听一次你的回答。”   她跪下来,连磕几个响头,手在不停地哆嗦。“公主,她,她去找驸马爷了。陛下饶命,奴婢只是一时糊涂,求您原谅我。”   “杀了你于事无补。你在殿内待着,寡人会派人去找公主的。”   晏杰主动请缨:“陛下,不如让臣前去,必定把公主殿下找回来。”   夏裘低下身板,往前走一步。“臣也愿意前往,将公主殿下平安带回。”   “好,你们二人一起去,务必将她带回。”国王生出愠色,用力甩袖离开。   夜幕下,平丘国的皇宫之中。一人直挺挺地站在他身后,“七皇子,您真的要娶她?”   赫连温背后一丝凉意,“贺军,辛苦你假扮驼背了!我对贺兰颜卿是真心所向,绝无半分假意。你也知道我隐忍了这么多年,对皇位不感兴趣。我只是个懂得自保的弱者罢了。”   “我们跟随您多年,一心想扶您继承大统。大皇子嚣张跋扈,确实没资格成为一国的主宰。您要娶敌国的人,我们不会反对的。可是,还望您早作谋划。”   他习惯了这些老话,一如既往地回答:“我本无意参与皇位之争,你们就不必替我操心了。等我再见到大皇兄,我会向他请求削去皇子的头衔。我想和她过平静的生活。”   “您如果不未雨绸缪,那大皇子就会对您狠下毒手了。贺军一介草莽,得到七皇子的赏识,此生大幸。若不能助您登上皇位,我死后也不能安息呀!”   “你何必执着呢?你违背我的吩咐,擅自刺杀宫欢城,已经犯下了不可弥补的过错。我现在找到了一生所求,你就不要错上加错了。”赫连温恳切劝导眼前的人。   他有了悔过之意,为了让贺兰颜卿留在自己的身边,不惜耍尽手段,这和原来的自己大为不同。   贺军仍旧不甘心,走到他前面,提高语调:“七皇子,您以为削去头衔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?大皇子猜忌心颇重。要是他知道您和敌国的人成亲,而且那人还不同寻常,后果可想而知。”   “掉进万丈悬崖也不过是粉身碎骨,我何曾畏惧过呢?不管将来怎样,我都会舍命护她。”赫连温的眼神坚决,任何人都无法动摇。   “您的命就是我们的命啊!既然您都这么说了,那我以后就不再多言。我们同样会舍命护您。属下告辞,不打扰您休息了。”   天亮,她坐在梳妆台前,身后围着一大批宫女。其中一名宫女帮她梳头发,笑着言语:“严姑娘,自从您来到宫内,七皇子也变得爱笑了。我听说,您的父母昨天就进宫了。”   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对父母?想一想就觉得可笑。颜卿在心中猜测:皇子殿下费尽心思让我相信他,到底是什么目的呢?我和他仅有一面之缘,他说谎骗我,居然还要娶我,为什么呢?   把梳子放下,那名宫女赞不绝口:“您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新娘子,瞧瞧镜子里的人,美若天仙!七皇子见到您,一定会被迷住的。”   “对,太好看了!”   “不对,是倾国倾城!”   “哎哟,你们都错了,严姑娘是美得不可一世!”   面对宫女们七嘴八舌的夸耀,她真想捂住耳朵,找个地洞钻进去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颜卿不禁傻笑。   她从未想过,某一天,自己会红妆艳丽,穿上嫁衣。对普通的女孩子来讲,这是很期待的一天,可对她而言,是一场幻梦。   门外传来吵闹声,冷硕气冲冲地叫嚷:“你们凭什么拦住我?我家主子在里面呢。”   “你是什么人?真是不要命了,敢闯到这里来。你知不知道,里面的人可是将来的七皇妃。快走!”几名侍卫像赶鸭子一样,硬把他推到台阶下面。   自己现在好歹是个女孩子,这群人太没教养。冷硕踮起脚尖,往前面张望。“见她一面,又不是探监,太难了吧!”   颜卿慢腾腾地站起来,开口问:“外面怎么回事?我想出去看看。”   梳头的宫女连忙摇头,扶着她坐下。“不行,您还不能出去。配饰还没戴好,您还要在这儿好一阵子呢。”   贺都的皇宫,茜纱伫立在食味坊门口。   狮子从远处奔过来,走到她跟前,逐渐放慢脚步。他眼神不定,吞吞吐吐地说:“我嘛,有事告诉你,很重要。”   她歪了歪嘴角,“你不给我添乱,我就谢天谢地了。说吧,什么事?”   他张开双手,呼了一口气,缓缓答道:“你不要着急,冷静,一定要冷静!”   “你再不说,我就要进去了。”身子朝前倾斜。   狮子握紧拳头,似乎有什么为难的地方。“是大娘,她的病情严重了。还有呀,左志轩安排在那里的人手并没有减少。”   茜纱咬了咬嘴唇,担忧显露在脸上。“你的轻功那么差都能进去,我肯定可以进去的。娘亲的病况到底如何?左志轩没有为她找大夫吗?”   “你不能去。实话跟你讲吧,我是花钱买消息的,价格不菲。具体情况,我也不清楚。那人说,大娘咳血次数变多了,病得很重。左志轩找来的大夫都无能为力。”   她擒住泪水,“我是时候去见娘亲了。三年来,我们一面都没见过。狮子,我是不是很不孝顺?宫内和宫外的人,我都很在乎,一个都不想失去。”   狮子也略生感伤,“这不是不孝顺,是命运太无情。我们像狗一样听人差遣,这本来就很可悲。你先别冲动,我就算花光所有积蓄,也为你打听消息的。”   第一百七十章 二人成双,汹涛暗涌   茜纱恢复平静,开口道:“谢谢你。 ”   过了片刻,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恨。“不行,我不能让娘亲一个人受苦。那个人也该负责任,是他害我们变成这样的。早就在我心里死去的人,就不能让他安然自得地活着。”   两眼圆睁,狮子拽住她的衣袖,忙不迭地问:“你要杀了他?别忘了,他好歹是你的亲生父亲。”   她微转身子,双目冒出火焰。“我跟你说过,他已经死了,没有父亲,只有仇人。要不是他,我们就不会成为别人的阶下囚。”   他慢慢松手,看着眼前的面孔,心生怜惜。“好,你说得对,不要激动!我让人调查过他了,目前已不在贺都,好像去了岚靖古城。”   “我想,恐怕是因为左志轩调集大量人手,让雪蟒组织的人无处可躲,所以他才被迫离开此地。算了,等他回来,我要抓他到娘亲跟前认错。”   狮子默立一旁,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啊。   平丘国的宫殿中,颜卿甚是无奈,困倦早已袭来。“新娘子都不用吃饭吗?下午了,为什么还没弄好?”   “新娘子不能进食的。您别着急,反正七皇子晚上才来。我们给您精心打扮,保证让他满意。”梳头的宫女能说会道,嘴皮子是挺厉害的。   说好要低调,没必要弄得如此隆重吧。她坐立不安,一大群人围在身边,又不是看猴子,再这样下去,真的快疯掉了!   她突然眼珠一转,柔声讲出:“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?我想见一见陪我来的那位姑娘,麻烦你们叫他过来。”   “您说的是果儿姑娘吗?她一直在外面守着,那些侍卫不让她靠近这里。七皇子吩咐过,不准闲杂人等打扰您。”   颜卿纳闷,不应该啊,皇子殿下知道果儿是和自己一块的,为什么会不让他进来呢?这个冷硕愚蠢至极,干嘛一直在外面守着,浪费时间。   她表现出不开心的样子,“他不是外人,我想见他。七皇子让你们对我言听计从,你们难道要我亲自出去带他进来吗?”   “不用,您等着,奴婢马上带她进来。”梳头的宫女摆摆手,有几个人跑了出去。   冷硕受宠若惊,几个宫女簇拥着他进来了。“几位姐姐,我自己走就好了。”脂粉味扑到鼻尖。   颜卿客气地对众人说:“有些话,我想单独和果儿说一说,请你们到外面等一下。”   “是。”一群人推嚷着出去了。   “喂,你看什么?”颜卿敲了敲他的脑门,“皇子殿下在干什么?你应该去盯着他,随时向我汇报情况。”   原来她穿上嫁衣这么美,惊为天人,冷硕沉浸在想象中。他感到一丝疼痛,脑门变红了,“哎呀!我在欣赏君上的美貌。您下手真轻,我一点儿都不疼!”   他抱歉地询问:“不好意思,你说什么?刚才没听清。”挠了挠脸颊。   颜卿攥紧拳头,“无语!你再魂不守舍,我们就要命丧敌国了。七皇子在做什么?”渐渐消气。   “除了穿新郎服,他还能干什么,你白问了。”他显得很随意。   颜卿拧起眉毛,万般忧虑在心头。面前的人总是像个傻瓜一样,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呢。   “你去看过他了吗?睁眼说瞎话。他会不会发现了你的身份?在医馆的时候,大家朝夕相对,他应该会察觉到一丁点儿不对劲的。可是,太平静了,平静得让我感到可怕。”   “呵呵”冷笑几声,他摇了摇头,“不可能呐。皇子殿下视你如珍宝,若他知道我们在一起,那肯定会杀了我的。原配遇到小妾,总会大打出手的。”   关键时刻还在开玩笑,这才是他嘛!如此一想,颜卿心安了不少。“那你一定是偏房,孤还没打算娶正室呢。”她嘴上是那么说,心里却想着:一生一双人。   他反驳:“咦,话好像说反了吧。三妻四妾的人可能是我,你怎么可以那么做呢?”   “你,孤不把你打入冷宫就算是格外恩赐了。三妻四妾,你想得太美了,好好面壁思过才对。”   “又拿身份压人,明明说过人人平等的,看来是空话。”他唏嘘不已,又摇头晃脑地说:“在巾帼村的时候,你大力提倡一夫一妻制。作为一国之君,那是不是该以身作则呢?”   颜卿上前捂住他的嘴,“别说话,有人来了!我去开门。可能是七皇子,别吱声。”   门打开了,赫连温笑着把食盒递给她。“我想过来看看你,这是吃的。”   她双手推回去,“皇子殿下,不是说新娘子不能吃食物的吗?我不饿,你拿回去吧。”   “我不希望自己的新娘子饿坏身子。我果然是世上最幸运的人,娶到了最美的妻子。”   “我,真的不饿。”颜卿说完后,便不由垂下头,咬紧牙齿。听到他这么讲,自然是无比难受,感到很自责。   冷硕急忙走到她身后,“皇子殿下,交给我吧。主子过一会儿就会吃的。”他转身把食盒放到桌上。   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赫连温挤出笑脸。   他搪塞道:“我走错房间了,现在就走。”   颜卿陡然拉住他的手,朝他一瞪,这个借口明显很不合理。“果儿在说笑呢。我觉得很无聊,就让他过来陪我。”   望着面前的人,她开始思量。冷硕男扮女装只是神似,可说话方式上简直是错漏百出,七皇子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察觉呢?   赫连温脸上的笑容并未退去,“喔,原来是这样啊。那好,我还要回去试穿衣服,果儿,你在此多留片刻吧。”   反复回想他的话,颜卿假装往前摔倒,冷硕弯腰扶住她。   颜卿趁机靠近他的耳畔,“回去收拾包袱,不需要再过来了。今晚的事情,我会处理好的。”   他小声念着:“可是我们商量好了计划,你怎么可以反悔呢?”   她埋下头,握紧他的手言道:“相信我,一定会去找你的。事情有变,七皇子已经知道真相了。”   冷硕大为吃惊,随即微微点头,朝后大喊:“你们快过来扶着呀!”   一帮人冲过来绕着颜卿,冷硕瞥了她几眼,趁此离开。   齐城的“福源广”客栈,赫连秀惊奇地看着他。“好端端的,你为何把一本书给我?”   贺兰平给她解释:“不是书,是账册,里面记载着岚靖古城的玉石瓷器。上面详细清算了雪蟒组织的财富,我把它交给你保管。”  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忍受骗,知己幸事   赫连秀有了些兴趣,随手翻开看看。“如此重要的东西,你随身带着,太危险了吧!那岂不是人人都想得到它吗?你是教主,估计要愁死了。”   贺兰平不在意地笑了笑,“钱财乃身外之物,丢了也没关系。你看着办就行。”   她会意点头,“那我去把它收起来。”刚转过身子,又别过脸来,望着他问:“你和欢城哥哥都解释清楚了吗?”   他立刻回答:“嗯。一切都已明了。颜卿不在齐城,我们在此等她回来。”   赫连秀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,开口问他:“那君上在哪儿?我们为何不去找他呢?”   贺兰平纠结起来,还是选择坦诚言道:“她,呃,估计已经在平丘国境内了。”   “什么?君上到了我国。”她露出极为诧异的神情。   “我没有告诉你另一件事情,很重要。其实,你口中的君上是我的妹妹。你的七皇兄好像对她动了真情。”   “君上是女的,怎么可能呢?哈哈,不可能。你说七皇兄喜欢君上,简直是天大的笑话。”她看一眼面前之人的脸色,特别严肃。   他提声说:“颜卿是女儿身这件事情是千真万确。欢城告诉我,七皇子要娶她,这也是真的。”   赫连秀坐下来,双手摊在桌上。“难以置信啊,贺兰王朝的一国之君居然是女儿身。对了,七皇兄为何要娶她呢?”她倏地站起来,绕着桌子转圈。   过了一会儿,赫连秀继而停步,拉住贺兰平的手说:“君上是不是在利用我的皇兄?我明白了,她接近七皇兄,是为了打败大皇兄,对不对?不行,我不能让七皇兄蒙受欺骗。”   他握住她的手,急忙劝解:“我确实不清楚。颜卿就算那么做,也只是为了退敌,她是有苦衷的。我求你答应我,不要牵扯进去,好不好?”   赫连秀的泪水溢出眼眶,“我做不到,七皇兄是我的家人,而君上也是你的家人。我们无法阻止战争,但也不能让二人互相残杀。就当我求你了,一起回平丘国,别让这场悲剧发生!”   “好,我尊重你的抉择。我们一起去,不过要写一封信留下,让欢城知道我们的去向。”   平丘国的宫殿内,夜色凉凉。他让所有人退下,单独推开门进去。   赫连温笑意绵绵,“外面又下雪了!你要出去看一看吗?”   她伸出手掀开盖头,面若冰霜。“这是你精心策划的吧!你早就料到了一切,我不会和你拜堂成亲,所以才同意我的想法。”   他嘴角微扬,展示出那凄楚的笑容。“你说的低调就是不愿意嫁给我。和我在一起,就真的让你如此为难?看到你和他在雪中追逐,笑得那么开怀,我也很开心。”   颜卿横眉以对,冷冷地说:“你在监视我们。没错,我是贺兰颜卿,压根没有失忆,是有意接近你的。我的性命在你手里,杀了我这个敌人,你就可以向赫连律邀功。”   赫连温坐到门槛上,望着飘舞的雪花。“过去的我是行尸走肉,可在见到你的第一眼,就想和你成为知己。知道你是女子的那一瞬间,我就暗下决心要娶你,这份心意此生不改。”   她踏出门槛,回首看着他讲:“那我注定要辜负你,让你失望了。皇子殿下,儿女私情和王朝生死比起来,颜卿更在意的是后者。把地形图给我,请和我合作。”   他走到那人同侧,“如果我拒绝你的请求,那你就会杀了我吗?果然留不住你的心,宫欢城说得对,但我想留住你这个人。冷硕的生死和王朝的生死相比,你更在意哪一个?”   颜卿歪过身子,“你究竟想怎样?他和王朝同样重要,我一个也不会放弃。说说你的条件,是要成为平丘国的一国之君吗?我可以帮你。”   赫连温牵起她的手,直视着她说:“原来在你眼中,我是这样的人,那你就错了。看来,冷硕的命很有价值,居然等同于整个贺兰王朝。我希望自己的新娘心甘情愿地嫁给我。”   “恕我不能答应,虚情假意地去迎合别人,貌似不是国君能够办到的。这就是你所谓的心意吗?逼着我嫁给你,强颜欢笑地待在你的身边。”   他坚定的目光集中在那人身上,“时间会证明,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。最圆满的结局就是,我们两个人在一起,去过普通人的生活。”   颜卿甩开他的手,仰头冷笑几声。“你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可怜吗?自欺欺人的滋味,应该不好受吧。没有冷硕在我身边,就不会有‘圆满’二字出现。”   “我派人查过他了,没有任何的背景和身份,那样的人有资格和你在一起吗?冷傲孤僻的贺兰颜卿会看上一个无名小卒?你拒绝我的借口不太合理。”   她反问道:“难道皇子殿下的爱也有尊卑之分?那你就更不该选择我做你的新娘,因为你配不上我。啊,我忘了告诉你,我和冷硕在十年之前就有了约定,必须嫁给他。君无戏言。”   赫连温两眼发亮,脸色骤然大变,微微一笑。“我还是输给你了。威逼利诱都对你无效,不愧是国君。我愿意无条件地帮助你,仅仅是因为心意。那你可以成为我的红颜知已吗?”   颜卿笑着回应:“乐意之至。刚才的话冒犯你了,在此跟你道歉。能成为皇子殿下的朋友,贺兰颜卿也很幸运。”   贺都的皇宫中,姚玉进入紫音殿的暗室。   她张嘴讲出:“我觉得宋大学士是个可信之人。等我们出宫后,先进入万福寺内,然后找机会到仪灵观去看看。你认为如何?”   贺兰翔上前迎接她,“我在暗中观察他的行为举止,的确一表人才,颜卿的眼光不错。不过呢,他是左志轩的女婿,会不会表里不一呢?”   姚玉毫不犹豫地回复:“不会的。康庆王贺兰曦原先很厌恶他,后来经过一次唇舌之辩,彻底服了这位宋大学士。据我了解,康庆王脾气执拗,和你一样都是皇室子弟。”   他搂住她的肩膀,“被你这么一说,所有的皇室子弟都成了牛脾气。对喔,你说过,贺兰曦和颜卿相处得很好。也许是我多疑了,宋玉值得一信。”   姚玉盈盈一笑,戏谑道:“形容你,用牛脾气最贴切了。” 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十年铭记,灭亲义举   冷硕倚着门喃呢:“这场雪还要下多久?为什么她还不回来?”闭上眼叹气,脑海中浮现出她的面孔。   “外面很冷,为何不进屋待着?”斥责的口吻。   他渐渐张开双目,“你来了!”笑着跑过去。   颜卿捧起他的手,“喂,你是大夫,金针秘术靠的就是这双手,都冻红了!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,你怎么去照顾其他病人?我说过了,会回来见你的,真是令人操心!”   “哈哈,一见面就开始唠叨,君上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老太婆。”他傻笑起来,然后抱住她讲:“我很担心你,看到你平安无事,我好高兴。”   颜卿在他的耳边轻声说:“我没事,别胡思乱想。我和七皇子已经谈拢,他答应帮助我们了。先进去再说。”   冷硕牵着她进入屋内,一同挨近坐下。   他愣了片刻,迟疑地冒出一句:“你们都说什么了?”掩盖内心的不安,目视前方。   冷硕自然感到纳闷:她和皇子殿下在一起待了那么久,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?两个人有没有真的成亲呢?   此刻的她很闲逸,平静地回答:“还能说什么,无非是商讨合作的事宜。你这个人真有意思,想的太多了吧。你难道以为我们在拜堂成亲?那样的话就很可笑了。”   他无力地垂下脑袋,窃窃念道:“怎么可能不那么猜测呢?”转而抬起下巴,嘟囔着:“你整天把王朝挂在嘴边,万一被他逼迫,也许就会屈服了。”   “被你说中了,七皇子的确逼着我嫁给他,不过我拒绝了。现在想想,我有点后悔,嫁给他也不错,至少他不会怀疑我。”她扬起嘴角。   他扭过身子,凝视着她回应:“没有,我绝对不是在怀疑你,没那个胆量。你后悔?在我面前讲出来,让我很没面子耶!”   她翻了翻白眼,发问:“你需要面子吗?不过,你对自己未免太残忍,天冷了,多穿点。待着别动,再有其他问题,我会一一解答的。”慢慢站起来,手指着他的鼻尖说:“不准动。”   冷硕觉得莫名其妙,努了努嘴,暗中猜测:她到底要干什么?让自己别动,这下子真成了木头。   颜卿走到衣柜前方,取出一件外套,嘴角划过一丝笑意。   她来到冷硕的后面,把衣服披在他的背上。“我不能时刻在你身边,但也要照顾好自己,这是命令。”紧接着弯下腰,按住他的肩膀讲:“如果爱妃生病,孤会很心疼的。”   一股暖流在身体内横冲直撞,她每一句关怀的话语都已烙在心头。冷硕起身,掉过头看她,微低下颚言道:“爱妃?能不能换个称呼,我只是假扮的妃子。”   颜卿把双手放置身后,脑袋一歪,贴近他的耳旁说:“不只是假扮,是真的,而且一直都是。十年前就注定和你捆绑在一起,其实,那个时候就已经看上你了。”   双眼睁大,他吞吞吐吐地问:“看上我?说的是真话,还是假话?好吧,我承认,十年之前就喜欢你了,非常喜欢。”语调逐渐提高,两颊通红。   “嗬!原来你十年之前就对孤意图不轨,真可怕!小小的年纪,脑子内的思想却很乱啊!”她挺直身子,故意露出轻蔑的笑容。   “不是,是后来想通的。我不是那个意思,看到你本人,确实说不清了。”他干脆放弃多余的解释,乖乖垂首。   她瞥他一眼,愁眉深锁,长叹一口气。“我略有一点点失望。啊,你对我只是喜欢而已,看来我对你太过宠爱了。初见已是深爱,十年何曾妨碍?”   又是一大惊喜,没想到早已心有灵犀。冷硕试问:“初次见面的时候,我们还不知道彼此的姓名,你记得那么清楚吗?”   “有关你的一切,我都记得很清楚。夜深了,休息吧,我先走了。”她走到门口,摆一摆手,“不用送了。”   看着她一步步远离自己,突然感到无比失落。冷硕把外套扔在桌上,狂奔出去,在她身后大喊:“我要娶你,我要娶你!”   颜卿蓦地转身,慢悠悠地挪步过去,“笨蛋,我们早就成过亲了,在皇宫里,不是吗?”伸出手拂去他肩上的雪花,“我下达的命令没用吗?你冻坏身子,我会心疼的。”   掉到蜜罐之中的感觉,他痴呆呆地说出口:“我以为那一次不算的。那也太滑稽了吧!你穿的是新郎服,而我穿的是新娘的服饰。”   “看来还是老样子,你的话太多了,不困吗?雪越下越大,我就在此休息好了,你会不会很介意?”她眨了眨明亮的眼睛,伴随着一抹笑意。   腮帮子变得更红,冷硕故装淡定。“呃,不会啊。可是,那个,如果你留下来,皇子殿下就会不高兴的。万一激怒他,我们就惨了。”   她挑了挑眉毛,笑着说:“你睡地上。这样的话,他怎么会不高兴呢?你在担心什么?”   “喔。我去铺被子。”冷硕竟然有点沮丧,低头往前走。   颜卿拽住他的衣角,后又来了句:“作为妃子的责任,你似乎忘得一干二净。”快步移到他前面,瞅了瞅冷硕几眼,进入房间。   宋大学士府,宋玉望着旁边熟睡的她,轻手轻脚地爬起来。他独自来到了书房内,点上灯,陷入沉思之中。   走到窗前,他似乎有了种种不好的预感。有些事情是无法逃避的,倘若有一天,自己必须要面对解决,结果会如何呢?   “在想什么呢?别总是逼着自己,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。我就在你的身边。”左茹提着灯笼进来。   宋玉迈步过去,帮她拿着灯笼。“我吵到你了,是吗?我睡不着,这才想来看看书。夫人,瞧瞧你,日益憔悴,一定要保重身体。”   她微笑摇头,解释道:“不是。我做了一个噩梦,醒来后没有看见你,估计你会来这里的。相公,你是不是遇到了为难的事情?”   宋玉吐露出一些话:“我在想,以前的那些清官真的会大义灭亲吗?毕竟是他们的亲人,与亲人为敌应该会很痛苦吧!”眉宇一紧。   左茹想了想,应声:“嗯,大义灭亲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。不过,犯错的人该受些惩罚。” 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春宵一刻,孤身异国   宋玉停顿良久,握起她的手言道:“夫人,我们回去休息吧!”   左茹笑颜回应:“好,相公也要注意身体。 ”   看到眼前这张面孔,宋玉有些惆怅,他在心中思忖:如果有一天我做出了让你难过的事情,你还会原谅我吗?   平丘国的皇宫内,冷硕望着上空冥想,自己怎么会睡不着呢?对,她不让自己灭灯,难怪会睡不着。看样子,她已经熟睡了,不如偷偷去熄灯。   他匍匐前进,逐渐靠近桌脚。得逞在即,他捂住嘴笑笑,还是习惯在黑暗中入睡。   突然,他整个人完全趴在了地面,动弹不得。一人从后方搂住他的腰,轻声念:“真不安分!不能让你继续任性了。”   冷硕惊讶问道:“你不是睡着了吗?偷袭别人不是国君该有的行径。我的腰要被压折了。”   她缓缓起身,半蹲下来,伸出手给他。“起来吧。你刚才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乌龟,很有趣。不过呢,也挺可怜的。”   他把手放到她的掌心,紧紧握住,站起来反驳:“都是你造成的,居然还在幸灾乐祸。拜托了,灭灯睡觉,行不行?”   “行,可是要付出代价的。”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,颜卿勾住他的脖子,一字一顿地讲:“妃子的责任就是侍寝。你把这一点忘得一干二净,是不是该受罚?”   冷硕脑子一懵,歪过脑袋看她,怯怯地说:“侍寝?我本来就不是妃子啊。呀,好困,先睡了。”趁机挣脱她的手臂。   他朝着面前的人笑了笑,安静地平躺下来,闭上眼自言自语:“千万不要过来,不要过来!”什么声音都没有,应该回到床上休息了,缓慢张开眼睛。   “已经过来了。逃避不是办法,面对才是唯一的选择。你既然成为了孤的妃子,就该老老实实伺候孤才对。”她侧躺在他旁边,单手支着脑袋,两眼盯着他。   “不是,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。”说完话后,他一头躲进被子里。   颜卿忍俊不禁,有时候,这个家伙挺可爱的。“喂,你是要闷死自己吗?好了,不跟你开玩笑了,出来吧!”   冷硕小心翼翼地伸出脑袋,“事先声明,我不是怕你。作为一个宽容的人,我就不跟你计较了。”   她往左一挪,死盯着他问:“你倒是说说看,我犯了什么错?你这个人,是习惯恃宠而骄了啊,口不择言。”捏紧他的耳朵。   冷硕义正言辞地喊:“你,只有小人才会动手。按照王朝律法,你是犯了扰民罪,我的睡眠质量受到严重影响。”可怜的耳朵已经红透了。   “啰嗦!”颜卿亲一口他的侧脸,随即翻到他身上,“得到一个人的心,更该得到他的人,不是吗?”   冷硕故意咳嗽几声,缓缓张口:“灭灯就寝吧!”双方互视一笑。   夜色在白雪的映衬下,似乎显得更浓稠了。“我并不是讽刺,即使是火眼金睛,也有被蒙蔽的时刻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克星,而你的克星就是公主殿下,是吗?”   夏裘转身看他,“知我者莫若朋友。你这个人很不够意思,直接和陛下讲公主的事情,我很惊慌呀!公主对我有救命之恩,我该找个机会报答她。”   晏杰走近那人旁边,顿了一会儿,开口说:“作为朋友,我很了解你。公主殿下对你而言,应该不只是恩人那么简单吧。你的眼神出卖了你。火眼金睛遇到公主,很容易失去作用的。”   夏裘苦涩一笑,“你呀,哎,一眼洞穿我的心思,真不愧是国师的弟子!对了,国师有没有消息?你回国了,他为什么不回来?”   “我想,师父应该是有要事在身,我也不便多问。凭借我的直觉,他也许是为了小师弟才留在贺兰王朝的。”   “喔,你口中的小师弟就是国师的亲生儿子吧!我觉得你的师父有点冷血,把亲生儿子扔到贺都,不闻不问,这样未免显得无情。”   晏杰否决说:“我并不觉得师父冷血。他也是出于无奈,还好小师弟潜伏成功了。屈指一算,小师弟离开斯南国有些年头了,我希望他早日回来。”   “不管怎么说,国师还是功不可没的,为国家呕心沥血。等你的小师弟回来,陛下一定会重用他的。在敌国生活,恐怕是度日如年,这种滋味很是心酸吧!”   晏杰思量他的话,回答:“没错。”   二人感触颇深,各自回房休息。   第二天,雪后的天空很明朗,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了。冷硕在门口仰望远方,一切都很安宁美好。   颜卿拿着外套出来,“你在想些什么?”披在他的身上,露出不悦的神情,高声说:“下一次,我就不会替你拿了。你又不是习武之人,身子单薄,就该有自知之明才对。”   他笑呵呵地回答:“我记性很差的。我只是在想,什么时候能够回到家乡去看看呢?渐渐地,我忘记了村里人的长相,一切变得好模糊。我甚至在怀疑,我究竟是不是出生在那里?”   走到他旁边,颜卿拉住他的手说:“回到贺兰王朝后,我就陪你回龙枕村看看。一言既出,决不反悔。我要走了,已经和皇子殿下约好。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?”   冷硕抬起手臂,抱住她的肩膀答道:“如果我去的话,就显得我很小气了。算了吧,我不去,暂时把你借给他。能够把貌美如花的妻子带回家乡,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!”   她半转身子,昂起头看他,严厉地讲:“对国君而言,说话好听的人都不能留。因为那些人多数是口蜜腹剑,错杀一千,不可放过一个,懂了吗?”   他背后冒出冷汗,“非要在这种时刻讲如此恐怖的话。看来甜言蜜语不是您的嗜好,明白了。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!娶到你,我应该也算是很特别的人吧!”   颜卿拿开他的手,朝前方踏了几步,回头吩咐:“这只能说明你福泽深厚。行了,进屋去,这是强制性的指令。就此止步,不准往前走!”  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,冷硕觉得这一世知足了。遗忘的、不该忘的人或事都已找回,等到两鬓成雪,依然拥你入怀,回味一生的苦乐。 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建立威信,调侃试菜   赫连温把一卷图递给她,认真地说:“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,这是平丘国的地形图。 ”   颜卿愣了愣,右手悬在空中。“你轻易就给我了,不怕大皇子报复你吗?你们毕竟是手足兄弟,我觉得自己在离间你们的感情。”   他淡淡一笑,把东西塞进她的手里,平常说道:“也许他终会明白,战争带来的后果是无法想象的。就算一统天下,得到的江山也是满目疮痍,恢复不了往日的秀丽。”   她埋头接过来,略有所思。“你说得好!百姓需要的是安家乐业,而不是卷入王者之争。想要雄霸一方的代价本就是无可估量的,七皇子的远见卓识让人佩服。”   赫连温忍不住赞叹:“我觉得你才叫人钦佩,好比盛世下的一道风景,难怪让我们流连忘返。我还是挺羡慕冷硕的,很羡慕呀!”   “天涯尽是芳草。七皇子容貌出众,胸襟宽广,必能娶得贤妻。国都之内只剩这些士兵了吗?”她趁机切入正题。   他准确地答复:“没错,我已经派人详细查过。我们可以封锁国都平丘,先控制住国都内的皇族和商贾。”   颜卿微微摆头,“他们会乖乖就范吗?即使这里兵力空虚,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。人都有私心,不妨利用这一点,让他们归属于我们。此时的你需要建立威信,然后就好办了。”   赫连温一下子就听懂,看了看她。“我明白了。你想让我代替大皇兄。只有一国之君的承诺才最有价值,不是吗?”   “是,人心所向的君主最容易得到爱戴。皇族和商贾都听从于你,那百姓们自然就会服从你。自从国王被软禁后,平丘之内,人人都想明哲保身,你何不趁此登基即位呢?”   他无动于衷,似乎对她的问题不感兴趣。“如果我成为下一个贺兰颜卿,那背负的使命就太重了。我不想被人主宰,更不愿主宰别人的命运。”   颜卿走到他面前,“有意思,你也觉得皇位是毒蛇猛兽吗?我真不敢相信,你和大皇子竟然是一家人,天壤之别啊!我并非是逼你,这也非皇位之争,而是有利苍生的计策。”   “呵呵,贺兰王朝的君上很狡猾。一个人的名义劝不了我,就拿天下人的名义论事,我也没有理由拒绝吧!一言为定,我帮你。事成之后,我要退位。”   她展现笑颜,“退不退位可不是我说了算,皇子殿下的未来不是我能掌握的。我贺兰颜卿代表本朝的百姓再次谢谢你!”   “客套话说多了,我也会不好意思的。受到国君的嘉奖,我真是愧不敢当!中午要回去陪他吃饭?我一个人吃饭还是很落寞的。”   颜卿假装不在意的样子,冷言道:“一个大活人总不能让我喂他吧。听说皇子殿下早就吩咐下去了,我不留下来,倒显得很不近人情。可是,我要回去告诉他一声。”   赫连温打趣说:“算了,我让人去通知他过来。人多才热闹,免得冷硕郁郁寡欢,那你就受到牵连了。”   “一个动不动就生气的人,我懒得搭理。我先去看一会儿地形图。”她走到后方的椅子旁边,慢慢展开卷轴。   万福寺的后门,姚玉拿下面纱,“宋大学士,你不用送本宫进去了。本宫希望你守口如瓶,此次祈福的消息不要泄露出去。否则,严惩不贷。”   宋玉稍微扬起头,“靖妃娘娘,您准备在此逗留几日呢?微臣派的人会暗中保护您的。”他心有疑问,总觉得面前的人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在瞒着自己。   “那是本宫的事情,需要你来过问吗?宋大学士,有些事情,应该选择闭目不见。”她的口吻严厉,随后走了进去。一名太监和一名宫女也跟着姚玉进去了。   宋玉弯腰沉默,心内猜测:一向待人和善的娘娘显得很反常,她究竟有什么样的事情要处理呢?   “宋大学士,你怎么在这儿?我正想去找你呢。”   背后传来声音,宋玉回头一望,转身迎上去。“荀护卫,你找我?难道是想上门提亲?琳儿在府内待着,你跑这里来,来错了地方。”   荀羽面无表情,郑重其言:“不是。儿女私情还不足以让我四处奔波。我发现了一个地方,想带你去看看,是和左相国有关的。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往呢?”   宋玉听完后,不由眉头一拧,继而平静地回答:“和岳父大人有关的事情,你这么一说,我的确要去看看。走吧,我随你去。”   长桌上摆满了饭菜,冷硕坐在颜卿旁边,最先开口:“皇宫里的菜式都差不多,不过平丘国的菜式更为新颖。这道菜叫什么?样子挺好看的。”   赫连温望了他一眼,放下筷子,耐心解答:“雪漫青丝。你的眼光不错,这是御厨最新发明的一道菜。”   冷硕兴致盎然,指着颜卿面前的菜,继续问:“那这道菜呢?我想一想啊,那肯定就叫冰天雪地。”一副得意的神情。   颜卿努力憋住笑意,竖起横眉,训斥他:“食不言,寝不语。你是要到外面去吃,还是留下来?废话那么多,会让皇子殿下没有心情进食的。”   他心里很不服气,埋头嘀咕:“这样子吃饭很无聊的。皇室中人都爱计较,小气呀!”   赫连温替他说话:“那个,其实没关系,我觉得很好。被他这么一问,我也有了食欲。冷硕,你以前也和君上一起用膳吗?在皇宫?”   “没错。我跟你说,和她一块吃饭,还要试毒,可麻烦了。她的一顿饭就是在浪费银子,压根吃不完。那个时候,我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吃饭。”冷硕一咕噜说出来。   “你们连吃饭都那么有趣啊!我真的很羡慕你们。”   颜卿哭笑不得,这个家伙是来表演滑稽戏的吗?她把头调向冷硕,露出犀利的目光,“话真多,菜都凉了。如果你不饿的话,就去扫雪吧。反正你闲着没事,不能白吃白喝的。”   “我,还没吃饱。”冷硕语塞,打击人的毛病一点儿都没变。   “不用了,这些活应该交给那些奴婢或太监去做。”赫连温笑着讲出。   颜卿似乎没打算放过他,云淡风轻地来了句:“交给他一个人就好!” 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欢乐之源,分辨好坏   “我一个人?不会是打扫整个皇宫吧!我知道了,那从哪里开始打扫呢?”冷硕感到眩晕,又不得不忍气吞声。   这个人竟然当真了,脑子一成不变。颜卿站起来,“我吃饱了。差点忘了,你不是还要研究新药吗?既然如此,你哪有时间扫雪?难道是晚上不睡觉打扫吗?”   莫名被戏弄了一回,冷硕哑口无言。   赫连温立马打圆场,“对,扫雪的事情就不必劳烦你了。你们要不要出宫逛一逛?”   “好啊,待在这里很闷的。”冷硕应答完后,起身对着颜卿问:“可以出去吗?你如果不愿意出去,我就留在宫内。”露出期待的眼神。   颜卿抬起下颚,瞧了他几眼。“午觉过后再出去。你先慢慢吃,我累了,回去歇息。”   她走到赫连温近处,笑着说:“皇子殿下,您慢用。”   冷硕看到她对另一个人的态度如此温和,突然心头凉凉的。一时让自己去扫雪,一时给自己台阶下,摸不透她变化的小心思。   见她跨出门槛,冷硕坐下,开口:“皇子殿下,你和君上的关系为什么变得这么好?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微妙。”   赫连温毫不犹豫地说道:“知己难求。你们的关系应该更加非比寻常吧!她对我客客气气的,对你却讽刺取笑,说明你们亲密无间。”   冷硕挠了挠后脑勺,继而笑笑。“呵呵!君上外冷内热,对每个人都很宽容。她对你客气,是必须的,礼数不能忘。”   “原先我不能理解她的选择,因为我觉得你很普通,没什么出众的地方。宫欢城输给你了,不代表我会失败。可现在看来,你确实有些不同于常人的地方。”   听到这番耐人寻味的话语,冷硕应道:“我也许是脸皮太厚,所以才能赖在她的身边。你们不是我的敌人,她的朋友都是值得我尊敬的人。不过我得承认,自己没什么特别之处。”   他摇摇头,继续说明:“不,你很特别,我并无讽刺之意。在你身边的人都能受到你的感染,快乐的气息很浓。你和她虽然是截然相反的性格,但是很合得来。”   冷硕直言说:“其实我骨子里并不是那种开朗的性格。正因为有她在,所以我才感到很高兴。皇子殿下,我想你应该有同感。”   赫连温锁起眉头,“没错,可惜我的快乐之源被你夺走了。不要介意,我只是在开玩笑。能够给予一个人自由,并附赠上祝福,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。”眉头渐渐舒展开来。   “因为爱惜,所以舍弃。我们多谢您的祝福!我会好好照顾她的,是一生的承诺。”冷硕表情严肃,紧盯着面前的人。   赫连温顿悟,暗暗想道:太过在意,就不会只顾着拥有的念头。一味地飞蛾扑火,结局就只能是遍体鳞伤。我愿你幸福,愿你和冷硕有个圆满的结局。   想通了,他露出恬然的笑容,微微张嘴:“我相信你。我想,也许一开始,我就该知难而退,你们的感情牢不可破。我能感受得到她对你的重视,哪怕是一个眼神。”   冷硕试图转移这个话题,“我们现在是朋友,不是情敌。我们说一说这些菜式吧,有些菜,我还没吃过呢。”   “好。”   万福寺的厢房中,姚玉看着他说:“我刚才的态度应该会惹起他的怀疑。宋玉在周围安排了人手,我们恐怕暂时不能出去。你认为呢?”   赫连翔反复思量,过了良久,方迟迟作答:“静观其变很浪费时间,找个时机,我亲自和宋玉见一面。与其遮遮掩掩,不如向他坦白一切,看他愿不愿意帮助我们。”   她感到惊讶,蹙眉问:“你之前说,宋大学士可能是左志轩的人,这么快就改变了想法呀!我还是有所担心的,你的身份若是透露给他,不知他会作何反应?”   “即使陷入险境,我也绝不后悔。死而复生都做到了,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我畏惧不前呢?”   姚玉仍是忧心忡忡,提出建议:“这样好了,我来跟他说吧。你躲在暗处,观察他的神色,万一不对劲,也可以早点防范。”   “不,我要亲自见他。待在暗室久了,不见天日的感觉很不好受。我不想再躲起来。宋玉是敌是友,我要分辨清楚。”   琪儿端着茶水进来,她一边把东西放到桌上,一边说:“娘娘,住持要见您!”   姚玉脸上现出迷茫的神情,“是目休住持吗?奇怪,他为什么要见本宫呢?”   琪儿撅起嘴,“这个嘛,奴婢确实不清楚。不过呢,他和旁边的小沙弥好像在说什么巫族,估计是和巫女有关。您要是累了,不想去的话,我立马去告诉他。”   “你下去歇息吧,本宫会去见他的。”   等到琪儿走远后,姚玉转向贺兰翔,“目休住持会不会真的要和我说仪灵观的事情呢?”   贺兰翔陡然问她:“颜卿和住持很熟悉吗?我们刚到这里,他就把你叫过去,让我很纳闷。至于仪灵观的事情,我觉得他不会知道的。”   姚玉愣住片刻,这才回答:“应该很熟悉吧!颜卿过去也经常来万福寺,听说和目休住持很投缘,两个人相谈甚欢。”   “喔。那你去吧,我在此等你回来。”   寒风瑟瑟,二人走进荒废的院落里。宋玉拽住他的衣袖,“荀护卫,难道你要带我进去吗?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?”   荀羽立刻解释:“我们必须要进去看看。这里是左相国私藏兵器的地方。”   他松开手,挺直身子讲:“出言当谨慎!岳父大人身居相国之位,你如此污蔑他,可谓大不敬啊。”   荀羽厉声说出:“乱臣贼子,人人得而诛之。宋大学士一向大公无私,大义灭亲这样的壮举是不是也能够做到呢?”   他面不改色,从容以对:“荀护卫,宋玉以国为重,效忠国君。上到皇族,下到黎民,绝不徇私舞弊。口说无凭,你该拿出证据才对。”   “我给你看证据,左相国的罪证就在里面。”荀羽指着前方的屋子。   吃完饭后,冷硕在平丘国的皇宫内漫游。反正回去也无聊,她还在午休呢,就不去打搅了。   “你吃饭的速度越来越慢了!我真不敢相信,你这饭量快赶上猪了。” 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制止错恋,正确道路   背后传来嘲讽的声音,冷硕惊喜万分,掉头看她。 “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后面呢?不是走了吗?”   颜卿上前几步,“我在等你一起回去。走吧!”大步向前,把他一个人撂在原地。   什么呀,这是等自己吗?冷硕懵在原地。   “真麻烦,我还要回去午休呢。”她返回到他身边,目视前方,不经意间拉起他的手,说道:“别傻站着了,走了。”   冷硕望了眼她的侧颜,“我们下午要出去吗?那个,我只是随便一说,不要当真啦。”嘻嘻哈哈的样子。   颜卿冷淡回应:“我出去不是因为你,而是有更为重要的事情。”   空欢喜一场,还以为她是为了自己才出去的呢。冷硕缓过神来,无精打采地说:“喔。那我不去了吧,你和七皇子去就行了。”   她放慢步子,提声说:“又不是小孩子,说不去就不去,很不好。明明嚷嚷着很无聊,现在反悔是不是太迟了?”   冷硕垂下眼眸,“我跟你去也帮不了忙。”语气僵硬。   话语入耳,颜卿停步,举起相扣的两只手。“一辈子形影不离。我希望你时刻出现在我的视线中。”   他挪过身子,挤出笑容,说:“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。有时候,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派不上用场。我知道,现在只有七皇子可以帮助你。”   她正视着那张无奈的面孔,“以后别再这么说自己,我都听腻了。一个人对我有没有价值,不是在于他能不能够助我。冷硕,你这个人很糟糕,想得太多了,让我很操心。”   冷硕恢复常态,问道:“不知道皇宫外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呢?下午,我要好好逛一逛。”   颜卿自我调侃:“我居然在做哄人这种事。通常都是别人讨好国君,如今偏要顺着你。如果茜纱和荀羽知道了,肯定会笑疯的。”   一提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,冷硕迫不及待地说:“等我们回去,还是把你的身份告诉二人吧!茜纱对你,不是,准确而言,应该是对君上,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感情。”   “茜纱就像是我的妹妹,兄妹之情变为姐妹之情,没什么不一样的。”   冷硕焦急,加快语速:“不是那个意思啦!你一直都是女扮男装,茜纱对你日久生情,很正常的嘛。再不解释清楚,就真的会一团糟。”   颜卿认为他在胡说八道,随口应付:“你是说她对我有情意?不会的。荀羽对她一片痴心,二人很是相配。奇思妙想是你的癖好吗?真好笑!”   他慢腾腾地吐出话来:“那你就赶快说清楚,免得同时伤害到两个人。我和荀羽都看得出来,只有你还浑然不知。茜纱是个很倔强的人,你要亲口说出来,她才会谅解的。”   “我知道,一切都会解释清楚的。”颜卿说完后,慢慢靠拢他,抱住他的腰,闭眼聆听他的心跳。   过了一会儿,她开口讲:“其实恢复了记忆,我感到很痛苦。因为想到了你之前的种种行为,我才醒悟过来,你在瞒着我。你假装不认识我的心情也很痛苦吧!”   冷硕搂紧她,深呼一口气。“我宁做不即不离,盼你安然不惊。能够默默守在你的身边,我觉得很满足。一开始,彼此误以为都是陌生人,那或许是上天的考验。”   “好了,我们不要再说这些感伤的话。”她慢慢挺直身子,“这条路很长,一起走就不会觉得孤寂。”   刚踏入废弃的屋子内,他们的身后就出现了一个人。   “那些兵器已经不在这里了。”   荀羽迅速地回首望去,微张双唇,问道:“胡狮,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地呢?”   狮子走到二人的近处,“相国大人的军器库已经转移,就在你们来这里之前。我想,他一定有所察觉,荀护卫是不是来过这里了?可能不知不觉之中,你就触碰到了机关。”   荀羽盯着他,对眼前的人心生疑虑。“我的确来过,就是昨天晚上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。”   “事到如今,我也只好向你们坦白。其实,我是左相国安插到皇宫的人。”   宋玉见二人相识,便主动说:“荀护卫,我对岳父大人确实不了解。既然这一位是他的手下,何不一起谈论军器库的事情呢?”   狮子紧跟着后面道出来意:“我来找你们,就是为了告知此事。我知道军器库被转移到何处,可以带你们过去。可是,现在那边看守很严。”   荀羽半信半疑,慎重地问:“你是打算弃暗投明,还是另有阴谋呢?不管怎么说,你都是左志轩的人,我很难相信你。”   宋玉行使话语权:“是敌人,还是朋友,言之尚早。君上不在贺都之中,我们需要的是维护王朝的力量,而不是敌人增加的数目。荀护卫,大局为重,不如听一听这位仁兄的解释,然后再做判断。”   狮子笑了笑,拍一拍手掌。“宋大学士果然是君上面前的红人,遇事从容,让我敬佩,好!荀护卫,我只是在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。我不想再听命于人了。”   “原来你是为了自己。皇宫里还有没有你的同谋?既然打算和我们站在同一阵营,就应该说出实情。只有这样,我们才不会互相猜忌。”荀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。   他耸了耸双肩:“有。茜纱和我都是左志轩的人,是她让我来找你的。我们面临同样的境遇,还有一点,她的娘亲在左志轩的手中。我就是要让你明白,茜纱是有苦衷的。”   荀羽茅塞顿开,惊讶之时也为她担忧。“她竟然也是左相国的人。怪不得,自从君上走了以后,她性情大变,看来是左相国对她施压了。”   宋玉提议道:“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详谈吧!”三人离开。   万福寺的禅房之中,住持慈眉善目,微笑问:“娘娘,您是否有问题需要老衲解答呢?”   姚玉摇摇头,“没有。我来此处,是为了给君上祈福。目休住持,您喊我来,是所为何事?”   目休从蒲团上起来,双脚落地。“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。君上年少有为,治国有方,想取而代之的人必定会在此时有所行动的。”   她从中听出了一些端倪,“目休住持,还请您明示。”   “娘娘是准备去仪灵观的吧,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知道的真相。”   第一百七十七章 落难鸳鸯,来犯边境   姚玉对他的话感到惊奇,连忙询问:“目休住持,您又是如何得知我要去仪灵观的呢?”   目休走到她面前,恭敬地讲道:“娘娘,老衲只是猜测而已。 君上委托我一件事情,让我在适当时机把这封信交给你。现在看来,时机已到,你看完后就自然明白了。”   “颜卿留下了信?”她不解地说出口,继而从住持手中接过信来,“那她还有没有留下别的话?”   他略微摇头,回答:“没有。老衲不问世事,却终究牵扯进去了。哎,我佛慈悲,愿一切劫难化为清风飘去。”   “那我就不叨扰您了。”说完后,姚玉离去。   沃土城内的军营中,“看样子,你是要回国啊。作为我的好妹妹,你应该告知我一声。消失了这么久,又莫名冒出来,让我很难接受的。”   贺兰平望着被捆绑的赫连秀,心急如焚。“大皇子,请您不要伤害秀儿。”   赫连律掉头,脸上现出怒色,大喊:“薛无痕,你是什么身份,竟敢直呼公主的名讳,太放肆了!”   赫连秀陡然感到惊慌,脱口而出:“大皇兄,我和他已经成亲了。你对他不利,就是在伤害我。”   赫连律转过身子,一脸惊诧,走到她的身边。“什么,你再说一遍,你和这个小子成亲了。好啊,薛无痕,你毁了公主的清白,我更不能留你。来人,立刻拖出去杀掉!”   她使出力气,想要挣脱绳子,可是没有用,只好嚷叫:“你要是杀了他,那我立马在你面前咬舌自尽。大皇兄,你就不能放过我们吗?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难道不存在吗?”   两名士兵进来,赫连律伸出手,吩咐:“行了,你们先出去吧!”他看了几眼赫连秀,人消瘦了不少。   贺兰平拧起眉毛,一本正经地说道:“大皇子,我一定会照顾好九公主的,请您放心。我会用一生一世去证明,我对她是真心实意的,绝无半分虚假。”   “我想明白了,你们之前是串通好来骗我的,七皇弟恐怕也知道你们的关系吧!呵呵,我被你们骗得团团转。这样好了,你们留下来帮我攻打齐城。”   “我们要回到国都平丘。打仗是你一个人的事情,为什么要把我们算进去呢?”她忍不住埋怨。   贺兰平劝诫他:“大皇子,战争无疑是祸端的起源,就此收手还来得及。无痕对军事谋略一无所知,您强行留下我们,也没什么益处。相反,您若能放我们离开,我们会感激不尽的。”   赫连律面无表情,看着他问:“你真的一无所知吗?哈哈,一头狼变得温顺了,真是不可思议!因为一个女子,所以你才没了野心吗?薛无痕,我认为你是可造之材,何不与我联手呢?”   “无痕向往的是普通人的生活,而不是显赫的功名。您的美意,我只好拒绝了,请您原谅我这个不识抬举的人!”   赫连律的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,平静地说:“好,爽快!薛无痕,我不能放你们走,但也不会强迫你为我办事。为了让我心安,就委屈你们留一段时间。”   “好,我们留下。不过,您应该先解开我们的绳子。”贺兰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。   平丘国的皇宫内,冷硕平躺在她的旁边,睁开眼看着上空。自己本来就没有睡午觉的习惯,被她硬逼着睡觉,确实很无奈。   “不闭上眼就自然睡不着。”颜卿侧翻身子,伸出手蒙住他的眼睛,“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养精神。”随即揽住他的腰,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。   冷硕把手臂慢慢往上举,“我渴了,想去喝杯茶。”   “不行,安分点。就这样待着别动,要不然,你今晚就睡到外面去。”她闭着眼睛,能够安静地在一起,这种时光闲逸而又美好。   他睁大眼,小声嘟囔道:“怎么可以如此不讲理呢?”   她脑袋往上微抬,用手捂住冷硕的嘴,“嘘,安静点。”   一名年幼的小太监朝门内喊着:“严姑娘,您在吗?七皇子让我赶紧叫您过去,有大事发生了。”   颜卿猛然张开眼睛,把衣服往身上一披,言道:“我出去看看。”   那名小太监神情急切,“幸好您在这里,七皇子有要事和您商讨,请速往皇子的宫殿中!”   “我知道了,你先去吧,我随后就来。”颜卿讲完后,走到床榻边,“你要跟我去吗?皇子殿下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。如果不愿意去,就算了吧。”   冷硕敏捷地爬起来,穿好衣服,回复:“我当然要和你并肩作战。究竟是什么事情呢?”   颜卿蹲下来,仰面说:“不要动,我来帮你穿鞋子。不管什么事情,我都会顺利处理好的,别担心。”   他笑呵呵地说:“因为你是贺兰颜卿嘛。我可是君上身边的冷硕,是一个和你默契十足的人,非常相信你。”   “这个时候还在贫嘴,你这个人呢,拿你没办法。可以了,我们走吧。”她站起来,往门口踏过去。   冷硕快步跟上去,不动声色地拉住她的手。   巍峨的宫殿前,赫连温立在台阶上,见二人过来,匆忙迎上去。   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颜卿最先开口。   赫连温皱皱眉头,便说:“斯南国举兵来犯,目前已经安扎在平云城的边境。我们从平丘到平云,骑快马只需半天行程,天黑即可到达。”   颜卿颇为纳闷,“斯南国的军队怎么会来了?奇怪,你之前没收到任何消息吗?”   他为此愁苦,“唉,没有。大皇兄把主要兵力都带走了,平云位于国家后方,守兵甚少。没想到,他们居然能够从后方过来。群山峻岭本就是天然屏障,他们成功越过,不简单呐。”   “有什么话,到了平云再说,我们还是立刻起身吧!”冷硕望了望二人,瞧着二人的反应。   “嗯。事不宜迟,我们上路。”赫连温话语落地后,就带着两个人前往宫廷内的马厩。   贺都的宫门口,荀羽将佩刀挡到他眼前,“我问你,茜纱是否有谋害君上之心?”   狮子面无惧色,冷冷一笑。“你觉得呢?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,你口中的君上已经在她心里存活了十年。茜纱留在他身边,只是为了看他一眼。”   他把刀放下,自言道:“十年吗?我虽然知道她的心一直在君上身上,但是没料到有那么久。我希望她快乐,更希望她不要被愧疚所累。”   狮子拍了下他的肩膀,“别装了。我明白你对她的心思。” 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女帝谋国,正值战机   平云城的边境,冷硕蹑手蹑脚地跟在她的身后。 他一不小心就绊到了石头,发出“呀”的一声,紧接着整个人往前倾斜。   颜卿快速掉转头,伸出手稳住他的肩膀,轻声问道:“你没事吗?”   他笑着抓住她的手,回答说:“没事。有你在,我很安全的。”   她朝冷硕瞪了瞪眼睛,厉声训责:“你这个人走路都不带眼睛,万一摔倒怎么办?你必须给我好好的,学会保护自己才行。”   “我知道啦!你看,有人出来了。”冷硕拉住她的手,向前走一步,指向不远处的一个人。在夜幕的影响下,没有皎月,那人的面孔很模糊。   “那人是谁?为什么我觉得他很熟悉呢?”颜卿自问,拿开他的手,踮起脚尖望去,还是看不清脸颊。   冷硕拽住她的胳膊,自以为很了解她的动机,劝道:“别着急!你想抓他要等待时机。我觉得,趁他睡觉的时候就方便下手。”他深深地迷恋自己的聪明。   眼前的人果然是个开心果,压根没打算抓人,他竟然帮自己谋划起来了。颜卿煞有其事地讲出口:“昨晚你睡得很沉,跌下床都没感觉。你还记不记得呢?”   冷硕一点儿印象都没有,随口应答:“我,我记得,我睡觉的时候也很有戒心呢。”   “那人过来了,我们赶紧走。”冷硕怯怯转身,感觉要被斯南国的人发现了。   颜卿没有理睬他,专心致志地观察愈来愈近的人。那人脸的轮廓慢慢清晰,她目瞪口呆,惊得说不出话来,傻呆呆立在原地。   真的不来追自己吗?冷硕返回到她身边,瞥了她一眼,咦,没反应耶!他急急一问:“你怎么了?”   她平复心境,镇定地说:“向我们走来的人是小曦,也就是康庆王贺兰曦。他为什么在这儿?身上穿的军服是斯南国的。”   冷硕听了之后,用肯定的口气说:“康庆王对你忠心耿耿,不可能叛变的。我们找他问清楚就好了。你不要错下判断,这不是一国之君的作风。”   颜卿选择淡淡一笑,转而说道:“小曦是我的家人,我不会用怀疑的目光去审视他。看样子,他好像要一个人走走,我们尾随他就可以了。”   于是,二人偷偷跟随过去。   贺兰曦在河边停下,见四下空旷无人,他长叹一声。   “小曦!”   似曾相闻的声音,贺兰曦觉得自己是幻听,没有理睬,继续注目河面。   他怎么回事呢?出乎意料的事情啊,居然不愿搭理自己。颜卿昂首挺胸地走到他的同侧,“顽皮的性子该改一改了吧!不在贺都内待着,反而出现在这里,怎么回事?”   贺兰曦惊愕万分,面前之人身穿女子的服饰,声音和皇兄一模一样,好奇怪!不对,性别是不一样的,差点被骗了。   他质问:“你是谁?”   “除了孤,还有谁会这么叫你。我们之间有过约定的,真相还没告诉你呢。”颜卿带着笑意说话,把冷硕拉到他眼前,接着说:“你总该记得他的吧!”   贺兰曦依旧难以置信,认真打量冷硕。“皇兄带你来过王府。可是,皇兄,你为什么乔装成女子的模样呢?还有呀,你应该身在齐城才对。”   她拧了拧眉毛,张嘴道:“小曦,这就是我要你知道的真相。你恐怕一时难以接受,我确实是女儿身。”   “皇兄,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?”贺兰曦有了浓厚的兴趣,竖起耳朵,想了解来龙去脉。   “这个嘛,以后机会多的是,我慢慢解释给你听。对了,你为何在这里?”她转入到正题。   贺兰曦冲口而出:“我是来帮你的。我要告诉你一个同样震惊的消息。那个,我和金铃公主成亲了,是国王亲自替我们举办的婚礼。他借兵给我,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。”   她喜笑颜开,欢欣地说:“好事啊,恭喜你!   说完后,颜卿停顿片刻,微微思忖,说:“你是准备占领平丘,让赫连律率兵撤退,以解国都之危,对不对?是个好办法。我正准备写信给斯南国的国王呢,没想到你来得如此巧!”   贺兰曦问她:“皇兄,你又为什么在这里?”   “我无意间结识了平丘国的七皇子,是他带我进入了平丘国的境内。他有意与我们联手,我和他正在商讨控制国都平丘的计策。”   “太好了!我们内外配合,一定能拿下平丘。这样一来,赫连律肯定会撤兵回国。”   冷硕被晾在一旁,暗想:这二人的头脑很聪明,不愧是皇室中人!康庆王竟然成亲了,而且和原先可能成为敌人的公主喜结连理,这个世界真奇妙!   颜卿点点头,“不如这样,战机不容错失,何况兵贵神速,今晚就行动吧。我回去通知七皇子,你做好准备,以烟火为信号。你们拿下平云后,我们就假装溃逃到平丘。”   “好。”贺兰曦一口答应。他走近颜卿,缓慢伸出脖子,小声念道:“皇兄,你和冷硕是什么关系?”   她回头看发呆的冷硕,嘴角上扬,压低嗓音,“正如你和公主的关系。”   贺兰曦会意,“喔,呵呵!臣弟告退。”心情变得大好,他乐滋滋地跑开了。   颜卿用手指轻点他的额头,“发什么呆,我们回去吧。”   冷硕缓过神,面向她讲:“你们的关系真不错!”   她举高他的手,放到二人的中间,眨眼问:“那我们是什么关系?”   他莫名顿住,缓缓说:“呃,你不是说要回去的吗?快走,这里危险。”   颜卿单手把他的腰一搂,渐渐靠近他的脸颊,紧贴住他的额头。“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   冷硕闭上眼,“鸳鸯。你是我最重要的人。”   她抬起下巴,亲他的额头,移开脸笑了笑。“这个回答让我很满意。”二人双眼相对。   沃土城的军营中,赫连秀在帐篷内来回踱步。她停止走动,转向他,“我们该怎么办?你说说看,到底怎么逃出这里呢?”   贺兰平放下手中的杯子,来到她面前。“不用过于焦虑。你放心,我们会有办法离开的。”   “不好了,大皇子吐血了!”一名士兵猛然闯进来,神情非常慌张,“九公主,您快去瞧瞧吧!”   赫连秀转一转眼珠,不以为然。“什么,大皇兄吐血?不可能。你不用骗我们,一定是他派你来的。大皇兄以为我们会上当,但是他要失望了,我们不会去的。”   “是真的,吐了好多血。九公主,求您快去看看!”士兵使劲握紧拳头,手心出汗。 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临终忏悔,撤退就绪   赫连秀讥讽道:“好浮夸的演技,你演得太不像了,小心被大皇兄数落。本公主累了,想要休息。你难道要留下来吗?”   那名士兵双膝跪地,仍然不罢休。“公主,我绝无半句假话,请您相信我。”   贺兰平牵起她的手,说:“我们去看看吧!我觉得这位小兄弟没有撒谎。”   “那好,我就去看一眼。”她有些不情愿。   刚进到行帐中,就瞥见一滩鲜血。赫连秀握紧他的手,转头看他,问:“难道是真的吗?”   贺兰平没有立即回答,拉住她往前方走了几步。几名军中大夫正围着床铺,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。   赫连秀心里一颤,急切地言道:“大皇兄出了什么事?你们快给我讲讲。”   一名大夫上前回禀:“我们推测是慢性中毒,已有数十日之久。可是,尚不知是何种毒药,而且毒性渗入五脏六腑,恐怕回天乏术。”   “你们这些庸医,我要把你们杀光!来人,拖下去杀了!”赫连律发疯似的狂吼,眼球突出,口吐白沫。   赫连秀摇摇头,嘟囔着:“怎么可能?今天他还好好的,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?”   一人掀开帘幕进来,大声说:“他体内的毒药累积到一定地步时,病状才会显现出来。现在他易怒暴躁,很快就会神志不清,最后连神仙都救不了他。”   在场的人都感到惊讶,将目光集中到他一人身上。   赫连秀走到他前面,“郗校尉,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?难道你就是下毒的人吗?”   郗勇一字一顿地讲出:“恶有恶报。大皇子污蔑七皇子谋反,派我去杀他,用心歹毒。其实,那个时候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下毒,是大皇子逼我的。九公主,这是我一个人的主张,与七皇子无关。”   赫连秀哽噎着说:“你把解药交出来!就算大皇兄恶毒,那你也不能要他的命啊!他只是一时糊涂,我求你,给我解药。”   “来不及了。一开始就没有解药。公主,你们现在可以走了,告诉七皇子,属下犯了此等大错,理应受罚,甘愿以死谢罪。”话毕,郗勇拔剑自刎,血溅当场。   回禀的那名大夫走过去看他,抬头表示:“已经死了。”   赫连律发出虚弱的呼唤声,“秀儿,你过来。”脑子有点昏沉。   赫连秀奔到床铺边,握住他的手,劝慰:“大皇兄,你会好起来的。”   军中的大夫纷纷退下,无能为力。   他脸上挂着笑意,血色全无,苍白如纸。“我不行了。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。父皇被我关在平云城。你回到国都后,帮我跟七皇弟说一声‘对不起’,好不好?”   赫连秀泪流满面,“好。大皇兄,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心魔,你无法接受母后离开我们。你想全身心地投入到战争中,忘却痛苦,逃避现实种种。”   “秀儿,我突然觉得离开人世很幸福。我很快可以见到母后了,我都忘了她的样子。薛无痕,替我照顾好秀儿。”   贺兰平靠近二人,半蹲下来,诚恳地说:“您放心,我会的。她就是我的生命,无她便亡。”   赫连律自责道:“我搞得皇宫人心惶惶,希望我走后,那里恢复原样。你要把奶娘找回来,我不是故意赶她走的。我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,好困呀!我累了!”   他缓缓闭上双眼,嘴角始终留着笑容。   大皇兄停止了呼吸和心跳,赫连秀趴在他的身上失声痛哭。贺兰平看她伤心欲绝,也感到心如针刺,从后方静静地抱住她。   平云城墙上,贺军弯腰说道:“七皇子,您应该和我们商量一下,不要被贺兰颜卿牵着鼻子走!”   赫连温瞄了他一眼,厉声道:“你多虑了吧!她见我们有危难,挺身而出,到敌营刺探军情,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她的为人吗?”   贺军认为那个人并非真心要合作,而是另有野心。“如果她与斯南国早有谋划,那我们就是引狼入室。望您三思,不要轻易相信她的话。”   “你不是说不管了吗?哎,面对你们这群人,我当真无计可施。别说了,你看,二人回来了!”赫连温望着城门之下的一匹马。   忠言逆耳,不如先行退下,贺军叹气走开。   颜卿也上来了,冷硕跟在她的后面。   她单刀直入地开口:“七皇子,我长话短说吧。斯南国的军队之所以前来,是为了帮助我朝对抗大皇子。康庆王是我皇叔之子,是他借兵的。我们发烟火为号,假装败阵,让他占领这里。”   赫连温会心笑笑,“我明白了。等他占领这里,我们退守平丘,然后再由他攻打国都。内外联手,使国都落入斯南国手中。大皇兄闻风赶来,那一切都解决了。”   冷硕盯着他,不自主地眨了眨眼睛。这些人的脑子也太聪明了,三言两语就搞懂了。   颜卿点头,露出赞许的眼色。“嗯,就是这样。麻烦你通知大家做好撤退准备,不能损失一兵一卒。”   “交给我,立刻吩咐下去。”他跨步走开。   “你们这些人天生就是弄权者!凭借我的智商,确实很难在皇室中活下去。”冷硕撅起嘴,不如人要承认啊。   颜卿弹了一下他的脑门,“你进步不小,起码有了自知之明。智商不够,情商来凑!有我在,你就不需要智商。”   “呵呵,我只是没有培养这种思考的能力罢了。不管怎样,我一定要让将来的孩子养成爱思考的好习惯。”他自信地扬起头。   她脸颊微红,踩着他的脚低声嚷叫:“谈孩子太早了!你这个家伙真是让人无语。以后呢,就算有了孩子,也不能跟你走得太近,免得智商让我着急。”   “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?龙凤胎最好了,你负责女儿,我教导儿子。”他越说越兴奋,热血沸腾。   颜卿朝他的肚子上轻轻捣一拳,“笨蛋,扯远了。以后别说这些话,那个完全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。”冰冷的口吻,心里洋溢着幸福。   他一言不发地捂住肚子,展示出一脸委屈的样子。冷硕仔细想一想她的话,还是蛮有道理的,是自己不分轻重。   她偷偷瞟冷硕几眼,内心应答:当然是儿女双全好了。   第一百八十章 预谋接近,避免损失   那人俯身禀告:“人确实不在齐城,二人应该离开了。 ”   宫欢城慢慢站起来,转向他讲:“我知道了。还有,瑞仪,我的私人事情,你不要插手。”   “嗯,我以后不会再派人去害他的。”瑞仪立即回应,没想到让人刺杀冷硕的消息传入了大人的耳朵里。以后机会多的是,姑且先放下此事。   他走过去,意味深长地说:“我明白,你是为了我好。不过,我不想她所在乎的人受到伤害,懂了吗?”   “大人,我会谨记的。那需不需要继续寻找二人的下落?”   宫欢城摆手,“不了,他留信说离开,看来是真的。我原先以为他又要躲着我,也许是有要事处理。”   瑞仪抬头看他,“平丘国那边传话,赫连顺让我们找个机会帮助他们打开城门。大人准备怎么做?”   他吁了口气,缓缓说道:“两头都要开始行动了。左志轩也来信了,说贺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中,让我告知大皇子。我们暂且不采取任何措施,一个字,就是‘拖’。我想要等她回来再作打算。”   “属下明白。”   “你回去休息吧!”   瑞仪走开,宫欢城站在门口沉思。   贺都的皇宫,荀羽约她到澜欣台会面。   他迎上去,“你来了!我以为你不想见我了。”   茜纱眼里透着些许无奈,清了清嗓子说:“你都知道了一切,我没什么好隐瞒的。我确实在为左志轩做事,这是不争的事实。你找我来,是想说什么?”   荀羽眉毛一拧,心潮涌动。“我和你一样,命不由己。其实,我并非是贺兰王朝的人,而是斯南国的人。我的生父就是斯南国的国师曾不逊。”   她愣住,睁大双瞳,惊讶道:“什么,你是斯南国的人?你不可能是奸细,我不相信。对了,我们是一起被君上所救,一同进入皇宫的。”   他慢腾腾地解释:“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入贺兰王朝的境内,爹千方百计让我接近君上,就是为了斯南国日后的大业。国师之子就是这样的命运,毫无条件的服从。”   茜纱的眼里漫出泪水,“君上如果知道我们是这个样子,他还会不会原谅我们呢?荀羽,我相信你不愿意谋害君上。因为我们都是君上最亲近的人,他对我们太好了。”   荀羽肯定地应声:“是,我不想做出伤害君上的事情。他一直以来都把我们当作家人一样对待,我不能忘恩负义。不管君上原不原谅我,反正我都会拼死保护他。”   “你说得对。谢谢你愿意把真相告诉我。”茜纱抱住他,泪如泉涌。   清晨已至,冷硕洗漱完毕,一出房门就看到了她和七皇子在走廊上漫步。   “昨晚撤退的时候,有没有人受伤?”颜卿斜过头问他。   赫连温回答:“没有。撤退非常有序,都是你的功劳啊!康庆王占领了平云,那他什么时候会来攻打平丘呢?国都平丘人口较多,我怕会引起恐慌。”   “我昨晚想了想,为了避免人心恐慌和造成财物的损失,不如议和投降。不过呢,你需要和皇室中人以及平丘中有声望的人商量,征询他们的意见。陈述利弊,人心所向。”   他点点头,“我也是这么想的,我会找那些人一一详谈的。你没吃早饭,我们一起吧!”   “不用了。我去看看冷硕有没有睡醒,你先去吃吧!”颜卿笑着说完后,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过来。   冷硕瞧她过来,立即飞快地回到床上,用被子盖住自己。他露出一个脑袋,紧紧闭眼。   颜卿走入房内,嘴角现出捉摸不透的笑容。她坐到床榻边,高声喊出:“有一件事情说起来很丢人的。某人居然在马背上睡着了,搂住我的腰不放,两个人差点同时摔下马。”   冷硕思量:为什么自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?今天一睁眼就躺到了床上,难道她说的是真的吗?   她接着乐呵呵地讲述:“你是猪,蛮重的。我背你过来,还帮你脱了鞋子。现在鞋子居然不见了,你说奇不奇怪?”   他略有迟钝,这才反应过来,不好,忘记脱鞋子了。   颜卿弯下身子,双手放于他的肩上,在他耳畔念着:“我刚才看见你了,偷窥可不是君子行径。”   冷硕瞪大眼睛,握住她的胳膊,反驳:“我不是君子,是将来的医圣。”   脸颊渐渐靠近他的面庞,她捏住他的鼻子。“真会吹牛!师父是神医,自己就想当医圣,想得美!”   轻轻把她的手拿开,冷硕直视着她的双眼,不服气地说:”哼,等着瞧,我研制的新药就要成功了。到时候,你可要为今天的话向我道歉。”   她嘴角一歪,“我现在就可以向你道歉。”   貌似不怀好意,他冷笑,“呵呵——呵呵!”   突然,冷硕眨了眨眼,感受得到软绵绵的嘴唇,还带着温热。颜卿上半身压在他的身上,他闭眼抱住她的腰。   颜卿慢慢推开他,站起来,昂起头说:“道歉过了。我还是要说,你很难成为医圣的。放弃吧,我养着你就好。”   “什么话,就不能不打击我吗?”冷硕掀开被子,从床上起来。他来到她对面,鼓起两颊,“啊,再这样下去,你就成了母老虎!”   “懒得和你争辩,我要去吃早饭了。”她迈步到门口时,转头来了句:“庸医当道,非你莫属!”   “好呀,还在打击我。你过来,我们一决高下。”冷硕气冲冲地卷起袖子,奔到她同侧。   颜卿不屑地说:“最后还是要我掏医药费,不划算!跟我去吃早饭,否则我就让你饿一天。”硬拉着他走掉。   沃土城门口,赫连秀满面愁容,“大将军,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。我要回到平丘,亲口把大皇兄的事情告诉七皇兄。”   赫连顺深表惋惜,“想不到,我连大皇子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,希望他不要怪罪于我。当时,正好有个机会可以偷偷进入齐城,于是我就进去摸摸情况。”   她尽力抑制住内心的悲痛,平静地说:“没关系,大皇兄会谅解你的。还有一事,大将军,请你先打消进攻齐城的念头,等我们回来再行动。”   “一切听从公主指令。公主,您一定要早日把七皇子带来,战与和全凭他做主。”   “好,我会早点回来的。” 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始末大白,众心归一   宋大学士府,钱鞠忐忑不安,从位置上起来。 “张维在家中离奇死去,你怎么看?”   宋玉眉头深锁,在心中酝酿了一会儿,说:“消息传得很快,昨晚发生的事情,今天一早就传开了。钱大人,我觉得其中必有隐情,也许牵扯到了兵器的事情。”   他开口道:“我建议,不如直接去找张岭问一问。”   守门的家丁赶来禀报:“老爷,有人来拜访您!说是兵器房当差的监军官。”   钱鞠一惊,走到宋玉旁边,“是张岭,他怎么来了?”   “我们出去迎接他。”宋玉觉得此人的到来会是一个重大的转折,加快脚步。   见人来了,张岭也急着上前,环顾四周,埋头说:“宋大学士,我来是为了表哥一事,进去说比较方便。”   三人一同进屋,张岭把客堂的门都关上,随后跪地连磕几个响头。   宋玉按住他的肩膀,问道:“张监军,请起来,您这是为何?”   钱鞠扶他起身,“你我多年的老朋友,有什么话不能讲的。有困扰,你直说无妨。”   他泛出浊泪,叹气言道:“哎,二位有所不知,关于表哥的死,我也是有责任的。如果我多劝他,他也就不会命丧黄泉了。”   钱鞠跺脚喊:“到了这个地步,你赶快把事情都告诉我们吧!”他也着实为这位朋友担心。   他摇一摇脑袋,无力地说:“是祸躲不过呀!这一切都要从左相国介绍给表哥的一桩生意说起,那并非是寻常的生意,而是有关兵器的生意。左相国借助表哥运送东西,然后允诺他银两。”   “你所言属实吗?”宋玉郑重一问,紧盯着张岭。   张岭抓住钱鞠的手臂,“是表哥喝醉酒时,他无意间透露给我的。我当时以为是戏言,可后来表嫂来找我。她让我劝表哥收手,还把表哥与相国来往的书信给我看,我这才确信。”   他接着讲:“于是,我就去劝诫表哥,但不管用啊。再过不久,左相国也知道了我的存在。他对我有知遇之恩,所以我只字不提。表哥也许就是左相国害死的。”   “果然是这个样子,我早就料到了。哼,左志轩的野心终于暴露出来了!”钱鞠愤愤不平。   宋玉陷入两难境地,到了抉择这一刻,真希望自己变成行尸走肉!他考虑良久,终于开口表明态度:“若岳父大人做错了,我也绝对不会偏袒他。”   钱鞠走过去,欣慰地说:“君上没有看错人,我也没看错你。我刚开始不想受到牵连,可你的处事作风改变了我的想法,朝廷需要人来整顿。”   张岭脑海中闪过一些字眼,张嘴:“对了,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线索。我看的那封信上提到了仪灵观,巫女好像也与兵器的事情有关。”   “灵采?她是巫族的人,怎么会扯上联系呢?”宋玉感到困惑,觉得有更大的阴谋在悄悄筹划。   “事情越来越不妙。你有没有发现贺都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?不少官员都换了新邻居,包括我家隔壁,莫名出现了一对年轻夫妇,行踪诡异,好像在偷偷观察我。”   听到钱鞠的一番话后,宋玉猛然意识到自己的隔壁也换了邻居。琴莲说过,新搬来的人是一个寡妇,干活挺勤快的,最近在教她一些新菜式。   宋玉看看二人,“你们在回去的路上,都要注意安全。”   钱鞠和张岭明白他的意思,点点头。   夜晚彩灯挂起,平丘城的皇宫举办了一场宴席,请来的宾客分为朝廷中人和富商大贾两大类,朝廷中人又细分为皇室和文武官员。   躲在暗处的二人等了几个时辰,宴席还没有接近尾声。   冷硕拉了拉她的衣袖,抱怨:“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?交给他处理就好了,我们不需要过来。”   颜卿握紧他的手,望着他的眼睛,吐出话来:“如果不是七皇子,我就不可能安然无事地出现在你的面前。收起你的小性子,不要让我失望。”   把另一手放到她的手背上,冷硕真诚道歉:“对不起。我会努力改正自己所有的缺点,不会让你失望的。”   她哭笑不得,“不要改掉那些缺点,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。一个没有缺点的人,在我眼里,一点儿都不可爱。我更愿意看到一个快乐的你,而不是受拘束的你。”   他斜过身子,不由自主地靠近她的脸颊,亲了一口,急忙缩回脑袋。“这样我就会有动力了。”   颜卿浅笑,戏言:“油嘴滑舌的家伙!我会记住这笔帐的。”她往前看去,伸出手指,“你看,七皇子站起来了!”   “嗯,我看到了,也许他要谈正事了。”冷硕的神经紧绷起来,不知道他会不会成功。   赫连温缓缓地端起杯子,脸色阴郁。“在这里,我要向你们请罪。由于我的无能,导致平云落入敌人之手,请你们原谅!”他双膝落地。   在场的人纷纷失色跪地,面对这一举动,大家惊奇不已。堂堂的七皇子竟然给这一群身份不如他的人下跪。   他眼含清泪,面对众人讲:“斯南国的大军正往国都赶来,我毫无胜算,愧对你们,只求一死。”从桌上拿起一把匕首,正对着自己的喉咙。   一中年男子冲上前去,把他手中的匕首夺下来。“慢着,七皇子,我们都明白您的苦衷呀!国都只剩下一些老弱残兵,如何与斯南国的军队抗衡呢?求您以大局为重,不要白白牺牲啊!”   众人一瞧,正是贺都内的首富王望。大家不得不佩服他的胆量!   从人群中冒出一声喊叫:“我们投降吧,或许有一线生机。”   大家无暇顾及那说话的人是谁,交头接耳地议论。   赫连温俯首一拜,高声说:“为了避免诸位的财物受到损失,我宁愿背负叛贼的骂名,弃械投降。”   王望叩拜他,然后讲:“七皇子,我们与您共进退。”   “对!对!”在场的人都响应起来。众人心里很清楚,这个决定也是出于无奈。   冷硕看到这样的场面,欢喜地叫道:“成功了!我们成功了!”面对面搂住她的腰,把她抱起来转圈。   颜卿嘀咕:“放我下来!快点!”轻轻捶打他的后背。看到他的笑脸,她嘴角扬起。   第一百八十二章 转让通行,外交和平   第二天早上,平丘城门大开,赫连温带领众人亲自恭迎斯南国的军队。   贺兰曦下马,笑着说道:“七皇子,您放心,我会信守承诺的。我已经传令下去,不准任何人叨扰百姓们的生活。”   “有劳康庆王了,请随我进去吧!”赫连温讲完后,在前带路。   走在人群后方的冷硕左顾右盼,抓着她的胳膊,问:“一切都顺利进行,赫连律什么时候才回来呢?我们怎么撤退呀?”   颜卿瞥了他一眼,回答:“大皇子该回来就回来了呗!有斯南国的军队在,我们肯定能全身而退的,接下来就是等待。”   他面露愁苦,心里不是滋味。“哎,又要度过漫长的无聊日子。我真想早日回到贺都!”   她突然握住他的手,大步往前走,念道:“急也没用,你就给我安心待着吧!”   仪灵观前,两名女子站在门口,伸出手臂拦阻三人。   其中一名女子眼神犀利,大声质问:“你们是何人,擅闯仪灵观,意欲何为?”   琪儿昂起头喊:“靖妃娘娘来此,麻烦你们去通报一声。”   那名女子露出鄙视的目光,“胡说八道,众所周知,娘娘还在宫中呢。就算靖妃娘娘真的来此,如果没有君上的特赐令牌,我们同样不能放她进去。”   左茹斜过头,低声询问:“我们该怎么办?要不要先离开?看样子,我们无法进去。”   贺兰翔来之前已经分析过仪灵观的位置,四面环山。想要从后门进去,只能选择翻山,不太可能付诸实际。   他带着失望应声:“你所言甚是,不容易进去。我们不能硬闯,只好先回万福寺。”   “是不是只要有令牌就可以进去?”背后一人高声叫道。   左茹自言自语:“宋大学士怎么来了?难道他在跟踪我们?”   “是。无论是谁,有令牌即可进去,而且一块令牌仅能放行一人。”   宋玉走到那名女子面前,“我手中的这块玉牌是君上的特赐令牌吗?”   一见到令牌,那名女子就表现出笑意,和颜悦色地答道:“没错,就是它。请问您是谁?”   “我是谁不重要,在你面前的才是一位重要人物。”宋玉转向左茹。   左茹立刻接话,从容地说出来:“宋大学士,不必行礼。本宫只是想请巫女占卜,算一算君上何时才能回来。”   “这是特赐令牌,给您!”宋玉双手捧上。   姚玉接过来,给了旁边的人,“你自己当心!我在外面等你。”   是那种关切的眼神,宋玉感到惊诧,默不作声,想要看清此人的长相。无奈的是,娘娘身旁的人始终埋头。   那个神秘的人带着令牌进去,愈行愈远。   左茹见他发愣,专门提高语调:“宋大学士,有些话,本宫想告诉你。到前面的凉亭去吧!”   “好。”宋玉跟在二人后面,心下揣测:进去的人和靖妃娘娘的关系亲密,看来不是个普通人。   到凉亭坐下后,她吩咐琪儿到外面守候。   左茹开门见山:“宋大学士,你对君上弑父兄、夺皇位的事情应该有所耳闻吧!本宫问你,你是否相信外界传言?”   宋玉在她对面,毫不犹豫地回应:“信则有,不信则无。三人成虎的道理,微臣很明白,凭空捏造的假象太多了。”   她接着说:“那你为什么到这里来?”   “之前,微臣发现有人私吞军饷,进一步查到有贩卖兵器的交易,然后就牵扯到了岳父大人。这其中还与仪灵观有关系,微臣特来此地一探究竟。”他不打算隐瞒。   左茹思量过后,更加信任眼前的人。“原来如此,本宫信你。进去的那个人是贺兰王朝的二皇子贺兰翔,你不必惊奇。他因为中毒而昏迷三年,是君上委托冷硕救活他的。”   他恍然大悟,怪不得冷硕当初让自己带他进宫,恐怕就是为了此事。“宋玉定会保密的。靖妃娘娘,贺都可能已经被岳父大人控制了,您处在危险之中。”   左茹摇一摇脑袋,平声应答:“本宫的安危不重要,王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。宋大学士能够深明大义,君上知道,一定会深感欣慰的。”   盛宴中途,贺兰曦借方便之名来到外面,颜卿把他拉到一处地方,人烟稀少。   冷硕半蹲在那儿,见二人回来,站起来讲:“你们谈正事,我四处瞧瞧。一有人来,我就通知你们。”他撒开腿往前走。   贺兰曦转了转眼珠,略有所思。“皇兄,不对,算了,就用这个称呼吧!臣弟觉得,这是个好机会。宴席之上,平丘国的官员都显露出了丑恶的嘴脸,只会巴结奉承,何不趁此朝前进军呢?”   “小曦,断掉这些不该有的念头。我们不是侵略者,占领国都平丘是为了让大皇子退军。我答应过七皇子,不能违背我的诺言。退一步来讲,我们正站在别国的领土上,而不是贺兰王朝境内。”   贺兰曦认真地聆听,继而张嘴:“我懂了。皇兄,我谨记您的教诲,和平商议是解决两国争端的最好办法。除非逼不得已,否则尽量不发动战争。”   颜卿眉头一皱,舒展过后,说:“先皇在世时,提倡通过战争的方式使别国屈服,这样的胜利存在着巨大的隐患。我希望不战而屈人之兵,与邻国和睦共处。”   贺兰曦进一步理论:“赫连律会放弃武力抗争吗?皇兄向往的太平盛世不一定是他想要的。”   颜卿胸有成竹,“一个人的野心敌不过万千民心。”   她停住片刻,继续说:“赫连律也许并非是我们所看到的那个样子。他的确挑起了争斗,但这些天,我也在思考,会不会一开始就是我们的过错呢?”   “我们能有什么错?他就是为了吞并贺兰王朝。”贺兰曦一想到此处,怒发冲冠。   她心平气和地道出原因:“只因平丘国败给了贺兰王朝,所以我们就必须强迫他们进贡吗?据我所知,平丘国今年收成不佳,根本不可能如期向我们进献东西。”   “这,我倒没想过。”贺兰曦摸一摸后脑。   冷硕奔过来,朝后瞄两眼,转回正面。“七皇子朝这边来了,要不要避开他?”   颜卿望着他说:“不需要。我不想让他误会,不如你去叫他过来。”   “嗯。”  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未见真身,思念得聚   颜卿主动走过去,“七皇子,国都平丘内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,多谢你的配合!”   “对了,皇子殿下,斯南国的军队占领这里的消息有没有传出去呢?”贺兰曦紧跟着她后面询问。   赫连温立刻回应:“康庆王尽管放心,昨晚我已派人捎信,大皇兄很快就会知道了。你们在此安心住下,不必和我客气。有任何的需要,开口直说就好。”   冷硕笑盈盈地说:“我们会的。反正闲着无聊,一起去逛逛吧!”   赫连温和贺兰曦看了看冷硕,同时露出笑脸,往前迈步。  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,“我说错了什么吗?”他撅了撅嘴,继而拧紧眉毛。   靠近那人身边,颜卿扯一下他的袖子。她似笑非笑,言道:“爱妃,你的心态真不错,继续保持。不过下一次这类的话语,只跟我说就好了。”   他大声说:“哎哟!我这是在放松大家的心情。算了,还是回去研习医术吧!”   “好啦,走啊!”颜卿抓住他的手向前走。   到了中午,贺兰翔从仪灵观中出来,表情很不愉快。   “怎么了?”姚玉带着焦急的心情问他。   “唉,什么也查不出来。”   宋玉上前劝慰:“我相信不久后就会有线索的。如果娘娘不介意,就请到我家中喝杯茶。”   姚玉望向贺兰翔,见他眨了一眼,便应声:“好。”   宋大学士府中的书房内,“巫族的祭巫圣礼就要举行了,应该是在颜卿回来之后。巫女灵采与左相国会不会有关联呢?怎么没见到宋夫人呢?”   宋玉起身为他倒茶,恭敬地回答:“夫人不在家,今日回相国府看望岳父大人。二皇子,我认为二人可能有关系,但不能完全肯定。”   贺兰曦略微思虑,说出想法:“我赞同你的猜测。我刚才在仪灵观见到了巫女,但是那个身穿紫衣的巫女可能是假的,不是本人。我能看出她的局促不安,衣服不太合身。”   “仪灵观越来越古怪了。君上之前为什么和灵采相处得如此融洽呢?”姚玉甚为不解。   宋玉脑子一转,提出新的观点:“还有一种可能,灵采和张岭一样,也是被岳父大人逼迫的。现在,我们的力量微薄,还有谁值得相信呢?”   “你们还忘了一个人,我们可以向他寻求帮助,那个人就是我的父亲。”姚玉笑意浓浓。   “姚上卿,对,我们一起去找他。”贺兰翔被她一言点醒。   夜色浓稠,寒风吹拂面颊。他独自站在平丘的城墙之上,神情忧伤。   颜卿拿着一件黑色斗篷过来,披在他的背后。“小曦,在想什么呢?”   贺兰曦微微一愣,无力地说:“我,没什么。”   她朝着他笑了笑,“我还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呢。你可以留在斯南国生活,不必征求任何人的同意。至于皇叔那边,我可以让人护送他过去。”   果然是最懂自己的人呀!贺兰曦的泪水在眼里翻转,“谢谢皇兄能够体谅我!以前有皇兄的陪伴,我觉得这辈子知足了。可是自从遇到了金铃公主,我感觉自己的人生很有意义。”   颜卿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我明白你的感受。如果没有冷硕,我想自己的人生一定很单调。我希望你勇于追求幸福,皇叔错失的美好,应该由你来续写。”   眼神中流露出坚定,他说:“我会的。有皇兄支持我,我会义无反顾地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。还有一事,我必须要告诉皇兄,斯南国的国王想要把皇位传给我。我该怎么办?”   颜卿向前几步,扶住城墙,平静地说:“老国王年迈,膝下无子,他传位给你也是情有可原的。保护斯南国的百姓责任重大,若你觉得自己能够胜任,就不必计较旁人的目光,尽力而为就行。”   他重绽笑颜,“我心中已有了决定,多谢皇兄替我解答。”   “康庆王,有人找你。”冷硕上来,身后跟着一个戴黑色面纱的人。   “谁找我?”贺兰曦纳闷。   那人将脸上的面纱取下,“是我。”甜美的笑容浮现。   贺兰曦拉起她的手,连忙问:“金铃公主,你为何会到这里来?还有,陛下知道吗?不对呀,他不会让你来的,难道你是偷跑出来的?”   金铃没有吱声,反而盯着旁边的颜卿看,这里竟然有如此漂亮的女子。不过,好熟悉的一张脸啊!“这位姑娘是谁?你们在这里干什么?”   “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。小曦,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自己处理了。”颜卿捏了捏冷硕的手背,二人下去。   回到平丘国的皇宫中,冷硕闲得无聊,坐在门槛上。“我还想看看二人的好戏呢,被你硬拖回来了,真可惜!”   颜卿坐到他旁边,“你这个人只会搅局,不能让你破坏美好的气氛。你是怎么遇到她的?”   冷硕慢腾腾地讲:“我出来找你们。在路上的时候,一个人二话不说,用短匕首指着我,逼问康庆王的下落。我一看,这不正是金铃公主吗?我在皇宫看过她的画像,和本人挺像的。”   “你胆子挺大的嘛。金铃公主是属于泼辣型的,看来只有这样的女孩子才适合小曦。看到这两个人在一起,我觉得很开心。”她凝视着夜空。   冷硕故意拿她开玩笑:“那你就是属于狠辣型的,心狠手辣的女子。”   她稍微使劲,捏住他的鼻子,得意地开口:“啊,确实如此,所以我才适合你,不是吗?”   “我困了,不如我们早点休息吧!”冷硕突然蹲下来抱起她,“和你在一起,我也很开心。”   颜卿搂住他的脖子,嘴角扬起,“我也是。”   听完贺兰曦的话,金铃讶然,“君上竟然是女儿身,原来姐姐喜欢的人是个女子。我懂了,难怪君上会拒绝姐姐,造化弄人。”   贺兰曦举起她的手,“我都讲完了,你是不是该和我说一说自己的事情呢?”   她哽噎着说出口:“我是逃出来的。我很想你,就偷偷来找你了。你先不要生气,虽然我答应过你,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对你的思念。”   “我高兴都来不及,又怎么会生你的气呢?我也很想你。”贺兰曦拥她入怀,“真的好想你。我都想飞回去找你。”   金铃把头靠在他的肩上,“我不是来到你身边了吗?我们以后不要分开了,好不好?”   “好。”   第一百八十四章 血浓于水,爱慕过深   日子一天天过去,惬意平静。   今天又下雪了,她在旁看着贺兰曦和金铃在雪中追逐嬉戏,不觉露出笑容。   一双手从后方揽住她的腰,冷硕在她耳边轻声说:“瞧瞧这两个长不大的孩子呀!我们就这样静静待着多好!”   颜卿抬起他的手,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讲:“你也一样,脸皮真厚,还好意思说别人。你越来越过分了,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敢对我这样。”   冷硕走到前面,直视着她讲:“只有这样,别人才不能把你抢走。”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。   远处走来一人,赫连温迈着匆忙的步子。还未到众人面前,他就喊:“秀儿回来了,让我们聚到一起,说有重大的事情要宣布。”   “九公主回国了,那荀羽肯定也没事。”颜卿自念。   几个人一块跟着赫连温来到了公主的寝宫。   刚进去,颜卿就一眼瞥到了薛无痕,那个人的目光很热切。   赫连温急急地问:“秀儿,你叫我们来,到底有什么事情?你还没跟我说一说大皇兄那边的情形呢。”   赫连秀还是没忍住,泪水直流。贺兰平拿出手帕,替她轻轻抹去脸上的液体。   过了片刻,她凝噎着说:“大皇兄已经不在人世了,是被郗校尉毒杀的,而且郗校尉以死谢罪了。”   众人大为吃惊,赫连温摆手,“不可能,大皇兄不会死的。郗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,我劝过他。”   在外偷听的贺军跨步进来,跪倒在地,“七皇子,是我不好。他曾经和我说过,当时我还同意了。”   “糊涂啊,你们真是糊涂啊!”赫连温仰天痛泣,双膝落地,捶胸大呼:“大皇兄,是我害了你呀!是我不好!”   赫连秀到他身边,安慰:“七皇兄,这不是你的错。你不需要自责,快起来。”  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二人身上,贺兰平拉住颜卿的手,向外跑去。   到了走廊上,贺兰平询问:“你为什么没有反抗?”   颜卿止步,转身看他,“你真的是薛无痕吗?你刚才看我的眼神似曾相识。”   贺兰平重重地点头,“我真的是薛无痕,是母妃帮我起的。颜卿,对不起。我三年前的大火身亡是假的,是为了瞒过父皇的眼睛,因为我怀疑他是害死母妃的凶手。”   她喜出望外,“你真的是三皇兄,太好了!我在客栈出事,是不是你救了我?”   他感到惊奇,“嗯。为了不让你发现我的身份,我用了易颜术。后来,为了方便行动,我只好用自己的容貌。你就不怪我吗?”   “当然不会。你能活着就好,我对上苍感激不尽。三皇兄,看到你平安无事,我真的好高兴,好高兴!”泪水奔出眼眶,脸上挂着笑容。   贺兰平转过身去,觉得自己无地自容。“我是雪蟒组织的教主,一直跟你作对。你在客栈遇险,是我的手下所为。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。”   她脱口而出:“那又有什么关系呢?我们是一家人。我知道,三皇兄和我一样,背负着谎言生活是很痛苦的。这三年来,你心里也不是滋味,对不对?”   “对,夜夜噩梦缠身。颜卿,谢谢你能够原谅我。欢城告诉我,二皇兄也还活着,是吗?”他掉过头来,眼里溢出清泪。   颜卿擦去泪水,兴奋地说:“是。等我们回到贺都,就可以相聚了。让过往的一切都随风而去,以后我们会活得更幸福。”   两个人紧紧相拥,这样的大结局最圆满。   冷硕出来寻她,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幕,默默走开。   贺都的相国府,夏景端茶给他,“义父,三只手已被关在安全的地方,请您不用担心。”   “相国大人,我们关押人的地方绝对安全。您可以亲自去看一看。”司马筠特地提议。   左志轩喝了一口茶,看了她两眼。“不用了,我相信你们。银子已经送到了一飘红,阁主回去后就可看到。”   他放下杯子,瞧一瞧夏景,然后言道:“辛苦你们了。我有个想法,只是不知道阁主意下如何。”   司马筠转了转眼珠,抬起下巴,笑着说:“相国大人,晚辈有很多不足的地方,还要继续向您学习。有不对的地方,您尽管指出。”   “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孩子,很讨人喜欢。我这个义子年纪不小了,尚未婚配,我看你们二人很合适。唉,可是你应该看不上这小子吧!没关系,我随口说说罢了。”   她双颊微红,“我觉得少主机智过人,很有谋略。相国大人,要说看不上,也该是少主看不上我这个残废。”   夏景急忙否定她的看法,“不是那样的。”   左志轩站起来大笑,“原来你们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壁人呀!好,我明天就带着他去向老阁主提亲。”   “义父,未免太急了吧!”他隐约感到不安。   “这婚事呀,当然是趁热打铁的好!”左志轩笑得合不拢嘴。   司马筠突然说:“我有些累了,能不能留下来休息一会儿再走?”   “没问题。”左志轩朝夏景使了使眼色。   夏景带她进入了一间客房,旋即关上门。   “筠儿,你太冲动了,怎么可以那么说呢?你会很危险的。”夏景蹲下来,用力抓住她的手臂。   “夏哥哥,你到底喜不喜欢我?如果你厌恶我,就说出来,让我死心,那样我就不会纠缠你了。”她哭哭啼啼地讲出来。   他起身,气冲冲地看着她。“你根本不知道他的用心,你答应了婚事,就可能招来祸患。”   “我不在乎。看来,你喜欢的人叫林淑,而我只是你小时候的玩伴。”司马筠伤心不已,失望地垂下头。   夏景弯下腰,奋力抱住她。“小师妹,正因为我太喜欢你,表现得太明显了,所以师父才把我赶出师门。在一飘红里的我真的很不起眼,连我自己都觉得没资格和你说话。”   “夏哥哥,真的吗?”她停止哭泣。   “无论懦弱无能的我,还是卑鄙无耻的我,都那么喜欢你。我想要你站起来,陪我走遍天涯的各个角落。”他将多年深埋心底的话道出来。   司马筠认真地说:“筠儿也喜欢夏哥哥。其实爹现在对你刮目相看了,你和以前不一样。不管左相国的用意是什么,我都想要成为夏哥哥的妻子。”   二人拉钩,看着双方傻笑。   第一百八十五章 集思广益,理智对待   一众人在晚饭过后出来漫步,颜卿环顾大家。“明天,我们就一起回齐城,两国的战争也该终止了。”   赫连温赞同她的建议,“嗯,我也去沃土城,撤兵回国。秀儿,你打算留下来,还是和我们同路呢?”   “我差点忘了,父皇还关在平云城呢。这样好了,你们先走。”赫连秀搂住贺兰平的手臂。   贺兰曦拉着金铃,二人走到她身边。“皇兄,那我和金铃公主想率领军队回国,必须要给国王一个交代。到了斯南国,我会写信的。”   颜卿点点头,笑着说:“好。那我和七皇子、冷硕先行一步。我希望大家能够再次相聚!”   她心中仍有疑问,继续开口:“还有一件事情,我想集思广益,听听大家的看法。”   贺兰平看她愁眉不展,便问:“什么事情?颜卿,我们都是自己人,有话直说。”   “三皇兄,是关于先祖宝藏的秘密。我在贺兰王朝的巾帼村内得到了一颗舍利子,可能就是父皇留下的线索。可我毫无头绪,不知该从哪儿查起?”   贺兰平散发出诧异的目光,“先祖宝藏?我以前觉得那只是无稽之谈。颜卿,舍利子能否给我瞧瞧呢?”   “对啊,拿出来给我们看一看。难道贺兰王朝真的有宝藏吗?我也好想去寻宝。”金铃的脸上流露出兴奋劲儿。   颜卿摆了摆手,解释道:“舍利子在齐城,我没有带在身上。我认为舍利子是寻找宝藏的关键,你们有别的想法吗?”   贺兰平沉思片刻,张嘴:“我也是这么认为的。我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,皇宫可能有新的线索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,父皇可能料到日后有人会去寻找宝藏。”   “三皇兄所言在理,我们要尽早回到贺都。或许,二皇兄也能够帮助我们。”   万福寺的厢房内,贺兰翔满脸愁云。“今日,姚上卿提到了左志轩利用钱财收买人心一事,我觉得贺都内没有多少大臣是可信的了。唉,难道王朝气数已尽吗?”   姚玉为他沏茶,劝慰:“并非如此。我看有很多人都是被逼的,他们也不愿背叛国君。在这样紧急的局势下,我们只能祈求颜卿早点回来。”   他心下难安,思绪不宁。“对,我们没有军队与之抗衡。左志轩手里握有重兵,唯一能够打败他的人只有颜卿了。”  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,贺兰翔警觉地盯着门。“这么晚了,有谁会来此处?琪儿已经回去休息了。”   她一口回答:“我猜是目休住持,你先躲起来。”   见贺兰平藏好后,姚玉过去开门,果然是住持来了。   “目休住持,这么晚了,您有什么事情吗?”从容的样子。   目休望向屋内,平缓地说:“老衲不是来找你的,是来找另一个人的。二皇子,请出来一见。”   心里一惊,姚玉愣在了原地。她结结巴巴地掩饰:“不,这里只有我一个人。什么二皇子,本宫不知道。”   目休闭眼,叹了几口气,张开双目。“在十年前,我见到颜卿时,就知道那孩子要经历异于常人的苦难。年幼丧母,卷入王储之争,龙凤难辨,注定要背负重任。”   “住持,请您把十年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。”贺兰平现身,来到他面前,展现出诚恳的眼神。   “嗯。”   大家各自回到居所,颜卿和冷硕踏入屋内。   “你今晚和平常很不一样。”她坐到凳子上,暗暗瞄了那人一眼。整个晚上都沉默不语,这压根不是他的性格。   冷硕挨近她坐下,抱住她的肩膀,拧起眉毛。“回去后,我们面对的是风平浪静,还是风雨飘摇呢?看到你和家人团聚的场景,我为你感到高兴。可是,我总觉得彼此间的幸福会很短暂。”   颜卿默想:回到贺都后,一场更为险恶的争斗就要拉开帷幕了!也许,左志轩已经开始行动了,至于能不能战胜他,一切都是未知数。我无法保证能够存活下去,冷硕,对不起。   她笑呵呵地说:“你这个人真会胡思乱想!有我贺兰颜卿在,自然是太平盛世。你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了?和一个女孩子家一样,很丢人的。”   冷硕伸出手,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,抱怨道:“说到底,这都要怪你呀!你总是让我男扮女装,久而久之,我就成了这副德行。伤脑筋,以后可怎么办?幸好有你一辈子陪着我。”   眼里泪花闪烁,她无语凝噎。一辈子好长,以至于自己看不到未来。   “怎么了?为什么不说话?”他忍不住低头看她,似乎能够感受到颜卿的一丝惶恐。   “我就想听你的声音。”回答完后,颜卿慢慢倒下去,躺到他的双腿上,微微闭眼。   “那我就多讲些废话,直到你睡着。”冷硕弯下腰亲吻她的额头。他抬起脑袋,凝眸这张脸,轻轻哼起故乡的小调。   宋大学士府,他望着眼前的人,心中生出淡淡哀愁。“夫人,你了解岳父大人吗?”   左茹正在为他宽衣,莞尔一笑,“相公,为什么会这么问呢?”   宋玉握住她的双手,“没什么。你前阵子不是问我为什么会痴迷于画作吗?其实我是为了查案子,朝廷的军饷被盗用,事关重大。”   她紧盯着他的眼睛,脸颊红润。“我明白。你为了不让我担心,所以才刻意隐瞒我的。你放心,以后我绝对不会多问的。”   他的手略微颤抖,决定再次试探她的想法。“我,很多事情是人预料不到的。如果有一天我做出了让你不开心的事情,那你愿意原谅我吗?”   “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。如果你非要纳妾,那我也没办法,我只好回娘家了。”她努一努嘴,埋下头去。   “夫人,我说过了,一生有你足矣。我和岳父大人的政治观念大为不同,很多方面有摩擦,以后可能会达到水火不容的地步。”   左茹浅笑说:“没事,我不会感到为难的。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,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。父亲的某些主张与君上背道而驰,我也经常劝父亲,可他太固执了。”   “我知道了。”宋玉开始酝酿起接下来的对策,要理智地对待个人感情,希望岳父大人不要一错再错。 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取代阁主,积聚力量   天还未亮,贺兰平和赫连秀就留下书信,骑马赶往平云城。   吃过早饭后,颜卿送别面前的二人,“小曦,好好照顾公主殿下。无论发生什么事情,你都要告诉我。”   贺兰曦露出灿烂的笑脸,自信十足地讲:“皇兄,我会的。不用担心,有些事情,我可以自己解决的。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难事,我就一定会向你求助的。”   “还有我在呢。君上,您放心,我也会帮他的。”金铃微微一笑,双目望向贺兰曦。   猛然间,吹来一阵轻风,地上的雪微微颤动。   颜卿埋头想:小曦确实是变化了不少,他已经不是孩子。有公主陪着小曦,我也就安心了。王朝的内政不能让他国参与进来,内忧要亲自处理。   她看看二人,缓缓开口:“好了,郭将军还在等你们呢。路上小心,保重身体。”   离别在所难免,相聚总是不易。   “嗯。皇兄,你也要保重身体!”贺兰曦眼含热泪,拉着金铃的手掉头向前走。   冷硕走到颜卿身旁,拍一拍她的肩膀。“七皇子也在等我们,出发吧!”   贺都内的相国府,夏景扶着左志轩进入客堂。   坐下后,左志轩长吁了一声,张嘴问:“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娶司马筠吗?”   “孩儿不知,还望义父明示。”他的内心忐忑不安,祸福相倚,成亲可能意味着一个阴谋。   左志轩叮视着他,一字一顿地说出口:“我要你取而代之,成为一飘红的阁主。你不是一直想一鸣惊人吗?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。牺牲一个女子,又算得了什么呢?”   “可是,我和司马筠成亲了,一飘红迟早是我的,何必杀她?”夏景斗胆反驳他,原来他用心在此。   左志轩皱了皱眉头,脸上笼罩着乌云。   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。宫欢城迟迟没有来信,我觉得他可能已经倒戈了。为了确保我能顺利即位,我们要拢聚更多的势力。雪蟒组织也是个威胁,只有一飘红能够替我们打败他们。”   “我明白了。您今日就要带我去求亲吗?”夏景冷静地询问他,早已心乱如麻。   他匆匆应声:“没错。我希望你们越快成亲越好!成亲之夜,就是你除去司马筠的大好时机。这就看你抓不抓得住了,不要让我失望。”眼神里布满杀机。   此劫在所难逃,夏景故作淡然,立刻回答:“谨遵义父指令。”   皇宫之内,三人聚集在锁梦亭,准备展开讨论。   “你们不要愁眉苦脸,总要想想对策才行!荀护卫,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?”狮子来回走动,到他跟前停下来。   荀羽无力地摇摇脑袋,“我也没法子。我觉得大家都成了笼中之鸟,而且被折断了翅膀。事到如今,只好等君上回来了。我又不能向我国的人求助,免得被说成通敌!”   狮子撇了撇嘴,“虽说你的父亲是国师,可是他也不会帮我们的。算了吧,你就别指望斯南国的救兵了!茜纱,你想想法子呗!”   “我自身难保,怎么可能救得了贺兰王朝呢?还不如想办法救我的娘亲呢,胜算大得多。左志轩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,君上回来,可能会遭遇危险。”她十分担忧,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。   “又是君上,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性命呢?荀羽,我们别管她,继续讨论对策。”狮子向她投去白眼,脑海里装满了一国之君,简直是无药可救。   “你们应该算上我。”   不远处传来一个人柔和的声音,三人听出来了,定是温润如玉的他。   狮子表现得热情洋溢,跨步迎上去。“宋大学士,你来得真早,真巧啊!你竟然知道我们在这里。”   宋玉望了望三人,都到齐了。“皇宫里有两处地方,我非常清楚,那就是锁梦亭和澜欣台。我来找你们,就是为了替你们解愁。”   荀羽眼前大亮,跑到他身边,迫不及待地问:“你难道有了对付左志轩的办法?”   “不能说有,应该说是拖延的办法。我们要把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积聚起来。你们还有其他的朋友吗?不一定是朋友,曾经的敌人也可以合作。非常时期,就要用非常策略。”   茜纱昨晚反复思量,今日听到宋玉如此一说,她高声言道:“有朋友,没有血缘关系,却是如同亲人的朋友。沈琳其实是我的四妹,她进宫盗玉玺的事情和我有关。”   “沈琳难道就是琳儿?”宋玉突然联想到府内的那个人。   荀羽先是吃惊,后又觉得在情理之中。毕竟茜纱和沈琳都是左志轩的人,总该有点关系。“嗯。她一直留在你的府内,我早就知道了。没想到她会和茜纱如此亲密,这点没料到。”   “我带你们去客栈找大哥肖齐,还有二姐林淑,都是值得信任的人。”   宋玉趁机脱口说:“还有呢,我要带你们去见靖妃娘娘以及一位很重要的人,二人就在万福寺中。”   “哈哈,这下子热闹了很多!”狮子仰天大笑,胜利的把握也大了许多。   岚靖古城,许洋有点失望,“宋封,我想回到贺都去亲自摸索情况。在这里,除了知道边沁的下落外,我们一无所知。臧响那边,我们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。”   “贺都危机四伏,左志轩的手下正在搜捕雪蟒组织的人。如果不慎暴露身份,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,望您三思而后行。”   他肯定地回应:“我觉得左志轩是不会断然取我性命的,他需要帮手。越是在关键时候,一个人求胜的意志就会越强烈。我想,他一定在寻求新的同伴加入。”   那人眼里透出恐惧,用颤抖的语音说:“万一被副教主知道,他向教主告状,我们又该怎么办呢?背叛教主这种事情已有先例,下场可想而知。”   “强大的人是不会担心手下会背叛自己的,教主疑心太重,说明还不够稳重。左志轩隐忍多年,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铲除国君,实现他的统治梦想。跟着这样的人,他不会亏待我们的。”   “属下了解。”   许洋非常清楚,在这样的局势下,想要掌控雪蟒组织,确实不易。只有借助外来的力量,才能牵制住臧响,让他臣服于自己。 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协调分工,不同往日   万福寺的长廊上,荀羽听完宋玉对眼前之人的介绍后,不由感叹:“世事难料!没想到传闻中被君上毒杀的二皇子还活着,看来一切都是谣言。”   狮子也感到震惊,“原来二皇子真的活着呀!”   “嗯,确实是委屈颜卿了。作为颜卿的皇兄,我亏欠她太多。”贺兰翔流露出自责之情。   茜纱昂起头讲道:“大哥,四妹,我就说嘛,君上爱民如子,不可能篡位弑兄的。你们这回应该支持君上了吧!可惜二姐不在。”她兴奋之中夹杂着自豪,表现出很明显的爱慕。   贺兰翔刚想要张口说什么,姚玉就上前轻拽一下他的衣袖,微微摇头。   “三姐,我知道了。可是,我们和朝廷中人合作,他们会不会反咬我们一口呢?”沈琳使用高傲的口吻,不屑地望了两眼荀羽。   她暗自揣测:这个冷血无情的坏蛋,上一次竟然要真的杀了我,真是太过分了!哼,想要我和他联手,做梦!   “女孩子家这么容易记仇,将来很难嫁出去的。沈姑娘,我在此向你赔罪,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上一次的鲁莽。”荀羽弯下腰,诚恳地看着她。   沈琳一言不发,目光瞄向远处。   这种僵持的局面下,只有当个和事佬了,肖齐走出来说:“荀护卫,你不要和琳儿计较,她任性惯了。你们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吧!琳儿,还不过来说句话。”瞅了瞅她。   “那个,我向来大方,懒得和你计较。”沈琳讲完后,歪了一下嘴。   宋玉转身对着贺兰翔,“二皇子,您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?岳父大人那边,我们尚不清楚,而且仪灵观中的疑团也还没有解开。”   “仪灵观,唉,我很久没回那里了,不清楚观内的情况。”沈琳耸耸肩膀。   贺兰翔犹豫了一会儿,继而回答:“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。不过呢,我们目前确实有必要去查探左相国的动态。仪灵观也要再次进去瞧一瞧,里面可能藏有兵器。”   “二皇子,既然如此,岳父大人就交给我来监视。我想,无论如何,他暂时不会对我下手的。”宋玉主动要求。   “我对仪灵观的地形很熟悉,那我和琳儿就负责去查探仪灵观。”肖齐也紧接其后。   姚玉盯着贺兰翔,嘴角扬起,她缓缓说道:“我也会去找父亲再次商讨,看能不能有新的对策。”   “大家都有事情做了,那我该干什么?宋大学士,我不想当个废人。”狮子抱怨起来,自己也该发挥些作用吧。   宋玉笑了笑,“别急,你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,其实是一件美差。据我所知,岳父大人经常去云梦泽,你去帮我看看那里有什么特别之处。”   狮子面露喜色,提起了精神。“云梦泽?好,我去看看那里在搞什么把戏。荀护卫,你和茜纱先回宫,我晚些时候再回去。”   “不管你了,反正你自己看着办。别太晚回宫,免得宫里的人起疑。”茜纱嘱咐他,就他这个急性子能办好事吗?捏一把冷汗。   潮湿幽暗的地牢里,四方桌上摆了几样家常小菜。   三只手为他倒了一杯酒,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。“司马炎,你混得不错啊。我以为你会选择当一名画师,人的命运真是变化多测呀!在这个鬼地方见到你,我觉得还不错。”   他一饮而尽,把杯子放下,鼓掌赞道:“呵呵,仁兄还是和当年一样幽默!我早已隐退江湖,而你的名声可是越来越大了。江湖上的黑白两道都敬畏你,小弟佩服!”   三只手抿了几口酒,直接说:“这里没有别人,你又不是名门正派,何必虚情假意呢?一个让江湖人退让三分的杀手组织,拿钱办事,不讲情义。”   那人站起来,走到三只手的身后。“弱者只能任人鱼肉,强者才能控人心智。你拒绝和左志轩合作,这未免太不明智了吧!他可是相国,能给你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。你我兄弟二人同为他办事,岂不妙哉?”   “贪心导致心黑。哈哈,司马炎,你真是太小看我了!区区一个左志轩而已,你认为他可以一手遮天吗?贺兰王朝的主宰者可不是他。年少的国君好比一只饥饿的老虎,一旦反扑起来,那可是威力无比!”   “有钱就是王道。在这个王朝内,没有财富支撑,一切都是空谈!国君又如何,倘若国库空虚,他也就成了纸老虎。”   坐在轮椅的人慢慢过来,脸上带着盈盈笑意。“爹,夏哥哥来了,他有事找您!还有,左相国也来了!”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。   司马炎笑着应声:“筠儿,我知道了。你先出去招待二人,我随后就来。”   三只手狂妄一笑,斜视着他说:“我觉得会有好事发生,你还不去瞧瞧,一个好女婿上门了!”   “那我就不打扰仁兄在此清修了!”   大雪覆盖的地面留下串串马蹄印,冷硕抓着缰绳,慢悠悠地向前移动。   颜卿调转马头,与他同侧而行。“这位无人知晓的医圣,你能不能快一点?”   “没关系,慢点也好。下雪天路滑,我们应当小心点!”赫连温也骑马过来。   冷硕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,他摸了摸鼻尖,说:“我一定是昨晚没盖好被子。我尽量快点,绝对不会耽搁行程。”   颜卿一时语塞,早上醒来,发现被子掉到了地上,应该是自己踢下去的。过去一个人睡觉,自然而然养成了这种习惯。   “我们不用着急。君上,有些话,我还是要跟你说一说。”赫连温面露难色,缓慢抬起头。   “有什么话,请皇子殿下直说。我不是贺兰王朝的一国之君,而是你的朋友。”她展示出笑颜。   赫连温握了握拳头,“你怀疑过宫使节吗?我觉得你需要防着他。我知道你们的关系非比寻常,可是他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。准确而言,回到贺兰王朝之后的他很古怪。”   “有一件事情,我都忘了跟你说。宫欢城可能与谋害你的人有关系,他调换过粮食,就是在齐城的时候。”冷硕也忙着插上几句,那个宫欢城是有点古怪。   颜卿毫不迟疑地说道:“我相信他,宫使节是不会害我的。相反,我觉得他在背地里帮我。我很了解他,宁愿默默付出一切,也不愿索取一丝回报。”   聆听的二人点点头。   第一百八十八章 赞成婚事,因缘巧合   大堂内,司马筠转动轮椅上的开关,把茶水端到他面前。她客气地说道:“相国大人,请您慢用。爹有点事情要处理,他快来了,请您不要介意。”   “没关系,茶香扑鼻,我还舍不得离开呢。别站着了,赶紧坐下。”左志轩满脸笑意地看着夏景,这桩婚事一定会谈拢的。   她又转了转开关,来到那人跟前。司马筠从身后的奴婢手中接过杯子,高举起来,娇羞地讲:“少主,请喝茶!”   夏景勉强挤出笑容,带着忐忑的心情回应:“多谢阁主,我正好口渴了。”   他有苦难言,眼前的人殊不知洞房花烛日,却可能是香消玉殒时。自己不会让义父的计划得逞,就算豁出性命,也不能让她受到伤害。   门外传来急骤的脚步声,沉稳有力。   司马炎匆匆向前跨步,拱手于胸前,弯腰说:“抱歉,让相国大人久等了!老夫向您赔礼了,还望见谅!”   “能够见到大名鼎鼎的司马先生,本相国感到很高兴呐!我听说你能掐会算,精通天文地理,乃当世奇才啊!”左志轩一张嘴就夸赞他,心里却不把此人当回事儿。   从当年灭门一事就可看出,司马炎的武功和头脑根本比不上三只手,二人相差甚远。   “不敢当,我只知皮毛罢了。对了,您今日来此,有何要事呢?”司马炎迅速切入正题,他仔细观察女儿的神色,和平时很不一样。   左志轩用力拍了两下手,外面的人搬着好几个大箱子进来了,那些箱子看起来都很沉重。   “今日前来,就是为了我这个义子的婚事。阁主才貌过人,知书达理,是难求的好女孩儿。我希望司马先生忍痛割爱,将阁主许配给我这个义子。”   司马炎垂下头揣度:夏景毕竟是我曾经的徒儿,当年一念之差就将他赶出门。如今想来,我的确是低估了他的能力,是个可造之材。照这个情形来看,左志轩不知道我和夏景有过师徒关系。   他抬起脑袋,渐渐浮现出笑脸,“女大不中留啊!既然相国大人开口了,我又怎敢拒绝这门亲事呢?少主一表人才,若能娶了小女,我也算解决了一桩心事呀!”   夏景感到吃惊,微张双唇。他想道:奇怪,师父怎么会轻易答应我和师妹的婚事呢?也许,他是怕得罪义父,担心义父加害筠儿。   “爹,女儿还不想嫁人呢,要陪您一辈子。”司马筠听到父亲的应允后,反而有些伤感。   “傻丫头,女孩子家迟早要嫁人的。相国大人,您有没有决定好婚期?我们都听您的。”司马炎眉飞色舞,徒儿变成女婿,那是锦上添花的好事。   左志轩乐呵呵地回应:“我当然觉得越快越好,恨不得明天就是二人成亲的大好日子。那就几天后,好像有一个黄道吉日,我回去再找人算一算。”   司马炎故作感激之状,“好,有劳相国大人了!”   两个人回宫的途中,一人出现在巷子的拐弯处。   他正对着荀羽,大声指责:“我看你是色迷心窍,不知长进!这个女人差点耽误你办正事,你竟然还与她纠缠在一起,屡教不改!”话毕,上前重重地抽了荀羽一巴掌。   旁边之人的脸颊留下明显的血痕,茜纱气冲冲地嚷着:“你是什么人?我们是朋友,一同走路很正常,你不要颠倒黑白!一上来就动手,肯定不是好人,我非要教训你不可。”   荀羽猛然跪地,心平气和地说:“他是我的亲生父亲,也就是斯南国的国师。茜纱,你先回宫,有些话,我会向爹解释清楚的。”   什么?眼前的人就是曾不逊,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太狠了吧!茜纱虽然看不过去,但是父子之间的事情,自己的确不该插手。在这种场合下,最好不要多管闲事。   “你保重啊,我走了。国师,不好意思,请您不要见怪!”出于礼貌,她不得不转换为柔和的态度。   曾不逊就没打算理睬她,看都不看她一眼,摆出面瘫的样子。   茜纱嘟着嘴往前走,不跟老人家计较。   “羽儿,起来吧。你和我一样,终究为情所困。我对你的娘亲没有感情,她生下你不久后就去世了。我让自己对你冷淡点,因为我并不在乎你的娘亲,甚至觉得是她毁掉了我的幸福。”   “爹,究竟怎么回事?您不爱我的娘亲,为什么要娶她?”荀羽觉得委屈,对生母毫无印象。如今听到父亲说这样的话,真的快要崩溃了!   曾不逊愁眉紧锁,太多的情非得已。   “当年,我被安插到雪蟒组织当军师,跟着上一任教主。在一次任务中,我救了一个女孩儿,对她一见钟情,后来她不告而别了。我得知那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回家,没想到就遇到了灭门之灾。”   荀羽追问:“那个女子是谁?您有没有找她?”   “她叫钟离忧。后来我得知她失去了踪影,而且在我遇到她之前,她已经有了心上人,还为那人生了孩子。我心灰意冷,回到斯南国后,被重病的父亲以死胁迫,这才娶了你的娘亲。”   一切都太巧合了,荀羽没想到康庆王的生母居然会是父亲所爱之人,而自己的娘亲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。   荀羽噙着泪怒吼:“您不爱娘亲,所以才把您对她的怨恨转移到我身上,是不是?”   他摇头解释:“不是那样的。你是我的亲骨肉,我怎么会恨你呢?如今,我对你的娘亲怀有深深的愧疚,是我对不起她,我也对不起你啊!羽儿,跟爹回国吧,我会辞去国师的职位。”   “爹,我一直渴望你的关怀,可得到的始终是你的冷漠。我是不会回去的。君上这几年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,对我无微不至,所以我要留下来帮他。”   “你疯了吗?他是我们的敌人。如果你答应跟我回去,我就让你和刚才的那个女人在一起,三个人一起回国。”曾不逊只好选择退让。   荀羽冷冷一笑,“爹,孩儿和您一样,是不会强人所难的。自己得不到的感情,就不必再去奢求,放手就是最好的结局。我对您没有怨恨,我请求您回去吧!”   “好,我同意你留下来。”他扔下这句话,就掉头离去了。 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妙用关系,因缘巧合   大堂内,司马筠转动轮椅上的开关,把茶水端到他面前。 她客气地说道:“相国大人,请您慢用。爹有点事情要处理,他快来了,请您不要介意。”   “没关系,茶香扑鼻,我还舍不得离开呢。别站着了,赶紧坐下。”左志轩满脸笑意地看着夏景,这桩婚事一定会谈拢的。   她又转了转开关,来到那人跟前。司马筠从身后的奴婢手中接过杯子,高举起来,娇羞地讲:“少主,请喝茶!”   夏景勉强挤出笑容,带着忐忑的心情回应:“多谢阁主,我正好口渴了。”   他有苦难言,眼前的人殊不知洞房花烛日,却可能是香消玉殒时。自己不会让义父的计划得逞,就算豁出性命,也不能让她受到伤害。   门外传来急骤的脚步声,沉稳有力。   司马炎匆匆向前跨步,拱手于胸前,弯腰说:“抱歉,让相国大人久等了!老夫向您赔礼了,还望见谅!”   “能够见到大名鼎鼎的司马先生,本相国感到很高兴呐!我听说你能掐会算,精通天文地理,乃当世奇才啊!”左志轩一张嘴就夸赞他,心里却不把此人当回事儿。   从当年灭门一事就可看出,司马炎的武功和头脑根本比不上三只手,二人相差甚远。   “不敢当,我只知皮毛罢了。对了,您今日来此,有何要事呢?”司马炎迅速切入正题,他仔细观察女儿的神色,和平时很不一样。   左志轩用力拍了两下手,外面的人搬着好几个大箱子进来了,那些箱子看起来都很沉重。   “今日前来,就是为了我这个义子的婚事。阁主才貌过人,知书达理,是难求的好女孩儿。我希望司马先生忍痛割爱,将阁主许配给我这个义子。”   司马炎垂下头揣度:夏景毕竟是我曾经的徒儿,当年一念之差就将他赶出门。如今想来,我的确是低估了他的能力,是个可造之材。照这个情形来看,左志轩不知道我和夏景有过师徒关系。   他抬起脑袋,渐渐浮现出笑脸,“女大不中留啊!既然相国大人开口了,我又怎敢拒绝这门亲事呢?少主一表人才,若能娶了小女,我也算解决了一桩心事呀!”   夏景感到吃惊,微张双唇。他想道:奇怪,师父怎么会轻易答应我和师妹的婚事呢?也许,他是怕得罪义父,担心义父加害筠儿。   “爹,女儿还不想嫁人呢,要陪您一辈子。”司马筠听到父亲的应允后,反而有些伤感。   “傻丫头,女孩子家迟早要嫁人的。相国大人,您有没有决定好婚期?我们都听您的。”司马炎眉飞色舞,徒儿变成女婿,那是锦上添花的好事。   左志轩乐呵呵地回应:“我当然觉得越快越好,恨不得明天就是二人成亲的大好日子。那就几天后,好像有一个黄道吉日,我回去再找人算一算。”   司马炎故作感激之状,“好,有劳相国大人了!”   两个人回宫的途中,一人出现在巷子的拐弯处。   他正对着荀羽,大声指责:“我看你是色迷心窍,不知长进!这个女人差点耽误你办正事,你竟然还与她纠缠在一起,屡教不改!”话毕,上前重重地抽了荀羽一巴掌。   旁边之人的脸颊留下明显的血痕,茜纱气冲冲地嚷着:“你是什么人?我们是朋友,一同走路很正常,你不要颠倒黑白!一上来就动手,肯定不是好人,我非要教训你不可。”   荀羽猛然跪地,心平气和地说:“他是我的亲生父亲,也就是斯南国的国师。茜纱,你先回宫,有些话,我会向爹解释清楚的。”   什么?眼前的人就是曾不逊,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太狠了吧!茜纱虽然看不过去,但是父子之间的事情,自己的确不该插手。在这种场合下,最好不要多管闲事。   “你保重啊,我走了。国师,不好意思,请您不要见怪!”出于礼貌,她不得不转换为柔和的态度。   曾不逊就没打算理睬她,看都不看她一眼,摆出面瘫的样子。   茜纱嘟着嘴往前走,不跟老人家计较。   “羽儿,起来吧。你和我一样,终究为情所困。我对你的娘亲没有感情,她生下你不久后就去世了。我让自己对你冷淡点,因为我并不在乎你的娘亲,甚至觉得是她毁掉了我的幸福。”   “爹,究竟怎么回事?您不爱我的娘亲,为什么要娶她?”荀羽觉得委屈,对生母毫无印象。如今听到父亲说这样的话,真的快要崩溃了!   曾不逊愁眉紧锁,太多的情非得已。   “当年,我被安插到雪蟒组织当军师,跟着上一任教主。在一次任务中,我救了一个女孩儿,对她一见钟情,后来她不告而别了。我得知那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回家,没想到就遇到了灭门之灾。”   荀羽追问:“那个女子是谁?您有没有找她?”   “她叫钟离忧。后来我得知她失去了踪影,而且在我遇到她之前,她已经有了心上人,还为那人生了孩子。我心灰意冷,回到斯南国后,被重病的父亲以死胁迫,这才娶了你的娘亲。”   一切都太巧合了,荀羽没想到康庆王的生母居然会是父亲所爱之人,而自己的娘亲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。   荀羽噙着泪怒吼:“您不爱娘亲,所以才把您对她的怨恨转移到我身上,是不是?”   他摇头解释:“不是那样的。你是我的亲骨肉,我怎么会恨你呢?如今,我对你的娘亲怀有深深的愧疚,是我对不起她,我也对不起你啊!羽儿,跟爹回国吧,我会辞去国师的职位。”   “爹,我一直渴望你的关怀,可得到的始终是你的冷漠。我是不会回去的。君上这几年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,对我无微不至,所以我要留下来帮他。”   “你疯了吗?他是我们的敌人。如果你答应跟我回去,我就让你和刚才的那个女人在一起,三个人一起回国。”曾不逊只好选择退让。   荀羽冷冷一笑,“爹,孩儿和您一样,是不会强人所难的。自己得不到的感情,就不必再去奢求,放手就是最好的结局。我对您没有怨恨,我请求您回去吧!”   “好,我同意你留下来。”他扔下这句话,就掉头离去了。   第一百八十九章 班师回朝,心术抗衡   齐城之中,宫欢城带领众人跪拜在城门前。   他高声说道:“臣等叩见君上。”自然是无比欢喜,看到她平安归来,付出的一切都值得。   颜卿笑容洋溢,抬起手臂,欣慰地讲:“诸位将士辛苦了,请起!宫使节,先回军营再说。”   进入营帐中,王枕溪双膝着地,脸上流露出伤悲。“君上,林大将军身中毒箭,诊治无效,与世长辞。他临终前让我暂代职位,秘不发丧。如今您回来了,请君上抉择。”   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,颜卿双眼盈满热泪。林萧忠心耿耿,为国厮杀战场,自己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,实在是遗憾啊!   她悲痛不已,闭眼整理思绪,缓缓开口:“把大将军的骨灰带回贺都,孤会昭告天下,封他为卫国公,让其后代永享爵位。王副将,你以后就是大将军了,孤相信他的眼光,是不会错的。你起来吧!”   “谢主隆恩!”王枕溪勉强站起来,伯乐不在人世,千里马更要努力,以报答其知遇之恩。   过了一会儿,颜卿谈起了此次回来要宣告的大事。“平丘国已经决定和我们停战,而且要签订议和书。他们今日就会退兵,而我们明天就班师回朝。”   宫欢城一肚子的疑问,他张嘴探问:“君上,微臣不解,赫连律怎么会轻易撤退呢?”   她看了眼提问的人,立刻解答:“他已经不在人世了,是被七皇子赫连温的一名手下所害。大家不必忧心,我与七皇子商谈好了,两国结盟,再无战火。”   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,君上亲口所言,不可能是假话。这场战争不仅消耗体力,而且折磨人的意志。   看到这位英明神武的君上,冷硕嘴角扬起。她重新换上男装,威摄人心,真是巾帼不让须眉!   沃土城内,赫连温在行帐外召集将领士卒。答应过贺兰颜卿的事情,自己就一定要做到。   他一步步走到众人中间,“我知道大家思念故土,归心似箭,故而决定撤兵。战争带来伤亡,为了使更多的人团聚,应该避免交战。”   赫连顺经此一战,也感到身心疲惫。“七皇子所言在理。我们都想过几天安稳的日子,打来打去,只会导致家破人亡。”   “贺兰王朝的国君也跟我商议过,若两国结为友邦,我们就不需要再朝贡了。在平丘国内,我也会减免赋税,使百姓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。”赫连温进一步阐明其中的好处。   “兄弟们,我们还犹豫什么,还不喊出来。退兵,退兵!”赫连顺最先带头,表示对七皇子的支持。   “退兵,退兵!”从人海中发出声音,越来越大。   没想到短短数语就解决了战乱,赫连温从中得到启示。止戈为武的真谛就是在于让和平本身去说服人心,化解战争就等于挽救生命。   贺都的相国府外,人来人往,和上一次左志轩过寿时一样热闹。   宋玉见左茹和琴莲进去后,他迅速地转身讲出:“荀护卫,委屈你了。今日是夏景成亲之日,我和夫人必须要来,正好探探情况。”   荀羽埋头回应:“宋大学士,你就别和我客气了,只是当你的随从而已。其他人不可能进去,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我。我会找时机去相国的书房瞧瞧,看一看有什么秘密。”   他略微思索,“好,我们分头行动。我会和岳父大人多聊几句,或许能推断出有用的线索。”   “姑爷,快点!相国大人在等你呢!”琴莲跑了出来,在不远处朝宋玉招手。   二人互望一眼,向她那边走去。   夏景忙得晕头转向,来了这么多客人,招待不过来。他从拥挤的人群中望见了宋玉,脑海中闪过一些念头。   他主动去迎接,“姐夫,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。我想,这段时间,你一定是公务繁忙呀!”   宋玉淡然一笑,故意降低声音:“你是夫人的义弟,我当然要来了。一飘红是江湖门派,影响力很大,你娶到了阁主,可喜可贺!我祝福你们白头偕老,永结同心!”   夏景愣住,这个人似乎猜到了什么。“多谢姐夫的祝福!我是傻人有傻福,所以才有幸娶到了一位好妻子。对了,茹姐姐在那边和义父说话。”   他瞥了一眼宋玉旁边的人,这身影有些眼生,以前不曾见过。凭借自己的直觉来看,这个陌生人很不一般。   “我们是一家人。以后有麻烦,尽管来找我,我很想找个机会和你谈谈。我先过去了。”宋玉往左茹所在的方向迈步。   荀羽抬头看夏景,两个人的目光相碰,有种敌手对抗的感觉。   快要到左志轩面前了,宋玉低头理了理袖子,趁机言道:“为了防止岳父大人认出来,你暂时不要跟着我,不如借方便之名到处走走。”   “行。”大步走开。   左志轩握住女儿的手,含泪说:“茹儿,以后要和贤婿好好相处,不准再闹别扭了。我近几日又梦见了你的娘亲,她让我劝劝你。”   “父亲大人,我会的。从今往后呢,我就一心一意地伺候您和相公,好不好?”左茹红光满面,浮现出温馨的笑容。   不经意间就瞄到了宋玉,谈得入神,差点忘了他的出现。左志轩看向他,“贤婿,你总算来了,我可一直等着你呢。我见你没过来,特地让琴莲去叫你。”   “岳父大人,不好意思。小婿刚才遇到了一位朋友,就随意聊了几句。此情此景,我倒觉得有些难过。上一回还见到了张老板,想不到我们会阴阳两隔呀!”   宋玉在说话的过程中,还紧盯着他的面部,揣摩每一个细微的表情。   左志轩唉声叹气,然后悲切地说:“我也没想到啊!他真是可怜呀!”   “岳父大人,您觉得是谁下此毒手呢?张老板做生意一向公平诚信,名声在外。毕竟朋友一场,我很想替他抓住真凶。”宋玉展示出愤愤不平的样子。   “相公,大喜之日就不要说这些了。”左茹插嘴,她觉得周围阴森森的。   二人关于命案的谈话因此终止。   转眼到了夜晚,司马筠偷偷掀开盖头,碰巧看见房门被推开了。   “筠儿,你走吧!”夏景一手抓掉红布,皱着眉头。他走到衣柜旁边,把轮椅推过来。   第一百九十章 一石二鸟,倾吐所为   红烛燃得正旺,照亮了二人的脸颊。   司马筠表现得很冷静,盯着他的眼睛,柔声问:“夏哥哥,新婚之夜,你为什么要赶我走?”   “义父让我娶你,就是为了得到一飘红。他还让我在洞房花烛夜杀了你。你走吧,去把真相告诉师父。”夏景哽噎着道出实情。   她无力地垂下双肩,强装笑脸。“我早就料到了。在爹眼里,一飘红比他的生命还重要。无论如何,我不想让一飘红落到左志轩的手里。可是,夏哥哥比我的生命还要宝贵,不想失去你。”   夏景坐到床边,握紧她的手说:“筠儿,对不起,是我害你陷入险境。我绝不可能听从义父的指令,就算失去性命,也要保全你。”   她慢慢流下两行清泪,“从小到大,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成为你的新娘。以前看到夏哥哥习武,我觉得那时候的你就是天下无敌。后来我明白了,因为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太重,所以你便无所不能了。”   “现在的我,应该让你很失望吧!论武功,我算不上高手;论才华,我又无法入仕。在义父心里,我也不过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罢了。”他仰面冷笑几声,这样的自己也很可怜。   司马筠立刻反驳:“不,不是那样的。夏哥哥是我的榜样,在任何时刻,你都从不轻言放弃。为了不让爹失望,我一直努力想要达到他的期望,可渐渐发现自己越来越孤单。”   听到小师妹的赞许,夏景掩饰内心的喜悦。他继续讲道:“师父很疼爱你,他才应该是你的榜样。我只会依附他人生存,没什么用处。”   “夏哥哥,我不会让你为难,会走的。我想离开之前,和你喝一杯交杯酒,行不行?我求你满足这小小的心愿。”她泪眼汪汪,一动不动地看着他。   夏景点头答应,走过去斟满酒,端起两个杯子过来。   “我愿筠儿从此再无忧虑。”夏景直视着眼前的人,二人手臂相交。他痛快地举起杯子,一饮而尽。   司马筠露出绚烂的笑容,仰起头,闭眼喝光。她猛地把酒杯摔到地面,从枕头下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,垂直插入心脏部位。   霎那间,四散的血溅到他的脸上,夏景目瞪口呆。没有丝毫的防备,她就做出了如此惊人的举动。   他结结巴巴地说出口:“筠儿,你,不可能,你怎么了?”泪水奔涌而出,“别担心,我背你去找大夫,会没事的。”   司马筠靠在他的胸膛上,她的嘴角溢出血,如胭脂般红艳。“不必了,刀上有剧毒,来不及了。夏哥哥,这样子,你和爹就不会烦恼了。对不起,以后我不能陪在你的身边。”   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,夏景吼道:“你太傻了,太愚蠢了!你这么做,只会给我添麻烦。我失去了最在乎的人,而师父失去了最宝贵的女儿。这世上为何有你这样的笨蛋呢?你的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呀!”   她擦拭他眼角的泪水,笑着讲:“夏哥哥,帮我照顾好爹。我知道,自己就意味着一种灾难,让爹总是为我操心。请你原谅我的自私,只能用死来逃避。”缓缓合上眼睛。   “不,我不能让你离开我。”夏景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。   一人冲进房内,大叫:“你不能那么做。”   夏景大吃一惊,质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   看到这一幕,林淑知道自己来迟了一步。她抑制住难过,“司马筠来找过我,让我永远陪着你。相国大人好像单独找过她,应该是说了一些话,所以她才选择这种方式。”   “是他害死筠儿的!看来他对我不放心,利用筠儿对我的感情,说服她自杀。我真是笨,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呢?”他悔恨不已。   林淑抓住他的胳膊,“跟我走,再不走就来不及了!刚才我偷听到了左志轩和孟许的对话。其实,左志轩早就知道你是一飘红的弟子,他想离间你和司马炎。司马筠的死就是一石二鸟之计。”   他恍然醒悟,“我明白了。筠儿死了,他就可以把罪责推卸给我,然后让师父追杀我,趁机得到一飘红。我跟你走,但要带着筠儿一块走。”   夏景看了看司马筠的容颜,原来一切都是精心谋划的圈套,左志轩才是得利者!   齐城的行帐内,颜卿倒茶给他,“是你,坐吧。这么晚了,你有什么事情吗?”   宫欢城坐在她的对面,“颜卿,有些事情,是时候告诉你了。推你下船的人是焦先锋,正是左志轩的手下。”   “宫使节,那你是不是和左志轩也有关系?”冷硕站在颜卿旁边,带着怀疑的眼神看他。   他面无愧色,理直气壮地张嘴:“我和他有过协定,可我是为了王朝才假意与他联手的。我表面上结交大皇子赫连律,让左志轩信任我,这样我就可以成为他们书信往来的中间人。”   颜卿坚定地望着他,“我相信你不会做出有损王朝的事情。你不用再解释,我都清楚了。我们之间不需要心存芥蒂,坦诚相待就好。二皇兄还在贺都等我们呢,早点回去就行了。”   “谢谢你对我的信任!颜卿,贺都恐怕已在他的掌控中。你一旦回去,就可能面临危险。”宫欢城为她担忧。   冷硕直呼:“什么?你的意思是说,左志轩要加害她!那我们就更不能回去了,干脆多留几天!”他心里想着:怪不得她一直心绪不宁。   颜卿明白他戏言之中所含的深意,“你留在这里吧!我和他先回去,等局势安稳下来,再派人过来接你。”   “我不是胆小鬼。你在的地方就是乐土,我舍不得放弃享乐的机会。哈哈——哈哈!”冷硕肆无忌惮地大笑,只有用这苦笑来埋葬害怕失去她的恐惧。   宫欢城看出了二人的情深意重,他胸有成竹地开口:“一切都会尘埃落定的!冷硕,你不用多虑,我会尽力帮助颜卿的。”   “我比你厉害,也可以帮助她的。反正我不会当逃兵,要和左志轩一较高下。”冷硕认真的样子显得十分滑稽。   颜卿感到无语,这个家伙有股傻劲,大概是他与生俱来的气质。有时候,静静地听他胡说八道,还真是一种乐趣! 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做出担保,明君还都   斯南国的寝殿中,金铃闷闷不乐,一句话都不愿开口讲。   贺兰曦走近她身旁,带着轻松的笑容。“公主,陛下将我们软禁在此,也许只是因为你逃走。很快,他就会放我们出去了。”   “你说谎,回国的路上,郭仪将军单独找过你,对不对?父皇关我一个人就好了,为什么还要把你囚禁起来?”她想清楚了很多事情,晏杰和夏裘也表现得很古怪。   他收回强装的笑颜,淡淡说道:“没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公主。郭将军告诉我,陛下同意我们的婚事是有别的打算。国君有统一天下的壮志,这很正常。”   听完这些话,金铃怒不可遏,拍桌而起。“父皇过去待我严苛,本以为他性情有所转变,原来我只是一颗棋子。不行,我不能任由父皇利用你。”   贺兰曦并未感到沮丧,觉得这是上天对自己的磨砺。他凝视着公主气愤的脸,张口言语:“夏裘刚才来过,他偷偷和我说,陛下决定今日修书给皇兄,恐怕与战事有关。贺兰王朝正处于多事之秋,令人忧心啊!”   金铃歪过身子,握住他的手讲:“你放心,我一定会阻止父皇的。抢夺不属于我们的国土,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呢?君临天下的结果往往是百姓受到惊吓。”   门外一人高声大喊:“难道你要造反吗?”   二人定睛一看,正是国王来了。金铃迫不及待地跑过去,“父皇,您非要再添无辜的亡魂吗?平丘国和贺兰王朝一战,两国皆有损害,还不足以让我们吸取教训吗?”   国王眼睛里燃烧着怒火,“哼!用不着你来进谏寡人。如今正是大好时机,贺兰王朝经此一战,必定兵力骤减,内忧也未解决,岂不是上天赐予的机会吗?”   她忿然反驳:“您这叫趁人之危。我和康庆王已经结为连理,两国理应是友邦,您为何要置两国的百姓们于水火之中?”   “想要完成统一大业,牺牲在所难免。只要战胜贺兰王朝,周边小国就一定会对我们俯首称臣,拿下它们轻而易举。你们二人在此待着,绝无性命之忧。”   贺兰曦上前几步,毕恭毕敬地说:“陛下,您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。战胜强国,弱国何足挂齿?不过我朝已和平丘国结盟,一旦您攻打贺兰王朝,平丘国就会乘虚而入。照我看来,您当初不应该派兵给我。”   国王不以为然,“平丘国同意与你们结盟,必定也愿意同我们友好相处。寡人会派使者去和解,让平丘国置身事外。贺兰王朝孤立无援,自会投降的。”   “陛下,平丘国的大皇子赫连律已不在人世,老国王必然把皇位传给七皇子。皇子殿下与我的皇兄是生死之交,不会坐视不管的。我敢断言,您就算派人去和解,也会以失败告终的。”   国王不由愣住,开始低头考虑,康庆王的话不得不引人深思。   金铃见父皇有所动摇,也大声说道:“是呀,我看二人的关系非同寻常,甚至和亲兄弟一样。父皇,您若一意孤行,只会让别国有可乘之机。”   贺兰曦拍着胸脯担保,“如果陛下现在能够打消和我朝开战的念头,我就立刻写信给皇兄,与斯南国结为友邦,荣辱与共,生死一体。”   国王扬起眉毛,提起嗓子言道:“好,你既然这么说,寡人就信你。我也会捎信给在贺兰王朝的国师,让他回来。”   贺都的万福寺,贺兰翔冲上去抱住她,激动地说:“颜卿,真的是你!你回来了,我真的很高兴!”   她泪眼婆娑,兴奋地讲:“二皇兄,你能够醒来,是上天对我的恩赐。我们终于团聚了,三皇兄下午就能到!”   “嗯,欢城的信上都提到了。你没事就好。”贺兰翔往后小退一步,摸一摸她的头,“颜卿,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!”   宋玉带领众人跪地,“拜见君上!”神情凝重。   “大家不必多礼,都起来吧!今日,诸位能够为了王朝的存亡聚集在此,都可称得上是英雄。请在场的人受我一拜!”颜卿说完后,就俯首一拜。   肖齐当即开口:“左相国不得人心,而君上深知民意,是一位仁义之君。所谓士为知己者死,我们甘愿跟随君上!”   “肖大哥说得很对。我胡狮虽然是一介莽夫,但也想报效国家,盼望江山永固,百姓过上安稳的生活。”   荀羽走到她面前,双手拱起。“君上,我愿为您肝脑涂地,在所不辞。左志轩在皇宫内也加派了手下,还换掉了大批婢女太监。”   颜卿略有所思,心中亮如明镜。“我猜到了。从现在起,不分君臣尊卑,你们都是我的朋友。二皇兄,我们三人先行回来,大军还驻扎在城外。我想,左志轩很快就会知道我回来的消息。”   从后面冒出一个人,走到她近处。“君上,您是要回宫吗?不如和大家留在此地,左志轩并不知道我们的藏身之处。”茜纱关切地看着她。   她自信满满地回答:“我必须要回去,而且要大张旗鼓地回宫。在路上,我要亲自向百姓宣告停战的好消息。”   宋玉十分赞同,附言:“微臣也是此意。得民心者,非君上不可。贺都内的百姓若听闻君上不战而胜,定会为您的英明神武所折服。”   目休从长廊的尽头处过来,他高声喊:“凡事留三分情意,不可赶尽杀绝。”   “师父,颜卿明白。宋玉,我们两个到那边单独谈谈。冷硕,你和皇兄也聊几句吧。”嘱咐完毕,颜卿走在前面,宋玉尾随在她身后。  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,冷硕鼓起勇气,站到贺兰翔旁边。“二皇子,我们也单独说些话,行不行?”   姚玉替贺兰翔应声:“当然行啊。你们去吧。”把他推过去。   “君上,您放心,微臣绝对不会偏袒岳父大人的。”宋玉急忙表明态度。   颜卿委婉一笑,“老朋友,你和小时候一样耿直正义。在易州恒冕书院时,你总是为了我跟高许作对。十年前的我们真好!”   宋玉惊诧万分,试探着问:“你是慕容果?不,小果已经不在人世了,和慕容大娘葬身火海了。”   她感慨道:“过往不如人意,未来犹如白纸。我是慕容果,你的好朋友,但也是皇室血脉。”   往事历历在目,颜卿向他娓娓道来。   第一百九十二章 步步紧逼,发声辟谣   贺都的皇宫内,几人立于政事房中,颜卿端坐在上。   左志轩主动向前一步,高声说道:“君上,您能平安归来,真是洪福齐天呀!您在外苦战,微臣寝食难安,日夜盼您归来。”   颜卿微微一笑,走到他面前。“孤了解相国的这番心意,不胜感动啊!姚上卿,孤想尽快举行巫族的祭巫圣礼,祈求国泰民安。一切都交给你来办。”   “是,君上。”姚定满怀信心,瞄了一眼旁边的人,相国的嘴角划过一丝笑容。   宋玉进谏:“君上,那些投资军饷的商贾似乎有所不满,恐怕会生出乱子。微臣觉得驻扎在城外的部分士兵可以调用,看守他们的一举一动。另外,自打仗以来,国库空虚,宫内也该开源节流。”   她看了看说话的那个人,心满意足地给予肯定:“不错,爱卿所言正是孤所想。皇宫是耗费巨资的地方,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支出,孤决定送一些太监婢女还乡。”   宫欢城弯下腰,更加确切地提出看法:“君上,臣也觉得宋大学士的建议很有道理。如今看来,贺都人满为患,应该重新登记人口,让衙门便于查案。”   “这个提议也很好,就交给你来办。”颜卿露出赞许的目光,暗自观察左志轩的神色,似乎已略有不满。   左志轩自然是满腔怒火,对一唱一和的二人恨得牙痒痒。“恭喜君上获得二位贤臣辅佐!宋大学士和宫使节才思敏捷,有二人在,贺兰王朝必定日益繁荣强盛。”   他没料到,宋玉竟然当着贺兰颜卿的面,处处和自己唱反调,简直可恶至极!宫欢城也是个卑鄙小人,表面迎合自己,实际上和国君狼狈为奸。   颜卿刚回到紫音殿,贺兰翔就急着问她:“现在的局势怎么样?左志轩有何异状?”   她面容平静,镇定地应声:“二皇兄,你不必担心。左志轩为人谨慎,他还不清楚我的真正实力,现在还不敢对我动手,局面僵持不下。他对我还是有所忌惮的,不敢表现出对我的不敬。”   “那就好,起码你还是安全的。”贺兰翔的心情稍微放松。   冷硕冒出话来:“君上,船到桥头自然直,我们一定会守住王朝的。”他展示出一个大大的笑脸。   总觉得这个人有点太过随意,贺兰翔感到不满,转身对姚玉说:“我们到暗室去查一查,说不定有关于王朝宝藏的新线索。”   “嗯,舍利子的事情也很重要。我认为暗室是个很特别的地方,先皇也许早就知道了。”姚玉做出猜测。   二人一同进入暗室,试图找出有价值的线索。   不见皇兄的身影后,颜卿走过去,牵起他的手。“你们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?不许骗我。”死盯着他。   冷硕脱口而出:“我跟你的皇兄请求,能不能把你嫁给我,结果是不太理想。不过呢,我是不会放弃的,要用这颗热乎乎的心来打动他。”看上去很严肃的模样。   她握得更紧,慢慢解释:“皇兄应该是希望我和宫欢城在一起,因为他们之间有过约定。无论如何,感情是强求不来的。我保证,皇兄会理解我,也会接受你。”   “这样好了,如果他实在不同意,我就只好带着你私奔了。等到有了孩子,我们再回来。”他戏言道。   颜卿靠在他的肩上,附耳说了句:“好,我们私奔吧!”   相国府内,左志轩把手中的杯子一摔。“气死我了,他的命真大,居然能够活着回来!那个宋玉明摆着要和我作对,看来以后不需要管他的安危了。”   孟许怯怯地安慰主子:“昏君只是一时侥幸,才能存活下来,逃不出您的手掌心。至于姑爷嘛,他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,阻碍不了您的宏图伟业。”   他诡异地笑了笑,“就算他们君臣联手,也为时已晚。贺兰颜卿是要把我逼上绝路啊,她故意找借口,想让军队进入国都,还企图换掉我安插在宫内的人。我绝对不能让大军进来,一定要困住国君!”   “相国,那人已经来了,在后院等您。”孟许趁机说出一句。   “你把他带过来。”左志轩的脸上多了几分愉悦。   万福寺中,贺兰平对着众人说:“大家也都彼此熟悉了,我就直言吧,雪蟒组织是绝对不会投靠左志轩的。作为教主,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。”   沈琳心直口快:“可是传闻闹得沸沸扬扬呀!百姓们都说雪蟒组织要和左志轩联手,准备逼宫夺位。再说了,你又不知道具体情况,指不定就有人接替了你的职位。”   肖齐把她拉到身后,“琳儿,不得胡言。三皇子,其实她的话也有一定的根据。我的一些朋友在贺都内见到了雪蟒组织的副教主臧响,他也许背着你成为了左志轩的人!”   “不可能,他是不会背叛我的。我想,投靠左志轩的人也许另有其人,是我早就怀疑的对象。”贺兰平脑海中出现一人的面孔,心中有数。   夏景在旁静静地分析过后,开口言道:“据我了解,在雪蟒组织中,能与臧响抗衡的人,就只有他一个。我一直查不到那个人的原有身份,有人透露他好像是个赌鬼,但又不确定。”   “二位,我可没兴趣听你们打哑谜。说吧,那个人是谁?”沈琳使用催促的口吻,确实没耐心。   贺兰平一字一顿地说出口:“是许洋,他有着最大的嫌疑。我早就看出了他的野心,不甘于在我之下。他以前确实是个赌鬼,后来改过自新,加入了雪蟒组织,师父挺看重他的。”   沈琳脸色骤变,大呼:“糟糕了,你说的许洋不会就是三姐的亲生父亲吧!大哥,你说呢?”   肖齐无奈地点了点头,“应该是的。茜纱和我们提过她的父亲,就叫许洋。茜纱才知道他还活着,对他恨之入骨。他以前是个赌鬼,看来八九不离十。”   “既然三妹与他反目成仇,那我们就不必手下留情了。左志轩的手下都是我们的敌人,不能放过他。”林淑的眼睛里显出杀气。   肖齐否定她的说法,言道:“血浓于水,这件事情还是要看三妹的意思。我们暂且别打草惊蛇,安心等待君上的指令。”   如今的他对君上十分崇拜,深信不疑。回想过往,巾帼村的少年武艺非凡,谋略超出常人,确实有国君的风范! 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寓意非凡,志不在国   锁梦亭中,她一言未发,仔细观察掌上的这颗碧绿色舍利子。   这人目不转睛好一阵子了,冷硕不禁张嘴问道:“你有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?舍利子中藏有啥秘密呢?”   贺兰翔也盯着这件物品,脑海中有些支离破碎的画面。他缓缓开口:“我似乎在哪儿见过这样东西,好像就在皇宫内的某个地方,记不清楚了。”   姚玉抿了抿嘴,稍加思索后,她言明:“颜卿说过,舍利子也许原本就是宫中之物。你对它有些印象,那可以更加确定先皇在皇宫内留下了线索。”   颜卿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,迅速站起来。“我们应该去清风阁看一看,先皇在世时,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去,难道不奇怪吗?我从王卫口中得知,清风阁就是为了母妃建立的。”   贺兰翔毫不犹豫地说:“母妃叫慕容青枫,那‘清风’就可能意味着‘青枫’二字。颜卿,照你所言,我倒想起来了,小时候曾经去过那里。”   不远处,有三个人迈着匆忙的步子过来,神色慌张。   狮子紧锁眉头,一步步走近她身边,大声禀告:“君上,不好了,云梦泽发生了大事!那里昨晚遭遇劫匪,绑走了一大批人,我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呢。”   颜卿感到惊讶,不由停顿片刻,她继而讲:“好端端的,在国都内出现劫匪,真是匪夷所思呀!如果我没猜错的话,此事就是左志轩所为,那么他目的何在?”   “奴婢觉得,左志轩就是为了钱财。云梦泽里的人身份显贵,那些纨绔子弟无非就是依靠他们的父亲,经常白吃白喝。”茜纱有点愤愤不平,一提起这些人,就一肚子闷气。   荀羽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着急,“那可就糟了。君上,我看,还不只为了钱,说不定还想威胁朝中大臣呢。狮子调查过,有些年轻公子哥就是朝中官员的亲属。”   “左志轩真是老谋深算,城府深不见底!君上,时机一到,我要亲手抓住他。我认为,一定不能让他的诡计得逞,要赶紧阻止他。”狮子提出见解,恨不得马上和那个人进行正面交锋。   颜卿吩咐:“嗯,你们的话都有道理,我们有必要参与其中。这样好了,你们三人出宫解救那些人,秘密行动。我们留在皇宫中,继续寻找有关舍利子的线索。”   “好,在外面也方便行事,正好可以和万福寺内的人沟通。”茜纱露出笑脸,这样能够多些时间去营救娘亲,还不知道左志轩会不会对她不利呢。   “君上,您也要多加小心!皇宫内有左志轩的手下,您要处处提防才行。”荀羽仍然放心不下。   颜卿宽慰他说:”没事的,我心中有数。你们在外面,更要谨言慎行,不得冲动妄为。万一遇到困难,要立刻通知我们。”   “放心啦,好人有好报,大家都会平平安安。那我们就出宫吧。”狮子摆出乐呵呵的样子,哭丧着脸也解决不了问题。   贺都的雪蟒组织分教,臧响平和地说:“教主,许洋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,请您无需担心。”   贺兰翔点点头,“账册的复印本有没有从他那里偷回来?当初我出于对他的信任,所以才将复印本藏在虎皮中,赠与他作为奖赏,但是并未告知他。”   他回答:“是边沁偷回来的,她离开这里了,决定削发为尼,让教主不必找她。教主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成果,莫非真的要在此刻放弃吗?”   “她远离是非之地也好。该放弃就要放弃,皇位对我而言,真的不重要了。副教主,你当年从火海中调换我,也就是我的恩人。你也盼望与家人团聚,在此刻离开最好。”   臧响显现出拒绝的目光,“可是,属下不能让教主一人陷入险境啊!与其说是我救了教主,不如说是教主给了我改过自新的机会。当年我私吞了大量钱财,幸好您没有揭发我,还让老教主提拔我当了副教主。”   贺兰翔脸上带着笑意,“有颜卿和二皇兄在,我可不是孤独的一个人。你别忘了,我还是有家室的人。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,你的家人都在岚靖古城等你,保你们衣食无忧。”   “多谢教主,属下会一辈子记住您的恩情!兄弟们都在等您的调遣。”他眼泛泪光,在许洋身上下的功夫总算没有白费,起码让教主看清了这个人。   “一路顺风!贺都恢复平静后,雪蟒组织就会彻底解散,我会将积累的财富分给大家,让所有人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。不再有打打杀杀,只有平凡的快乐。”   臧响弯下腰,“我替兄弟们谢谢教主!老教主没有看错人,您取舍得当,进退有度,能够挑起一国之君的重担,可惜还是功亏一篑。”   贺兰翔意味深长地解释:“不是功亏一篑,而是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。师父在世时,说我有君王之才,其实我压根没有君王之志。人生在世,刻意追求的东西反而导致自己不快乐。”   “属下虽然还是心有不甘,但是我相信教主是不会选错的。那我就下去收拾行李了,希望有朝一日,能够再次与教主把酒言欢!”   “但愿吧。”贺兰翔望向前方,但愿每个人都有圆满的结局。过程曲折,结果顺心。   仪灵观内,左志轩看了看那些兵器,说道:“祭巫圣礼就要举行了,让灵采赶快做好准备,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。还有呀,你让我们的人不要太招摇,都躲起来。”   孟许盯着他,立刻回复:“相国,灵采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,不会让您失望的。那些死士都隐藏起来了,不会在白天出现的,您大可放心。”   他顿了一下,提醒道:“在云梦泽绑架回来的那些人,暂时不要向他们的家人透露消息。此事一出,引起的轰动不小,官差也在抓人盘问。贺兰颜卿恐怕也知道了,一不小心就会怀疑到我的头上。”   孟许明白了,“好的。司马炎又在催促我们寻找夏景的下落,说要将他千刀万剐,该怎么办呢?”   左志轩转动手指上的玉扳指,“不用理睬那个疯子,起不了什么作用。一飘红的大部分人都向我靠拢了,剩下的人直接除掉。”   “嗯。” 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心结凝住,憾误终生   她慢慢推开清风阁的门,内心惆怅,这里曾经就是母妃生活过的地方。 看样子,好久没人住了,房梁上都结了蜘蛛网,不过地面不是很脏。   冷硕见她愣住,便开口言道:“有时候,耳朵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。虽然你的舅舅说过,当年是先皇将你的娘亲赶出宫,但是人活在世上,总有迫不得已的时候,苦衷是不能告诉别人的。”   颜卿斜过脑袋,将右手放在他的肩上,嘴角划过丝丝笑意。“你这个人呢,话还真是多!幸好二皇兄没有来,免得耳朵受罪。不用担心我胡思乱想,我可是睿智无比的国君。”   他故意叹气,抬头瞧了那人一眼,晃晃脑袋,显出万般无奈。“唉!看来我说的话都成了废话,不得恩宠啊。”   不免失声笑出,不管在什么时候,有他在就会安心。颜卿握住他的手往里走,“说得一点儿都不对,你是一人独秀,独宠恩泽吧!走啊,请进!”   “我可不敢先进,一起走。”冷硕牵起她的手进入屋内。   一眼看到那面铜镜,颜卿慢慢走过去,双眼盈满泪水。她用另一只手拿起木梳,一字一字地念道:“这就是母妃曾经用过的东西,对镜理云鬓。可惜的是,我已经快要记不清她十年前的模样了。”   冷硕东张西望,脸上闪现出惊喜,他大叫:“你看那边墙上挂着的画,好像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。快瞧瞧,是不是你的娘亲?”指着她的后背。   她转过身去,拧了拧眉毛,冲口而出:“画上的面孔好熟悉,不,是母妃,是她。我想起了她的脸,就是这个样子。”用力握紧冷硕的手,眼泪如瀑布般倾泄而下。   “嗯,我知道了,没事的,有我在。”冷硕抬起手臂抱住她,轻轻拍着她的背部,“我想,你的母妃一定不愿意看到你难过的样子,不要哭了。”内心也跟着生起阵阵感伤。   颜卿立马止住泪水,从他的怀里站起来。她一脸严肃地看着他,用警告的口吻说:“记住,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我在此垂泪,否则今晚你就在门外守着。”   冷硕掏出手帕,有点哭笑不得。他一边抹去泪水,一边说:“呵呵,我是不会走漏风声的。什么时候,你也变得孩子气了。哭起来真心不好看,还是笑起来美丽动人。”   “脑子的构造果然改变不了,你安慰人的本事很差劲。等一下,这幅画似乎很干净。”她望了望四周的物品,画正前方的花瓶都蒙上了尘埃。   听完这些话,他睁大眼睛,走近画前,仔细地瞧一瞧。“没什么特别的,你为什么说这幅画干净呢?别吓我,难不成你说的是反话,人从画里走出来了。”   她拉长了脸,高声反驳:“净瞎说,我没你那么有想象力。周围的物品和画一比,瞬间暗淡许多。画轴看上去一尘不染,这幅画好像经常被人擦拭。对,肯定有人来这里。”   话一落地,门外就传来脚步声,一人出现在视线中。   “王总管,你怎么来了?”冷硕诧异地问他。   “君上,老奴给您请安了。”他刚要叩拜,就被一双手扶起。   颜卿露出亲切的笑脸,“不用了,这里没有外人。王公公,你来这里做什么?先皇生前可是不让人涉足此地的。”   王卫吞吞吐吐地说:“那个,其实,事到如今,老奴就直说了。先皇在世时,就吩咐老奴每隔几天过来查看一样东西,确保此物完善。先皇驾崩之前,也让老奴照旧不误,不得让此样东西受到损害。”   她若有所思,询问:“你说的可是那幅画?”掉头望向墙面。   他眼含热泪,想起了先皇在世时的情景,回复:“君上,没错,那是先皇生前最爱的画作。老奴记得先皇说过一句话,正是对画上之人的承诺。携手共看天下,不改一片痴心。”   颜卿哽咽着说出口:“好一句‘不改一片痴心’,可惜终是负了她的情意,误了她的一生。将你手上的布给孤,这一次让孤来做此事。你走吧。”   王卫双手呈给她,仍然立在原地。“君上,容老奴多言一句。先皇并非如您所想的那样无情无义。”   她厉声喊出:“好了,你先离开此处,不要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。”对于亲生父亲,也只记得他临终前怨恨自己的眼神,巫族的诅咒动摇王朝根基。   若一个女子的出生就意味着贺兰王朝的覆灭,那整个天下岂不是也随之大乱了吗?   目视着王卫离开的身影,冷硕转而盯着她,张嘴:“他或许说得对。我不希望你带着怨恨的眼光去审视先皇,应该给先皇一个洗白的机会。”   她拿着布走向画那边,说道:“你这是在为岳父说好话吗?当务之急是看看这幅画有什么古怪,而不是让家事扰乱思绪。”   冷硕凑到她耳边,笑盈盈地讲:“错,是为了岳母和你好。说不定里面有误会呢,就算亡者安息了,生者也不能为此苦恼啊。”   “你再多嘴,就罚你一个月不得见我。你把这幅画取下来,不如带回紫音殿找皇兄研究其中的端倪。你觉得如何?”一片沉寂,颜卿挪过身子看他,那人正捂着嘴,紧闭双唇。   移开他的手,“好了,罚你就是罚我自己,我可不会自讨苦吃。你可以说话了。”   冷硕嘴角扬起,“我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。反正目前看不出来这幅画的异样,也许二皇子可以找出其中的秘密。我知道你舍不得罚我,你亲口说出来让我很不好意思。”   颜卿咬了咬嘴唇,“你,得寸进尺!差点忘了,我要宣他进宫,这里交给你,先走一步。”   急忙拽住她的衣袖,“他?是不是宫欢城呀?我也要去。”   “不行。你要收好这幅画,然后送到紫音殿,在那里等我。”大步走开。   万福寺,林淑走到他的门前止步,犹豫不决。   夏景刚好想出来走走,一打开门就看见她。“你找我有事吗?”   她扭捏起来,耳根有点发烫。“有些话,我再不说,可能就没机会了。”   未等她再继续说话,他就直言:“对不起,我这辈子不会再接纳任何的女子了。筠儿在我心里住着,一生都搬不出去。”长痛不如短痛。 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扇上风景,皇陵秘宝   林淑顿了一下,有些失落,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。 “我可以等,直至离开人世。我不求别的,只想留在你的身边。”   夏景毫不迟疑地拒绝:“我不愿耽误别人的年华。你陪着我,或许会让我更加落寞,骗自己到头来也是一场空。其实,我不算孤独,筠儿早就活在了我的心里。”   她勉强挤出笑容,看着他讲:“用情至深,独钟唯一。看来,我代替不了她,谢谢你出现过,我很开心。三妹还在等我,她要去查云梦泽遭遇劫匪的事情,我先过去了。”   “好,我待会儿过去。”他平静地说出话来,紧接着微微低头。   紫音殿中,贺兰翔给予肯定:“这幅画上的人确实是母妃,但是其中有何玄机呢?”   颜卿埋下脑袋,确切地说道:“先皇将画留在宫中,肯定有他的目的。”   姚玉盯着这幅画好久了,她突然开口:“你们瞧,画上之人手拿竹丝扇,扇上所绘的风景有点熟悉。”   “哇,你看得好细致啊。”冷硕逐渐凑过去,张大眼睛,满脸的失望。   他接着说:“没印象,从没看过这样的风景。不过呢,描绘的必定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,是墓葬的最佳场所。”   颜卿猛然抬头,倏地转过身去,惊呼:“皇陵!没错,扇上描绘的正是皇陵周围的景色。二皇兄,你仔细看看,我所言对不对?”   贺兰翔俯下身子,目不转睛地望着画。“你说得对,是皇陵周边的景色。难道先祖宝藏就在皇陵里面吗?可是我们贸然进去,会惹人怀疑的。”刚有了线索,却又不得不考虑完善。   “皇兄,你别忘了祭巫圣礼一事,地点可就定在了皇陵旁边的圣明湖畔。到时候,我们兵分两路,你和荀羽他们进入皇陵中,而我就负责在祭巫圣礼上露面。”   姚玉面露紧张,扭过头看她。“父亲说此次的祭巫圣礼非同寻常,可能会出现变故。颜卿,你要小心为妙,恐怕就是针对你的。”   颜卿从容回应:“玉姐姐,该来的躲不过,不如顺其自然,反而处处生机。我与灵采接触了这么久,总觉得她不会对我不利的。你们的猜测或许有误,她不会轻易向左志轩妥协的。”   贺兰翔用力地摇摇头,认真劝说:“人心难测。那个灵采非常神秘,不得不防啊。颜卿,为了安全起见,你最好不要离她太近,免得她对你图谋不轨。”   “我会的。”她淡然一笑,通过和灵采的谈话,可从中窥见巫女的心思,并非是普通女子。   “先皇留下的线索真不好找,居然隐藏于细微之处。上天是不会亏待好人的,一切都会顺利落幕。”冷硕发出感慨,心里其实也没底啊,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无法预料。   这个家伙一向乐观,颜卿掉过头嘱咐他:“舍利子一定要带上,我认为此物是打开一样东西的关键。先皇费劲心思派人护送舍利子,不少无辜的人丧命,看来很贵重。”   冷硕脱口而出:“何止东西贵重,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了。为了隐瞒舍利子的事情,牺牲那么多人的性命,我觉得有点不妥。”   “父皇的所作所为容不得你来评判,你这么说,是对逝者的不尊重。先祖宝藏事关王朝存亡,死去的人全是为国尽忠罢了。”贺兰翔显出愠色,瞪了一眼他。   视人命如草芥,动不动就用王朝开脱,这未免不公平。冷硕捏紧拳头,刚想开口,就被她握住手腕。   颜卿笑着说:“二皇兄,不好意思。冷硕心直口快,言语上难免不当,希望你不要和他计较。玉姐姐,你和皇兄多聊聊,我们先回政事房了。”   二人走出去后,姚玉埋怨他:“你说得有点过了,冷硕所言有道理呀!他也不是在批评先皇,只是说出一些不同的想法,你这牛脾气很吓人。”   “不知为何,看到他和颜卿在一起,我就心生愧疚。欢城是我最好的朋友,我终究无法释怀。”贺兰翔讲完后,不由自主地唉声叹气,可怜的人应该是亲如手足的好友。   通往政事房的路上,一大群太监紧随其后,颜卿朝旁边瞥了眼穿着太监服的他。   “小硕子,藏宝阁内有一颗平丘国前年进贡的夜明珠,你去帮孤找一找。”   冷硕望一望她,“是,君上。”   他独自来到藏宝阁中,往日的情形浮现脑海,初入宫廷趣事多。冷硕觉得刚才自己的话有点冒失,惹怒了二皇子,给她造成了难堪。他半蹲着,去翻看地上的箱子。   有人从背后握住了他的手,“你是笨得无药可救,分不清我的真假话吗?我故意支开了所有人,就想和你单独说话。”   颜卿松开手,慢慢站起来。“皇兄刚才的表现很正常。如果他这么快消气了,那就不像他了。我想,他当不成红娘,应该要生气一阵子。你说呢?”   冷硕高兴地起身,面对着她讲:“你竟然说二皇子是红娘,小心挨骂。你不是要去政事房的吗?不要被儿女私情冲昏了头脑。”   她眼含笑意,“非也。王朝要管,你更要我亲自来管。就算是一国之君,也该有自己的私人时间。现在该到了傍晚用膳的时候,我让王卫在政事房候着呢。”   “我很好,君上,你就别把时间花在我的身上了。你现在应该回去用膳。”冷硕将她推到门槛处。   颜卿拉起他的手,“慢着!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,去欣赏澜欣台的落日余晖。”   “我不要去。”他假装不情愿的样子。   “没你说话的份。”她硬拽着此人走了。   相国府,孟许亲自端菜上来,言道:“过两天就到了行动的最佳时机,许洋已经派人埋伏在了圣明湖的周围。只要那人一出现,就没有生还的可能。”   左志轩淡淡地说:“那就好。他这个人还是可信的,就是野心有点大。许洋看上的可不仅仅是雪蟒组织的教主位置,还想与我平起平坐呢。”   他一惊,小声念出:“您的意思是,他也想成为国君。就凭他,不可能的。”   左志轩冷笑几声,“人的欲望好比无底洞,永远满足不了。那不起眼的鸟成了展翅翱翔的老鹰,就不可能满足于一个小小的巢穴。” 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只求安康,视为珍宝   宋大学士府,左茹走到屋外,仰望夜空中的月亮。   “外面天寒,小心身体。”宋玉将一件外衣披在她的身上,“有什么心事吗?”   她掉转头,直视着他问:“你最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?琳儿莫名地消失了,你却不派人去找,说明你知道她的去向。”   宋玉一本正经地言道:“有的人于你而言是至亲,对我而言也是如此。有的事情无法两全,成功的同时也可能意味着失去的到来。”抬头看着上空。   左茹不由陷入沉思,过了片刻,她缓缓开口:“你之前和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,如今想来,恐怕都与父亲大人有关。你频频进宫,是否为了和君上商量一件怕我知道的大事?”   听到她说的话,宋玉毅然说道:“作为臣子,理应替君谋划;身为女婿,应该孝顺岳父。可是忠孝两难全,我做出的抉择怕是会伤了你的心。”与其再三逃避,不如直言相待。   她眼中流出清泪,“父亲大人究竟做了什么错事?为何你们不愿放过他?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,你帮我和君上说一说,让他不要伤害父亲。”握住他的手。   宋玉柔声劝慰:“夫人,你先冷静下来,好不好?岳父大人觊觎皇位,所作所为都显现出谋反的意图,君上也是无可奈何,不得不对付他。”   左茹难以置信,嚷道:“谋反?不可能,父亲忠君报国,绝对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。对,一定是君上搞错了,我要亲自去问父亲。”转身向前踏步。   他快步来到她的面前,试图阻拦她的去向。“夫人,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?我所说的都是实话,并不是凭空捏造的假话。我之所以瞒着你,是因为我不想你难过。”   她躲进那人的怀里,哭哭啼啼地说:“我该怎么办?相公,你一定要救父亲,不要让君上伤害他。我觉得父亲是有苦衷的,对,他肯定有难言之隐。”   宋玉搂紧她的腰,“没事的,你不要担心。君上跟我提及过,岳父大人确实劳苦功高,为朝廷办了不少差事。只要他束手就擒,就不会伤他性命,最多贬为平民,终身不得踏入仕途。”   左茹渐渐恢复平静,这样的回答已经心满意足。“嗯,我相信你,父亲能够平安地活下来就好。相公,谢谢你愿意告诉我,我只求一家人安康。”   他进一步言道:“夫人,我也感谢你对我的信任,你的理解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。岳父大人不会有性命之忧的,你放宽心就好。”   云梦泽的后门,荀羽回头对二人指示:“你们在外面等我通知,我先进去查探一下。这里可能还遗留了一些线索,为了避免打草惊蛇,你们负责在外看守。”   狮子急忙拽住他的手臂,东瞧西望,低声说:“不行,你一个人行动太危险,我和你一块去。茜纱是个女孩子,这种把风的事情就该交给她做。”   “等一下,你这叫什么话,男女平等。我应该陪他去,你留守在此才对。”茜纱昂起下颚,摆明了这一次是丝毫不退让。   “你们三个人最好不要现在进去,免得落入左志轩的圈套中,里面埋伏了大量人手。你们是不是想知道失踪之人的下落?我知道劫匪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了。”   荀羽感到惊诧不已,上前问:“爹,您为何出现在此地?我以为您回国了,没想到您还留在贺都内,太危险了。”   曾不逊严肃地看着他,一字一顿地说出口:“我的亲生儿子正遭遇困难,我不可能一走了之。陛下来信了,对贺兰王朝的态度有所转变,让我什么也不用做,早些回去。”   “太好了,陛下终于想清楚了。对了,爹,失踪的公子哥到底在哪儿?”他的眼中散出迫切的光芒。   曾不逊面无表情,望了望面前的三人,语重心长地说:“别着急,你们跟我来。不过呢,我可要提醒你们这些年轻气盛的人,那里有许多高手看守,最好不要轻举妄动。”   茜纱朝他笑了笑,“伯父,我们不会白白送命的,此事还要禀告君上。无论如何,是您帮了我们,会如实告知君上的。”   “随便你。走吧,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。”曾不逊说完后,便带领三人离开。   政事房中,紧闭着门,王卫带领一众太监在外等候。   冷硕举着一个杯子到她眼前。“歇一会儿吧,喝杯茶再看这些奏折。回来了好多天,你都是忙到深夜,回寝宫休息的时间实在太少了。”   颜卿斜睨他一眼,“你是在抱怨我冷落你吗?”继续捧着奏折。   他把杯子放到一边,摆手否定:“不是那个意思。我担心你的身体会累垮的,以前都没见你这么忙。白天掩饰倦容,晚上拼命熬夜,怎能让我安心?”   她一把拉住他的手,拽到了身侧的位置上。“你安不安心不重要,反正有你在我身边,我很心安。你就乖乖坐在我旁边,还剩一点儿就看完了。”其实还有一堆呢。   冷硕双手托住下巴,安静地看着她的脸颊,这也是一种享受。过了一会儿,他终究忍不住张嘴:“先祖宝藏真的在皇陵之中吗?”  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,颜卿放下手中的东西,舒了口气。“果然是一心不能二用,还是被你影响到了。算了,我们谈一谈重要的事情。”   “那我还是到门口那里站着,免得打扰到你。”冷硕刚想起身,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头顶上。   颜卿恶狠狠地盯着他,“哪儿都别想去,给我待着。依我之见,先祖宝藏不可能出现在皇陵之中的。我有另外一个想法,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宝藏,那只是一个幌子。”   “什么,没有宝藏,你一定在开玩笑。”他不以为然。   她歪过头,慢慢依偎在他的肩上。“我想过了,衡量一样东西的价值,并不是靠金钱,而是在于人自身。父皇视为宝藏的物品,也许就是不起眼的东西。说实话,我没兴趣,为了二位皇兄而已。”   冷硕当然不赞同这个猜测,“不可能,耗费了那么多人力,就是为了保护微不足道的东西,太搞笑了吧。”   颜卿嘴角一扬,“君心难测。我现在是国君,能够体会到父皇的心境。拿皇位和你比,后者重要。”   他微微一笑,“你这么说,我会得意忘形的。” 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再无后忧,糊涂一时   清晨的圣明湖显得格外安逸,寒风瑟瑟,人群越来越密集。   “小硕子,你过来。”颜卿高声喊道,偷偷朝他使眼色。   等他走到身旁时,她压低语调:“仔细听着,祭巫圣礼正午时分开始。到时候,你到附近的未央亭去待着,那里冷清,人迹罕至。结束之后,我会让熟人去接应你的。”   冷硕微微点头,嘀咕:“又擅自做主了,之前都没跟我商量。”   “你最好不要说话,安静点。”颜卿瞄了一眼他,大叫:“小硕子,退下吧。王公公,你过来。”向后面的王卫招手。   王卫快步上前,“老奴在,君上,您有何吩咐呢?”   她神情严肃,“孤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,你去把宋大学士叫过来。”   “是,老奴这就去带他过来。”急匆匆地走开。   万福寺内,肖齐笑着说:“今日去解救失踪之人,确实是明智之举,君上考虑得果然周到。左志轩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祭巫圣礼上,应该会疏于防范的。”   “对,机不可失。大哥,在祭巫圣礼结束之前完成救人的任务,是不是有点难啊?还要带着人赶到圣明湖那里,难上加难。”沈琳眼神闪烁不定,几个人的力量很单薄。   荀羽开口:“你们不用多虑,姚上卿就在外面,会带领人马跟你们一起去。我要去帮助二皇子,共同进入皇陵。”   贺兰平紧接着说道:“各位,我和秀儿也决定去皇陵一探究竟,也算拜祭先皇了吧。”他的内心虽然对先皇有所埋怨,但是更多的是遗憾,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。   “这么说来,我们六个人要一同行动了,曾经都是为左志轩办事的,有意思。”狮子忍不住在此时打趣,嘴角露出笑容。   茜纱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,“错了,是你们五个人,而我要去看看祭巫圣礼的情况。”转身对着肖齐,“大哥,你要照顾好二姐和四妹,一切都要当心啊!夏景,谢谢你愿意帮助我们。”   夏景立刻解释:“我是在帮自己。岳父也被左志轩关在了一飘红的地牢里,我必须要救他,不用跟我客气。”   狮子猛地蹬了蹬脚,环顾众人,惊慌地说:“哎呀,仪灵观那里怎么办?不行,要有人看着。”   “这就不用你操心了。王大将军看守在那里,一有什么风吹草动,他会马上禀告给君上的。”荀羽气定神闲,君上早就有了先见之明,派王枕溪盯着那个地方。   狮子听完这话,也就放心下来。“那就好。肖大哥,时候不早了,我们先出发喽。”   “行,不能再耽搁时间了。”肖齐带领那几个人走出门外。   见大家走后,茜纱迈步到他面前,抬头询问:“等平定此事后,你是不是就要回国了?我看得出来,你们父子情深。”   他笑吟吟地回答:“是的。我希望爹安度晚年,何况康庆王也来信了,两国从此成为荣辱与共的友邦。回国之后,过段时间,我也可以来看你们。”   她高兴地讲:“你的选择很正确。在你走之前,我要告诉你,其实有个好女孩一直在你的身边。珍惜眼前人,我觉得你们很合适。”   荀羽蹙眉叹气,看了看她,无奈地说:“你别再说笑了。像我这么乏味的人,没人愿意嫁给我。连你都不肯陪着我,还会有谁呢?”   她笑容满面,“别怪我不够义气,琳儿就很不错。我不是乱牵红线,而是你们真的很相配。女孩子的心思很容易察觉,她对你有情意,可不要错过了,免得抱憾终生。”   他挠一挠耳后根,“沈琳是个好女孩,她性格活泼,就是野蛮了点。这样的女孩子是不可能看上我的。你很奇怪耶,这个节骨眼上,竟然和我谈感情之事。”   “你不是要走了吗?我怕没机会当红娘。好了,我们也去圣明湖那里吧。”茜纱跨出门槛,这也算是再无后顾之忧了。   相国府的后门,孟许惊讶地望着他,只带了一个随从。“相国已经出发,你怎么来了?”   “我是不放心,特地前来看看,一切都准备就绪了。孟管家,你为何还不去仪灵观呢?”许洋提出疑问,名义上的合作可不能当真,凡事要留一手。   孟许有点不耐烦,努了努嘴。“我还有事情要办,有一个人需要带到相国那里。你不用管我,还是赶紧埋伏好。”   他略有思量,俯下身子,趁机说:“我正好要回去,不如把那个人交给我,省事多了。”   “不必了。你走吧,要是被相国知道你擅离职守,恐怕麻烦就大了。我劝你一句,少管闲事。”话一说完就迅速关上后门。   许洋好奇,那个人到底是谁?   地牢之中,三只手捧腹大笑,对那人讽刺道:“这是你设计的牢房,害人终害己呀!你白发人送黑发人,是罪有应得。因果报应如此,不是愚笨的人可以改变的。”   司马炎咬牙切齿,眼中满是恨意。“事到如今,你只会说些风凉话罢了,还不是一样被困在此处。那个夏景真是罪该万死,等我出去后,一定要为筠儿报仇雪恨。”   他笑得更大声,慢慢平静下来。“你糊涂啊,罪魁祸首可不是他。瞎子都看得出来,你的徒弟是真心对待你的闺女,怎么可能谋害她?动一动脑子,被人利用还不知道呢。”   “难道是左志轩搞的鬼吗?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不会的,我可以帮他成就大业。”司马炎用力摇头。   三只手冷言道:“你是真糊涂,还是假聪明呢?没你在,一飘红就是他的囊中之物。说到底,就是嫌你麻烦。一石二鸟的计策真不错,让女婿和岳父互相残杀。”   司马炎一言不发,若有所思。   圣明湖畔,贺兰翔怒冲冲地说:“不行,你不能跟我一块行动,进去后生死未卜。”   姚玉眼神坚定,“生或死掌握在我自己手里,我相信你会保护我的。不管怎样,我要与你生死与共,一辈子不离不弃。你多说无益,别想再次丢下我。”   他愣住,忽而转变语气,温和地讲:“玉儿,我是为了你好。你放心,我会平安无事地出来的。”   一改往日的温柔,她嚷着:“不用再劝我了,我心意已决。”掉过头去,干脆不理睬他。 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决胜棋子,颠覆逆转   冷硕抬头看上面的字,自言自语:“这里就是未央亭啊。难怪没人来,也太偏僻了吧。”   连鸟的影踪都没有,这个地方说白了,就是一个挨着圣明湖的破亭子。   不远处有一人走来,看上去很和善的样子。那人笑着开口:“在下瑞仪,是宫使节的随从。我是特地来接您去见他的。”   冷硕半信半疑,上下打量他,讲道:“以前我没见过你。难道君上所说的那个人就是他吗?让熟人接应我,宫欢城为何不亲自来?”   他面不改色,看着问话的人,从容应答:“是这样的,我家大人仍然不放心君上。他让我先来接您,很快就回来和您会面。早就听大人提起过您,是君上身边的大红人。”   嘴角扬起,冷硕得意洋洋地说:“没想到,他也有说对话的时候,我确实深受君上器重。看你一表人才,我也就不为难你了,跟你去吧。”   瑞仪弯下腰,脸上划过一丝诡异的笑容。“多谢您的体谅!小人给您带路,您慢走。请!”态度十分恭敬。   冷硕昂头挺胸,暗自想着:宫欢城平时冷漠,属下倒是挺懂事的。这个人年纪轻轻,挺有礼貌,是个不错的好苗子。   宋大学士府,左茹嘱咐:“墨行,琴莲就交给你照顾了,我必须赶往那里。等她醒来,你帮我和她道个歉,我不是有意用棍子打她的。”   墨行把被打昏的琴莲抱到床上去,急忙转身说:“可是宋大学士临走前交代过,不能让你踏出这里一步。我家主子也让我来看住你们,就是为了不让你们陷入险境。”   她脸色骤变,吼叫:“在这种情况下,你让我怎么安心留下呢?我不能不管父亲,同时也不能让相公一个人为难。有什么后果,我自会一力承担,你放心吧。”   话是很有道理,墨行埋头思忖,再抬起脑袋,人却不见了。   “这下糟了,我还是没办好这事。”他小声念道,只好坐在床边,摇头晃脑。   圣明湖畔,灵采先是带领仪灵观的弟子叩拜天地,然后挪过膝盖,朝国君三拜。   戴着面纱的她缓缓起身,高声言道:“君上乃天之骄子,掌握国之命脉。巫神在上,庇佑国君,国运昌盛,王朝千秋万代。君上,请上香!”   颜卿弓腰上香,闭目虔诚祈祷。群臣跪地,埋首祷告。   过了片刻,灵采把酒杯递给她,紧接着拎起酒坛。“君上,请向巫神敬酒,自饮三杯为宜。”   颜卿默不作声,待她斟满第一杯酒,一饮而尽,一连三杯下肚。“孤愿国泰民安,君臣一心,共创繁华盛世。”   旁边站立的太监,陡然将放着三个空杯的盘子扔向天空,顿时碎片落地,响声入耳。   在场的官员们目瞪口呆,等到反应过来之后,争着上前护驾。   左志轩站在原地不动,大声嚷叫:“君上,盛世无昏君,而您实在不是明君啊!一个弑兄夺位的君主没资格治理王朝。”   四周涌现大批拿刀的蒙面黑衣人,将所有人团团围住。大臣惊慌失色,向君上靠拢。   颜卿仰天冷笑几声,面容平静。“相国大人一语惊人,孤没资格,难道你有能耐吗?乱臣贼子,群起而杀之。”眉宇间英气勃发。   他并不在意,反而狂笑。“哈哈——哈哈!胜者为王,败者为寇。今日之举实属无奈,全是为了王朝的百姓啊!昏君当道,王朝覆灭也就不远了。”   宋玉迈步,挡在君上前面。“岳父大人,此时收手,还来得及。您不要一错再错了,夫人只希望我们一家人安康!我想,君上会念及您的功劳,不会伤您性命。”   左志轩不屑地看了他两眼,眉毛一拧。“你这样的贤婿,我可不敢要。好了,少废话。昏君,你今日是在劫难逃,不如乖乖退位,免得血流成河。”   颜卿将宋玉轻推到旁边,摆手示意大臣退到两侧。她淡淡一笑,“相国大人,你总称呼孤为昏君,违背民心啊!无论如何,孤是不会屈服于你的。”   “贺兰颜卿,你命不久矣了。刚才巫女给你喝的三杯酒中含有剧毒,你竟然毫无察觉,愚蠢至极。”胜利在望的喜悦感涌上心头。   她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,身子往前一倾,嘴里一大口鲜血喷出,脸色瞬间苍白。   宋玉上前一步,急速地搀扶她,向两边望了望,大喊:“太医,快过来看看。”   “不用了,你和太医都退下。孤没事,生死无常,作为一国之君,早就看透了。”她笑靥如花,挺直身子,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人。   突然,一个两鬓斑白的女子从左志轩身后冲了出来,从袖中掏出匕首,刺向自己的心房。她摔倒在地,嘴角流出血来,“这下好了,我的莎莎自由了。”   “娘!您不要离开我。”撕心裂肺的喊叫,灵采奔了过来,双膝跪地,抱起那个女子痛哭。   带头的黑衣人拿下遮掩面容的布,“小蝶,是你。真的是你呀!我是许洋,你的相公啊,睁开眼看看我。”来到二人旁边,蹲下来,泪流满面。   灵采也扯下面纱,愤怒地看着他。“娘,对不起,我太没用了。你不是我爹,你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赌徒!”   宋玉双眼瞪大,惊呼:“茜纱,怎么是你?你就是灵采吗?”   她止住眼泪,回应:“对,我就是他最后的棋子,这一切都是左志轩的阴谋。我为了救娘,不得不向他妥协。君上,对不起。”   颜卿哽咽着应声:“孤不怪你,每个人都有苦衷。”她抬起手臂,“来人,立刻将相国拿下!”   那些黑衣人纷纷将刀对着左志轩,士兵从四面八方过来。   左志轩不敢相信,往后倒退几步。“不可能,许洋是不会投靠你的。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   颜卿的目光移到那些黑衣人身上,“风颂,你出来向所有人解释一下。”   其中一名黑衣人揭晓真容,“为了报答君上的不杀之恩,我潜入雪蟒组织,成为了许洋的手下。上午,我故意陪着许洋去相国府,在那段时间内,君上就派士兵解决了埋伏的那些人,进而代替他们。”   许洋恍然大悟,“宋封就是风颂,怪不得你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,原来是为了瞒身份。到头来,我竟然被你骗了,命该如此呀!”   第一百九十九章 错爱无悔,墓室揭谜   左志轩怒不可遏,从旁边的黑衣人手中夺过刀,架在茜纱的脖子上。“你们都给我让开!贺兰颜卿,我还有胜算。实话告诉你,躲在仪灵观的死士会占领皇宫的。”   “相公,救她!”一声嘶喊后,躺在地上的人闭目,没了心跳声。   许洋抱着那人嚎啕大哭,“小蝶,对不起,是我该死呀!”   眼见娘亲咽气,茜纱慢慢起身,脸颊上残留的泪珠依稀可见。“君上,您不用管我,我此前已经服下了无药可救的毒药,而您中的毒可以轻易解开。有冷硕在,您自会平安无事。”   “好啊,你竟敢骗我!看来非除掉你不可。”左志轩挥起大刀,朝她的脖颈斩去。   许洋飞快地站起来,用力一把推开茜纱,伸出胳膊去挡刀。霎那间,一条手臂落地,鲜血直流。   左志轩手中的刀也同时掉下地面,他双手颤抖,以前从未亲自杀过人。   “爹!”茜纱冲口而出,她赶紧上前,“您为什么要救我?”泪水奔涌,血淋淋的场面真实展现。   许洋单膝跪地,咬紧牙关,噙着泪水说:“莎莎,你终于肯认我了。像我这样十恶不赦的坏人,死有余辜。我对不起你的娘亲,也害惨了你。”话毕,用余下的力气把她拽向旁边,迅速拿起刀割喉。   他两眼瞪起,往前倾倒在地,抓住躺在地上之人的手,弱弱地言道:“死而无憾!”头埋下了,一动不动。   茜纱突然大笑不止,继而朝天大喊:“爹,娘,我们一家人终于能够在一起了!”胸口一阵刺痛,她捂住嘴,拿开手一看,全是血,身子摇摇晃晃。   颜卿跑到她身边,双手扶住她的肩膀。“太医,还不过来救人!你们快点!还有,给孤立刻拿下相国!”渐渐蹲下身子。   茜纱拼命地摇了摇脑袋,无力地开口:“君上,没用的,您不用费心了。能躺在您的怀里死去,我真的很安心,这辈子值了。我假装巫女,和您交谈的时候,觉得那一刻的我们在同一个世界。”   眼眶里泪水盈盈,颜卿轻轻地抹去她嘴角的血。回来以后,一直隐瞒着自己的女子身份,避开不谈,就是怕对她造成打击。   颜卿微笑着说:“不,傻妹妹,你是我的家人,我们一直生活在同一个世界。要不是因为我,你也不会留在皇宫里,对不起。”不愿说出埋藏心底的秘密,宁愿用谎言换取她的安心。   茜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,搂住了国君的脖子,贴耳念道:“错爱一生,雌雄难辨,此生不悔。君上无忧,我便无憾。”双手滑落下来,眼睛合上,嘴角挂着安然的笑容。   原来她知道了真相,红颜薄命。颜卿冷静下来,小心地扶着她的脑袋,让其平躺在地面,有种万剑穿心的痛感,就像曾经失去皇兄那样的感觉。   心情渐渐平复,她转向一侧。“宋玉,孤想亲自把相国押入大内牢房,你去接冷硕回宫。”   “是,君上。”宋玉看了岳父几眼,默默带着几名随从离开。   宫府,瑞仪忐忑不安,决定回房间瞧一瞧情况。刚才自己端酒过去,若无意外,冷硕此时差不多毒发了。   他一踏进门口,就看见那熟悉的身影背对着自己。“大人,您怎会在此?您不是去圣明湖了吗?奇怪,冷硕为何不见了?”一步步走近那人。   宫欢城脸色发黑,淡淡地回应:“我已经派人送他回宫了。你一意孤行,最后的恶果必须由我承担。”   瑞仪拿起杯子一看,竟然是空的,抬起头望着主子。他惊叫:“不可能,您不该喝下毒酒的,为什么要这么做?大人,我马上带您去看大夫。”   “你明知此毒无解,何必浪费时间呢?因我而起,因我而终。你以为君上不会查到我的身上吗?务必谨记,无需自责,也休要怨恨他人。你带着兄弟们离开贺都,各自谋生,永世不得对抗朝廷。”   一人从外面跑了进来,气喘吁吁。“你,你是要让我和她愧疚吗?”冷硕皱起眉头,越想越不对劲,半路匆忙折返。   宫欢城勉强站起来,转过身子冷笑。“呵呵,我就是要救你,好让她记住我。冷硕,算我求你,不要让别人知道此事,请你放过我的手下。”面部痛苦,感觉浑身的血正在慢慢凝固,身体逐渐僵硬。   “还来得及,我背你去见她。”冷硕话一说完,就上前背起他,朝门外冲去。   瑞仪泪流满面,跪地叩拜。“属下一定完成您交代的最后使命。”   进入皇陵之中,两位皇子加快步伐,在前面带路,顺便点起墓室中的长明灯。   贺兰平低头思索,看图说:“二皇兄,颜卿给我们的地图上显示,这道石门后就是父皇的棺木。”   贺兰翔向前查看,眉宇间透出无奈。“三皇弟,石门坚硬无比,我们很难进入父皇的陵墓内。”   另外的三人还在后面,离这两个人有一段距离。   想起刚才的无心之言,赫连秀确实很不好意思,趁机凑近他跟前。“荀护卫,我不是有意的,没想到茜纱不知道那个秘密。”   荀羽长嘘一口气,“一切都是天意。我也是从二皇子口中得知这个惊天秘密,颇为诧异,还从君上那里得到了证实。君上说,等风波结束后,要亲自向茜纱解释。”   赫连秀大为不解,“那你为什么让她去找君上呢?万一破坏了计划,那可就惨了。”   世事难料,他也觉得很微妙。“在你未开口之前,她就说自己肚子疼。适逢你说了那个秘密,她更要离开了,想问个清楚。不过呢,凭借我对她的了解,她绝对不会误事。”   “我也认为茜纱不会冲动的。等我们出去后,我会劝说她的。”姚玉听见了二人的对话,便走了过去。   荀羽微微点头,“嗯。我们也过去看看,二位皇子似乎遇到了麻烦。”   贺兰平眼睛一亮,“二皇兄,你看石门旁边的圆形小洞,好像是人工设定的机关。我们可以把舍利子放进去一试,或许就能打开沉重的石门了。”   “没错。幸好你观察到了,我还没在意呢,你和小时候一样细心。”贺兰翔笑了笑,紧接着掉头走向姚玉,“玉儿,把舍利子给我,它是打开这道门的关键。”   姚玉从香囊里拿出东西,交到他的手里,特地提醒:“小心点!”   贺兰平伸出手阻拦他,坚定地看着自己的亲人。“让我来吧。二皇兄和颜卿承受的苦难够多了,接下来可能面临的危险就该我来应对!”   贺兰翔抿了抿嘴,“我是哥哥,你该听我的。这样好了,你站到我身后。我们要尽快揭开谜底,不能再耽搁下去了。”   为了节省时间,贺兰平只好妥协,安静地来到他的身后。   第二百章 终究悔改,来世初见   一群人朝圣明湖走来,肖齐一眼瞥见地上的人。 “君上,三妹她怎么了?”   颜卿泪光闪烁,“茜纱此前已经服下了毒药,刚才毒发身亡了,孤会厚葬这一家人。”   “三姐,你为什么这么傻?我们还有好多话要说呢。”沈琳跪在地上,泪如泉涌。   林淑泣不成声,结结巴巴地说出口:“好不容易相聚,你,你太傻了。”   狮子默默不语,尽量掩饰悲痛,男儿有泪不轻弹。他认为,茜纱选择了这样的方式,也许对她而言,是最好的结局。   肖齐上前一步,“君上,请您将三妹一家人的安葬交给我来办。我们将这些人成功救出了。”   颜卿点头应允,“好,孤就交给你了。”掉转身子,看着群臣说:“孤早已知晓部分大臣的家人落入相国之手,特地派人去解救他们,祭巫圣礼就此结束,回家团聚吧。”   见众人谢恩离去,夏景也趁机说:“君上,您打算如何处理义父?没错,他的确是害死了筠儿。近些天,我也想通了,他毕竟对我有恩,希望您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。”   颜卿毫不犹豫地回答:“你放心,孤会慎重决定的,犯错是人之常情。”   从他身后走出一人,面容憔悴,到左志轩身旁。“你让我失去了最亲的人,也差点让我和自己的好徒弟反目成仇。唉,看来都是因果报应啊!我愿皈依佛门,从此不问世事。景儿,我会为你念经祷告的。”   夏景合起双手,真诚地说:“师父,自从筠儿离开人世,我也心静如水,看破红尘。我也愿意削发为僧,遁入空门,伴您左右,以求减轻罪孽。”   司马炎面露难色,对于他这个请求,自然是犹豫不决。   “老阁主,请您答应他。我看得出来,他对您的女儿一往情深,就让他陪伴您,弥补内疚。”林淑站起来,帮他说话。如果这是他的心愿,就努力替他达成。   “好。诸位,老夫告辞了。”司马炎迈步,夏景尾随其后。   肖齐和那三人也同一些士兵离开,负责搬运茜纱一家三口的遗体,准备入殓事宜。   王枕溪带领大批士兵过来,禀告:“君上,仪灵观的叛党已经全部落网,关进了大牢中。”   颜卿露出赞许的目光,“辛苦大将军了。相国,孤对你的计划了如指掌,事到如今,还不知错吗?念在你为国尽忠多年,孤会留你一条性命,好自为之。”   左志轩仰天大笑,没有丝毫的胆怯,大声嚷道:“胜败乃兵家常事。你最好杀了我,免得我日后兴兵作乱。”   她埋头想来:看样子,他是要一心求死啊,用激将法逼我杀他。这该如何是好?   一人奔过来,恰巧听到了他的话。“父亲,您为什么要这么说?您若是不在了,我该怎么办?”   “茹儿,你来干什么?赶紧回去。君上,不要把无辜之人扯进来,用我的死堵住悠悠众口吧!”   左茹拉住他的手,“我自小没了娘亲,若您也不在了,我也不想活了。君上,既然父亲一心求死,那您就让我们父女共赴黄泉!”言辞坚决。   左志轩眼含浊泪,“傻孩子,你何苦呢?你还有宋玉呢,我知道他对你很好,所以我甘愿一死。”   她哀求:“不,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。父亲,君上已经免您死罪,不如以后跟我们一起生活,过着寻常百姓的生活,行吗?”   蓄谋已久,却终是一败涂地。“君上,过去以为您对治国之道的领悟远不及我,无法守住王朝。今日看来,我是大错特错,您的谋略早已超出我的判断。”   颜卿看他已有悔改之心,便说道:“相国,安享晚年岂不更好吗?孤安排好了,你的职位会由姚上卿接替。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。考虑到你年事已高,孤就罚你在牢房中抄写十遍《心经》。”   左志轩跪地叩拜,“多谢君上不杀之恩!”   在颜卿的示意下,他被王枕溪带走,君上没必要亲自去了。左茹不放心,也跟着去了。   “君上,臣也年事已高,常常是力不从心,请您恩准我辞官回乡。朝廷之中,有一人可担此重任,那就是宋大学士。”姚定提出建议,现在正是功成身退的最佳时机。   “嗯,上卿所言在理,宋玉有相国之能。您去救人,想必也累了,来人,送姚上卿回府歇息!”望着年老体弱的恩师,颜卿只能答应,目送他远离自己。   宋玉在未央亭找不到人,匆匆返回,幸好国君尚未离去。一路奔跑到她身边,“君上,冷硕不在那里。”   顿时大惊失色,颜卿攥紧拳头,但愿他不要再出事了。“什么?他能到哪里去呢?”   一人如蜻蜓点水,直接越过湖面而来。不用多言,此人轻功了得,在场的人对来者惊叹不已。   “我是三只手,受恩公所托,特来告知君上。宫欢城危在旦夕,恩公把他带到了紫音殿,让你速速回宫。”交代完后,转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。   颜卿厉声喊道:“宋玉,你的夫人跟随相国到了大内牢房。孤要先行回宫,风颂,你带着剩下的士兵到贺都外的营帐中休息,等候调遣。”骑马飞奔而去。   紫音殿的暗室,宫欢城躺在了冰棺内。他苍白的脸上挂着笑容,“我知道自己不行了,你施针也迟了。这个冰棺让我的寿命拖延了一点时间,不过阎王爷该着急了。”   冷硕额头冒汗,明明寒冷刺骨,但掌心也有汗。他一边施针,一边说:“不到最后关头,我是不会放弃的。我告诉你,我可不想欠你人情。有本事,你把她从我身边抢走,我可不怕。”   他嘴角扬起,发出微弱的声音:“人本来就要经历死亡,我只是比你早了点而已,这一次可算赢了你。”   冷硕拧起眉毛,认真观察他的脸色。“你这都要和我争,但我不会让你的,要尽全力救你。”   听到冰阶上的脚步声,冷硕往后一瞧,是她来了。   “究竟怎么回事?他情况如何?到底要不要紧?”颜卿心急如焚,握住躺下之人的手,失去的滋味太痛苦。   看到她神情慌张,冷硕也十分焦虑。他努力遮掩,自信地回应:“放心,我给他施针了,你冷静下来。”   面容平和,宫欢城一见到她就心生欢喜,自然而然地露出笑脸。“不要再追问了,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,求你不要深究下去。颜卿,你也不要为难冷硕,我中毒太深,和小翔当年的情况不一样。”   颜卿握得更紧了,抑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。“你不会有事的。二皇兄可以奇迹般地复活,你也行啊。冷硕是神医的弟子,没问题,相信他。”   “生死有命,不能强求。这一世,我太晚遇见你,故而让他活在了你的心里。下辈子,请给我一个初见的机会,在他之前,好不好?”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。   她笑着应答:“当然好了。你忘了吗?二皇兄和三皇兄都想与你把酒言欢,我们要吟诗作对,赏花下棋。” 第二百零一章(完结篇) 曲终落幕 宫欢城眼里透出泪光,“请你代我向他们道歉,我无法实现曾经的诺言了。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情形,既有一种星辰陨落的震撼,也感受到了好比水中月的梦幻。”嘴角微微抽搐。 “不要再说话,你的毒还没有解开。”她强装笑颜。 “冷硕,她就交给你了。我好累,要入眠很久了。”宫欢城缓缓闭上双眼。 “不行,你不能丢下我们!冷硕,你告诉我,他和茜纱一样,都没有死,对不对?这梦好真实呀!”颜卿眼前一黑,晕倒在地。 耳边有人在不停地呼唤她的名字:“慕容果!慕容果!” 贺兰颜卿再次醒来,却已是一天一夜后。她看看四周,一大群人在屋内,张嘴问:“宫欢城怎么样了?” 冷硕摇了摇头,面露悲伤,扶着她倚靠在床头上。 贺兰翔递给她一样东西,“这是在父皇墓室中找到的四封书信,分别给我们写的。大皇兄不在人世,我在其陵墓前烧给他了。这封是属于你的。” “原来母妃并非是被父皇所害,而是左露下的毒手,信中讲明了一切。颜卿,我和九公主打算回平丘国,国王需要我们照顾。”贺兰平弄清了生母被害的真相,对先皇产生愧疚。 荀羽弯下腰,心有不舍,慢腾腾地说:“君上,我也准备同九公主回去,爹在昨天就先行一步了。我想用余生孝敬他,承欢膝下。” 沈琳瞄了眼说话的人,鼓起勇气,紧接着讲:“大哥,我和二姐也想到处转转。听闻平丘国的风景宜人,所以也想沾沾九公主的光。” “琳儿,我懂你的心思。你们去吧,记得来信。”肖齐挤出一丝笑意,茜纱的去世对他而言,是个沉痛的打击。 颜卿见众人都有了打算,讲:“三皇兄,我希望你和九公主时常回家看看。荀羽,你是我的好弟弟,回国之后可不要偷懒,别忘了练功。” “君上,我闲得很,不如您赏赐些银子给我,好让我开个武馆。”狮子主动要求,以前受命于人,现在也想尝尝当师父的滋味,管一管弟子。 颜卿脱口而出:“这个要求不过分,我满足你。肖大哥,宫中的护卫统领非你莫属,望你不要推辞!不要行礼,都是朋友。” “多谢君上!我领命了。”肖齐厌倦了在江湖上为左志轩卖命的生活,护卫皇宫也是个好选择。 “君上,宋大学士觐见。”门外传来王卫的声音。 “让他进来。”颜卿高声应允。她见到来人后,先开口:“宋玉,这里没有外人。我赦免了左相国的死罪,那你是不是也该答应我一个请求呢?” 宋玉早已做出猜测,淡淡地说:“小果,你的请求必是重于泰山,恐怕我力不能及呀!岳父已经将所有财产充入国库,也算是将功赎罪。” 她浅笑,“我是不想委屈你的才能,宋相国!” 夜幕已落,紫音殿灯火通明。 “玉姐姐,我看完信了。父皇对母妃是真心的,当初赶她出宫,是为了保护她。父皇给二皇兄的信中也应该提到了此事。”颜卿得到了满意的答案。 姚玉见她脸上流露出兴奋,趁机说:“颜卿,你和冷硕去过想要的生活吧!我和小翔留下来守护王朝,这是我们亏欠你的。” 颜卿回答:“不,渔樵渡此生正是玉姐姐和皇兄的心愿。我感受得到,二皇兄无意继承皇位。我习惯了宫中的生活,锦衣玉食,求之不得。” “你若留下了,那冷硕怎么办?” 她口角下垂,“我辜负了宫欢城,不想再浪费另一个人的光阴了。你和皇兄离开贺都这个是非之地,去过安逸的生活,也算是实现我的心愿。” 从她们身后冒出两个人,冷硕认真地盯着她,询问:“你真的决定好了吗?” 贺兰翔看着她说:“颜卿,玉儿和我谈过,我们能够重逢已是不易,是你们的功劳。你和冷硕的事情,我不会再反对,你们一定要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。我本来就是父皇指定的国君人选,逃不过的宿命啊!” 她面无表情,“冷硕,对不起。两个人的天下太小了,我还是钟情于全天下。皇兄,我为你们安排好了一切,也通知了姚上卿。你们今夜就出发吧!” 冷硕低头咬了咬嘴唇,慢慢挺起胸膛,笑盈盈地说着:“君上的抉择是不会有错的,因为你是明君。” 他顿了一下,继续说:“其实,一个人独闯天下还是挺有趣的。好了,今晚天气不错,我也要走了,千万别说什么再见之类的话语。” 颜卿转过身去,背对着他叮嘱:“一路顺风!出宫的令牌在王卫手上,你踏出门槛,他自会给你的,宫门口有一匹马。” “哈哈,君上真是神机妙算!那行,我走了,大家保重。”冷硕凝视着那人的背影,缓缓掉头。他心中默念:明明是两个人的旅途,一个人该怎么开始迈步? 姚玉走到她面前,神色焦急。“颜卿,你太草率了。你应该提前和我们商量,快阻拦他呀!” 颜卿并不在意,一字一顿地说:“玉姐姐,我想得很清楚了。你们快点收拾行李,马车就在宫外。等你们到了姚上卿的家乡同镇,那里会有人接应,什么都不要担心。” 贺兰翔深吸一口气,来到二人跟前。“好,我们听从你的安排。玉儿,不要多说了,我们进去收拾吧。” 冬季已过,春去夏来。 龙枕村的合欢树下,他正坐在摇椅上纳凉。 “冷医圣,你现在过着猪一样的生活,闯荡天涯根本就是笑话吧!”高傲的口吻。 冷硕一下子蹦起来,看到她这个样子,愣在原地,大吃一惊。 颜卿撇了撇嘴,“实在瞒不下去了,没想到几个月就成了这样。” 他笑得合不拢嘴,急忙奔过去,抱住她问:“你有了身孕,为何不告诉我?” 她柔声答复:“你离开皇宫后不久才知道的。幸好二皇兄和玉姐姐那个时候还不愿走,都知道了这件事情。于是我和二皇兄约定,等到肚子不能见人的时候,我就退位。以后你可要养着我和孩子了。” 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,冷硕脸色骤变,担忧起来。“可是会不会有人怀疑?不好,万一有人跟踪你,那可怎么办?不行,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。对了,我们去灵山,那里更安全。” 不远处走来一人,“傻小子,颜卿那么厉害,你纯属瞎操心。有我一路保护她,什么妖魔鬼怪,都要退避三舍。” 冷硕牵起她的手,向前走一步。“慕容大侠,是你。” “恩公,还有我呢。”从树上跳下一人,“我三只手在江湖上那是名气响当当,遇到了慕容玄,当然要比试一下,可他非拒绝我。” 在合欢花的映衬下,颜卿更是人比花美。冷硕轻抚她的脸颊,嘟着嘴抱怨:“本以为是我们的二人世界,没想到还有他们在呢。” 慕容玄气冲冲地说:“你这臭小子,我也算是你的舅舅了,竟敢不欢迎我。” 他斜过身子,笑着对三只手讲:“为了避免伤和气,我们可以比试内力。我们各自出一掌在冷硕身上,让两股真气在他体内比试。没关系,他现在是医圣。” 三只手立即大喊:“好主意,我赞同!” 冷硕撒腿就跑,回头大叫:“夫人,救命!” 那两人紧追不舍,颜卿提起嗓子:“相公,自救!”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你的用户名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